[霸世妖姬]
第一章 断肠人对伤心人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人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药,男儿见到此是豪雄。”
朝阳甫现,一位俊逸书生在一间茅屋前面院中一旁舞剑,一边吟诗,语音铿锵,剑光熠熠,倍增英挺之气慨!这位青年正是“天南派”高手秦天羽,他不但人儿俊,仗着一套“和凝掌”及“夭南剑法”博得一个“仁剑书生”之美号。
好半晌之后,只见他长啸一声,姿态优美的收招停身,瞧他脸不红,气不喘;果然不愧为天南派第一高手。
倏听五丈余外一株树后传来一声冷哼,寒影一闪,一支金钱镖似闪电般疾射向他的胸口。
秦天羽不屑的冷哼一声,左掌一扬,立以食中二指挟住那支金钱镖;一见镖上击有一张纸,他不由一怔!打开一瞧,只见上写:“姓秦的,大爷在三里外困龙坡候你,是汉子的话,来吧!”落款者是影子钱桥及追魂手钱河。
秦天羽抬目一瞧,只见在五丈外那株树旁果然站着一对黑脸孪生大汉,他立即将金钱镖掷去,同时冷哼道:“请!”
右侧那名大汉俟金镖逼近身前,右掌一抬,将它收入掌中之后,立即阴阴一笑,联袂而去。
秦天羽正欲掠身,突听茅屋中传中一阵娇脆的声音道:“羽哥,请稍候!”他立即刹住身子。只见一位绝色少妇自屋中步出,呵!真是郎才女貌呀!此人正是秦天羽之妻徐雪蓉,只听她开心的道:“羽哥,华北五魔功力不弱,诡计多端,你何必去惹他们呢?”
“蓉妹,小兄一向不爱惹事,但也不怕事,华北五魔声名狼狈,他们既敢来挑战,小兄就替武林除害吧!”
“既然如此,我和你去吧!”
“不必啦!小兄对付得了这几个跳梁小丑的,你留着照顾虎儿吧!”
“好吧!你可要小心些!”秦天羽拍拍爱妻的酥肩,仗剑疾闪而逝!徐雪蓉正立半晌,方始回屋。
倏见茅屋右侧林中人影一闪,一位剑眉郎目,意态潇洒的蓝衫青年似鬼魅般掠到了屋旁。
他悄悄的瞄了坐在竹床旁,瞧着床上熟睡幼儿的徐雪蓉一眼,立即悄悄的掠到门前。
只见他悄悄的自怀中掏出一个褐瓶,将一撮白色粉末倒在门前地上之后,方始将竭瓶放人怀中。
“嘿嘿!”一笑之后,他立即倒掠出丈余外。
屋内立即传出来徐雪蓉的低喝道:“是谁?”
白影一闪,徐雪蓉已仗剑出现在门后,她一见到院中那名青年,立即惊呼道:“田师兄,是你!”
来人正是秦天羽师叔之徒“阴阳圈”田奇,他原本痴痴的瞧着徐雪蓉,闻声之后,立即柔声道:“师妹,你好吗?”
徐雪蓉想不到他仍然对自己如此的一往情深,立即低头道:“我很好,谢谢你,田师兄!”那份羞态立即使田奇心儿一荡,立道:“师妹,天羽师弟呢?”
“鬼影子钱桥及追魂手钱河方才来此挑战,他已前往赴约了!”“啊!糟糕!小兄发现华北五魔欲图设计陷害天羽师弟,因此,专程赶来通知,想不到仍然晚了一步!”
徐雪蓉神色大变,立即踏出屋外,急道:“他们约在困龙坡会面;我必须去接应他,啊!”话未说完,身子立即一晃!
田奇立即嘿嘿一笑,道:“师妹,你怎么啦?”
“田……田奇,是你搞的鬼?”
话来说完;已经无力的倒在屋前。田奇嘿嘿一笑,边走向她边脱去衣衫。
徐雪蓉神色大骇,颤声道:“田奇,你……你想干什么?”
“嘿嘿!师妹,小兄对你用情至深,已经迹近疯狂,我知道你虽与秦天羽结婚,你却十分的痛苦!”
“胡……胡说!”
“嘿嘿!秦天羽乃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吃,他不配为男人,你何苦再过这种痛苦的日子呢?”
“住口!啊!你!……住手!”
田奇含笑搭上她的胸前,双掌一阵挥动之后,立即剥去她的衣衫,目睹她那雪白的胴体,他立即双目一亮!只见他一阵急促的呼吸之后,挟起她疾掠向左侧的竹亭中。
“师妹,你……你真美!”话声未歇,他已将脸钻进双峰之间,不停地的嗅吻、吸吮、舔舔起来!右掌灵活的在那洁白无瑕的胴体上大肆活动着。
徐雪蓉惊恨交加,奈何全身无力,急得泪水汨汨直流。
半盏茶时间之后,只见田奇身子一翻,立即“策马入林”。
入林之后,他立即在无际的“草原”驰骋着。
由他的动作,可知他乃是一位“御术”精湛的马师,配合上他那充沛的体力,竹房内立即“风云变色”!徐雪蓉起初默默的流泪承受着,可是,不久之后,她不再掉泪了,一阵阵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使她感触有加!她与秦天羽同拜一师,田奇拜他的师叔为师;三人曾经相处过将近十年,感情一直十分的融洽。
她知道他们二人皆在追求她,她经过暗中观察之后,放弃心性偏激的田奇,终于嫁给秦天羽。
诚如田奇方才所言,秦天羽在“那方面”的“持久力”与他的武功完全成反比,根本无法令她满足!“只怕不识货,不怕货比货”,田奇在“那方面”胜利了!当他逞完兽欲离去之后,徐雪蓉茫然了!她四肢大张,赤裸的躺在竹亭中,一时百感交集!半个时辰之后,神色略显疲乏的秦天羽仗剑掠回院中,他一见到地上的白衫,立即唤道:“蓉妹!蓉妹……”徐雪蓉尚未应声;房内的幼儿已“哇哇”大哭了!”
秦天羽神色一变,疾步向屋去。
倏听徐雪蓉喝道:“站住!”
秦天羽怔了一下,疾掠向竹旁。
当他目睹竹亭内的情景,“啊!”的一叫,身子立即——晃!徐雪蓉的泪水籁籁再落了!“谁?是谁下的手?”
“田奇!”
“啊!是他!原来如此!怪不得华北五魔会来挑战,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田奇,我秦天羽与你誓不两立!”
[ ]徐雪蓉咽声道:“羽哥,我……我对不起你!”
秦天羽神色一变,立即低头不语!婴儿越哭越大声,徐雪蓉内心矛盾万分,不知该说些什么?倏然秦天羽沉声道:“你!你怎会着了他的道儿?”
“他……他在门前洒下迷香!”秦天羽恨恨的挥掌一击,亭中那张竹桌立被劈散!徐雪蓉立即神色一变!只见秦天羽飞掠入屋,匆匆的拿着一套白衫及一瓶药掠入竹亭,立即将两粒药丸塞人她的口中。
半晌之后,他一见她已能行动,立即朝远处驰去。
徐雪蓉默默的穿妥衣衫,立即走回屋中。
半个月之后,午后时分,徐雪蓉默默的坐在竹亭中望着远处,心中思潮迭起,久久无法平静!秦天羽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一直冷漠对待她,终日在山下洒肆中买醉,一直到夜晚方始回家掉头大睡!她知道他的心情,因此,她痛苦不堪!就在她沉思之际,突听一阵轻细的脚步自篱笆大门传来,她抬头一瞧,立即身子一震!只见她疾掠而出,身未落地,一道掌劲已疾劈向来人。
来人正是田奇,只听他唤声:“蓉妹!”立即朝侧一闪,右袖挥过之处,一蓬白烟疾朝她涌去。
徐雪蓉叱声:“好卑鄙的畜牲!”立即抽身暴退!鼻中倏闻一道异香,落地之后,立即一晃。
田奇身子一弹,拍中她的“麻穴”,立即挟起她疾速而去。
只见他疾驰盏茶时间之后,立即钻入一个山洞。
洞内不但清洁,而且备有食物,可见他曾在此待过,他将她放下之后,立即歉然道:“蓉妹,请恕小兄的不得已之举!”
“住口!田奇,你把我害惨了!”“蓉妹,你冷静点!不错!小兄是以小人手段方法污了你,可是,你可知道,小兄是多么的爱你吗?“以秦天羽的度量,根本不配作你的终身伴侣,蓉妹,你跟了我吧!我绝对不会计较你的过去!”
“住口!我………”
“蓉妹,小兄发誓,小兄如果负了你,愿意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完,又开始脱去她的衣衫了。
“田奇,你……:你……”
“蓉妹,及时行乐吧!你若继续跟秦天羽,你会闷成一朵凋谢的鲜花,小兄会全心爱护你的!”说完,他开始以实际的行动“效忠”了!他的技术仍然那么精湛,他的精力仍然那么有充沛,简陋的洞内,立即涨漫着“睛时多云偶阵雨”。不久,风雨来了!阵阵的惊涛骇浪,逐渐的淹没徐雪蓉的理智了!
盏茶时间之后,她开始“胡说八道”了!田奇得意极了,若非身处险地,他一定会“纵声长笑”了,不过,为了彻底的征服她,他全力以赴了!洞内立即变成一片“杀戳战潮!好久,好久之后。一切恢复了平静!田奇又恣意温存好半晌之后,方始柔声道:“蓉妹,自今日起,小兄一直此等候你,望你能体会小兄的一片痴情!”
徐雪蓉身子一震,默默的穿妥衣服之后,低头离去。
冷月孤星,徐雪蓉犹自熟睡在竹床上,她梦见自己又遭田奇“蹂躏”,她潜意识的呻吟着。
口中呢喃唤出今人心颤的声音。秦天羽喝得摇摇晃晃,他甫踏入房内,立即看见她以双腿紧挟棉被,一边扭动身子,二边呻吟着!突听徐雪蓉呻吟道:“喔…………喔………田师兄……喔………………“那“喔”声好似铁锤般紧敲着他心口,他情不自禁的神色大变,痛苦的捂住心口,踉跄一退!徐雪蓉正在作着销魂美梦,而且正梦到“要紧关头”,不但扭动更剧,而且呻吟更剧更密了!声声“田师兄”好似利刀般紧戳着秦天羽的心口,他那张俊逸的脸孔开始始扭曲,严重有扭曲了!他痛苦极了!’他羞愤极了!终于,火山爆发了!
只见他踉跄走到竹床前,左掌抓着她的头发,右掌不住的猛挥她的双颊,口中直叱“贱人”不己!徐雪蓉正梦得爽歪歪,突遭此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天羽理智似乎已经崩溃,他只知不停的喝叱及猛挥,半晌之后,徐雪蓉己被揍得花容失色了!竹床上的婴儿亦被惊醒“哇哇”长啼了!秦天羽视若无睹的继续泄恨着。‘突见徐雪蓉右掌一扬,“砰!”一声,秦天羽的“麻穴”被制住,由于用力过剧。他立即摔向床前。
徐雪蓉的秀发被揪,一阵剧疼之下,她硬生生的扣住他的左腕,“喀!”一声将它拗折之后,恨恨的他推倒。
剧疼之下,秦天羽不由惨叫出声!徐雪蓉双目含煞,抚过双颊,拭去血迹之后,狠狠的道:“秦天羽,是你先下的手,休怪我无情!”
说完,走到化妆台前,打开了抽屉!秦天羽见状,立即骇呼道:“你………你要做什么?”
徐雪蓉取出一个方盒,阴声道:“秦天羽,你既不仁,休怪我无义,咱们结发之情,就此烟消云散!”
说完,抓起一支金针疾射向她的左肩胛。
“噗!”一声,金针中他的大穴。
三十六支,一共是三十六支,在不到盏茶时间之后,秦天羽的全身大穴已经然中了三十六支金针。
秦天羽疼痛难耐,颤声道:“你………你好狠喔!”
“哼!是你先动手的,你等着再尝更痛快的吧!”
话音未歇,一位年约七旬,焦黄黄的一张病脸,含下银髯垂胸的布衫老者,己神秘的坐在化妆台前。
衣袂不扬,声息全无,这份骇人功夫吓得徐雪蓉疾掠而出,半晌之后,即己消失于夜色之中。
这名老者正是上一代奇侠摘星客,只听他叹句:“唉!我来迟了!”立即迅速的取下金针及替他渡气疗伤。
“是深秋的日子,晚风拂扫着落叶,莽苍山的寒鸦,点点阵阵,飞过了好几个山头,投入了愁意颇浓的云烟里………”黄昏时候,归鸟己投林,满山的树木,在萧萧晚风里飘摇呼啸。突然,莽苍山上传下了一曲萧音,细如游丝。
如果不用心去听,几乎听不出来,但当你仔细听时,却觉得音调凄凉悲切,犹如巴峡哀猿,怨妇夜泣,聆之动人心弦。
吹萧的人似乎高在云霄,把这断肠的曲调,借着寒凉的山风,徐徐送出,令人不禁怆然泪下。
山麓下,宁立着一个中年书生,似乎在全神贯注的,聆听这自空而降的断肠之音。
他约摸有四十一二岁,颀长的身材,一张微黑的脸,唇上留着短须,风度翩翩,虽然己深秋,他只穿一件丝绸长衫,却没有丝毫冷怯的感觉。
萧音突转,由低沉进入激昂,拭了一下跟角的热泪,心道:“好妙的箫,今天我定要找出他。”他默默的凝立着。
良久,他望空浩叹了一声,拭了一下眼角的热泪,心道:“萧,今天我要定找出吹萧的人!”
当时只见他缓步由山径走了一来,到了无人之处,展开身形,竟如脱弦之箭,一纵五六丈向上扑去。
原来这竟是“天南派”的奇侠,威震江湖的“仁剑书生”秦天羽,八年前由山东携一幼子,隐居莽苍,永绝江湖。
这时只见他疾如飞鸟,向着萧声发出之地扑去,片刻之后秦天羽已经上来百数十丈,但距那萧声尚远,便又向上奔去。
突然,萧声停了,秦天羽心中甚感诧异,心道:“今日萧声为何如此短暂?莫非吹箫的人知道我在寻他吗?”
念头尚未转完,箫声又传了过来,秦天羽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远在云霄的箫声,竟然已离自己不过百丈!曲调也改,吹得轻快活泼,当下提气猛上,瞬息即至,但见上面是一片平地,林中悠扬的箫声已停,那有半个人影。
秦天羽心下好奇,以自己的武功,纵是二片落花也逃不出自己耳目,不料吹萧人来到近前尚且不知!这时突闻萧声起自左下,当时大惊,忙施展“伴星追月”身法,一出七八丈扑了下来,当下又是声息全无,心中暗想:“莫非真的鬼魂不成?”这时那萧声却又起自右上方,正是适才自己立身之地,音调轻活,含有戏谑之意,秦天羽知道追也无用,倒不如以诚相邀,也许还可见上一面。当时打定主意,缓走步了上来,先向前恭施一礼,朗声道:“何方高人既以仙音引见,定有明示,尚请容晚生一拜。”
言罢对面一株大树后,有人干笑一声,用着低哑的嗓子道:“你追得我好苦,反说我引你来?”
跟着从树后走出一人,秦天羽见他方面大耳,年己六旬开外,未留发髯,身材奇高,偏偏又是个驼子。
手中拿着一节小竹管,也不是什么珍品,长袍裹腹,迎风飘摇,神逸无比。
秦天羽一看陡然一惊,连忙施祠道:“前辈莫非是驼侠?”
驼子哈哈一笑道:“什么侠不侠,反正我是个驼子就是了,你每天在山下听萧不嫌累吗?”
秦天羽恭身道:“前辈仙萧神音,晚辈真个着迷了。”
驼子—笑道:“真是个书生!可是你受骗了,吹萧的另有其人,他知你寻来,不原见你,故此我才冒牌逗逗你,你一恭维,我倒代人受功了。”秦天羽这才知道吹萧的另有其人,心中纳闷何以这些已经不出江湖的老辈,却来到了莽苍山?
这时那驼子上下把秦天羽看了一看,点点头道:“看来你的功夫倒不弱,反正没事,我们逗逗玩如何?”秦天羽听罢一怔道:“您真是开晚辈玩笑了………”驼子突然大声道:“少废话!”才说完,长袍飘处,右手竹管己向秦天羽面门点来,秦天羽吃了一惊,连忙足根用力,退出三丈以外,口中喊道:“老前辈…………”驼侠把手中竹萧随手朝地下丢掉,揉身而进,左手食指带着劲风向秦天羽的“期门穴”点来。
秦天羽慌忙中让过一招,,心中骇然,想道:“这简直是拼命,那像比试呢?”
驼侠第三招又到,右手贯力向秦天羽小腹劈来。
掌力奇重,秦天羽身形及时退出三尺,驼侠身随掌走,翻出左掌,化劈为抓,双手同时向秦天羽心腹抓来。
秦天羽见他招数奇异,既毒又辣,当下一险招“蜉蝣戏水”整个身子如一片落雪,平起五尺,由驼侠头上飞过。
驼侠哼了一声,左手向上,疾如火石,劈向秦天羽,秦天羽身在空中,万难闪躲,急切里御气回身,硬把向前飞出的身子拧了回来。
上身直立,又退回六尺落了下来,这一下把秦天羽吓出一身冷汗,那驼侠用着破锣嗓子喊了二声:“好!不愧天南派高手!”
秦天羽只当已经结束,那知驼侠二次出手,招数更奇,并且处处攻己要穴,好似与自己有血海深仇,拼命的斯杀一般。
当时不敢大意,本着师门心法,以一路“鸽鹄掌”迎敌,用尽平生功力,有时以指代剑,兼用“天南剑”法;才勉强打了个平手。
那驼子才不过使出五成功力,但见秦天羽深厚,身法轻快,亦不禁暗暗点头,当下收掌而立,抚掌大笑。
秦天羽则已汗水涔涔了。
驼侠微笑道:“真痛快,十年来没找到你这样功夫的人过招,今天过了瘾了,可惜你的剑不在,否则我更痛快了!”
秦天羽被他一阵急打,条得莫明其妙,现听他直喊痛快,自己倒弄得啼笑皆非,呆呆的站着。
驼侠从地上拾起先前竹萧,对秦天羽道:“我卖个老,叫你一声贤侄,不必奇怪,你明日就有仇家来,我不过试试你功力………这一架真痛快,我得谢谢你………。”
说着用手在竹萧上轻抚一阵,对秦天羽道:“我明晚离开此地,今后也许三五年咱们不能见面,我把这支萧送你,作一信符,以后如果有大的事,只要带此萧到有青城山寻我就是。”
言罢把竹箫递过,秦天羽连忙谢过,接过一看箫身上刻着一个驼子,连忙贴身收好,想问驼侠自己仇家之事。
驼侠知他心意,摇手笑道:“你不必多问,明天还有两位奇人助你……你下山去吧,有人在山下等你呢!”·。
秦天羽还舍不得走,突听自数丈以外,有一苍口音道:“驼子,快走吧!难道你还不过瘾呀?”
驼侠?笑对秦天羽道:“好了,后会有期!”
说毕不俟答言,身形闪时已出去十数丈,再一闪踪迹不见,耳中却听得远处一老人道:“驼子你怎么把我的东西乱送人?”
随听驼侠大笑道:“就是你那个鬼主意,把人家引来,怎能怪我呢?算啦!我再找一根陪你好了!”
那老人口音又道:“好!我们这就去找!”
随即音息全渺。
秦天羽好生惊异,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弄得自己心绪不宁,又不知有何仇家要来,当时匆匆下山。才到山下,便见自己九岁爱子虎儿站在山边,连忙奔了下来,拉着他的手,笑问道:“虎儿你怎么来了?”虎儿道:“有个胡子伯伯告诉我的,他们等爹,他也是山东人呢……爹,你方才上山干什么?”
秦天羽闻言,心中好生奇怪,山上二人均非山东口音,莫非又有什么奇人不成?虎儿又道:“胡子伯伯还说在‘醉仙楼’等我。”
秦天羽哦了一声,携着虎儿直奔酒楼,小二一见笑道:“秦爷今天来得早,小少爷也来了!”
秦天羽答应着上了楼。
秦天羽八年前来到莽苍,只携一岁的虎儿,住了八年,平时每晚必到洒楼饮酒,有时也把虎儿带来,故此成了“醉仙楼”的常客,并常常喝得微醺而去。
当地的人都不知他的身世,由于秦天羽仗义疏财,手头大方,人又文雅谦和,故人缘极好,一般人都称他秦爷。
也有些人在背后猜度他的身世,可是八年来他始终是饮酒吟诗,别无异状,一般多心的人也猜不出所以然来。
这时天色已晚,寒风忽急,秦天羽几壶酒下肚,丝毫也不觉得寒冷,看看虎儿狼吞虎咽的已经吃了两碗饭和一盘包子,不由笑着道:“虎儿,你真是个小老虎,慢慢吃,还有油酥饼没上来,留点肚子。”虎儿听了,拭了一下油腻的嘴,满脸憨气的道:“爹又不许我喝酒,我只好拼命的吃东西了。”
秦天羽听了哈哈大笑道:“你的小嘴倒真会说,我就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点的孩子,一天到晚想喝酒。”
虎儿笑道:“还不是跟爹学的。”秦天羽把自己的半盏残酒往虎儿面前一放道:“好,算你有理,少喝点,等一下胡子伯伯还要找你呢?”
虎儿笑嘻嘻的拿起酒杯,一听秦天羽提到胡子伯伯,不由睁大了一双俊目道:“胡子伯伯说找我怎么还不来?”话未说完,忽听左侧有人笑道:“我早来了,看你这小娃儿在作怪!”
秦天羽闻言回头,只见左侧坐着一位老人,年约七旬左右,焦黄黄的一张脸似有病容,颔下银须垂胸,笑哈哈的握着一支酒杯。
秦天羽一见不觉“唉呀!”一声,连忙站起赶过去就要下拜,老者用手拦道:“我已三十年不受人礼,贤侄起来讲话。”
秦天羽站起身来,已然流下两行热泪,老者也是面有戚容,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必伤心……我们并在一起再谈。”
秦天羽连忙命虎儿叫爷爷。
虎儿乖巧,早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满口爷爷,老者也不阻拦,把虎儿唤到面前,仔细的看了看,赞道:“这孩子骨格真好,长得可真像……”讲到这里,似乎不愿再说就停住了。这时小二早把两桌并好,自动的上了几样好菜。老者又叹了一口气道:“世事沧桑,谁又料到我们会在莽苍山下会面呢?”
秦天羽无限伤心的道:“当年老前辈远走辽东,闭门封剑,声明不再出山,小侄只道今生无缘相见,不料今日得亲睹音容,真使小侄惊喜过望……”老者无限感叹的道:“八年前我一步迟误,累你终生,真使我无限愧憾……我从辽东赶回来,遍地寻访都不见你夫妇踪迹,却不料你隐居在莽苍山。”
秦天羽惨然道:“前辈不必感慨,这也是小侄命中注定,雪蓉看来与我缘分已尽,今生只怕……”讲到这里,虎儿在一旁莫明其妙的问道:“爹,你们在谈些什么呀?”
秦天羽闻言望着虎儿一笑,略展愁容道:“爹和爷爷在讲以前的事,你莫多嘴,好好的吃东西。”
这时恰好小二添菜,并送上了两盘热腾腾的油酥饼。
秦天羽笑对老者道:“老前辈,,多年不见,过去的事少时到舍下再谈,现在且多饮几杯,谈点别的吧!”
老者点头道:“好,我这次与你们巧遇也是缘份,少时我还有要事与你商谈。”说着端起洒杯,对虎儿道:‘好孩子,陪我喝一杯。说毕一饮而荆…虎儿也陪着喝一杯,喝毕晃着小脑袋,舔着嘴唇,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惹得老者与秦天羽均笑了起来。这时夜色已浓,风也渐渐的大起来,莽苍山上不断的传下山啸,酒楼的客人纷纷离座,嘴里叫道:“快些回去,马上要落大雨了。”不一时酒楼中人走得一个不剩。
秦天羽站起,走到窗口,猛然一阵冷风吹人。秦天羽立即退后一步哦了一声,转对老者道:“老前辈,看样子子今天要下暴雨,我们赶快走吧!”
老者仍慢条斯礼地吃着酒菜,闻言道:“秦天羽,我们现在不能走,我还要等几个魔崽子,他们是为你而来,你先设法去把虎儿送回去吧!”
才说到这里,小二过来笑着道:“二位老爷子,这场雨如果下来,一定不得了,请快回去吧!”
秦天羽闻言道:“我们还要等几个朋友,麻烦小二哥先把虎儿送回去吧!”
小二闻言非常诧异道:“这点小事一定办到,只是两位如果没有急事,还是回去的好,不然等一下恐怕就回不去了。”
老者这时才停了下筷子,道:“小哥儿不用操心,我们晓得,请送虎儿回去吧!”
小二无奈,拉着虎儿走去。
虎儿再三要老者少时回家,才随小二回去。
虎儿走后,酒楼上就只剩下老者与秦天羽两人,秦天羽不由低声问道:“老前辈,莫非小侄仇家……”话未说完,老头摇头道:“不必多问,少时我自会告诉你……我摘星客看来是无法逍遥了!”
言毕不再多说,只管招呼着小二添酒添菜,又叫秦天羽坐下饮酒。秦天羽虽然满腹狐疑,可是知道摘星客为当今武功第一之人,一向作事神鬼莫测,在江湖上有时连续出现,有时三年五载不知下落。
武功之高更是骇人听闻,早年以“率元剑”震惊天下武林,但近廿年来从未见他带过实剑,只有一根竹箫从不离身。
现在见他出现便知有绝大的一发生,当下只好闭口不问,陪着他喝酒。顷刻之间,天色大暗,远处传来雷声,眼看大雨就要来,店家也在忙着关上门,突然身旁的摘星客低声道:“找碴儿的人来了!”
跟着听得楼下发生争执,店家似在谢客,但却有人坚持着,猛听得一个大嗓门的人叫道:“妈的!你们这穷地方真别扭,晚饭时间才过,就他妈的关门抱老婆,告诉你,今儿爷们吃定了!”
即着一阵楼梯响,上来一人,天羽是侧坐着,偷眼一看,见他四十左右,粗眉大眼,穿的一身单衣,也未带东西。
虽然天气已经很寒,他却头上冒着热汗,两眼神光十足,天羽当下心想:“这汉子内功倒不错!”
上来的人一眼看见摘星客与秦天羽,还坐在窗前慢慢的饮食,心中不由得更为愤怒,立即用着北平土话骂道:“妈那个八字,你说今儿不卖酒食,而且不应客人,怎么,这俩不算人呀?哼!”
秦天羽闻言眉头一皱,摘星客却道:“别理他,一会叫这小子痛快的替他洗一个雨水澡。”
秦天羽侧目一看,只见他双目内陷,精光射人,当下不由一惊,低声向摘星客道:“这人好深的内功!”
摘星客坐处正好面对楼梯,闻言连眼也不抬,漠然说道:“正主子还没来,我们只管吃酒,理他则甚!”
这时店家掌柜的,低声下气的向那二人陪话道:“二位爷,不是小店不接待,实在是少时要下大雨,小的久居莽苍山下,这场雨没有两三天绝停不了,小店又没有客房,请二位快去投店,不然等下就不能走了………”讲到这里又指着摘星客及秦天羽道:“这两位是老客人,而且家又住在附近,少时也要走的。”
瘦子听罢,理也不理,迳与先前大汉选在摘星客右侧一张桌子坐下道:“你不用拈我们,告诉你,我们不投店,也不过夜,只是听说你这里酒菜好,你只管去准备五个人的酒菜,少时雨下大了我们又不让你抱回去你急什么?”
掌柜闻言,面有难色,正待说话,那前面大汉“砰!”的一声拍着桌子骂道:“狗娘养的!叫你去你就去,再噜嗦小心我把你店拆了,大家一块淋雨!”
掌柜听罢颇有怒色,免得叫人家骂你拿人当狗待!”
秦天羽听了几乎笑出声来。
那大汉闻言猛然站起来,大叫一声道:“你,……”。
瘦子却把大汉推了一下道:“老四我们有正事,犯不着跟他们乡野俗夫呕气,等事完还怕不把他们喂王八?”
大汉只好愤愤坐下,这时掌柜见双方起了冲突,心下猜出了几分,又见秦天羽向他使眼色,当下无奈,只好下去准备酒菜。
顷刻之间已把酒菜摆了满桌,这时天上已落下豆大的雨点,不一时大雨倾盆,加上寒风雷电,声势极为惊人。
店中之人忙着上窗关门,因为风势自东来,摘星客等人坐在西边窗口,便着店家不必上窗。二人抬目向远山望去,只见云气蒙蒙,暴雨如注,秦天羽不觉想到今日之事,觉得自己必然要发生大故。
摘星星再次出现,定然要对付极厉害的人物,又想到自己坎坷—生,为了息事宁人,远离故土来到四川,本意永远退出江湖,把虎儿教养成人,所以八年自己身怀的奇技,一点也未传与虎儿。
现在分明来了仇家,不禁深叹江湖险恶,恩怨之事是永远纠缠不清的哦!想到这里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摘星客轻声道:“老前辈,这般贼子分明对小侄而来,不知家中是否安宁?”
摘星客知他惦念虎儿的安全,便道:“贤侄真是久离江湖,你应知今天是阴历廿七,你难道忘了那五个人了吗?”
秦天羽闻言,再把右侧二人一看,心内不由懔然一惊,知道自己的大仇终于来了,因知仇人虽然狠毒,但每次下手均每月之阴历廿八日,期前如非不可避免,否则绝不动手,当下为虎儿担心。
又想起自己的新仇旧恨,不由的愤然动容,忍不住狠狠的盯了那人两眼,恰好那大汉正向这边看来。他看见秦天羽满面怒容的看着自己,当时便起了报复之心,顺手挟了一块鱼放入嘴中,笑对瘦子道:“四川的鱼,骨头真多!”
说着张口一吐,两根极细的鱼刺向秦天羽胸侧飞来。
秦天羽一见,微微一笑,暗运内功,两根鱼刺与衣服一触,立即轻轻的落在桌面,而且毫无声息。
那大汉尚莫明其妙,也未见秦天羽闪躲,自己的鱼刺竟毫无下落,不由吃了一惊,又见秦天羽似乎自言自语的道:“放着酒不喝,只知道吃菜,鱼骨头乱上,也不怕累了舌头,还是喝点酒吧!省得呆会洗澡着了凉!”
话才说完,大汉面前满满的一杯酒,竟然全部飞溅起来。
他那里躲得开,溅得满面的酒,并且火辣辣的;痛如针刺,不由得惊怒万分,跳起来大骂道:“‘王八X的’你是找死!”
说毕便要扑过来,这时同桌的瘦子用手一拦道:“你别丢人了,就冯刚才人家那手‘隔空传力’你就差得远了,你给我乖乖的坐着吧!”
说华站起来转对秦天羽道:“这位老仁兄好俊的功夫,只是您太客气,这么敬酒闹得我们老四一点也没喝着,酒虽不值钱,您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秦天羽若无其事,慢慢的抬起头,望着瘦子道:“您究竟是在跟谁说话呀?咱们根本就不认识!”
瘦子闻言鼠目一挑,似乎非常愤怒,但却忍着气道:“朋友,你是诚心找碴儿,有什么不痛快尽管说,我何干接着。”秦天羽闻言便知自己所料不错,这人果是华北五魔之一江湖人种子母神梭,久闻他内功深湛,一对子母梭更是江湖奇技,今日我倒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当下不动声色仍然假装不解道:“怪了,你的兄弟没一点吃相,鱼骨头都吐到我们桌上来了。”说着把桌上两根鱼刺,用筷子夹着举给何干看,又道“你看得清楚,我们这桌可没鱼…………我也没理会,外面风吹翻了酒也能怪我?我瞧你们大概没带钱;想诈个酒钱,这你放心,今儿格你们吃多少都算我的吧!”这一番话直把两人气得几乎炸了肺。那大汉不由又破口骂道:“妈的!这两个老兔崽仔子…………”摘星客在他们争执时,本来仍是只原喝酒,好像没看见一样,现在大汉又在骂人,便转过身对那大汉道:“娃娃,你大概不会喝酒,昏了头了吧?我看你还是到外面洗个冷水澡吧!”
说到这里,侧耳向窗个听了一下,微微一笑道:“好了,已经有人来接你了,你快洗澡去!”说完,原在桌下的肥大袖袍,微微向上扬。
只见大汉诺大一个身躯平空自瘦子头上飞向窗外,吓得那大汉一声怪叫,这时摘星客对窗外叫道:“老兄弟,带这小子去洗个痛快澡!”跟着听得房上一个苍老的口音接道:“老哥哥,我准备让他洗出汗!”大汉庞大的身躯,本来在暴风雨中向下直落,突然好像房上有绝大的吸力,又把他吸了上来。
接着听得大汉在房上大叫,先前说话的老人又道:“老哥哥我们山上见,你可别忘带酒回来!”
跟着音息全无,这一幕奇事不但何干惊得发疑,就连秦天羽也惊叹不己。
这时摘星客转身对何干道:“孩子,你大概不想洗澡吧!你乖乖的坐着,一会你师父来再告状吧!”
何干那里敢强,只好强捺怒气道:“老先生尊姓?何以知道家师要来?”
这时秦天羽再也忍不住,冷笑几声对何干道:“姓何的,这位老人家你还不配问,我告诉你,我就是‘仁剑书生’,你们为我而来,总该明白了!”那何干好似吃了了一惊道:“哦!你就是秦天羽!很好,我们师徒找了你八年,这笔帐是要算的!”
说到这里,骤见两团灰影自窗外投入,捷如飞鸟,落地无声,身形展处,现出两人,这两人长相好怪,一样的身材,一样的打扮。竟是一对孪生兄弟,黑黝黝的脸,一如婴儿,小鼻子小眼,满脸黄毛,其中之一左肩上长着一个很大的红痣。
秦天羽一见,知道来的两人是华北五魔中的“鬼影子”钱桥,“追魂手”钱河,兄弟两人各人一身奇技。鬼影子使九节软鞭,追魂手用—对铁笔,各有出奇的招数,加以天性暴谑,正邪道中不知有多少人物毁在他们的手中。
自己当年与爱妻反目,这两人也是祸首之一,这时见他二人,各执一柄小扇,这么大的风雨自外而来,身上却不见半点潮湿。可见八年来这两人的内功,已有极大的进步,但以自己的一身功夫,对付他们尚可自信,当下不由推杯而起。
鬼影子与追魂手落地后,略一瞻顾,发现秦天羽就在当场,双双不由吃了一惊,鬼影子上前一抱拳道:“秦大侠别来无恙,八年来找得我们好苦!”
秦天羽冷笑道:“原来是钱氏双杰,真难为们们师徒,这么多年还没把姓秦的忘记,我秦天羽倒真要好好的接待一番了,只是令师为何至今还不见来到,莫非要我这主人亲自去迎驾不成?”
鬼影子闻言呵呵笑道:“秦大侠仍是当年豪气,要见家师不必太急,明天毕保与秦大侠话旧……”说到这里看见摘星客不由问道:“这位老先生是……”秦天羽尚未答话,摘星客站起身来,伸个懒腰,似乎酒足饭饱再吃无味的样子,回转了身,把鬼影子及追魂手上下看了几眼,慢吞吞的道:“今天是怎么啦,不是遇见鬼就是遇见魂,这莽苍山可真不是好地方……你要问我?连你师父也不知道!”
“我可几十年没用过姓名了,不能为你们破戒,你回去告诉你师父,明天二更到莽苍山七斧崖会面,到时顺便把你们宝贝老四带回去……”说着转对秦天羽道:“秦天羽,咱们该走了,你叫掌柜的切点好菜,我还要带一份给我老兄呢!”
说完便踉跄着走向楼梯,登登的下楼去了,这里钱氏兄弟及何干都弄得不知所以然,呆呆的站着。
秦天羽也急于回家,当下——拱手道:“三位就请转告尊师,明晚二更会面,现小弟尚有远客待陪,恕我先行一步。”
说罢不待答话,便自走开。不言楼上三人,且说秦天羽下得楼来,只见摘星客正让店家切了一大包酒莱及一只整鸡,还要买酒,当时便道:“老前辈,小侄家里有好酒,不必买了。”
摘星客喜道:“如此甚好。”
秦天羽忆起旧事,心乱如麻,当下摸出一大锭银子,也不论多少,递与店家,掌柜的忙道:“秦爷,那用得了这许多……这钱够办一桌酒席了。”
秦天羽道:“你留下吧!以后只怕……哦,你给我们开门,我们得赶回家。”
掌柜的见秦天羽神不守舍,深感诧异,但又不便多问,只好把银子收下,再三道谢;这时暴雨下急,便对秦天羽道:…“秦爷,这么大的雨怎么走得,这位老爷子年纪又大了,我看如果不嫌小店,我把房间让出来。”
才说到这里,摘星客摇手道:“不用了,你别为我们担心,我就爱淋雨,你来招呼关门吧!”
说着便去开门,掌柜见他疯疯颠颠,以为吃醉了还待劝阻,秦天羽道:“不妨事,你来关门。”
掌柜无奈,拿着雨具,招呼着小二们准备着,这时摘星客已把门开了,奇的是四外风雨狂倾,而门内却连一点雨丝都飘不进来,摘星客与秦天羽双双出门,秦天羽回头道:“我们一走你紧赶关门!”
说毕与摘星客踏雨而行。
掌柜诧异,不肯就关门,见两人走出五尺左右,猛然狂风暴雨涌了进来,赫得忙与小二们把门关上,连声怪叫不已。
摘星客与秦天羽用真气逼着风雨疾行,不一时便到秦家。
这时夜色虽暗,摘星客却很清楚的看到,这是一座用大石块砌成的小房,四周有极深的排水沟,沟内已是水浪翻腾。
加上满天的暴雨雷电与莽苍山的山啸,声势煞是惊人,两人因雨太大,无法叫门,便双双飘墙而入,叫开了房门。开门的是秦天羽到四川后,收留的一个孤儿,名叫黄童博,平时在家帮助照料一切,年已十二岁,生得英俊,骨格亦佳。
秦天羽几次都想把自己的武艺传受与他,均因念及江湖险恶,及自己切身之痛而息此念,但却把自己的满腹经文,传授与他,所以仍是师徒相称。第二章 双掌生威天下寒
翌晨,秦天羽唤起虎儿及博儿道:“今天晚上我要与仇人比武,本来是不准备带你们去,可是仇人太狠,怕他到家里来伤害你们,所以只好带你们一起去,只是你们到时在旁观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出面,也不准出声,知道没有?”
二小连声答应,秦天羽又与博儿把重要的东西整理出来。
虎儿当是要搬家,喜得直拍手。
这时风雨虽然比昨日小得多,但还是没有停的可能,秦天羽凭窗向外望去,只上下积水成河。
好在当地的居民经过几次暴雨,均有准备,都在房子四周挖了八尺的水沟,始能免去水灾。
但平地上已积水有三尺深了,秦天羽心想下午上山如用“登萍渡水”的功夫,恐怕邻舍惊怪,到时只好用渡船了。
午饭后,雨势又小了一些,这时才有些小贩,划着木筏卖菜蔬,秦天羽把“银松”剑用黄绸包好,“半月钱”贴身收下,与虎儿博儿聊天。
两个孩子问长问短,他们不知大祸临头,弄得秦天羽心乱如麻,正在此时,房门自开,摘星客闪了进来。
秦天羽等连忙站起施礼,摘星客一摆手道:“下次见面把这些玩意儿都免掉,我们这就走,明天早晨再回来结束。
秦天羽拿起宝剑,因不便显露武功,便拿了雨具,与虎儿博儿出了房门,摘星客原来是乘一木伐来的。当下众人登上木筏,打开雨具,由秦天羽执篙,一叶小筏,在风雨中如飞而去,那消片刻已在莽苍山下。摘星客与秦夭羽分别抱起博儿及虎儿,丢了雨具,双双在木筏上轻轻一点,直如两只巨鸟凌空而上,只消三两纵便隐没于山中。
须夷之间已经来到七斧崖,秦天羽虽然久居莽苍,可是很少上山,这时—见不由暗想:“好怪异的地势!”
原来七斧崖,是七个形如斧头的峭壁连接在一起,每一个崖底又有一个石洞,再前是一片数十丈的平地,只有几株合抱的巨木,连野草都几乎没有。
对面竟又是一面峭壁,山洪涌流,两崖之间万丈深渊飞鸟难渡,摘星客及秦天羽把两个孩子带入中间山洞。秦天羽见这山洞不过两丈方圆,四壁光滑,内有石床石凳,竟是一尘不染,心中奇怪万分,向摘星客问道:“莫非这些山洞都有人住吗?”
摘星客正要回答,突然虎儿手指洞外惊叫道:“爹快看树上有人!”秦天羽顺势看去,只见一株巨树的横枝上,仰面朝天的躺着一个人,竟是一丝不挂,露着一身黑肉。正是在酒楼被摘生客用罡气抛出窗外的黑大汉,这人原是华北五魔之末,铁虬龙谢云,使两柄蛟龙剪,能力敌万人,平时作恶多端。他想是被瀛海子陈士元点了穴道,置于树上,必是两老已不开杀戒才用此法,这时风雨不停直淋得谢云闭目咬牙,愤到极点,偏是又动不了。秦天羽看罢不由笑道:“这小子功夫最差,作恶却最多,这个澡要洗到二更,真够他痛快的。
摘星客道:,“你上去看看,他真洗出汗了。”
秦天羽闻言,飞身出洞,到了树上,这时谢云听得声音,睁目见是秦天羽,那一双怪目睁得铜铃也是,却奈何不得。
秦天羽伏身在他胸部摸了一下,热气腾腾,果然竟在出汗,不由笑道:“小子,别老说起没完,等汗干了就下来吧!”
说毕下树回到洞里,虎儿博儿终是孩子,大为不忍,齐声请秦天羽救他下来,秦天羽本来厚道,想把谢云救下。
但恐瀛海子脾气古怪必然不悦,只好向虎儿博儿说道:“他是坏人,不能放他下来,他一下来就要杀我们的。”
虎儿与博儿素来极爱秦天羽,闻言便不再吵。
摘星客对秦天羽道:“这些山洞已经数百年没人住了,相传在三百年前,莽苍山出了七条怪蛟,兴风作浪,为害人间。”
“恰好有一位前辈仙人神斧真人,携同六弟子路过莽苍,用了七柄千古奇宝“五丁神斧”制服了七条怪蚊。”
“这五丁神斧相传是夏禹治水时开山所用之神物,威力至大,神斧真人和六弟子制服了这七条怪蛟后,恐怕还有余孽,于是将七辆神斧化为巨石,把七条怪蛟镇压其下,共费时三个月,才将这七条怪蛟神形俱灭。
“于是留下了七斧崖和这七座洞府,这事也是我四十年前,偶听一位前辈谈起,莫怪你们不知道了。”秦天羽听罢才知有这么一段渊源,虎儿和博儿更是听得眉飞色舞,津津有味,争着问长问短。
摘星客不厌其详的解说,直到秦天羽都烦了,出声喝止,才不再发问。摘星客看看天色道:“天台山樵现在大概已在山上,秦天羽我看你内功比前大为深厚,想是你这些年来苦练之功。”“只是晚上如果与天台山樵动手,拼着受他掌力,也不可把全部内力用出,要随时注意防身,这样有瀛海子暗中相助必可无事,否则就难免要受伤了。”
秦天羽闻言口中称是,心中却有点不服,心想自己往昔即以内功闻名,八年来又练成了本门最高掌力“和凝掌’,江湖上已少敌手,天台山樵虽然厉害,自己如果以“和凝掌”小心应付,绝不至受伤,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口中不得不连声称是。摘星客又道:“现在时间还早,孩子们可以睡一会,这山洞暖和,不会着凉,你也可以坐坐禅,我要找我的老兄去了。”说毕一闪身已是踪迹全无。
秦天羽也想静坐调息,把气功再周运一启遍,恐虎儿博儿坐着无聊,反叫他们睡在石床上,一一抚了睡穴,然后在石凳上调息起来。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耳中似乎听得有人谈话,秦天羽睁眼一看,只见摘星客与一白发老人坐在一枝树杆上。他们正在丁丁冬冬的奕棋,也未用气功挡雨,大雨把衣服淋得透湿,二人直如未觉,仍然与兴高采烈的下棋。
秦天羽看过心想:“这两个老家伙真是怪物!”
秦天羽下得凳来,看看虎儿与博儿,两人睡得甚酣,心想晚上可能要折腾一夜,便不叫他们,自己走出洞来。
因须尊敬两老起见,自己也不好运气挡雨,只好淋着雨走出;这时摘星客回头道:“秦天羽,你也来看看棋,别老坐着。”
秦天羽答应着脚下轻轻一点,飞上树枝,这才看清那银发老人,唇上留着短发,一张脸黑里透红,脸型一如廿岁的小孩子,体格健壮,如非白发白须,真就像个孩子似的。秦天羽想这定是早年威震天下,与摘星客同名的瀛海子陈士元了,自己半生江湖尚是初次见面,当下忙要行礼。
那知才把身子弯下去,猛见瀛海子左手一扬,一股极大的掌力涌了上来,哧得连忙向旁纵去,直飞出五丈以外,落在另一株树上。
就这样右臂还是被掌风扫了一下,酸麻不已,这时猛听得一声巨响,原来瀛海子的掌力被自己让过,正击在对面一棵大树上。
劈利吧拉落了十几根比海碗还粗的树枝,直把个仁剑书生惊出一身冷汗,呆呆的站着搞不清怎么回事。
这时摘星客瞪了瀛海子一眼道:“你这老小子不知轻重,你要是伤了他一根汗毛,看我不要你一条大腿!”跟着转头对秦天羽道:“你过来,他就是好闹,你不必行礼了。”
秦天羽这才又纵了回来,瀛海子左手摸着胡子,眯着一对小眼睛笑对秦天羽道:“你就是仁剑书生?”
秦天羽点头称是,瀛海子又道:“我三十年前说过,谁要拜我;要先躲我一掌,然后才有资格拜我,你刚才躲过了,现在再行礼吧!”秦天羽闻言哭笑不得,只好再施一礼,本来只是弯身行礼,不料瀛海子又道:“这么大的雨,还得跪下,真是自找麻烦!”秦天羽听了不得不跪下,瀛海子这才哈哈大笑,嘴里连喊行了行了。摘星客恐秦天羽难堪,等他站起便道:“他与你先师也是至交,照理你应跪他,只是我也讨厌他的恶作剧。”秦天羽忙道:“陈老前辈乃神仙人物,小侄今日有缘得见,真恨不得能够长跪身旁领受教诲呢!”
瀛海子把眼一翻道:“你真是书生,说几句话也是酸气冲天,你要是老跪在我旁边,还不把我酸死了!”这时秦天羽耳中却听得嘘嘘之声,低头一看,原来下面横枝上的谢云被雨淋了一天一夜,虽说内功尚佳,但风雨交加,深秋??天气亦冷得可以,何况又在高山上,加以被点了穴道,所以有些吃不消,正在运气调息。摘星客好似突然惊觉,“哦”了一声,对秦天羽道:“我倒忘了,有些话不能让这小子听,天羽,你下去点了他的昏穴吧!”
秦天羽称是而下,见谢云鼻扇嘴动,好似难受已极,当下心想这谢云已被点了两处大穴,虽不重出大伤元气。
现在摘星客又命自己点他昏穴,以自己对付一位不能反抗之人,终觉不忍,但又不能违抗。
由于一念忠厚,便俯身先解了谢云哑麻二穴,谢云才啊的一声大喘一口气,秦天羽在其左腿白海穴轻轻一点,随即昏倒,不省人事。摘星客闻声道:“你还是心性忠厚,以谢云之罪大恶极,若遇其他高手,怕早送了命,偏巧碰见我们三个不愿开杀戒的人,也算他不该绝命了。”
秦天羽回到二老身旁,笑道:“这贼经陈老前辈这番征戒,也足够他胆寒了。”
瀛海子哼了一声道:“这些东西善根早昧,根本死有余辜,不过我们不愿作刽子手罢了!”
摘星客起身道:“得了,这棋也别下了,我们进去吧!”
瀛海子却不依道:“那怎么成,我可不愿意为几个毛贼误了我们这局棋。”
摘星客一瞪眼道:“你要是一再纠缠不清,我这就走,看你找谁下棋去。
瀛海子一吐舌道:“乖乖,我一生谁都不怕,就怕你,好,棋不下了,走!”说罢,秦天羽但觉一阵轻风拂面,再看瀛海子已经笑嘻嘻的站在洞口,心下不由好生惊服。
三人进了洞,瀛海子大声叫道:“好香的酒!”摘星客转头问秦天羽道:“可是你带了酒来?我怎么不知?”
秦天羽道:“定是童博带来的,这孩子心细。”瀛海子道:“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先把这两个孩子叫起来,我们要先吃饱了才能打仗呀!”秦天羽随即把虎儿与博儿叫醒,果然童博知道三人均爱饮酒,与虎儿各装了两瓶带来,当下众人就石榻上打开酒食。瀛海子又自壁间拿出一大包卤菜及面食,对秦天羽道:“你们还未辟彀,这是给你们准备的。”于是五个人开始吃喝起来。摘星客与瀛海子尽谈数十年前旧事,虎儿与博儿更是生平没有过这种生活,由不得指东道西,兴高采烈。只有秦天羽心中最苦,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已经在江湖中落了一身恩怨,只怕永远也无法摆脱,现在面前坐着两位千古难遇的异人,自己何不拜在门下,学些惊人艺事,重入江湖,把—身恩怨全作个了断,然后才能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才略开了怀,正好二老谈话告一段落,便往摘星客身旁一跪,尚未说话,摘昨客已摇手道:“你不必说了,你的心意我全知道,只是我的功夫非童男不能练就,再说你的武功在江湖中也是少有,只要用心苦练,焉知不能到达我的地步?”秦天羽闻言心中一凉,知道拜师已绝户望,便又转身对瀛海子,瀛海子用手把秦天羽扶起道:“我与摘星客生平未收弟子,各有收徒的理想和规矩,当年你师父也曾暗示我,要我在他身后收你为徒,可是我已定了规矩不收带艺之人,你也不必灰心,我一定会为你物色一个奇人就是了。”
秦天羽心头冷冷?对摘星客道;“老前辈既然不能收小侄,方才小侄已经想通了,要想逃出江湖恩怨,已是无望之事。”
说着看了虎儿博儿一眼道:“这两个孩子,小侄溺爱至深;可否请二老收在门下,作为再传弟子,这样小侄也好放心。”
说到这里,不由一阵心酸。原来秦天羽拜师被拒后,决定把两个孩子托付好了,自己只身仗剑重入江湖,用生命和勇气与恩怨搏斗。
摘星客接着道:“虎儿我一来就看中了,只是入了我门,便不能婚娶,你只一子,可使得吗?”
秦天羽闻言才知道摘星客早有此意,不由大喜,当下说道:“能归老前辈门下,便是旷古仙缘,小侄家乡尚有胞弟,香烟不绝。”
摘星客道:“如此甚好,现在不必行礼,为了辈份,虎儿就算我徒孙好了。”虎儿早爬在地下,叩了三个响头,连喊师爷。
这时博儿福至心灵,向着瀛海子就下跪。瀛海子一把抓着童博领子,向上提了起来,呵呵笑道:“别这么没出息,我收你作徒孙子好了!”
秦天羽见一夜之间,虎儿博儿均得异人收纳,不由欣喜异常,于是一开心怀,便随着饮酒言笑,其乐融融。这顿酒,直吃到初更将近才罢,摘星客站起来对秦天羽道:“时间差不多,怪物们快来了,你要记住,对付天台山樵切不可硬挡,他早年败在你师父手下,怨愤已久,你要小心呀!”“我现要往青城一行,有我老兄弟暗中助你,料可无事,虎儿博儿留在此,天亮前我回来再安排一切。”
说罢转对瀛海子正色道:“老兄弟,你可别大意……记着,十年之约。”
瀛海子点头道:“我知道,咱们一块走,我送你一程。”说着对秦天羽道:“我就回来,他们来了,你自管按你自己意思对付。”
说毕与摘星客双双而去。
秦天羽把虎儿博儿再三叮嘱,不准出洞,自己在洞口坐了一会,天色益暗,估计着大概已快二更了。这时突见一大团火光白天而降,落地后才看出是瀛海子,拿着六盏明灯,一言不发往左侧最靠边山洞走去。除了中央秦天羽等存身山洞外,其余六个山洞全是光明如昼,灯光反射出来,照得洞前广场亦颇明亮。
瀛海子走来道:“五魔就要到了,天台老怪还未露面,我得踩踩,看这家伙有什么花样,你小心应付。”
说毕不见,秦天羽心想七个山洞,六个有灯,岂不是告诉别人自己在中央?但瀛海子如此安排必有深意。
为了两全孩子安全,自己不如到个面等候,心中打定主意,又将虎儿博儿好好安置了一番,把“银松剑”放在背上,慢步走山洞。
这时秦天羽才发觉谢云已被瀛海子解了昏穴,但却点了软穴,懒洋洋的靠在一株大树上,仍然是一丝不挂。
秦天羽见他目光已散,知道内伤甚重,如不好生调养,一身武功是无法恢复了,心想碰到这两个老家伙,也是他该受折磨了。
秦天羽随便搬了一块山石,面对谢云不远坐下。
谢云因哑穴已解。这时见秦天羽到来,忍不住道:“姓秦的,有种你给我个痛快,这么折腾你四爷算得什么人物?”
秦天羽听他声音低哑,舌大气虚,足见元气大伤,口气偏还是这么强,不禁赞佩他是条汉子。
当下笑道:“谢老四,我们请你来洗澡的,总不能让你在澡盆里淹死,你再等一会,你师父一来自然放你。”
才说到这里,突听左崖一声尖叫,如同鬼嚎,令人心悸神摇,跟着见一道黄线,疾如飞矢,打在谢云右臂“肩井穴”上。
落在地下竟是一片柘黄了的竹叶,谢云立刻手脚活动,恢复知觉,站起来,光着身子,一恍一摇的向左崖跑去。
秦天羽知道自己的大仇阴阳圈田奇已到,用摘叶为箭的手法,解了谢云穴道,当时仇恨顿生,不由得发鬓俱张,仰天一阵狂笑,声震空山,接着道:“田奇,八年多不见面,我秦天羽把一切往事都忘了没料到你还舍不得我,好,你快出来我已等得不耐烦了。”
黑暗中有人发话道:“秦天羽,你夺我爱,夺我艺,此恩我焉能不报?”
语声才毕,自左侧慢慢走出一人,剑眉朗目,意态潇洒,看来不过三十几岁,秦天羽料不到田奇仍是当年神色。等到田奇走到近前,不由站起来,剑眉一挑道:“恩也罢,仇出罢,今夜我总让你趁心而去,咱们别耽误,你就伸手吧!”
田奇尚未答言,又由后面纵出三人,正是鬼影子钱桥,追魂手钱河,以及子母神梭何干三人。鬼影子抢着道:“师父,昨天酒楼上秦大侠表演了一手‘隔空传力’,使弟子等无限敬佩,想借这个机会与秦大侠讨教讨教。”
田奇与秦天羽因分离八年,不知对方功力如何,闻言正合心意,当下故意道:“你后生小辈竟敢与秦大侠过手,岂不以卵击石,快退下去!”
秦天羽早知对方以退为进之心意,闻言微微一笑道:“不必,钱师傅愿出手,秦某求之不得。”
说到这里,大踏步走出五步,回头往鬼影子点点头,笑嘻嘻的道:“来,我陪你玩玩!你要是玩累了,尽管招呼你伙计们一块来。”鬼影子虽知秦天羽辈分,武功均高过自己,但见他如此狂妄,亦不禁大怒,赶上一步道:“秦大侠真爱护我们!”
说着暗中运气,力贯双臂,一垫步,十指挟着劲风,往秦天羽胸前抓来,秦天羽笑道:“你不用兵器是找死!罢馐惫碛白恿绞忠丫?サ角靥煊鹦厍埃?痪跏种复ゴΓ??缬椭??牡啦缓茫??π毒⒑笞荩??牙床患埃∏靥煊鹕硐蜃笠簧粒?沂滞?碛白有蚕虑崆嵋坏悖?猩?骸疤上拢
鬼影子平地被送出两丈以外,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弄得一脸一身均是泥浆,爬起来,把一双小眼睁得圆圆的,一言不发,自腰间取下一支九节软鞭。这九节软鞭为纯钢打造,鞭头为一张口虎头,内有按簧,伏有毒针,往往在紧要关头发施伤人,万难闪躲。
这时鬼影子手提鞭尾,平空舞了一个半圆,再见他轻轻一带,虎头猛地向后仰回来,脚下用力,软鞭犹如一条怪蟒,挟着风声,直向秦天羽左目点来,只听秦天羽哈哈一笑道:“你亮兵刃也是找死!”
跟着不知怎么回事,那鬼影子竟又被摔了出来,这次摔的更重,一跤倒地连兵器都出了手。
田奇在旁看得清楚,鬼影子是被秦天羽内家掌力震出,如此功力,就是三个徒弟同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当下便要出声。
那知追魂手与子母神梭早已忍不住,双双亮了兵器,扑了进来,秦天羽见追魂手一双铁笔,子母神梭是一大一小两支梭形兵器,知道他们要以小巧灵活取胜,心想田奇要看目己功力,我偏不动,以逸待劳,决定用掌力避重就轻,把三魔戏耍一番。
这时三魔已然会合,品字形把秦天羽围在中央,只见梭光鞭影,掌风虎虎,三魔虽然各尽全力,折腾翻跌,什么出奇的招数都使出。可是秦天羽仍然含笑自若,两支肥大的袖袍,好像赶苍蝇一样,拂来拂去,脚下连寸步均未移动。可是三魔却被秦天羽掌风迫得东倒西歪,有时还几乎碰到一起。
最苦的是鬼影子,一条九节软鞭,不但伤不了敌人,还要顾虑伤了自己人。片刻下来,虽在大雨之下,三魔已然汗水涔涔。
秦天羽想到田奇在侧,天台山樵尚未露面,也就无心再与三魔纠缠,于是沉心运气,待机而动,准备把三魔打退。
这时恰好三魔分而又合,成一字形,三样兵器攻了上来;秦天羽心想等兵器近身再以内家掌力击出,好使他们三人兵器一起落地。那知三魔距自身尚有三尺时,突见大片银丝光雨,如疾雷暴雨般,袭了过来,秦天羽大吃一惊,匆忙中只得往上拨起三丈多高。大片毒针银梭擦着鞋底而过,秦天羽虽然艺高胆大,也被惊得一身冷汗,当下大怒,落身之时,三魔鞭梭齐到。秦天羽大怒之下,伸出左手,钢抓般地一把抓着鬼影子的鞭头第二节上;右手由拳变掌,虎口横架着追魂的子梭,由右往左,一掌推来。只听三魔同时怪叫了一声,同被震出一丈以外,三人倒了一排,尤其鬼影子受创最重,软鞭中折,鲜血吐了一地,人已昏死过去,追魂手与子母神梭何干二人,也被掌力震得面如金纸,双双闭了气。原来秦天羽阴遭暗算,盛怒之下,用出了“和凝掌”。还是秦天羽忠厚,只用了四成功,到了鬼影子面前,因恨他狠毒,又加了一成力,三魔那里敌得,悉受重创。田奇在旁防护不及,连忙先将鬼影子救醒,周身略加推拿,嘴里塞入了几丸药丸,跟着又将钱河、何干救醒。何干因内功较深尚能行动,田奇当下亦顾不得与秦天羽答话、呼出谢云扶着追魂手钱河,自己将鬼影子钱桥托起,送入了右侧第一座山洞。当下着令三人不可动作,又为之推抚顺气不已。
秦天羽一人停立雨中,看着地上的鲜血,被雨水冲淡扩散,知道今日之事仇恨更深,不由叹了一口气。
回头一看,虎儿和博儿伸出两个小脑袋,笑嘻嘻的观望,毫无惧色,秦天羽向他们挥挥手,意令小心。
这时阴阳圈田奇已自洞中走出,一路冷笑道:“秦天羽,好厉害的掌力,我倒要好好谢你成全了我的徒弟!”
秦天羽闻言思忖,料想那鬼影子恐难活下去了,当下回道:“那正是我的心愿!”
田奇一听仰天一阵大笑道:“你可知我此来也是有心愿的?”
秦天羽冷冷地道:“我秦天羽就在眼前,昔日恩怨今晚自可偿清,不必拖延,你就爽快点吧!”
田奇却沉住气,不慌不忙地道:“你还是当年脾气,不瞒你说,我今天到此,便为的要报你害我数十年独身之仇……当年你越级掠艺,横身夺爱,我一生高傲狂妄,却栽在你手里,处处被你抢先……”说到这里,情绪颇为激动,稍停又道:“同时你害得徐雪蓉……才说到这里,只见秦天羽双目含泪,大叫一声道:“田奇!你还有脸提雪蓉?提起前事,我恨不能食汝之肉,饮汝之血,我的家庭,名声前途均被你毁了,你……”这时田奇反到恢复了平静,摇手阻着秦天羽,微微笑道:“这样看来,我们各有一肚子冤屈了?你不必急,我今天来就是来拼命的,我还可以告诉你,十年前我抛弃了本门功夫,另拜天台山樵为师。”秦天羽听到这里,冷笑道“叛祖离宗在你已不算一回事;十五年前师叔已将你逐出门墙,这些事你还有什么可提的?”田奇闻言不恼,仍然笑道:“今天我师父也来此,为的是看看天下第二剑……‘天南派’自老一辈仙逝,应以你剑术最好了。”
秦天羽知天台山樵早年挟一身之技,威震江湖,却败在恩师天南剑下,当下冷然道:“天台到此,我早已知,欲雪当年之耻,我秦天羽当替师受过!”田奇仍是慢吞吞的道:“自摘星客隐退,玄元剑失传,天南剑独步武林,家师自创凌霄剑法,不过想趁此机会与你印证印证,至于我们的私事仍由我们自己解决,他老人家决不多问。”
秦天羽此时有些不耐烦,朗声道:“够了,荒山大雨,我可不听你讲故事!”田奇失声一笑道:“好,是的,我是来拼命的,不过我们用不着一上来就拼命,先找点小巧的功夫解解闷如何?”秦天羽知他要出策谋,以他之长对付自己,毅然道:“有什么花样你就快说吧!”
田奇走近一株小树,顺手折了六根三尺长,粗如指的树枝,拿了三枝,从容的在一块大青石上插了一个品字形。
秦天羽见每根相距三尺,而且入石只不过两寸,风稍一大,便略略有些摇晃,但却不至于倒下。这时田奇走在一丈开外,在另一石上依样插好三根,回头笑对秦天羽道:“我们相隔一丈,各在上面以掌相对,这三根椿可以任意走动,可是只许单足落枝,不可同时踩两根椿,谁要是落地或树枝倒断均算输,你看如何?”
秦天羽知他要以轻功取胜,如此大雨,彼此全是湿衣湿鞋,要在上面使用内家掌力,非有极佳的轻功与内功不可,自己合计着可以胜任,便道:“一切由你!”
田奇点点头道:“我先上!”
言罢双脚微点身子飞起一丈高,落下时头下脚上,距第一根树枝还有三尺时,双臂平伸略向后一摆,整个身子正了过来。
右足足尖轻轻落在树枝上,身上的水珠溅出五尺多远,身形展处丝纹不动,那树枝就如同落上了一只蝴蝶,直如无物。
秦天羽知他故意卖弄,但对其功力之深亦颇惊佩,自己提气轻功,向上一纵,只见他整个身子飞起八尺,仰面朝天的落下来。
距第一枝二尺时,猛地右足后伸,点着枝头把身子站直,但树枝与整个身子却不停的摇晃着,溅得一片水花,摇了一阵才笑嘻嘻的站稳。
田奇见他竟使的是“颤蜂戏枝”的身法,这种轻功比登萍渡水还要难,当下亦不由心惊!秦天羽在枝上略一停,好似站不稳,直如要摔下来的样子,又换到第二枝上,接着又踏上第三枝,每上一枝都是摇摇欲坠。
这时田奇也把三枝绕走一遍,两个人走到了对面,田奇一举手道:“我们以十招为限,你进招吧!”
秦天羽又换过一根椿道:“秦天羽一向让人三分,你先!’,田奇闻言答了一声,“好!”
当下右掌自胸前翻出,递出半尺,猛然一翻掌,只听掌风呼啸,两人中间的暴雨亦被迫住,强大掌力夹着一片雨珠,整个向秦天羽袭来。这时秦天羽正走在右椿上,见田奇出掌如山,不敢大意,当下气贯丹田,也用右掌,平着推了出去。双方都是要试对方功力,田奇用了七成力,秦天羽则只用了五成力。双方掌力一触,只听一声巨响,犹如裂帛,各人各自换过一根椿,彼此都试出了对方的功力。
秦天羽觉得田奇掌力凌厉,却不够雄厚,自己这场可立于不败之地了。田奇也觉出秦天羽掌力浑厚,自己已显逊色,当下要出奇制胜才可保得不败。
两人各有所思,瞬间已绕了三周,秦天羽见田奇自第三枝踏上第一枝时,双掌贴胸,一前—后的吐了出来,喝了声:“接招!”
田奇连忙蓄掌以待,见秦天羽先出右掌,后出右掌,掌力已然迫近,自己忙把双掌推出,使了八成功力。
只觉得秦天羽前掌阴柔沾贴,后掌刚强雄伟,合组成一道坚强的力壁,似要把自己带下树枝,霎那之间,又一股极强的力量倒撞过来。这样一前一后,一贴一击,几乎把田奇击下树枝来,不由大吃一惊,忙将“罡掌”化为“五毒手”,又加了一成力,才将秦天羽掌力击回,已惊击一身冷汗。田奇的“五毒手”为天台山樵独创掌力,双手张时,可化为十道尖锐的指力,并且互相牵连。不但可破敌人任何掌力,并且自己的指力可冲破敌人掌力而伤人。适才一掌,秦天羽亦用了八成力,固然险把田奇击伤。
可是田奇危乱中,化罡掌为五毒手,指力反击过来,亦把秦天羽迫得向后换了一根椿,也自心惊。
顷刻之间,两人已过了七招,仍是不分胜负,雨却愈下愈大,天台山樵与瀛海子仍未露面,两人各怀戒心,时时蓄掌迎敌。
这时两人已转了三个圈子,秦天羽立在第一椿,田奇则落在靠左第二椿上,秦天羽单足点枝,不再移动,田奇突生诡计,双掌齐放,用足了劲,平胸推出,双臂将直时,左掌突然往下略沉。
秦天羽见他发掌便不敢大意,自己也是双掌并出,用了九成力,那知才与田奇掌力一触,突觉对方掌力减弱,自己用过了力,身子向前冲来。
同时脚下树枝被田奇掌力震得向后弯了回来,当下再也来不及提气换步,一个身子由树枝上不由落了下来。
秦天羽被田奇掌力一带一送,再也立身不住,不由从树枝上落了下来,心中一急,顾不得出掌伤敌。
匆忙中,右足足尖往左脚脚面上一点,本来只离地只有半尺的身子,突又拨起了三尺,半空中力贯双臂,开声吐气,发足了一记十成力的“和凝掌”。
田奇双臂还来不及收回,见秦天羽使出绝招,掌力如一座铁臂般,夹着风雨袭了过来,自己手收不回来万难抵挡,无奈之下只得向左飞出一安,落在地下。
秦天羽发掌之后,飘身仍然落在原椿上,见田奇已离了椿,自己也跳了下来,田奇神色自若,对秦天羽一笑道:“果然我的掌力还不如你,我们开始第二场吧!”秦天羽见他说话时,眼光不时注视着自己这边的头椿,不由飘眼一看,发现树枝多陷下去一寸。想是自己最后落下之时,为了稳足身形,脚下无意用了力,这样一来,倒显得自己讨了巧。不由面色一红,随道:“你是来寻仇,并非比武,我看不用什么二场三场,赶快作个了断吧!”
田奇纵声大笑道:“秦天羽,我们都不是乡野俗夫,难道要一见面就脸红脖子粗,叫唤着拼命不成?这样岂不辜负了你书生的雅号?”
秦天羽闻言哭笑不得,只道田奇在拖延时间,以候天台山樵到来,当时不耐道:“好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谁叫我是主人。”
田奇道:“你早年就以剑闻名,我就以一对阴阳圈与你过招;你天南剑法共有一百廿六式,我圈法也一百廿六式,我们一式不留,倾囊而出,打个痛快如何?”秦天羽不知田奇另有深意,当下不假思索道:“就这样么!”
言罢,从背后摸着剑匣,用中指轻轻一弹,只听一击龙吟,这柄天南派的镇山之宝,脱匣而出,只见银光闪闪,映人发眉。田奇也自怀中取出一付阴阳圈,这阴阳圈方圆不过三寸,金光闪闪,微微一碰,嗡然有声,夺人耳目。两人一左一右,打起圈子来,这时地上,积水已有数寸,但两人脚起处,竟未溅起—丝水花。秦天羽在前,身形轻快,肩平身直。田奇在后,紧若急风,体态潇洒。
两人疾转,转了十几个圈子,秦天羽觉心神合一,进入佳境,猛的回头,长剑点处映出朵朵银花,真个疾如飘风,轻似鸿毛。
田奇倒步直退,两圈同出,金光乱闪,铿然有声,二人无懈可击乍合即分。少时,但见银虹翻腾,金波起伏,剑吟圈鸣,带起雨滴万点,端的好看已极。
第十招,秦天羽长剑平伸,化刺为挑,这一招名为“潜龙抬头”,田奇仰面吸胸,阴圈五尺,两人又开始圈转起来。
秦天羽转至左侧,正想翻身出击,猛昕瀛海子自中央洞府发话道:“秦天羽,把你剑术藏一点,老怪物在石头后面偷学呢!”
秦天羽闻言一惊,顺势往前侧看去,果然暗影中站立一人,枯瘦如柴,长发披肩,脸色惨白,形同鬼魅,心知此人必是天台山樵。瀛海子叫自己不可尽施剑法,自己师傅神技,变化多端,岂是别人一看就会?天台山樵又岂能偷学自己剑术?但突想到田奇指明要自己尽施师门真传一百廿六式,原来有此奸意,当下心中凛然一惊,虽然不能肯定,但也以谨慎为是。
当下,身形一变,摇摇晃晃,如醉似凝,竟然更换了由奇早年同门学技所习之“飘风剑’’法。这剑法虽亦奇妙,;但是却远不如天南,好在剑在人用,以自己的功力,使来仍不减先前声角。那天台山樵果有私心,欲观天下剑术,以便自创一格,以备日后武林大会时,夺得天下第一剑。适才在石后偷学秦天羽剑法,虽然觉得秦天羽剑法神妙,不可方物,但自己却将架式背记心中,另间容有遗忘,回去也要研究。现突然有人叫破,秦天羽换了剑法,自己一个老辈,虽然可以卖老,假作旁观无心,但总觉不太磊落。心中不由大恨洞中之人,少时定要毙于自己掌下,然后再强迫秦天羽演习,才能解心头之恨。当下不得不慢步走了出来,虽然愤到极点,但他为人阴沉,喜怒不形。
天台山樵寒着一张死人脸,嘴角带着狞笑,慢慢走近观战。
他也是浑身透湿,满头的长发,白多黑少,被雨水淋的一束束地,山风吹来,满空飞舞,极为可怖。秦天羽换了“飘风剑”法,身形虽慢,招数却快。田奇见天台山樵露面,秦天羽换了自己早年惯使的飘风剑,于是招数一紧,打算迫他使出天南剑法。那知秦天羽功力深厚,应付自若,不时还参杂些别派剑法,田奇一时也难以得逞。两人苦斗了数十招,仍然分不出高下,秦天羽几次用奇招想毁田奇,也均为其化解,情况立现胶着。天台山樵在旁好似不耐烦了,尖声道:“徒儿且停一下!”
声如夜枭,刺耳难听,这时田奇一晃身子,退在天台樵身旁。
天台山樵用手一指秦天羽,用着牝鸡报晓般的嗓子道:“秦天羽,且慢动手,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秦天羽见他神态傲慢,目中无人,当下右手执剑,左手插腰,昂然道:“人称你天台山樵,我看你倒像个山魈!”
天台山樵闻言,短眉一竖道:“小子,你天南派与我师徒两代有仇,今天可要记在你一个人帐上了。”
秦天羽把剑一晃,泰然一笑道:“老鬼,我不是正在还帐吗?”
天台山樵仍然死气沉沉,要死不活地道:“好小子,你可敢与我动手?”
秦天羽剑眉一挑,冷笑道:“你师徒同上,我又何惧?”
天台山樵一听,桀桀一阵怪笑道:“好狂的小子,好,我们先过过招!”秦天羽把身一侧道:“老鬼,别罗嗦,快动手吧!”
天台山樵往外跨出五步,向秦天羽点点头道:“你的和凝掌不错,天南剑更好,现在你剑掌并用,尽管往我身上招呼,我要是被你逼出半步,便算输你。”
秦天羽更不答话,右手长剑“雪里寻梅”就往天台山樵左眼点来。
天台山樵动也不动,等到剑尖离眼只有三寸时,左手二指往剑身便点,跟着右手向秦天羽期门穴点来。秦天羽但觉两股极大劲力袭了过来,连忙举剑闪身,一个大转“蛟龙戏浪”,身如飘风,已然到了天台山樵身后。
剑走轻灵,往天台山樵脑袋“期门穴”点刺过来,这一招是“飘风剑”中的绝招,威力无比。
那天台山樵直如不知,头也不回,只微微摇摇头,脑袋一束头发,突然飞起,宛若一条怪蛇,便往剑身上缠来。
秦天羽那知厉害,只顾振力递剑,剑身立刻被天台山樵的一束头发缠紧,只见天台山樵头向左一侧。秦天羽突然觉得剑身一紧,天台山樵的一束湿发,竟被自己银松剑绞成碎段,纷纷落了下来,自己连忙抽剑站稳。
天台山樵一声怪叫,身子一侧,犹如一支怪鸟,凌空而起,向中间的山洞扑去。突然,洞中一声长笑,飞出一团白影,身形更快,一出洞便往崖上扑去,霎那已上去数十丈,停住身形,回头向天台山樵点点头,翻身一纵,已失踪迹。天台山樵怒喝一声:“小辈,我看你逃到那里去!”
言罢几个翻身,也隐没于黑暗中。这里秦天羽知道瀛海子现身,引走天台山樵,正是给自己机会,当下不再迟疑掌中剑一紧,揉身而进,“落英缤纷”一片剑影夹着风声,向田奇上半身各路要穴击来,田奇连忙展开双圈,开始激斗起来。这次二人动手,真个称得上是拼命,秦天羽展开了“天南剑”所有招数,只见剑影如山,银光闪闪。田奇的一百廿六式“修罗”圈法,也使展开来,交织成一片光网,远远望去,只见一条银蛇,在一方金网中翻腾闪跃。
有时又若一片剑影,裹围着两只金环,煞是好看。两人打了数十招,仍是不分胜负,秦天羽急性,贪功心切,倏出了天南剑中奇招,左手贯力,右手长剑“举火引凤”急如迅雷往田奇胸前挑来,跟着身随剑进,左掌五指平伸“仙姑种荷”向田奇右胁拍来。这一招剑掌并用,妙到极点,田奇没料到秦天羽突出奇招,剑掌俱到,一时万难闪躲,一咬牙,不顾性命,双圈并叩,奋起全力向秦天羽砸来。
二人相距不过两尺,秦天羽剑掌已出,在情急之下,左掌迅捷的向上急挑,整把向阴阳双圈抓来。
只听几声惨叫,两人突的分开,田奇左胸血流如注,双圈出手,两双手齐腕而折,人已昏绝在地。
秦天羽一只左手连手掌被削去了五分之三,左颊一块肉,整个被掀去,鲜血涔涔,右手长剑支地,全身不住颤抖。
这时崖左一声鬼啸,天台山樵捷逾飞鸟般的冲了过来,到时先在地上抚视田奇,匆匆塞了两粒药丸。
转身对秦天羽一声狞笑,厉声道:“秦天羽,田奇算被你成全了,我也不能让你多活一会儿!”
#--iCMS.PageBreak--#言罢身如飘风,已到秦天羽面前,右手二指便往秦天羽胸前“章门穴”点来。
秦天羽在重创之下,焉能抵挡,勉强奋起全力,右手长剑上撩,向天台山樵“下阴穴”刺去。
天台山樵一声怪笑,人已到了秦天羽之背后,右掌平拍下来,秦天羽万难闪躲,只有闭目等死。
正在危险之时,突自右崖飞来一片白光,恰如其时,与天台山樵右掌撞在一起,只见天台山樵撤掌后退,身前飘下一块白绸。
但是天台山樵的掌力,已经有小部分击中秦天羽,只见秦天羽吐出满口鲜血,人已倒卧在泥水中。
跟着一团白影掠过,将秦天羽挟起,一闪而逝,连天台山樵如此功力,亦未看清来人之模样。
少时自洞中走出一人,红面白发,正是瀛海子,一面走一面道:“好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乘人之危?”
天台山樵正在疑惑不定,这时见出来的是瀛海子,不由大吃一惊,退后一步道:“你……原来是你!”瀛海子冷笑道:“老鬼,廿年不见,你怎么越变越像女人了?”
天台山樵仍然在惊恐中,低声道:“刚才是你?”
瀛海子接道:“不错,是我!”天台山樵道:“那……摘星客……”因廿年前摘星客与瀛海子同隐辽东,二人寸步不离,江湖相传,十年前辽东一带长白山大雪崩,摘星客、瀛海子适往采药,双双丧命。今晚天台山樵突见瀛海子不由大吃一惊,心想如果这两人尚在,黑道将无抬头之日了。
瀛海子一见他问到摘星客,却把头发摇了摇,而且满面戚容的说道:“我老哥哥不幸已经死了!”
天台山樵听了,心下略安,这时瀛海子用手指着天台山樵道:“你们今天来寻仇,现在应该告一段落,十年后武林大会徐雪蓉必然也到,到时再作个了断……你的三个宝贝徒孙都在树上,带他们快滚吧!”言罢不俟答言,转身走入洞中。天台山樵呆立片刻,抬头一看三个宝贝徒孙,又被点了软穴,一个个躺在树枝上,当下皱了皱眉。飞身上树一手两个,一手一个抓了下来,解开穴道,自已双手托起奄奄一息的田奇,又令何干自洞中扶出鬼影子自左崖下山而去。
却说瀛海子因在崖上遇到一位老友,略为耽误,不料赶到时秦天羽已经受了伤,正赶上天台山樵出掌伤人。
眼看秦天羽就要立毙掌下,但以相距过远,万难解救,急忙中撕下衣袖,用内家掌力击出,才算破了对方掌力,抢救秦天羽入洞。
因恐洞中二小见了伤心,未曾入洞,先隔空点了二小睡穴,放好秦天羽才赶出洞来打发了天台山樵。
这时瀛海子已经进入洞中,自己一生心中也没有如此的难受过,想到摘星客临走之时再三嘱咐,加上秦天羽师门与自己渊源深厚,以自己辈分之高,武功之奇,竟因一时疏忽,而令秦天羽受此重创。
纵然自己可以保住他的性命,但也恐残废终生,虎儿年幼,他这一身恩怨又该如何了结呢?瀛海子想到这里,心乱如麻,看看秦天羽满身血与泥污,伏卧在石榻上。
当下定了定心神,撕下一块衣袖,醮着洞外雨水,先把脸手部伤口洗净,往怀中取出“六叶散”,用碎布包扎好。
这“六叶散”是瀛海子与摘星客,十年前冒着雪崩奇险,在长白山采了六种神草,以参叶为引,制成的一种止血生肌灵药,具有奇效,本是为武林大会解救正派弟子而备,不料却用在秦天羽身上,当下不由又轻叹了一声。
这时包扎完毕,秦天羽一张脸只余口鼻与一支右眼。
瀛海子又将秦天羽背部湿衣撕碎;只见背心上有两个轻淡的黑色指印,不见红肿,亦不见破裂。
瀛海子皱着眉,用右手掌心紧贴秦天羽伤处。
少时只见一片极淡的黑烟升起,瀛海子张口吹散,跟着双掌齐下,把秦天羽湿衣尽褪,全身上下抚揉一遍。
这时秦天羽才悠悠醒转,看着自己躺在瀛海子怀中,不由得流下了一滴英雄泪,望着瀛海子道:“弟子无能,只怕要辜负两位前辈……”才说到这里瀛海子摇头低声道:“你别难过,伤处不碍事,你不要说话,一切事情我都替你负责。
说罢将秦天羽轻轻放下,洞外豪雨未住,秦天羽身受巨创,元气尽伤,又睡在石榻上,那里抵卸得住寒冷?瀛海子忙自壁间取出自己与摘星客的长衫,与他铺盖起来,偏巧练武之人不备厚衣,薄薄两件单衣焉能御寒,瀛海子又自别个山洞中寻来些枯柴,以石取火,烧起一堆火堆,室内顿然温暖起来。
秦天羽在榻上叩头道:“老前辈辛苦……我那两个孩子可好?”
瀛海子连道:“你放心,孩子都在!”说着把石凳上熟睡着的虎儿与童博双双拍醒。
虎儿与童博一见秦天羽浑身裹伤,面色苍白,气如游丝,不由得一个喊爹,一个喊师父,扑到榻前大哭起来。秦天羽也不禁泪下如雨,悲声道:“好孩子不要哭,我没事,快坐下来听我说。”童博年长较懂事,劝着虎儿强停哭声,坐在榻前泪眼相望。
秦天羽叹了一口气道:“贼子已被师爷打跑了,我不过受点伤,不要紧……”说到这里转对虎儿道:“孩子,你……你可知道你妈是谁?”
虎儿睁大一双泪眼道:“爹不是说妈已经死了?”
秦天羽道:“那是爹骗你的,你妈没有死……本来这些话要等你长大了才能告诉你,可是……不论我生死如何,我们天亮就要分开了,所以……”说着不禁又呜咽起来,虎儿与童博更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瀛海子站在旁边束手无策,费了半天劝了又劝,三人才止住泪。
秦天羽接着道:“你妈的名字叫徐雪蓉她……害苦了我……她是有名的女侠,人又长得漂亮……那知生下你的第二年,竟被刚才和爹打架的田奇,用药迷醉。”
“可是你妈也不好……!我伤心之余,带着你到这儿来,唉!你以后要是遇见你妈,就说我死了!”
虎儿哭道:“爹,我不要她,我只要爹,她不跟爹好,还跟别人好,她不对!我恨她!”秦天羽又叹了一口气道:“不许这么说,无论如何,她总是你妈妈,我可以不认她,你不可以不认!”说到这里,气息嘘嘘,额角冒汗。瀛海子忙止道:“好了,你不要说了,虎儿还小,以后的事我老哥哥自会告诉他,你还是休息吧!”
说时,瀛海子突然侧耳向洞外听了一下,脸色倏地一红,自言道:“糟了!??摘星客这才回过身,寒一张脸对瀛海子道:“老兄弟,你照顾得真好!”
瀛海子面色一红道:“我在‘晓星崖’遇见驼子,耽误……”才说到此,摘星客一摆手道:“不用说了……我早看他一脸晦气,却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人简直是废了。唉!我摘星客两次误秦,真是莫大的耻厚!”瀛海子已有内疚,看见摘星客如此懊恼,更加觉得难堪,低声道:“老哥哥……我尽全力照顾他……”摘星客冷笑一声道:“哼!他已残废,武功尽失,至多不过期活上五年,就是没有人照顾他,难道还有谁向他下毒手吗?”瀛海子被斥,心中大不是味,负气道:“难道我尽全力,使他恢复武功就是不可能的事吗?”摘星客轻笑一声道:“我摘星客摇头的事,你瀛海子难道就不摇头?”瀛海子一听,不由生了气,高声道:“好,十年后武林大会,我准保还是你一个活的秦天羽!”摘星客却叹口气道:“老兄弟,事实胜于雄辨,你不要硬逞能,到时只怕他已成了一堆朽骨了!”
瀛海子闻言跳了起来,叫道:“好,好,我现在就带他和博儿走,十年后见!”说罢把秦天羽银松剑入鞘,立时就要跑他出洞。
摘星客闪到床前,厉声道:“老兄弟,你不用跟我负气,他才吃了‘红东丹’,你移动他莫非催死?”
瀛海子被提醒了,但仍强道:“那么我等他三天,你先走好了!”
摘星客一笑道:“老兄弟,我相信你!我天亮就带虎儿往青城,十年后我们在峨嵋会面……只是,老兄弟,不论秦天羽如何,五年后的今天,你要告诉我一声,我与虎儿要看他一次!”
瀛海子知秦天羽目前情形,最多不过能活五年,五年之约,暗含诀别之意,但自己心中已然想到一人,有了把握,当时答道:“老哥哥,我不误事!”
摘星客心中暗喜,因知要救秦天羽之伤,天下只有一人,但这人早年与自己较掌,输了自己一招。
此人脾气特怪,自此避不见已,而瀛海子与其有一段深厚渊源,后来也反了目,彼此发誓永不来往,现自己故意用话激他。
瀛海子一生好强任性,必争这口气,如此不但可以保住秦天羽性命,看来瀛海子还要以其盖世武功传与秦天羽,秦天羽反而因祸而福。
摘星客心中想到,面上却不露出。
这时瀛海子也不说话,好似负气般,实际上心中盘算如何求约,摘星客看在眼里,故作不知道:“老兄弟,你决定带他们师徒两人到何处去?”
瀛海子冷冷地道:“我瀛海子既与你分手,我自会回到海上去。”摘星客一笑道:“天地不过名山大泽,老兄弟,我真羡慕你。”
这时天近五鼓,风雨依然,天边已有曙色,秦天羽沉睡醒来,只觉得伤口不甚痛疼,背心伤处只是麻木,但浑身软弱。不但手脚无法动弹,竟连气也提不到,心知自己一身武功已然全废,想起虎儿年幼,自己的一身恩怨看来要留给这可怜的孩子了。想着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众人知他已醒。摘星客走近榻前低声说道:“天羽,你不用难过,你的伤有瀛海子照顾,绝无大碍……我少时便要带虎儿远走,你真舍得吗?”
秦天羽听摘星客如此安慰自己,又想到爱子虎儿就要离去,以自己推断,自己至多活上五年,这一别只怕是永别了。想到这里,一阵心酸,又见虎儿一双泪眼,充满无限恋爱与悲伤,直盯着自己,当下心中百感交集。最后一狠心道:“前辈只管把虎儿带走,只是三年之后……我希望能见他一面!”摘星客知他心意,点头道:“三年后我定带着虎儿去看你。”
说着转头看看洞外天色,又回头对秦天羽道:“我们就要走了,你还有话要对虎儿说吗?”虎儿早巳抱着秦天羽大哭起来,秦天羽这时心如刀割,亲着虎儿的小脸泪如泉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瀛海子一皱眉,转过身去。摘星客静立床前,看他父子师徒哭作一团,无限感慨,心中想到:“我一生又那有人如此爱过呢?唉!”
三人哭了一阵,秦天羽忍住泪,把二小哄好,说道:“虎儿,我们这一别不过三年,你好好跟师父学本事,将来还有好多事要你办,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你妈极美,而且总是喜欢穿白衣服。”
虎儿忍泪点头,悲声道:“爹,我知道……爹是不是还回家住?”
秦天羽摇摇头道:“不,爹和你博哥哥和陈师爷,到很远的地方去。”摘星客突然想起道:“你家中是否有什么东西要带?”
秦天羽摇头道:“一切东西都可以不要,只有先师留下的剑谱,和拳谱还有……一盒金针。”
瀛海子接道:“这些东西少时我自会去拿,你不宜多说话了!”
秦天羽听罢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摘星客知瀛海子仍在负气,暗向自己下逐客令。
不禁想到老兄弟二人,相识于孩提时期,算来已是六十多年深交,廿年前同时退隐,为的是世事沧桑,只怕一分难再合。
却料不到彼此古稀之龄,竟要作十年之别,心下亦颇黯然,走近瀛海子道:“老兄弟,今天我们势必一别……我又决定不往青城了。”
瀛海子闻言甚感诧异,问道:“那你带虎儿到何处?”
摘星客一笑道:“我回兵使峰!”
瀛海子一惊,随即恍然道:“啊!你是要再入摩天崖,哈哈,你的心愿总算可以了结了!”
摘星客不欲多说地道:“那也未必。”说到这里走近榻前,扶起虎儿对秦天羽道:“我们要走了!”
秦天羽此刻真是断肠之时,又恐虎儿难过,努力控制着,只说得一个“好”字,再也说不出话来。摘星客恐虎儿纠缠,伸手将虎儿挟起,向瀛海子点点头道:“三年内把你的去处告诉我!”跟着向秦天羽道:“我走了!”脚下用力,身子已出去数十丈,童博追到洞口,哭喊了一声:“虎弟弟……”暴雨狂风中,只见摘星客挟着虎儿,在崖边一闪即逝,隐约听得虎儿在雨中哭喊:“爹……博哥哥……”再听时已渺无声息,只余雨暴风啸,犹自咆哮个不停!第三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盛冬时节,长白山脉的最高峰——兵使蜂,被长年的积雪整个的覆盖着,风雪依然飘落不停,整个山峰是一片皑皑银白。
山石上垂挂着千百的冰条,映着雪光闪闪生辉。
冰天冻地中,只有少数的几颗千年雪松,点缀着这一片银色世界。除了积雪的飘落,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小雪崩,发出惊人的巨响,此外只有那如同厉鬼,夺人心神的雪啸了。
在不远的一座雪丘旁,远远有两个极淡的人影,正在慢慢的向上移动,这时突然吹起一阵急风,刮起了山头的浮雪,于是,整个天地都在白色弥漫中。
良久,景物再现时,好快!那两个人竟然攀上了这片广场,他们是一老一少,那老者已是七旬开外,颔下银须与冰雪同色:焦黄地一张脸,额角竟在冒汗!更奇的是在这奇寒澈骨之时,他却只穿着一件单袍。
那小童不过八九岁,虽然穿着皮袄裤褂,可是对于这种酷寒的天气来讲,却又当得了什么用?原来这两个人正是摘星客与秦金虎,二人从远在千里的四川来到长白山,摘星客为的是要把自己盖世的武功,倾囊而授。
摘星客的右手,一直拉着秦金虎的左手,两人掌心相贴,摘星客不时把内力传过去,所以秦金虎才能勉强支持。
就是这样,也把他冻得面无人色,不住颤抖。
摘星客低头看看虎儿,微微一笑道:“虎儿,你可冷?”
虎儿已经冷得说不出话,但见到摘星客偌大年纪,只是一袭单衣,昂立在飞雪中,没有丝毫寒意,握着自己的手偏又是温暖异常,当下强挺着说:“师爷,我……我……不冷!一点……也不……”摘星客不禁失声笑了起来,望着虎儿道:“好孩子,有志气,不过你可别骗我,这里长年积雪,又是风口,这种酷寒的天气,别说你这一点武功都没有的小孩子,就是你爹爹也挺不住呢?”
虎儿年纪幼小,从未离家,自小与秦天羽相依为命,这次远离父亲已经数月,又不知父亲生死如何?这时听摘星客提起秦天羽,不由得一阵难过,眼泪扑籁籁流了下来。
山上奇寒,眼泪才流下来,立刻在脸上结成两条冰条,虎儿觉得难过,用手扣下来一看不由大奇,竟然也不伤心了,拿在手里玩弄。
摘星客见他突然沉默,低头一看,虎儿无限稀奇的把玩着一条冰,再一看他脸上,不由明白过来,便道:“你可是想你爹爹?”
虎儿心里又一阵难过,顺手把冰片丢了,低声道:“是的!”
摘星客道:“你不要老想这些事,我说过只要三年你就可以和爹爹见面了,可是,你得好好跟我练功夫。”
虎儿这才把愁怀抛开,不想过去的事,答应了一声道:“是,我一定跟师爷好好练功夫。”摘星客心中甚为高兴,指着风雪讲了一些以前的故事,虎儿自小住在西川,虽然有时也下雪,只不过是稀稀薄薄,那有这等奇景。再听摘星客讲些趣事,听得入了神,竟连寒冷也忘了,两人站在那里谈得正高兴,虎儿突觉腿脚奇冷,不由叫了起来。
原来两人上来之后便未移动,这时雪片已经盖到小腿,摘星客忘了虎儿不会武功,经他一叫才想到。
当下连忙将虎儿抱起,用左手与他右手掌心相贴,四下略一看一道:“还好这几天没有大雪……你一定也饿了,我带你回家吧!”
虎儿还未讲话,摘星客脚下轻点,已经飞出十五六丈。
虎儿才一张嘴,立刻吃了一嘴飞雪,连气都几乎闭住,打了一个机伶之后,当下再也不敢讲话。
摘星客好快的身法,霎那间出去百十丈,直向一条雪谷扑去。
虎儿被风雪吹得脸如刀割,眼都张不开,连忙回头,爬在摘星客肩上,一支左手紧搂着摘星客的脖子。
虎儿在摘星客肩上,只觉得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心中却想道:“这里怎么会有房子?也不知道师爷的家在那里?到了那里要生个火多好……”片刻之后,虎儿觉得身子不动,睁眼一看,停身在一片突出的冰崖上,对面也是一片高不可及的冰崖。
两崖之间是万丈深渊,宽度少说也有五十丈,谷底似有流水,耳中听得尽是隆隆之声,又好似有冰块互撞的轻脆之声,不时暴出。
四壁回声大得惊人,当时看得头昏目眩,不敢再看。
摘星客伸出右手,从怀里摸出一支小瓶,令虎儿倒出一粒蓝色丸药吞下。
虎儿根骨本来极佳,天赋异秉,吃药之后立觉一股热气直冲丹田,身上寒冷马上去了一半。
摘星客把虎儿放在一块大冰上道:“你站着别动,我要把冰打开,你别怕。”虎儿忙道:“我不害怕!”摘星客一笑,又叫了一声“好孩子”,转过身去对着被冰封的峭壁,双臂半伸,十指微动。
只见对面那隔着五十丈远的峭壁上,好似受到极大力道,冰雪纷纷碎裂纷溅,立即响成一片。
片刻之后,虎儿见对面竟有丈许地方,冰雪齐被摘星客掌力打落,现出一个八尺见方的石门。
门前有三尺平地,已被残雪碎冰堆满。
又见摘星客平挥一掌,好似一阵巨风,把石门前的冰雪扫得干干净净,一齐落下谷去,四壁回声,历久不绝。不由得又惊又喜,把摘星客当作神仙,喜得在冰上直跳。
摘星客回身对虎儿笑道:“家已经到了,我们进去吧!”
虎儿听了又惊得说不出话来,两崖相隔五六十丈,人又没有翅膀,怎能过去?摘星客把虎儿抱起,脚下用力,巨鸟凌空,身子出去二十余丈。
等到力尽,身子向那万丈冰谷中落去,却见他袍袖一展,身子好似被一股劲力斜弹起来,又前进了十余丈。
再以同样身法,轻飘飘地落在洞口,这乃是天下最高的内功“御气飞行”了。
这一下,真把个虎儿吓呆了,直把摘星客当作真神仙一般,当时高兴得大喊:“师爷真好本事!”
摘星客把虎儿放下,双手抚着石门,奋起神力一推。只听“扎扎”响后,一座五尺厚的石门,怕没有数千斤,竟被他双手推开,碎冰残雪如纷雨般落了下来。
摘星客携着虎儿走了进来,虎儿但觉眼前—暗,阴森森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两人走了半晌,摘星客突然跪在地下,向左壁叩了三个头,虎儿也慌忙跪倒,莫明其妙的叩起头来。
搞星客站起,思想似乎非常深沉,面上流露有伤感之色,喁喁自语道:“廿年……却还未到我埋骨之时哦!”
说着又用手推开了一座石门。虎儿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是—间丹房,四壁全是十几丈的白石,光滑平润,就像人工磨过一般。
室内石榻石凳,应有尽有,石壁上挂着两张画像,一张上画的是九只人装的猿猴,站成了三个三角形,背后情景好像就是适才立足的广常另一张画,上面是—个少年书生,手中握着一把宝剑,正在舞剑,瞧他长得像貌英俊,意态潇洒。
两张画都是清淡高雅,古朴有力,看久了会令人由心底深处,油然的兴起遗世长住之念。虎儿虽然年幼,不能深刻体会,但也被那画的神采吸引,看得出了神,渐渐发觉画中之人,有许多与摘星客相像之处,不觉更生亲切之感。这时突听摘星客喃喃自语道:“辽鹤归来,故乡多少伤心地,寸书不寄,鱼浪空千里。凭仗桃根,说与相思意。旧时衣袂,犹有东风泪。”
声调凄凉,愁意深长。
虎儿虽然不懂,却觉得鼻头酸酸,似要流下泪来。
这是北宋大词人周邦彦的一首“点绛唇”,摘星客旧地重回,一时感慨万千,不由顺口念出。摘星客恢复了常态,虎儿抬头问道:“这画上的人可是师爷?”摘星客笑道:“你眼力不错,这是我廿—岁时的自画像。
虎儿又指着那九猿图道:“这九支……”“猴子”二字尚未说出,摘星客却已经急忙道:“不可乱说,以后我会慢慢的告诉你。”
虎儿不敢再问,心中却非常诧异,暗自想道:“这九个猴子却古怪!”摘星客走向壁间,伸手拿出一支绿色小瓶,一支酒杯,倒出一小杯红色酒汁来,虎儿立刻闻得满室异香。、摘星客对虎儿道:“这里正当风眼,比外面还要冷得多,你刚才要不是吃了我灵丹,早已冻僵了。这个酒名叫“朱果酒”,饮了之后有莫大的好处,你喝一杯就不觉得冷了。”
虎儿忙接过杯子一口饮尽,只觉甜凉甘美,满口留芳,丹田处升起一股热气,浑身舒畅,寒怯立止。
不由喜得直蹦,抱着摘星客的脚喊道:“师爷,你真好!”
摘星客摸摸他的头,把酒放回原处,坐在几上道:“天地间灵药甚多,可是练武的人却不能全借草木之灵,所以以前我师父不准我们随便调制饮用,可是我天性调皮,好吃,所以弄了好多吃的……”虎儿一提到吃了,不觉腹中饥饿,便道:“师爷,我饿了。”
摘星客笑着道:“我就去给你弄吃的,你在这儿等我。”
说罢推门而出,虎儿一人在房中,却听得四壁深处,隐隐似有隆隆之声,想了半天了不知怎么回事。又望着墙上的画,看了半天,愈看愈入神,便摆了一个架势,学着画上的样子,自己觉得无比的威风。
突然背后有人笑道:“好孩子,有出息!”
虎儿回头一看,摘星客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白毛长爪的大雪鹅,已然被摘星客指力点死。
当下摘星客领着虎儿出了丹房,顺着甬道再向内走,左转之后,虎儿不由大奇,原来这里是一个丈许的圆地,地上坚冰如铁,上露天光,仿佛是一个极大的烟筒,奇的是竟无一片飞雪落下。
摘星客一弯身搬起一块冰板,伸手从下面拿出四支大口瓶,竟是盐酱茶,下面似乎尚有不少东西。
虎儿伸过脖子欲看时,摘星客已把冰板放下,笑道:“我一向贪吃,这就是我早年的收藏室,没想到还有用到的时候。”
言罢,用手在冰块上挖了一个三尺方圆的洞,把那支雪鹅连毛进去,再把碎冰埋上两尺。
又从怀中掏出十几个紫皮大松果,放在上面然后再堆以冰块,一切都弄好了,摘星客支掌平伸,距离二寸放在冰上,十指不住的微微摆动。虎儿在旁好像看把戏般,看得津津有味。
说也奇怪,那一堆冰块竟自融化,接着一阵肉香夹着松子香溢了出来,再看那冰穴,竟是热气腾腾,如同开了锅一般,虎儿喜得拍手叫好。
少时,摘星客以松枝把松果尽数夹出,放在冰上,然后用手提起鹅足,用力一抖,只见片片白毛,如雪花般落了下来,露出雪白的肉来。摘星客与虎儿手忙脚乱的,撕下了肉,醮着盐酱;又将松皮果剥皮,就着大吃起来,虎儿初食野味,觉得美味无穷。
不多时便吃了个干净,收拾干净后,摘星客道:“你今天初来不算,以后却只准用松果充饥了。”
虎儿答应着,当下二人回到丹房。
摘星客面色严肃,对虎儿道:“你跪下!”
虎儿连忙跪下,摘星客指向左壁道:“向那边磕三个头。”
虎儿老大不愿,但又不敢违命,只好依言作了,磕完了忍不住斜眼飘了一眼,只见画上的一支老猿,奕奕如生,拿着宝剑似要走下图来,不禁哧了一跳,连忙避开了目光,耳中又听得摘星客道:“再给我磕三个头!”
虎儿必恭必敬地叩完了头,跪在地上。
摘星客左手捻须正色道:“这还能算入门礼,三年之后看你心性再行拜师礼,至于本门的历史,是那一派,以及我的来历及门规,以后再详细告诉你,现在我把最重要的门规告诉你,你要好好记住!”
虎几忙答道:“是!”摘星客朗声道:“学成之后,不得为非作歹,走入歧途,记下了!”虎儿道:“我记得!”
摘星客道:“不得随意显露本门功夫,记下了!”
虎儿又接道:“我记得!”
摘星客又道:“本门功夫非童体不能大成,你一定要终生不娶,永绝女色,你可记得住?”
虎儿这时尚不到十岁,那里知道女色为何物,当下一口答道:“我记住,永远不和女人说话!”
摘星客笑道:“只要你立志不近女色就行了,也用不着不与女人说话,你将来要是破了这条戒,不但本门最高的功夫不能学,我也要把你逐出门墙。”
虎儿答道:“虎儿永远记着师爷的话。”
摘星客看他虔诚,不由甚喜,当下令虎儿起身,自壁间拿出一部书来,交给虎儿后,一言不发,出洞而去。
剩下虎儿一人,在洞中打开书来,一看内中全是一个人的坐式、睡式共九十式,一个字也没有。
自己看了不知如何学法,想到反正无事,就按照第一式的坐式坐在右床上,费了半天功夫才把姿式坐对。他才坐了一会儿只觉浑身酸痛,头昏目眩,人几乎要昏过去,吓得连忙放开,下得地来活动。
停了半天,甚是无聊,丹房门又被摘星客关上,自己在房内转来转去,实在无聊,无奈只得坐回床上,再照前式坐好。如此三四次下来,人己累得连连喘息,但虎儿天性要强,又犯了小孩子的拗劲儿,一心想学成本事,自己决心要坐久点。再次登上石床,把心事拼除,静心的坐下来,这样果然好多了,但不一刻,方才吃的药力己退,身上立刻渐渐感到冷。
到后来简直冷得坐不住,要想下床跑跑,怎奈手脚都麻了,动弹不得,当下不由一咬划,心道:“就是冷死我也要坐好!”
虎儿打定主意,不顾寒冷,强念着继续坐下去,说也奇怪,片刻之后身上寒冷大减,心中甚为高兴,越发不敢多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虎儿好似自梦中醒来,只觉通体舒畅,百穴大通,便立即下得床来。
苦的是房中四大皆空,找不着玩的东西,不由又想起往事,心想:“如果爹爹和博哥哥在多好!”
当时不由难过了一阵,过了半天之后,他还不见搞星客转来,又回到床上照着第二式坐习起来。
等到虎儿再次睁眼时,不禁吓了一跳,原来自己这一坐坐得太久,房间不知何时己开,桌上放着十个大松子和一块虎皮,想是搞星客送来的。
看来天色必定不早,连忙下了石床,出房喊了几声“师爷”,四壁皆有回声,迂回连接,良久不绝。虎儿觉得有趣,不禁一路大喊,跑到洞口,一看天色已是夜晚,洞外大雪纷飞,摘星客则始终不见踪迹,当下不由有些失望。
荒山雪夜,在这万丈绝地只有自己一个人,心中不禁深怪摘星客,想起重伤的爹爹及童博,眼中流下泪来,,低声的哭了一阵。
突然一阵寒风,吹来一堆雪片,他不由机伶伶的打一个寒颤,连忙退到洞里,抽噎着摸进丹房。
奇怪的是房内依然光明如昼,门如果一关上就是四壁紧合,也不知那里来的空气。
虎儿在房内坐了一阵,知道摘星客不会回来,自己剥了五六个松果吃,渐渐感觉到倦乏,一看虎皮甚大,便半铺半盖,连衣服也未脱,在石床上躺了下来,坐了一天功,不久便沉沉睡去。
等到虎儿一觉睡醒,看见桌上有一块雪白的布巾,知道摘星客已经回来,不由大喜,爬起来叫了几声,仍是无人应声。
他只好悻悻的拿了布巾,到洞口用雪把脸手嘴都洗过,看到大雪仍然未住,而洞口竟无积雪。
知道摘星客清扫过,当时站在洞口,隔谷望去,这一看不由大喜,跳起来大叫一声:“师爷!……………”原来摘星客坐在一块大冰上,正在低头察看,好似找寻什么东西一样,听见虎儿大叫,当下站起来,双臂一伸,一沉一浮便来到洞口,虎儿扑过去抱着摘星客的脚道:“师爷,你可回来了,再也不要走…………”摘星客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急怀了,可是在你练功夫的时候,一点也不能分心,难得你有这番志气,居然已经学会了两式,这样在两个月之后,你的内功根甚一定就不错了。”
虎儿仍不放手道:“师爷今天还要走吗?”
摘星客笑道:“我那一天也不走,不过你要好好用功,我不在不必急,我想这几天可给你找个伴儿来。”
摘星客说毕,虎儿不由奇道:“是不是师爷又收了一个徒孙子?”
摘星客闻言不答,向远处看了一阵,摇手令虎儿噤声。
沉默了一刻,摘星客突地抱起虎儿施展身形,飞过谷去,将虎儿放在一块大冰后,轻声道:“不要吵,我给你找个伴儿。”
言罢即向左方纵去,霎时即失去踪迹。
虎儿心中奇怪,不知摘星客要干什么,自己又不敢动,便把身子躲在冰块之后,由斜缝里向前偷看。
只见前面崖边上只一株大雪松,此外就是大小雪堆。及纵立的冰石,别的什么也没有。
耐着心看了半天,一点异象也没有,不禁有些急燥,正要走出来时,突见崖边一小团白影,向上—冒,随即隐没。
心中不由大奇,又等了片刻,才见那团白影又冒了上来,虎儿定睛一看,喜得几乎要叫起来。原来爬上来竟是一双全身雪白的小猿,混身白毛闪闪发光,一张脸却是殷红如火。全身由头至尾也不过尺长,动作极为敏捷,只见他伸长了脖子四下望一望,好似放了心,然后一纵五六尺,满地寻看,不知找些什么?正在此时,虎儿突见摘星客,自一块大冰石后,身如飞鸟,平空的落在适才小猿来的崖边。
那小猿—见,好似怕极了摘星客,一声哀叫,掉头就跑,四爪并用,快如箭弩,霎时己至虎儿藏身处。
虎儿哪知厉害,大喜过望,一声欢叫扑出来即往小猿抓去,耳听摘星客在后面叫道:“虎儿,快躲开!”
虎儿仍然不愿,那小猿前后受敌,大为惊恐,突的跃起三尺,两双前爪猛的向虎儿面部抓来。
虎儿大吃一惊,拼命向后一跳,才算躲开了猿爪,脚下却踏踏到一块冰石,向前一滑仰成朝天向一块突出的坚冰上,摔了下来。那猿爪是虚招,一发即收,拼命逃去,就在虎儿将摔倒之时,突觉腰部被人—托,原来摘星客自十余丈外飞到,当下把虎儿挟起。
略一担搁,那雪猿己逃出十余丈外,到了洞口前那道雪屏前,摘星客一声长啸,飞身而至,那猿无路可退。
竟然然吱一声怪叫,整个身子如同一个小戒球,跳下了雪谷。
摘星客挟着虎儿赶到崖边,一看毫无那双小猿的踪迹,不由跺脚叹道:“唉!可惜,可惜!”
虎儿更是又失望,又伤心,向着崖下怔怔的发呆。
摘星客亦好似极为惋惜,叹了一阵,才对虎儿道:“我们回去吧!”
虎儿难过的问道:“那小猴子是不是死了?”.摘星客点点道:“恐怕是没命了!”
虎儿听师爷如此说,心中更为难过,几乎要掉下泪来,摘星客却不再多说,抱起虎儿飞过崖去。
师徒一齐进了丹房,虎儿仍然念念不忘适才之事。
摘星客道:“刚才那双小猿名叫雪猿,产量极少,聪明机警。
本来这里还有几十对,可是多年前这里雪崩,全数被灭了种。
不料我昨天在下面,突然发现一母猿的尸身,竟是刚死不久,被抬出来的,因为这种雪猿天性奇孝,所以我就要旁边等。
“果然这双小猿就来了,手里拿了一枝树枝,把母猿埋好,又哭了半天才走,我偷偷跟他,结果发现全山只有这一双。
“因为这种东西灵性最大,性子又急,如果追得猛,他会自己断颈自杀,所以我追了半天,始终没有到手,今天想不到逼得太急,平白地把他断送了!”
言罢,不胜惋惜,想师傅所用的宝剑,名叫“玄元剑”,其实本名是“玄猿”,是我师父长白真人有所创,他老人家走遍各地,寻找名猿,而其中以雪猿灵性最高,你看这书上当中那位师兄,可与方才那双小猿一样吗?”虎儿闻声向书上看去,果然中间那双老猿的红面,与那双落崖小猿一模一样,当下奇道:“咦!这老…………”摘星客正色道:“连我还要叫他师兄,你别乱说!”
虎儿心里暗想,幸亏没把“老猴子”叫出来,摘星客又道:“这书上九位都是我的师兄弟,你以后要叫师爷,记得吗?”
虎儿一听不禁咋舌,心道:“怎么师爷跟一群猴子拜兄弟?”
嘴上却道:“是,我叫他们猴师爷。”
摘星客听了不由一皱眉,但虎儿是一片童心,当下也不多说,随即令虎儿在石床上,把咋天坐的两式演习一下。
虎儿连忙坐好,摘星客见他无人指点,一夜之间连悟两式,并且能够做到心神不懈,不由大为高兴。面上却不露出,反而训示了一番,接着道:“这九十坐卧之式,是我派入门功夫,极为重要,我昨天故意试你,居然你悟性颇高,省得我口授身教,明天我要下山一行,大概要两个月才能回来…………”虎儿一听大惊,眼圈一红哭道:“师爷,您又要走,我一个人……”摘星客笑道:“我从三岁流落江湖,五岁到十八岁这十三年只身下山一次外,就是孤身一人要这洞里练功。
“我师父三五年回来一次,一走又是好几年,除了你陈师爷偶而来一趟,就是你九位猿师爷也是住在后山,一年才会一次。
“你要学武就是苦事,我不过下山两个月,再说我是不放心你爹,要去看望一下,难道这两个月你就不能等吗?”
虎儿听见师爷以前比自己还小,就能在这里呆十三年,又听说去探爹爹的病,当下咬紧牙,忍着眼泪道:“好,我不怕,两个月后您一定要回来哟…………”摘星客笑道:“我回来以后就不再离开这儿了,你把九十式好好练好,我回来再传你功夫。”虎儿无可奈可的嗯了一声。
摘星客看在眼里,也不多说,随从壁间拿出一双磁瓶,倒出四十粒丸药,放在桌上,对虎儿道:“你等一下,我去摘果子!"说毕出洞!虎儿扒在桌上,细看那药丸,如小指头一样大,又黑又亮,用手捏捏坚如石子,久等摘星客不来,一时兴起,便把四十个小丸,在桌上弹打起来。不一时滚到地十几粒,正玩得兴致勃勃,摘星客用长衣包了数百个果子回来,一见虎儿在弹起药丸,不由又气又笑道:“好小子,这种千金难买的灵丹,竟被你拿来当弹球玩,快捡起来!”
虎儿笑着满地找寻,弄了半天才捡齐,摘星客把衣服打开,里面差不多有两百个松果比先前所吃更大,知道是从远处采来。
摘星把它们送往后洞放好,又出洞去,如此来回四次,差不多有八百个,这才依前法煮熟六百多个,费了半天事才弄好。
午后摘星客把四十枚药丸交与虎儿,又在后洞冰场上挖了一个四尺深四尺长的冰洞,对虎儿道:“廿天以后,你每天午后吃一丸药,把衣服脱光,坐在洞里,把所学各式,每天坐两式,每一式坐两个时辰,自有好处。”
虎儿虽然内惧也只好答应。
摘星客又携虎儿回到丹房,指着壁间的书道:“这些书你最好莫动,更不可迷习,否则出了毛病连我也救不了你!”
虎儿忙又答应,摘星客这才命虎儿上床坐好,自己也坐下调息起来。第二天一清早,摘星客再安置了一番,动身下山,虎儿含泪送到洞口,摘星客把洞门关得只剩下两尺宽,对虎儿道:“你以后不要出洞,这里不久也会被雪封住,你只用心练功,两个月以后你自己就可以把洞门打开了。”
虎儿心乱如麻,只管乱点头。
摘星客摸摸他的头道:“我走了!”
虎儿突然呜咽着道:“师爷,您等一会!”
说着跑回丹房,不一时又跑出来,手里拿了三个大松果,及三粒药丸道:“师爷,您把这些带给我爹爹,陈师爷、博哥哥………”摘星客一笑道:“好孩子,你天性淳厚,松果我带去,药丸我身上有,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言罢一展臂,空中几个起落,飞过谷去,向虎儿一挥手,霎那踪迹全无,虎儿怔怔的站着,直到泪水迷糊了眼睛,才一面拭泪,飞面走了进去。
摘星客走后,虎儿整天就是孤身一人,初觉不惯,十天以后倒也觉得没什么。十天以来由于虎儿天性敏悟,智力过人,已将四十式习练得得心应手,自觉体力精神极佳,食量亦增,每天要吃十个比拳还大的松果。又过了十天九十个坐卧之式已全部领悟,当即遵照摘星客所为,把衣服脱衣,吃了一粒药丸,在那冰窟坐起功来。
初坐之时只觉奇寒澈骨,心脉迟呆,几至窒息,哧得跳了起来,这一跳不禁惊喜交集,原来自己一用力,整个身子竟平的起来了五尺,身在空中不由一惊,用力向旁一扭,轻飘飘的落在冰穴的旁边,自己惊喜过望,不由得哈哈的笑了起来。
当时又用全力向上纵来,这一次竟起来八尺高,欣喜之余才知道这坐功竟能轻功壮体,当下更为用心,强捺着寒冷,再回到冰穴中用起功来。
又过了五天,虎儿已经完全习惯,在冰穴中,有时自午至晚,整整一下午不离开,已经能把九十式于半日之间,运行一周。
自已心中甚为高兴,由于久在冰上坐习,所以对寒冷的抗力自然而兴,为了怕麻烦,索兴不穿衣服,就如个小原始人—般。
这一天,虎儿在丹房实在觉得无聊,便想找本书看看。
当下爬上书橱,只见大小本的书有几百本之多,随便翻了翻,尽是些古书,文字枯燥,根本看不懂。
正要下来,忽见左侧有一部浅绿色封面的线装书,便抽开来一看,只见里面画着一人一猿,全是对搏的画谱。
那猿猴与先前所见一样,心中不由想到那只落崖小猿,暗道:“如果那小猴子不死多好!”
想着继续翻下去,见最后面画着一套拳谱,打拳的人脚不着地,全是空中的势子,虎儿心想:“我且好好把这套拳学学!”
当时便下得地来,按图比划,苦的是每一个架势全是在空中,换招换式皆不落地,心中大奇,想道:“莫非人打这一套拳定要会飞不成?”
自己盘算了半天,决定照学不误,由于换式时无法不落地,先把每一式在空中熟悉了再说。
好在招式只有十五式,当下习之不倦,累了一上午才学会两式,午后又坐在冰洞里坐习内功。
这样便显得忙碌异常,十天以后这本拳谱已然学成,自己也觉得出掌时虎虎有风,不由高兴异常。
时光易流,虎儿在洞中习武已然过了四十天,这日午后静极思动,便想到洞口看看,当时穿上衣服向洞口走去。
一到洞口不由哧了一跳,原来摘星客走时,洞口曾留下两尺隙地,现已被冰雪冻成一片,严严密密不露一丝天光。
虎儿呆一会儿,想不出出洞的办法,伸手推了推,坚固异常,心里又气又急,不禁用双手抵住,奋起全力,向外猛一推。
只听一声巨响,溅得满脸冰屑,阵阵生痛,睁眼一瞧不由惊喜交集,原来五尺多厚的一扇冰墙,竟被自己推开了三尺大的一个洞。自己也不知那里来的这股神力,当下满心欢喜的把在洞口的冰雪,全部用掌的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步出洞。
眼中看到一物,不由大喜,“噫”的一声扑了过去。
原来虎儿觉得眼前一晃,定睛一看,竟是先前那支小雪猿,扒着崖边,慢慢的向下面爬去,不由得欣喜异常,连忙扒到崖边。
两下相隔有丈余远,那小猿尚在不住的向下滑,虎儿不由大急,叫道:“小猿子,你上来,我不捉你!”这本是几句童言,说也奇怪,那小猿子竟然停在一块突出的冰块上,不再向下滑去,抬头向上望了望,吱吱地叫了两声。
虎儿见它不再逃走,心中甚喜,不由连连招手,可是那小猿子也不肯向上爬,急得虎儿束手无策。他作尽各种手势,连说带比,那小猿也是抓耳挠腮,吱吱连声,虎儿突然想起一事,便对那小猴道:“你等一等,不要走,我马上就来!”
说罢如飞的跑进洞去,片刻之后,手里抱了五个大松果出来,那小猿一见似乎大为高兴,站在冰上双爪乱舞。
虎儿便对小猿道:“你上来我便给你吃!”
小猿闻言似乎不愿,低头想了一下,作了个手势叫虎儿把果子丢下,虎儿虽然失望,但想要捉它只有慢慢来,莫把它惊跑了。
当下丢下一枚果,那小猿接在手中,好似饿极了,连皮都吃了个干净,虎儿见了心中甚为高兴,便把手中四个果子,连续丢—F。
那知那小猿接在手中,朝上点了点头,便抱着果子向下滑去,任凭虎儿大声叫嚷,它尤自不愿,霎那失去踪迹。
虎儿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大骂小猴子没有良心,叫嚷了半天,那小猿始终不见,只好悻悻的回洞。
第二日一早,虎儿又到崖边,不料那小猿竟在昨日那块冰石上等候,虎儿不由得又高兴起来。
但恨他昨天的事,只拿了两个松果喂了它,这天上午虎儿便在洞口练功,练习那套新学的拳法。那小猿竟似兴致颇高,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学上一两式,虎儿更为高兴,不时扒在崖边与小猿子聊天,虽然人兽不通,却也其乐融融。自此虎儿每天在洞口练拳,直到第五天上午,那支小猿才上崖来与虎儿回洞。虎儿便把人猿相搏那套拳谱拿出,一人一兽朝夕苦练,半月后居然已经是各有一身功夫了。
这一日,虎儿正和小猿在洞口对打,突听对崖一声清啸,声震冰山,不由都吃了一惊,那小猿更吓得扑入虎儿怀里,紧紧的搂着虎儿。
只见对崖,两条人影自大雪中扑来,霎那来到近前,虎儿定睛一看,不由狂喜,大叫道:“师爷!师爷!……”原来虎儿看时;见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摘星客,另外有一个高大的驼子,手里提着一个大葫芦及一个大药包,满面笑容。
摘星客与驼子双双纵身,先后的过了崖,驼子笑道:“老哥,我每次过这条谷总有点寒呢!”
这时虎儿早巳扑到摘星客眼前,一只手抱着小猿,一只手抱着摘星客的腿,摘星客与驼子见到雪猿不由大喜,问道:“虎儿,这小东西竟寻来了么?”
虎儿当下前前后后的把前事讲了一遍,摘星客喜道:“这太好了,以后对你练剑有莫大的好处呢!”
当下引见了驼子,虎儿立即跪下叩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驼师爷”,驼子含笑将他扶起。
那小猿亦甚灵巧,竟也跪在地上向摘星客及驼子连连叩头,口中吱吱叫个不住,惹得三人大笑起来。摘星客拉着虎儿的手,众人一齐入洞,摘星客看看洞口笑道:“你果然已经把洞口打开了!”虎儿笑接道:“我已经打开了廿天了!”
摘星客闻言一惊,停步用双手把虎儿抱起,仔细的看了看,面有喜色的笑道:“好孩子能知道用功就好。”。
说毕把虎儿放下,一同进了丹房,驼子微嘘一声道:“想不到我驼子今生还会到此作客呢!”摘星客道:“人若浮萍,飘流不定……我只怕埋骨之时已不远了!”接着又详问虎儿学艺之事?虎儿详述一遍,又与小猿把练习的掌法演练一回。
摘星客点头叹道:“难得你有这番机智与毅力,竟在两月之中习会了上乘功力的“凌灵掌”及“太风拳”,真不愧是仁剑书生的孩子了!”虎儿一听提起爹爹,当下睁大一双俊目问道:“师爷,我爹爹怎么了?”
摘星客道:“你放心,他没有事,有陈师爷看顾,绝对没错的。”
说着转对驼子笑道:“你看此子如何?可受得我衣钵么?”
驼子把虎儿拉到近前,细看了一阵,对摘星客道:“此子的确是天地英才,只是……眉活眼秀,是一多情之人,只怕将来难逃‘情’之一字吧……”说到这里,突见摘星客脸色一变,“哦”了一声。
跟着恢复常态,叹道:“唉!天地之大竟无忘情之人……这也是人之常情,一切全凭造化吧!”说到此处,正色对虎儿道:“从今天起,三年之内你要苦学,坐禅调息一日不能间断,头一年我传你拳脚轻功,第二年传你兵刃暗器,第三年单练长剑及点穴。’“至于内功乃是每天必习之事,你要好好用心,你驼师爷不走,他也许还要传你些绝技呢!”
虎儿听罢又惊又喜,连忙应诺。
自此每日在洞中,由摘星客尽心传授,驼侠又不时传些奇功,虎儿天性本高,又肯用功,加上两个旷世奇侠倾囊传授,又与身形极为灵活的雪猿每日对试,进步神速,往往把摘星客预定的计划超出。
两年之后,虎儿已经练得一身绝顶的功夫,虽然功力尚差,但所学的均是极高的身法手法。
一日虎儿正在洞口与雪猿练“凌灵掌”,这时虎儿已能在空中足不着地连换十五式,那雪猿却只能七八式就要落地一次。
一人一猿打得火热,只见虎儿身在空中,头下脚上,右臂前伸,五指如钢钩般,向雪猿左臂抓来。这一招名为“苍鹰掠食”,身在空中,用的是内家真力。
那雪猿一看他来得厉害,突地吱地一叫缩肩并腿,右臂一探,二指“巧龙夺珠”挖虎儿的双眼。虎儿不躲,容雪爪离眼前只有两寸,突使险招,“彩虹卷日”全身突地平翻,仰面朝天,轻舒右臂一掌拍在雪猿屁股上。只听“吱”的一声,把猿打了一个跟斗,痛得滋牙裂嘴,坐在地上气虎虎的,虎儿连忙向前道歉。
这时突听摘星客自内呼道:“虎儿雪儿暂停,且进洞来!”
虎儿及雪猿连忙进洞,见摘星客与驼侠正在奕棋,施礼之后摘星客道:“从今天起我要传你剑法及点穴……我再要问你几句……你可记得你拜师时所说的话?”虎儿一惊,连忙跪下,恭声答道:“师爷,我记得,我记得!”
摘星客道:“好,我再问你,你终生不近女色可办得到?”
虎儿毫不迟疑朗声答道:“师爷,我办得到,永远不和女人要好,我……根本就讨厌女人!”
摘星客闻言摇摇头道:“你年纪太小,根本什么都不懂,唉!一切全凭造化吧!你且起来!”’虎儿闻言起身,摘星客自桌上拿出两把带匣竹剑,刻画得极为精细,分给虎儿及雪猿各一把。
这时驼侠突然站起道:“你们爷儿几个练剑,我驼子可要出去逛逛了。”言罢出洞而去。
摘星客微微一笑,原来“玄元剑”是一派之秘,传授之时若非本门弟子,任何人不可窥视,驼侠一代奇人,焉有不知之理?故而避出。
这时摘星客对虎儿道:“现今天下剑法,当推本门‘玄元剑’为首,若论‘玄元剑’确实深奥玄妙,集天下剑法之大成,且将内外轻三功融于一体,学成之后可行天下无敌……。剑法共有九套,前三套疾如暴雨狂飚,后四套静如日月山岳,最后两套则为凌虚剑法,讲求身剑合一,御气攻敌,神幻莫测。
“你要在一年之内学成,本是不可能之事,好在你已有根基,天性又高,用心去练,一年后定会有成就的。”
虎儿恭恭敬敬的答应着。
当下摘星客不再多说,就在丹房内,口教身授,传起剑法来,这一日直练到黄昏才停,直把虎儿雪猿累得筋疲力荆少时驼子转来,自袍袖中拿出一只紫竹箫,对虎儿笑道:“你师爷早年叫‘神箫客’,以一剑一箫威镇天下,你也该学学这玩意才好。”
虎儿尚未答言,摘星客已摇手道:“你我真是望子成龙,须知贪多吃不了,现在他内功还差,只怕难习那降魔之音吧!”
驼侠笑道:“不妨,此子天赋异秉,我也爱极,这门课就由我来教吧!”
摘星客喜道:“虎儿还不跪下叩谢,你驼师爷要把生平绝技‘降魔神音’传你,这是千载难逢的奇缘,连你陈师爷还在学哩!”
虎儿满心欢喜,连忙跪下叩谢。
驼子扶起道:“若论吹箫仍是你师爷天下第一,可是你师爷太厚道,箫音和缓,不若我的刚强凌厉,可以置人于疯于死,你现在的内力尚差,我先传你入门功夫,日后自己苦练可也!’’说罢,把竹箫凑进口边,定了定音,突地一音破出,声如金石,犹如鹤唳云端,饥鹰寻食,夺人心神。
摘星客忙把雪猿拉过,以掌抚顶对虎儿道:“虎儿,你不妨坐下来以禅功对抗试试看。”
虎儿正觉心悸神摇,不可支持,闻言连忙坐下,按照师傅心法,六神归一。
耳中听得箫音奇高,而且起伏不停,自己犹如腾云驾雾般,心神极难把握,好容易箫声停止。
虎儿慢慢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二老含笑而对,那雪猿却如饮了醇酒,如醉如痴,东倒西歪的在溜圈子。
心中不由大为惊服道:“师爷……这箫真厉害,我差点要跳起来了。”
驼侠闻言笑道:“这是极厉害的‘借音借神’可杀人于无形,对方若非功力深厚绝难侥幸。”
当下详细的把音律讲给虎儿听,并授以如何用内力。
这一年内虎儿白天练拳,夜晚吹箫,有名师指导,加上天分高又肯苦练,真个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摘星客与驼侠均暗中欢喜不已。
这一日早起,摘星客与驼侠把虎儿唤到洞口,摘星客道:“虎儿,你学武己三年多了,依照我们规矩必须下山,可是我为的七年后的武林大会,要你出人头地,领袖群雄。我不能多耽误你,所以你今日下山只有一年半的限期,在这一年半内你要好自为之,紧记师训,在后年的夏天你一定要赶回兵使峰……你若有什么话快说,少时你驼师爷就要送你下山了。”
虎儿闻言悲喜交集;木讷讷的竟说不出话来,只望着摘星客发呆,这时摘星客突然想到一事,对虎儿道:“你要访你爹爹,只须往长春即可……沿途有人问你你就叫雪儿,别的可尽装不知道,若遇见全身白衣的人切要注意,不可过于接近。”
虎儿突然想爹爹临别之前,提到母亲,说她喜穿白衣,不禁问道:“师爷!我妈可是也穿白的?……她是不是好人?”
摘星客闻言想起往事,不由摇头叹道:“你妈性太偏激,没有什么感情………早年使你爹丢了大人。”
“她并且还趁你爹熟睡时,用了三十六根金针,打了你爹全身穴道,要不是碰上我早没命了……你以后还是不要寻她的好……”虎儿从小就与爹相依为命,对母亲毫无印象,现在听说她竟然还害过父亲,不由大为怨恨。
闻言之后,幼小的心灵里立即印下了一个仇恨的影子,当下恨恨说道:“哼!我一辈子都不见她。”
摘星客这时拿出一个小包袱,对虎儿道:“这里面有百十两银子……当然不够用,你用完之后要自己用正当方法赚来用,此外只带一把竹剑一支竹箫,一切全要靠你自己,没有什么话了,你可以走了!”
虎儿骤然领命,尤喜交集,与摘星客三年相处,情如骨肉,就连雪猿也似手足一般,极难割舍。
雪猿此时已然全解人意,知道虎儿要下山,也是牵衣抱腿依依不舍。
摘星客与驼侠再三劝导,一人一猿这才分开。
虎儿含泪叩别之后,驼侠将竹剑与他扎在背后,又将竹箫放入包袱内令虎儿拿好,然后将虎儿双手举起,喝了一声:“小心了!”
当时把虎儿奋力丢出三十余丈,虎儿在空中两个起落“平沙落雁”轻飘飘落在雪地上,回头看时,驼侠亦已到达。
心中不由好生惊服,再看到洞口已不见摘星客与雪猿踪迹,难过异常,驼侠道:“走吧!一年半后自会回来,看些什么?”
虎儿只好把心一狠,随着驼侠展开身形,一老一少疾如箭矢,向山下扑去。
第四章 争看僧尼成配对
黄昏时候,这一老一少已然到了长白山下,驼侠怕他纠缠,只在他背后说了一声:“好自为之,有缘再见,我走了!”
虎儿闻言一惊,连忙回头,那里还有踪迹,不由得干哭了一声,又愁又怕,真恨不得插翅飞回洞去。
但转念一想,此行可以与久别的爹爹与博哥哥见面,不由得又喜上眉梢,把先前忧愁抛到九霄之外。
虎儿久离尘世,现在下山,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因在山上三年多,身材长得很高,练武又练得浑身精壮,看来直似十五六的少年,偏偏是旧时衣衫短小异常,勉强穿在身上,就似个小叫化似的,自己看看也觉好笑,心想:“我下去后非得先买套衣服穿。”
想到这里不禁灵机一动忖道:“我一个小孩子在江湖上走多有不便,我索性就扮个小叫花好了。”
想着便走下山来,这时正是盛冬,辽东本寒,这时正在飘鹅毛大雪,山下是一小镇,因是黄昏时候,天又寒冷,行人极少。
虎儿走过了几条街,找到个估衣店,便钻了进去,掌柜的出来一看,不禁大笑起来,指着虎儿道:“哟!小兄弟,你背插竹剑,手拿竹箫,倒像个武林奇侠,莫不是你才从山上降魔下来?”
虎儿自幼娇生惯养,闻言不由生了气道:“哼!你不要看不起我,我……”东北人素来风趣,嘴又油,闻言笑道:“你,你还是什么小侠吗?”
虎儿却一鼓嘴道:“我是个要饭的!”
那掌柜的听了大笑不止,直把个虎儿气得想杀人,这掌柜的笑了半晌才问道:“小孩,站着干什么?是不是没吃饭?”
虎儿把眼一瞪道:“买衣服!”。
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两碎银,丢到柜台上,双手插腰,神气无比。那店主好似吃了—惊,因为,当时生活便宜,靠山居民多为苦力,谁也舍不得花一两银子买衣服。当时满腹疑惑的找了一套上好绸面的丝棉袄,虎儿一看摇头道:“太好了,你另找—套坏的,要薄的。”店主满口称是的另找了一套粗布夹袄,虎儿还嫌太厚,但又想道:“我会武艺,不怕冷,且不能让他们知道!”当时点点头,马上把旧衣脱了,换好了把剑背好,系上包袱。
提了就走,店主喊道:“少爷,这钱太多了。”
虎儿头也不回说道:“赏给你吧!”
说时人已出门踏雪而去。店主追到门口喊了一声:“真是小怪物!”
虎儿已经去远,自己寻思:“且找个地方吃饭睡觉,明天一早好赶路。”当时沿着小街转过,见有一家店家,挂着灯笼,上写“昭关”二字,虎儿幼随秦天羽习读书文,在山上又被摘星客传习文墨,已是遍读古书,这时不禁看看自己的宝剑竹箫,心中暗笑思道:“我这下真成了伍子胥过昭关了!”
当下进店,原来这家店主,复姓东埠,略知史略,因此将店提名“昭关”,暗取昔日东埠公义助伍员,古道热肠之意。
虎儿进得店来,店主正在柜台上看书,一见虎儿这付打扮,不由大乐,当时站起向虎儿施了一礼,笑道:“哟!伍将军果然来了,老汉东埠公恭迎大驾!”
虎儿听他自称东埠公,不由一怔,只当他开玩笑,当下立即把脸一扬问道:“此地可有上房?”
店主尚未说话,虎儿突见一团花影走来,耳中听得一个奇怪的声音,尖声道:“哟!今儿格真来了个小伍将军,我倒得细看看!”虎儿抬头一看,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满脸脂粉,一身热香,不由大吃一惊,忙退后好几尺。用手指着妇人,颤声问店主道:“他……他是不是……是不是女人?”
这句话直把店主夫妇问得一怔,那妇人莫明其妙的答道:“小兄弟,不错,我是女人呀!”
那知虎儿一听此言,如近蛇蝎,不但神色大变,而且大声叫道:“我不要理他,不要跟她讲话!”
说罢,逃祸似的跑了进去。
店主又好气又好笑的跟了进去。
柜台上的一些人立即全部大笑起来,把个老板娘弄得面红耳赤,骂了一声“缺德”,回房而去。虎儿一进房,便觉一股暖气迎面扑来,不由一皱眉,转对店主道:“这屋怎么这么热呀?”
店主笑嘻嘻的道:“小兄弟,你可聪明,一进店就知道这屋子好,待会儿把坑烧起来,管保就跟春天一样,一点……”虎儿一听忙道:“快别叫他们烧坑,简直要把人热死了。”
店主闻言大奇,现在正值盛冬,边地酷寒,众人都穿着皮袄,这小孩只穿个夹袄,进得房来还喊热。他不由奇道:“小兄弟,,别开玩笑,要不烧坑半夜不把你冻硬才怪。”
虎儿却道:“你不用管,快去拿些酒食来。”
店主无奈出去。
虎儿在冰天雪地里光身习武,三年来根本不知寒冷,这时穿着夹袄,在房内热得直要出汗,当时便把两扇窗户打开。
立时一阵寒风夹着雪花扑进,虎儿又把夹袄脱下,把竹剑及包袱等全放在坑上,迎着凛洌的寒风吹了一阵,这才觉得满身爽快,恨不得把全身脱光才过瘾。
这时小二以木盘托着酒菜进来,一进门被寒风吹得直打寒噤,连忙把木盘放下喊道:“少爷,你这是怎么啦,找死啊!”
说着就去关窗户。
虎儿伸手拦住,把眼一翻道:“你不用管,你要怕冷就别进来!”
小二一见虎儿果然毫无冷怯的样子,不由得连声称奇,立即走了出去,少时又端了一盘热面食。
虎儿道:“好了,没事不用来了。”
当下把门关好,吃喝起来。
虎儿自小嗜酒,如今没了人管,便开怀大饮,酒虽不好,但后劲十足,不一会儿但是满头大汗,索怀把衣服全脱掉,恢复了山上原始模样。
虎儿这顿饭直吃到初更,店内也全部安静下来。
虎儿隔窗看去,风雪依然,长白山林木深密,黑白参杂,倒是一幅雪夜的美景,自己便把窗半掩,坐回床上复习禅功。
一坐醒来已是深夜,当下把衣服穿好,准备和衣而睡,才躺下身子,突听远处有一阵古怪的声音传来。
好似人在唱歌,可是声调之难听简直从所未闻,不禁奇道:“咦?天下那有如此难听的歌?”
好奇心一起,再也捺不住,当下把竹箫拿在手中,吹熄了灯,由窗口跳出,再听那歌声在一里之外,便循着歌声踏雪而去,那消片刻便已来到。
虎儿只见数丈以外,有个小人影,穿的一身破衣,形同疯魔,拿着一根树枝,在雪地里打转,一面唱一面用树枝在雪地上划圈,自得其乐,一付呆憨相。
虎儿瞧得有意思,便不惊动,只听那小孩唱道:“没得爹,没得娘,要吃饭,自己养……啦啦啦……呜呜呜……想起来……好心伤……”虎儿见他又唱又划圈,东转西转,忙得不得了,但却看出他有极深的功力,心中不由大奇。
那小孩唱了半天,突地停止,满地看了—阵,好似不甚满意,自语道:“娘的,一塌糊涂!”
跟着用脚把满地圈儿踏平,身法奇快,霎那已把方圆三丈内的圈儿那踏平,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功夫!”
那小孩闻言抬头见着虎儿,不由一怔,立即傻里傻气地道:“咦?我自唱我的歌,你在好个什么?”
虎儿笑道:“你唱的歌真好听。”
那小孩一听好似大喜,一踏步便来到近前,双手拉着虎儿问道:“你说我唱得好听,真的?”
虎儿看他与自己年纪差不多,长得粗眉大眼,满脸稚气,不禁回手拉着他笑道:“真的,我不会骗你。”
那小孩竟高兴的跳了起来,喊道:“你真好!……人家都说我唱得难听……只有你说好,……我再唱个给你听好不好?”
虎儿听他说话声如破锣,已经够难听了,那敢再让他唱,当下忙道:“不用忙,我们先谈会话,回头你再唱吧!”
那小孩闻言,把一双跟睛翻了翻,问道:“谈话?谈什么话?”
虎儿见他呆头呆脑,不由失声笑道:“你叫什么名辽呀?”
那小孩摇头道:“我不知道,人家都管我叫小疯子。”
虎儿听了心想,你倒真像个小疯子。”嘴里却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里唱歌?”
小孩回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把我丢在这里,说有人来带我走。”
虎儿又问道:“你师父是谁?”
小孩子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一个老头子。”
虎儿差点没笑出来,心想这小子怎么会浑到这个程度呢?便又问道:“你师父是不是教你武艺?”
小孩喜道:“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虎儿不答,又问道:“你跟我作朋友,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虎儿见他没头没脑的问一句,便笑着点点头,那知那小疯突然跳起来叫道:“好极了,咱们来比武。”虎儿尚未答言,那小疯子已突出左手,两指向虎儿鼻骨点来,这一招来得好快,虎儿连忙错步滑出半尺。
那小疯子果如疯魔,追将过来,左手点向虎儿“太阳穴”,右脚脚尖却点向虎儿左腿“白海穴”。
虎儿见他竟是内家点穴手法,疾如暴雨狂风。
虎儿到底是小孩子,不禁起了好胜之心,当时右足后带,整个身子“矫龙翻浪”,已然到了小疯子身后,右手便向他背后抓来。
小疯子“咦”了一声,突的把身子转过,二人对面,虎儿右手已到前胸,那小疯子提左足踢虎儿小腹,跟着一低头,张口向虎儿右手就咬。
虎儿一见大奇,心想:“这是那一派的打法?”
当时连忙收招换式二人各出全力打了起来,虎儿好胜心一起,立即身若飘风,使出师门“太风拳”。
那小疯子却是拳脚并用,又抓又踢,有时加上嘴咬头撞,毫无章法,偏又是无懈可击。
这时雪片愈落愈大,这两个孩子在雪场上各尽全力,打得龙腾虎跃,火炽异常,丝毫不觉疲累!虎儿见小疯子招数愈来愈怪,心中至为诧异,想道:“不料天下还有这种功夫,我可不能疏忽哩!”
这时那小疯子正好双管齐下,怪叫一声之后,两支手如同怪爪般,先后的向虎儿面部及前胸抓来。虎儿知他虚实并用,当时故意不躲,容到对方指尖堪堪已经沾到,突地也出双手,上下各一猛地向小疯子两手抓来。
那小疯子果是虚招,倏地收掌,身子向下一矮,右腿“疯僧打椿”,夹着劲风向虎儿下盘扫来。虎儿更快,“飞花过墙”,整个身子由小疯子头上飞过,到了小疯子头上,突出右足向小疯子肩头点来。
这招真快,也真妙,眼看那小疯子难躲此招,不料小疯子左腿突然卸劲,一个身子竟坐在雪地上。’这一招让得也够绝,就这样左肩也被虎儿足尖扫了一点,当时觉得有些酸麻,不由吃了一惊。
当时一个骨碌由雪地上爬了起来,虎儿已笑嘻嘻站在身后。
虎儿初次与人过手,只觉得这小疯子功力身法都比自己差不了多少,自己三年苦学,也不知到底如何?’那小疯子心中明白,想道:“我已下山两年,跑了不少地方,可以说没有敌手,这小子比我还小怎有这高功夫?”
想着便对虎儿道:“你好本事,我跟你拜兄弟好不好?”
虎儿闻言大喜,拉着小疯子双手笑道:“好极了,我们这就磕头!”
当下两个孩子在雪地里叩了三个头,各报了生辰之后,那小疯子十四岁,比虎儿还大上两岁。
拜罢之后小疯子对虎儿道:“你以后叫我疯哥哥,我就叫你虎弟弟,我们一天到晚在一起,不要分开好吗?”
虎儿亦高兴有了个伴,连声称好。
当下两人高高兴兴,边走边谈的回店而去。
进房之后,两人在床上只管攀谈,直到天有曙色才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虎儿尚在朦胧之中,耳中突然听得一个沙哑的嗓子,怪声怪气的在唱歌。没腔没调,就好像被捏着脖子的公鸡一般,不但难听,简直可以说是吓人,当时忙睁开眼睛。
只见小疯子坐在窗台上,双手抱着膝,对着窗外的飞雪,张着大嘴唱个不停,歌词都是顺口编的听着极为别扭。
这时小疯子继续唱着:“……一片梅花,飞到天边……没爹没妈,那里是家?”
唱到这里,好似下面还未想好,便停了下来,虎儿怕他再唱,连忙翻身爬起道:“疯哥哥,你已起来了?”小疯子一见虎儿醒来,连忙走过来笑道:“像你这样睡法,我就是把你头割下你都不知道哩!”
二人正在说话之间,忽然听见门外人数吵杂,似有不少人聚集上来,虎儿连忙下床将门打开。
却说虎儿与小疯子正在房中谈话之际,忽听门外人声吵杂,虎儿连忙下床把房门打开一瞧。只见房外站了十几个人,有掌柜的,店小二及其他的房客,一见虎儿纷纷问道:“小兄弟,你可是冻病了?”
虎儿一怔气道:“见你的大头鬼,我几时病来?”
掌柜的奇道:“咦,刚才不是你难受得直叫吗?”
虎儿不禁失声笑道:“那是我小哥哥在唱歌!”
这时小疯子也伸过头来道:“不错,刚才是我在唱歌,好不好?”
此言一出室外众人皆大笑起来,纷纷散开,有的人摇着头笑着道:“这叫唱歌?我可没听过,简直是宰驴!”
小疯子一听大怒,叫道:“娘的!……”虎儿连忙劝止,跟着出房叫了酒菜,入房与小疯子吃喝起来,两人你劝我劝,愈喝愈来劲。
小疯子问道:“虎弟弟,你到那里去?”
虎儿道:“我到长春去找爹爹。”
小疯子又道:“等会我们走时,我带你去看件奇怪的事!”
虎儿闻言兴起,忙问道:“什么奇怪的事?我们马上就去。”
小疯子把手一摇道:“不用急,我们呆会走,到晚上才能看得到哩!……你先要告诉我不害怕,我才带你去。”
虎儿一听更觉有趣,紧紧迫问。偏偏小疯子硬是不说,虎儿却也无奈。
两人吃毕,结束停留,虎儿付了店钱,二小双双出了店。
虎儿有了伴儿,颇感高兴,一路指指点点谈笑风生,那小疯子说的话是东扯葫芦西扯瓢,天南地北漫无头绪。
二人走了一阵,山路僻寂,已无行人,便施展轻功,如飞而下,正行之间忽听身后远处有人急驰之声。
二人均是极佳耳力,一听便知来人武功颇高,那小疯子突向虎儿道:“提气,莫留脚印!”
虎儿莫明其妙,依言提气轻身。
小疯子又叫道:“快!”当时两小疾如飞矢,在雪地上足不留痕的奔了下来,片刻之后小疯子用手一指路旁大树道:“咱们躲起来?”
说罢已自一个飞身上了树,虎儿接着飞上,二人借着一枝粗大的横木遮着身子,向后面看去。
二人等了片刻,只见远远有两个淡影,速度并不甚快,似乎在一面寻找什么。渐渐来到近前。
这二人都是道家打扮,年约三旬左右,只听其中一人道:“奇怪,这两对脚印怎么没影了?”另一人答道:“且不管他,我瞧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先前那人又道:“既然顺路我们就小心察看一下……那足印不是小孩就是妇人,可是功夫真不错,比你我强多了。”
说着已渐渐走远。
虎儿与小疯子等二人走远,飘身落下,小疯子道:“这两个老道一定是去看那件怪事的。”虎儿连忙追问道:“什么怪事?你还没有告诉我哩!”
小疯子却笑着摇摇头道:“我不告诉你,到时你自己看才有意思呢!”虎儿好生纳闷,偏是又问不出一个字来,心中不由想道:“我这疯哥哥也不知是什么脾气!”
二人放开脚,远远的缀着两个老道,这一阵走了大半天,路上小疯子竟是一言不发,虎儿也无可奈何。
又走了一阵,天见已近黄昏,满天的飞雪也停了,遥见前面两个老道已经转向右面一座小丘。小疯子突然加快脚程,对虎儿道:“你跟我来,保证有怪事!”
虎儿闷了一路,这时听小疯子说,不禁兴奋异常,当时想道:“我倒要看看是些啥玩意?”
这时两人已走到丘旁,只见远处林中有一庙宇,张灯结采,人头涌动,好似办喜事一样,热闹异常。
小疯子向虎儿道:“我们从后面进去,一人找个小媳妇儿好不好?”虎儿一听哭笑不得,心想赶了一下午,原来他是到此地来找媳妇儿,当时便停步道:“我不去……”话未说完,小疯子已经施展“飞鸟投林”,由侧路进山而去,虎儿无奈之下,只好跟了进去。这一次小疯子好似发了疯症,使出全身轻功,快得出奇。虎儿倒被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去。
二人上来数百丈,那小疯子突然停身在一株大树下,虎儿赶到背后,见小疯子蹲在地上,双手并用,把满地的坚冰冻土挖了一个洞。只见他伸手下去摸,突然脸上带笑道:“好了,好了,我以为被这些臭和尚、尼姑、老道偷跑了。”跟着用力一抽,竟抽出一根长约二尺的长颈小锣来,那小锣由纯钢打成,乌黑发亮,出土后尚嗡嗡有声。接着又伸手下去抽了一根大头小铁锤出来,只见他这才好似放了大心,站起来对着虎儿傻笑。
虎儿忍不住问道:“这是你的兵器吗?”
疯子点头道:“可不是,我唱歌时还要敲呢!”
虎儿怕他真唱起来,忙道:“我们到底干什么呀!”
小疯子却问道:“出家人不能结亲?”
虎儿笑道:“自然不能。”小疯子道:“你跟我来看这怪事吧!”
说毕由小道迳自走了,虎儿究竟是小孩,一听出家人竟要结仇,不由大奇,当下便跟着而去。
这一次小疯子却不避行迹,东转西转的竟到了庙门口,虎儿见那庙虽然已经没落,规模气派倒也不校庙门人多声杂,进进出出有和尚,有道士、道姑、尼姑还有俗家,简直好像是出家人大聚会。
这时自庙内出来两个小和尚,在庙门上插了两个大灯笼,上面写的“喜”字,虎儿看罢忍不住笑对小疯子道:“疯哥哥,这倒新鲜好玩!”
小疯子却好似没有什么兴趣,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们进去……我今天一定要打得痛快!”
虎儿闻言诧异道:“人家办喜事,你打什么?”
小疯子道:“你不用管……我要打!”虎儿更加奇怪,但见小疯子阴死阳活地,一赌气也就不问了,小疯子带着虎儿,大摇大摆的进了庙。这多人竟无一人来问,二人进了大殿,只见筵席大摆,约有二十余桌,菜肴甚丰,荤酒均有。
座上食客多半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家人,有的猜拳,有的喝酒,看着特别不顺眼。
二人选了一桌和尚桌坐下,一看同坐已有七个大和尚,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丑态毕露。
他们见虎儿与小疯子入座,却都纷纷立起,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快来饮食……我佛慈悲……”虎儿又好气,又好笑,尚未答言,小疯子也把双手合十,哑嗓子大叫道:“慈悲,慈悲!大家喝酒……慈悲……”虎儿再也不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众和尚若无其事,全端起杯子,与小疯子一饮而尽,然后纷纷坐下,同声道:“我佛慈悲!……”这一声因七八个人共同大叫,声量极大,惹得其他各桌的食客都回头来看,接着对面“尼姑桌”传来一阵浪笑。
虎儿却暗中好生着恼,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群出家人好像要集体成亲呢!”
小疯子把小锣往地上一放,拉着虎儿一下说道:“虎弟弟,你应该饿了,先把肚子喂饱了再说!”
虎儿早就饿了,一看菜还不错,便与那群和尚客套几句,大吃起来,席间居然谈笑风生,宾主尽欢。
片刻之后,猛听一声佛号,满殿立时鸦雀无声,接着由内殿走出一僧一尼,手执红蜡,走到殿前将一支红蜡插好,退立两边。
跟着又出来一群净衣僧尼及道士等,各执佛器笙笛,竟然吹打起来,接着又由里面出来一对老僧尼,均是满面喜容。
虎儿心想:“莫非这老和尚要娶这老尼姑不成?”
念头尚未转完,猛听全殿如雷般的喝起采来。
#--iCMS.PageBreak--#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又出来一个青年和尚,模约廿岁,穿着黄僧袍红袈裟,右手拉着一根彩绳。
另一头牵着个小尼姑,那小尼姑娇小玲珑,玉手纤纤,头上蒙着块红布,慢慢走到殿中间。
众僧尼停止奏乐,那老和尚干咳一声笑道:“今天贫僧非常高兴……贫僧的小犬与悟因师太的爱女……承佛祖旨意成婚……”虎儿一听大奇,心想:“怎么尼姑和尚都养孩子?”
又听老和尚道:“……非常感谢各位道长光临,出家人是一家……”虎儿听言几乎笑出声来,低声对小疯子道:“怪了,出家人还有家?”小疯子点点头道:“没有家谁还出家?”虎儿听不懂他的话,却觉得好像又有点歪理。耳旁又听老和尚道:“……佛门弟子能够亲上加亲是件可喜的事……所以我非常高兴……很高兴……”说毕掌声如雷。
虎儿心想:“这要是让真正的佛家弟子听到,不把肺气炸才怪呢!”
这时礼已成,新郎官竟然当众把新娘盖掀开,众人又是一阵鼓掌轰动。
虎儿抬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那小尼姑生得眉清目秀,美貌异常,看样子才不过十三四岁,一双秀目在流泪。
猛听得那老尼姑怪声怪气的叫骂道:“小淫尼!这事你还不乐意?装腔作势的,小心我打你!”
随又听得那老和尚与新郎相劝之声。
虎儿正要回头与小疯子谈论,那知小疯子竟不知去向,当时不由着了急,扯起嗓子大叫一声:“疯哥哥!”这一声喊得极大,全殿为之震动,纷纷回头来看虎儿,虎儿那顾许多,只管扯着嗓子大叫。
老和尚不由皱眉道:“那来的这个小孩子?”这时突听正殿顶粱上,一声清脆的锣声,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唱道:“没得爹,没得娘……要吃饭,自己养……啦啦啦……呜呜呜……”声音虽然难听,却有点悲凉的味道。
虎儿不由大喜,那小尼姑一听,脸色突变,双手掩着脸,飞步出庙而去,新郎和尚也忙着追出去。殿下这一乱,众人才看清楚梁上有个十三四岁的小童,衣衫褴褛,拿着一面锣,边敲一边唱,正是小疯子。
虎儿连连叫道:“疯哥哥,快下来!”
那老尼姑一见小疯子,好似吃了一惊,骂道:“小疯子”便扑去,堪堪已经扑到,那小疯子突地一个滚,自梁上掉了下来。
地下众人一阵忙乱,纷纷让开,小疯子飘飘落在地下,虎儿连忙扑过问道:“疯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小疯子苦笑一声道:“我不是告诉你,我要大打一顿呢?”
说罢竟一个飘身,到了老和尚面前,伸手就是一个耳光,嘴里骂道:“打死你这个老王八!”那老和尚竟然不会武功,被小疯子一掌打了一个筋斗,满嘴流血,爬起来喊道:“师弟快来……众位道友……帮忙……”这时悟因老尼已经赶了过来,人群中另有少许会武的也帮着把小疯子围在中央,打起来。
虎儿见众人武功平凡,只有老尼尚可,便不出手,在旁静瞧,心中怀疑方才路上那两个道人到那里去了?正在此时,猛听殿外一人喊道:“混蛋的小疯子,我非剥你皮不可!”
跟着进来三人,为首正是新郎和尚,后面两人却是路上所见老道。回头看小疯子把小锣背在背上,赤手与众人打得火热,那尼姑甚是了得,小疯子一时难得取胜。
当时便手提竹箫,走到小和尚面前一拦,笑嘻嘻的道:“喂!你不追你老婆,又回来干什么?”
那小和尚一怔道:“你是谁?”
虎儿道:“不用管是谁,我们到外面去,我知道那小尼姑在那里。”
小和尚闻言半信半疑问道:“真的?你带我去?”
虎儿见他相信,真想笑,那两道士中一人却道:“玉弟,你怎么能信他?先把他打了再说!”
小和尚闻言恍然大悟,骂了一声:“小杂种!”
跟着一拳向虎儿面门打来。
虎儿那把他放在心上,伸两指往小和尚腕上一拨,小和尚立时觉有一股极大的力道,身子几乎站不稳,吓得连忙退向一旁。
两个道士一见喊道:“好小子,接招!”
说毕一先一后,一个点虎儿双目,一个取虎儿前胸,来势颇快,虎儿一笑,喊道:“啊呀!”
身在拳风中,使出“凌灵掌”,两个老道和尚未看清,各人挨了一个嘴巴,直打得牙根发酸吃了一惊。
纷纷亮出刀剑,与那小和尚团团把虎儿围住,打将起来。虎儿那里把他们放在心上,只当作活耙,练习自己所学掌法,这一下可苦了这三人,不是挨了嘴巴,就是被踢了屁股,偏偏虎儿是小孩子,有时见他们挨打滑稽,反而鼓掌大笑,直把三人气得呜呜叫。
这一阵猛打,把吃喜酒的众人弄得莫明其妙,站在旁边观战。
有那下贱的尼姑道姑,竟把虎儿及小疯子爱上了,不时轻轻的叫:“小兄弟……小施主,好!好!”
虎儿正打得高兴,猛听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原来小疯子已把老尼姑举起,重重的丢到佛像上,嘴里大叫:“我佛慈悲!”
那老尼姑被摔个半死,小疯子一纵身飞到小和尚身后,一抬脚把他踹了个大跟头,腿骨都断了。虎儿心想:“这小疯子也真狠!”
听得小疯子叫道:“虎弟弟,我们去找新娘!”
说毕飞身出庙,虎儿怕他跑得没影,连忙追了出去,只见小疯子已出去十余丈,连忙喊道:“疯哥哥,等我!”
说着快步追去,小疯子直如未闻,霎那跑得无踪,虎儿奋力追上,气道:“你是怎么了?乱打乱跑的?”
小疯子也不回话,只管满山乱转。
虎儿气笑不得,只好跟着乱跑。
那小疯子跑了半天,转了半个山,这才坐在一块山石上喘息,虎儿看他半天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疯子怔了半天,才道:“没什么,我喜欢那个小尼姑!”
虎儿一听不由生气道:“原来你也没出息!”
小疯子却摇头道:“你不知道,小尼姑也喜欢我!”
虎儿奇道:“她喜欢你怎么要嫁给小和尚?”小疯子一听,居然生了气,用手拍着地道:“你没看见她掉泪吗?”
虎儿年幼,根本不知男女之事,加上师爷再三告诫,又因自己母亲不良,所以对女人非常痛恨。
一见小疯子此时模样只觉可笑,忍不住又笑道:“我看你们真是滑稽,女人最坏,有什么可喜欢的?”
小疯子听了,想了半天才道:“女人怎么讨厌?”
虎儿道:“我师爷说一和女人好,功夫就练不好……不管怎么样反正我讨厌女人就是了!”
小疯子哼了一声道:“不跟你讲,我还要找她!”嘴里说着却一觉躺在雪地上,把背后小锣拿下,又准备要唱。
虎儿一见连忙把竹箫取出,坐在雪地上吹将起来,小疯子一听突的爬起来坐着,细听虎儿吹箫。
虎儿吹的是一折哀婉的小曲,空山雪夜,林木传声,音调凄凉悱恻,那小疯子听着,渐渐入了迷,眼泪滚滚而下。良久,虎儿停音收箫,见小疯子怔怔的坐着,还在流眼泪,忍不住笑问道:“疯哥哥,你找不着小尼姑就哭了?真没出息!”
小疯子闻言,擦了擦泪,慢吞吞地道:“虎弟,谁教给你吹箫的?”
虎儿见他突然文静下来,心想也许我的箫可以治他的疯病呢!当时回答道:“是我师爷的朋友教给我的,他吹得才好呢!”
小疯子叹了一口气,翻身躺下,闭着睛睡起来了,虎儿连叫几声,不见答应,便也在雪地里坐起功来。
一更时分,虎儿坐完了功之后,只觉精神饱满,通体畅快,低头看看小疯子,竟是睡得甚酣。
虎儿站起来活动一下,突觉内急,便到十余丈外一株枯树上大便,大便之后正要下树,突听远处有人走动。
心中甚为奇怪,想道:“莫非是那小尼姑不成?”当下提气由树上落下,走到小疯子身旁推了几下,那小疯子竞似卷极,毫无反应,虎儿心想:“你睡得比我还死,还说我呢!”
便不再唤他,自己施开轻功,踏雪无迹的寻了闪去,不一刻虎儿突听左侧不远有一女人呻吟着而来。
虎儿吃了一惊,连忙隐在树后,须臾只见一黑少女,手里拿个木棍支着身体,慢慢的走了过来,看样子好像有病似的。
等到走得相距三丈左右,虎儿借着雪光定睛瞧去,这一看不觉心着乱跳,只见这少女过十四、五岁,美得比画的还好看。
虎儿虽然才十二岁,可是多吃丹药,发育得又快,已经有了这种反应了,虎儿心想:“这小女孩真美!”
这时只见那位黑衣女孩,停步在一株树前,弯下身子细细的寻找,嘴里仍在不住的呻吟。寻了半天,突然高兴的轻叫一声:“有了,害得我找了好苦!”
虎儿听她声音微弱,气力不足,心中颇为怜惜。
随见她自腰间取出一把闪闪发光的小刀子,小心奕奕地在树干上挖了半天,然后双方捧了四五个小菌。
人己累得娇喘不住,坐在雪地上歇了一阵,把那些小菌仔细的折了折,一把放入口中,慢慢的嚼起来。
虎儿一见心想:“她莫非是饿坏了?”
那女孩吃完之后,闭目坐了片响,自叹一声道:“唉!我如果没有灵药只怕还是活不成啊!”
说着竟呜咽着小声的哭起来。
虎儿听了心中大为难过,心知她是受了内伤,再不就是害大病,想起自己身上带有师爷的灵丹“百果丸”,只是不知如何给她才好?随又想还是救人要紧,当时连忙自内袋里掏出二丸丹药,撕了一小块白底襟包好,用内力打出只见一团白影,不前不后恰好落要少女身前。
那少女好似吃了一惊,四下看了半天才用手拾起,打开之后一看,不由大喜,提声道:“那位老前辈,请容小女拜见。”
虎儿心中甚乐。说着连忙吞下,入腹只觉热贯丹田,精神一震,知道己然得救,心中大喜,谢道:“老前辈既然搭救弟子,难道就不容弟子一拜么?”
虎儿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道:“别客气!我………”这根本是句小孩话,加上虎儿一紧张,又没说全,姑娘何等聪明,己然听了出来,笑道:“原来真想出去与她一谈,想到师训不由凛然一惊,偏又舍不得离去,半天才说道:“我…………我不能见你…………”那女孩奇道:“为什么不能见我?”
虎儿道:“我师爷说不准难与女孩子接近。”
那女孩闻言忍不住笑道:“那有这个道理,你不必固执了。”
虎儿本就难舍,听她如此召唤,不由自主的走了出来,这一来在日后却使虎儿懊悔终身,烦恼重重,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那女孩坐在地上,只见由树后走出一个精壮俊逸的少年,心中怦然一动,脸也微红起来。
好在深夜里,虽有雪光也看不出来。
虎儿期期艾艾的向女孩走来,相距五尺便停了下来,那女孩却用手拍拍地道:“小恩人坐下吧!”
虎儿与女孩面坐下,那女孩谢了相救之恩德后,便问道:“你师爷为什么不许你接近女孩呢?”
虎儿道:“师爷说一接近女孩,功夫就练不好了。”
那女孩一听便知虎儿练的必是内家童体功夫,只是他根本不了解“接近”二字的意思,当下便问道:“你信不信呢?”
虎儿点头点:“我相信,师爷说的话是不会编我的。”
虎儿笑道:“只是讲讲话没有关系的………”虎儿又问道:“你可是受了伤?”
女孩点头道:“不错,我中了毒。”
虎儿道:“刚才的药是师爷的灵药,你只要呆会坐坐功就好了………你到底中的什么毒呢?”
那女孩却摇摇头不答,反问虎儿道:“小恩人贵姓?”
虎儿道:“我姓秦名金虎,你以后别叫什么小恩人,听起来挺敝扭的………你呢?叫什么?”
女孩答道:“我叫倪晓春………看样子我比你大,你叫我春姐了。”
虎儿闻言,心中颇高兴,笑道:“我今年十二岁多了。”
那女孩一听笑道:“我十五岁,我叫你虎弟了!”
两人一片纯朴畅谈起来,虎儿但觉对方声如银铃,吹气如兰,不禁有舒适之感,不由忖道:“女人有何不好的呢?”
谈了半天,虎儿突然想起她身上有伤,便道:“春姐,你快坐功吧!”
倪晓春点点头,突见虎儿手中竹萧,不由惊喜道:“刚才是你吹的箫?”
虎儿点点头。
儿晓春喜道:“你快吹一曲音重的调子,可以助我治伤。”
虎儿一听儿晓春要自己吹杀音,不由一惊。
他只道倪晓春不知厉害,但又不便加以拒绝,只好选了个杀音最弱的调子,用最低音吹了出来。
吹前先道:“春姐,你要注意啊!”
儿晓春点头道:“我知道!”
虎儿于是轻轻吹了起来,倪晓春初觉悲切,转为愤慨,直如敌寇进军。杀家掠人,续如万人被屠,遍野哀鸿,河山变色,天人共愤。当下拼运全力抵制,药力行开,小腿伤处,毒气尽数逼尽,精神为之一爽。倪晓春如醉如痴,嚅嚅道:“好厉害的箫………我没事了!”
虎儿这才放心,站起来道:“我还有个朋友在那边,对不起!我失陪了,我明天就走,到长春去………”倪晓春道:“你到长春我们可以碰到,谢谢你,你回去吧!”
虎儿道:“你明天不走?”
倪哓春道:“我要后天早上才能复元,现在不能移动。”
虎儿道:“明天午后我走时再来看你。”
倪晓春点道,两人分别虎儿一路心神不定,脑中飞是倪晓春的影子,自己也奇怪,想着想着己到了原地。
一看小疯子还要沉睡,自己吹丁两次萧也觉有点累,便躺下睡了。第二日醒来,他一见小疯子脱光了衣服,正要用雪洗身子,不由见猎心喜,立即也依样洗起来。小疯子一见虎儿已经醒来,怪道:“昨天你吹萧,害我流了太多眼泪,所以睡得和死人一样……”虎儿笑道:“你还想不想你的小尼姑?”
小疯子一翻眼道:“怎么不想你要找她呢?”
虎儿道:“不会,今天一定找得到,洗完身子你就找去啊!”
虎儿笑应,二人洗完,穿好衣服,又由小疯子带路,前山后谷的转起来,直转了个把时辰,仍然不见小尼姑的影子。
小疯子不禁有些恼了,拼命的敲着小锣喊唱,这一来虎儿可受了罪,直听得耳鼓都要炸了。
又转了片刻,小疯子突地大叫一声。
虎儿忙问:“怎么了?”
小疯子道:“我真笨,怎么把那里都忘了?”
说完回头就跑,虎儿紧随,绕了不少小道到了一座小石洞前,二人才到洞口向内一看,不由吓得浑身冷汗,同声叫了起来。
第五章 半幅罗绢锁心影
且说虎儿与小疯子,遍寻那小尼姑不见,正在各自烦恼,小疯子突然大叫一声,拔腿就跑。虎儿连忙在后面跟随,虎儿随着小疯子跑到一座山洞之前,接着一瞧吓得二人同时惊叫起来。
原来那小尼姑在洞前的一株枯树上悬了梁,只见她僧袍飘飘,上面已经落上了一层薄雪,显然上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小疯子一声哭喊,扑上去手忙脚乱的把她解了下来,抱入洞内地上,随手折一节树枝,隔着她的僧衣,把她全身重要的穴道,都点抚一阵。
虎儿看那小尼姑己要低声的呻吟这才放心,那小疯子更是转悲为喜,站起身来,慢慢的差着双手,静静的观察即将醒转的小尼姑。
不久,小尼姑醒来,挣扎着坐起,一见小疯子站在面前,忍不住双手掩面,低声的哭泣起来。
小疯子只是木讷讷的站着。虎儿更是不知说什么好。
那小尼姑—人坐在地上哭了半天,见没的动静,便停了哭声,慢慢的仰起了头,对着小疯子道:“你救我干什么?我还是死了好!”
小疯子闻言道:“你干吗要死?你死我怎么办?”
小尼姑听了略为沉默,好似在思索,少时对着小疯子道:“好吧………我也想开了,你放心,我决定不死了,可是……我今天就离开这里,以后你也不用找我,我有事自会找你,……记住我以前说的话。”
小尼姑说着,神色颇为暗然,低头整理了一下僧衣,似乎是要走而等着要与小疯子告诉似的。
小疯子觉得鼻头酸酸,若有所失,但却出人意料的文静,点点头低声道:“好,你走吧,以前说的话我都记得。”
小尼姑又从僧衣中拿出一块白缎,上面绣了一条黑龙,从中一撕为二,—半递与小疯子道:“这个你拿着,以后就凭它相会,万不可遗失。”
小疯子用手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见自己手中一半,是个龙头,绣工虽然潦草,倒是神采飞扬,不像是出自女子手工。
小疯子把那半块白缎抱在怀里,望着小尼姑傻傻的道:“你送我东西,我可没有东西送你。”说着,立即扭回了头,低声向虎儿道:“虎弟弟,你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借我送她……”虎儿下山时只是一剑一萧和少许丹药,别的什么也没有,一听小疯子要找东西送给小尼姑。
他不由也感尴尬,红着脸脸低声道:“疯哥哥,我什么也没有,要不叫她等一下,我们出去找找。”
小疯子尚未答言,小尼姑却已经走上一步,对着虎儿双手合什施上—礼着:“谢谢小兄的好意,我什么也不要,只是……以后有危难的时候,如果得小兄帮忙我就感恩不尽了。”
虎儿见小尼姑来到面前,满面笑意,含笑相对,黛眉流波,清丽己极,偏又是个光秃秃的脑袋,看起采又无比滑稽,再听她语出至诚,虽然自己丝毫不知她的底细,但怜惜之心亦不禁油然而起。
当下连忙退后一步,一边还礼一边说道:“小师父不要客气,我……我和疯哥哥一定帮你忙。”
小尼姑听了,似乎感到很大安慰,转回身对洞外看了看,满天飞雪己住,寒风却是未停,吹得残雪如絮,满天飞舞。
直如天女散花一般,亲着洞口的树枝,虽然算不上奇景,倒也算得是一片人间的清静之地。
小尼姑想到身世和前途,内心悲苦异常,又回转头看看那似呼不可捉摸的小疯子,心中想道:“他是我托付命运的人,可是他是这么疯痴。”
小疯子与虎儿小尼姑不声不响,只管站着对洞口发呆,不由都感到有点奇怪,当然,小疯子也感到难过。
他很想说几句深情的话,偏是想不出来,只低声道:“玉霜,你可以走了………不要忘了我,每年的冬天,我都到这里来等你,随便你什么时候回来。”
玉霜小尼听了,竟没有回头,脚下微动,身子己然出洞,双手掩着面,如飞的向山下扑去。小疯子与虎儿追到洞口,雪山渺渺,己没了小尼的踪迹,小疯子叹了一口气,轻声问虎儿道:“你可看见?她哭了!”
虎儿答道:“是的,我看见她擦眼泪。”
小疯子却摇摇脑袋遒:“让她哭吧!………女孩子就是爱哭………像我就不哭,哼!”
说着转身入洞,一屁般坐在地上,嘴里叽哩咕噜,不知说些什么,尽是些什么“哼!”
“没关系!”,“我才不管”等。虎儿见他又犯了疯病,不由问道:“疯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害我白跟你跑了一夜。”
说着见小疯子犹自不理,不禁有些生气,便大声问道:“你骗我!你说有事情叫我别害怕,这小尼姑的什么可怕?………”话未说完,小疯子突地“哦”了一声,好似被提醒了,一骨碌爬起来,神色紧张的道:“我倒忘了,这小山上出了怪物,我就是找你来看怪物的。”
虎儿一听出了怪物,不由兴致大起,立即问道:“究竟是什么怪物?疯哥哥,你告诉我!”小疯子道:“你别看这个山小,可是出了一条怪蛇,厉害极了,前天晚上我在后山唱歌,突然一声怪叫…………”虎儿一听大奇,忍不住问道:“怎么?蛇还会叫?”
小疯子把眼一翻,瞪了虎儿一眼道:“谁说蛇不会叫,他不但会叫,而且,他叫的声音可真难听………”说着嘟起了嘴唇,学起蛇叫来。虎儿只听得:“嘘,嘘………碍……咦………”洞外恰巧寒风转剧,飞雪走絮,山林飘遥虎儿觉得身上一阵冷,好像怪物真的来了一样,忍不住把身子移了移,靠近小疯子,轻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小疯子见虎儿有些胆怯,不由颇为得意,故意把声音说得可怕些,接着道:“后来………后来我一看,原来是一条八尺多长的白蛇!全身只有手指—样粗,头可有半个拳头那么大,在雪地上走得比飞还快………”说着小疯子竟全身爬在地上,挺直了身子,一行一行的学起蛇行来。
虎儿见他竟施展“蛇形功”,在地上果如一条灵蛇般,行动甚是轻巧快速,不一时就在山洞里转了一周。
还不停止,又继续转下去,不时还把舌头伸伸吐吐,唏哩唏哩的怪叫。虎儿看着,觉得又害怕又有趣,也不阻止他,尽自呆呆的瞧着,小疯子这样转了好几个圈,大概有点累了,这才翻身站起,对虎儿道:“那蛇可真厉害,嘴里还会吐白雾,奇毒无比………后来我就和他打起来。”虎儿忙问:“谁赢了?”
小疯子脸上微微一红,略为迟疑一下,方始低声道:“后来,后来………我有要紧的事就先走了!”
虎儿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小疯子吃了败仗,忍不住道:“什么你有要紧的事?一定是你打不过他才跑的。……………”话未说完,小疯子大叫道:“胡说!放屁,我………我虽然没把他杀死,可是我也没有逃走,只是打到天黑,大家都累了才走的!”虎儿听了更加觉得怪异,不由心想“这条蛇居然和的疯哥哥打一天,我倒要试试看……………”小疯子拍了虎儿肩膀一下道:“怎么办?我们呆会一块去,干脆就把那条怪蛇杀了好不好?”虎儿道:“把他打败就行了,何必要杀死他?”
小疯子睁大两双眼道:“什么?你倒大胆,不杀死怎么行?你不知道蛇会报仇呀!要是睡着了,被他偷偷爬来,那准没命!”
虎儿在四川时,也曾听秦天羽说过,蛇如果不打死就会报仇,再听小疯子一说,不由深信不疑,犹豫了一下说道:“好,那我们就把它打死好了。”小疯子道:“你先不要急……”说着向洞外看了一下,接着道:“我看天色,等下还要下雪,等下雪我们再去,那条蛇要下雪才肯出来。”
虎儿道:“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小疯子往地上一坐,背靠着墙道:“睡觉!”
这一坐下,竟也觉得两条腿有点酸,倒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呆会再去打蛇,想到这里便闭上了眼睛,养起神来。
过了半天,虎儿已快入睡,耳中听得小疯子又在唱歌,当时无法再睡,睁开眼见小疯子手里拿着玉霜送他的白缎,咧着大嘴唱道:“风啸雨飘,白浪滔滔,梦里相会,梦里谈笑!你不叫我把你找,我也不哭,我也不笑。别自寻烦恼,出家怎不能把俗事逃?”
这小疯子嗓音低哑,并且时常有炸音,初听真可以把人哧一跳,可是怪了,他这时唱的歌,竟异常悲凉,颇能感人。
虎儿静静的听他唱了两三遍,不觉耳熟能详,当下拿起了竹箫,就着口边,和着小疯子的调子,轻轻的吹奏起来。
箫音一出,悲哀气氛大起。
小疯子和着箫又唱了两遍,这才停止。虎儿奇道:“疯哥哥,你今天唱得特别好,居然有了高低,可以谱成曲子了!”
小疯子道:“那么你赶快把谱子记住,我一会就会忘记的。”
虎儿早已熟记,当时把箫收好道:“我早记住了!………疯哥哥,外面已经下雪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小疯子向外一看,果然鱼鳞般的雪片,又开始飘落了,天空是一片灰色,而那些雪片,却像落花般,纷纷的飘落着。
小疯子看了几眼,回头问虎儿道:“虎弟弟,你说多奇怪,这些雪是什么东西变的?;天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虎儿听他一问,也答不出,可是想到雪和冰都可以化成水,当时含糊答道:“大概是水变的吧!………疯哥哥,你怎么都是提些怪问题?”小疯子摇摇头道:“哼!我心里的问题可多呢……你不会知道的。”说着爬起来,拍拍屁股,对虎儿道:“走吧!我们打蛇去!”
虎儿连忙答好,当下二人出了洞,虎儿估计着大概已是正午时刻,就问小疯子道:“你饿不饿?”
小疯子摇了摇头,一面抬头张嘴,接食天上的落雪;一面道:“还好,反正有雪吃就行了!”
虎儿见他老是疯疯癫癫,实在拿他无可奈柯,只得连声催他快走,小疯子这才不再追吃雪花,拉了虎儿的手,向左上的一条小径上扑去。虎儿随着他一阵狂奔,渐渐觉得热起来,正在不耐,二人已来到一片树林前,小疯子正色道:“那个玩意奇毒无比,我们先得找点草菌好解毒!”
说着入林而去,虎儿猛然想起昨夜之事,怪不得晓春到处找菌吃,并且说中了毒,原来也是与那条怪蛇有关。想到这里不觉更想快点去打蛇,看看到底是如何厉害。
虎儿还要想着,只见小疯子笑嘻嘻的跑出采,手里拿了两个五色草菌,老远就闻到一股清香,不禁失声叫道:“哦!原来她昨天就是找这个吃!”
小疯子一怔道:“谁呀?谁昨天找这个吃?”
虎儿便把昨晚自己如何遇见倪晓春受伤,她如何去找菌吃等,详细的全部告诉了小疯子啦!小疯子静静的听完,楞了一下,摇摇头道:“一个女孩子也敢来打蛇,自己找麻烦,受伤活该,死了才好呢!”
虎儿听了好不生气,立时回嘴道:“谁像你,跟个小尼姑乱七八糟的!”
小疯子一听不由着了急,立即大叫道:“怎么样?小尼姑也是个人呀!我怎么不能跟她好?”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拌起嘴来,小疯子又急又怒更是暴跳如雷,哇呀呀的怪叫,震得回声不绝。
二人正吵得厉害,突然林后有一少女口音笑道:?你们两个怎跑到这来吵架,要不是我在,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哩!’’二人吃了一惊,停止争吵。只见林中出来一个黑衣少女,雪鬓不理,面有病容,右手拿着一根枯枝,支柱着身子,慢慢的走出来。
虎儿一见正是倪晓春,不由低声的叫了声:“春……春姐,你还没好?”
倪晓春笑道:“这蛇太毒,昨天要不是你给我灵药,又为我吹箫治病,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说着把小疯子细看了看,问道:“虎弟弟,这位是你的好朋友吧?”
虎儿尚未答言,小疯子却奇道:“咦,你怎么也叫他虎弟弟?”
倪晓春笑道:“我比他大,当然可以叫他弟弟……你要是不生气,我也叫你弟弟。”
小疯子一听连忙道:“不要……”
倪晓春与虎儿均笑了起来。
少停倪晓春道:“你们可是来打蛇的?”
虎儿忙道:“可不是,春姐,你是不是中了蛇毒?”
倪晓春道:“是的,我师父叫我来把这条蛇捉回去,没想到这蛇太厉害,我也是大意,差点送了命……你们可要小心,并且不要把它杀死,我要带回去。”小疯子听了以后奇怪的叫道:“奇怪,你师父是谁?怎么叫你来捉蛇?他是不是要吃蛇肉?”
倪晓春听了差点要笑,心想:“这人虎弟弟叫他疯哥哥,倒真是不冤枉。”
嘴里却说道:“我师父的名字我不敢讲,他叫我捉蛇另有用处……你们如果要打蛇,千万不可打死,不然……你们就不要管……我师父说他不要死蛇,我师父……”话还未说完,小疯子就气道:“什么你师父,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凭什么要听他的?我找我虎弟弟来,就是要把蛇打死,又不是没事来打着玩的。”
虎儿听他说话,丝毫不知轻重,连忙阻止道.:“疯哥哥,不要说了,人家师父一定有用处,不然这么冷的天谁到这来捉蛇?”
小疯子这才停嘴。
倪晓春仍然含笑自若,慢慢地道:“两位大概不知道这蛇的来历吧?”
小疯子又抢着道:“这只不过是条蛇,长相难看一点罢了!”
倪晓春摇摇头道:“你不要看不起这条蛇,它名叫‘白神’,奇毒无比,生性奇寒,产量极少,全身钢铁不入,又没有致命的地方,任何禽兽蛇类见了它都丧胆。
“它只有一个缺点,就是害怕一种苗疆产的“天鹰的蛋”,如果连续打在它头上五十枚以上,它就会软麻昏迷。
“我这次带了七十蛋来,前天已经用去了四十个,现在还只有三十个,正愁无把握收服它,现在看你们两个都是神光内蕴,武功一定很高,请你们帮我把它收服,也免得我再回去搬救兵了。”
小疯子听倪晓春把自己一棒,当下大为高兴,当时立时答道:“好,没问题,我们一定帮你捉这条蛇儿!”
虎儿也叫道:“对,我们—定帮你捉来。”
倪晓春见二人初生之牛犊不怕虎,心想:“你们真是小孩子,不知厉害,尽我们三人全力如果能够成功,已经算是侥幸了!”
但她亦颇高兴二人的奋勇,立时说道:“我已经受了重创,不能动手,只能坐在旁边用蛋打它,你们要尽量激怒它,为的是要它把浮毒散荆“但是当它力尽,七寸发出红色时,请两位马上停手,由虎弟弟吹箫制它,否则丹毒散,这条蛇就没用了!”
二人只想快点打蛇,满口答应,倪晓春便支着树枝往前带路,二人见她虽然身手矫捷,但是腿伤未愈,走来不住娇喘。
不一时三人来到一块山壁前,虎儿一看,只见相距十丈的一片雪壁上,有个斗大的一个洞穴。
周围没有一点雪迹,陆近山石都发暗灰色,雪片尚未落下,已经化为水滴。虎儿看罢不觉暗自惊心,心道:“乖乖,这蛇好毒。”
这时倪晓春不令二人再走,令小疯子把采来的草菌,每人口含一枚,压于舌下,轻声对二人道:“等下蛇出来,你们兵刃暗器尽管打,叫他愈怒愈好,可是千万要小心,如果它吐雾过来,马上要用真气吹回,不可掌力振散,否则一定中毒。
“如果三个时辰还不能把它制服,而我的鹰蛋又用完时,请立刻逃走,不必管我,它是不追人的………。”
虎儿见她淳谆嘱咐,知道这蛇一定厉害己极,当时连忙答应,那小疯子虽然一声不响,可是他己与那蛇斗过一次;如果不是拼出全力;又用小锣把它震住,自己几乎丧生,这时也是深具戒心。倪晓春吩咐完毕,自己退到二十丈外,看虎儿与小疯子均把武器拿出,她见虎儿是竹箫竹剑,简直就是小孩子玩的玩具一样,不禁深深为他担心。
又见小疯子一手拿个铁锤,一手拿长脖小锣,心想:“这是什么武器呀?真是猪八戒养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这时小疯子已经连声催促道:“好了,我们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你就己早点引它出来吧!”
倪晓春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便自袋中取出数枚黑色草菌,右手一抖,便见两点黑星,疾如陨石般,轻轻的落在穴口。
二人见倪哓春一个小女孩,又受了伤,内功居然如此深厚,亦不禁暗暗赞佩。
不多时,三人立即听得洞穴深处,隐约有翻腾之声,跟着又听得穴内发出发“嘘…嘘………”之声。
小疯子在在虎儿耳边轻声道:“快了,快出来了!”
虎儿还来不及答语,猛听得“哦……咦……”连声自穴内传出,声音极为难听,令人肌肤生寒,至为怕人。
如此叫了一刻,虎儿猛听一声极尖的怪叫,遂见穴内如飞冲出一条怪蛇。虎儿哧得心头怦怦乱跳。
原来那蛇真个怪象,全身只有小指粗细,混身白鳞,又光又亮,尾巴上竟分出两个尾钩,殷红如血。
蛇头却有个拳头大,成三角形,上面一对小眼,开合之间,绿光闪烁,口中红信吞吐不已。
才一出洞立时张开大嘴,一口把那两个黑菌咬住,一阵大嚼,虎儿见它竟长着两排其黑无比的细牙,不由更感心悸。
那蛇几口把黑菌吃完,仰起了头,张口一吸,只见附近的飞雪,直如一条白线般,纷纷落入那蛇口中。
虎儿一见心道:“这倒好,跟疯哥哥一样,爱吃雪!”
那蛇猛吸了阵子飞雪,似乎过了瘾,这才懒洋洋的向前看看,一见小疯子与虎儿在前,不由怒睁着一对凶目,嘘嘘的怪叫。
但好像又对小疯子有点戒心,不敢骤然而上的样子。
这边小疯子、虎儿,连倪晓春都是全神贯注,一丝也不敢大意,只有小疯子一直喊道:“过来!娘的!……你过来打不死你!”
那蛇却把身子盘了起来,只剩下一个头,似乎知道劲敌当前,蓄势以待的样子。
双方坚持了一阵,小疯子有些不耐烦,哑嗓子大叫一声:“娘的!”只见他“移步换官”,身如飞矢向那蛇扑去。
虎儿连忙跟上叫道:“疯哥哥当心!”
小疯子已距那蛇丈余,左手锣隔空把一股绝大的劲力,向那怪蛇打去。
那蛇一见,猛一长身,如一条飞龙般,跃起了七八尺,小疯子的劲力打空,落在石上,只打得碎石飞溅。
那蛇身在空中,把尾后双钩,夹着劲风飞扫了过来。
小疯子与虎儿鼻端已经闻到一股绝大腥气,中人欲呕,虎儿忙向小疯子喊声:“快闭气!”
嘴里喊着,右手竹剑如电光火石般,向那怪蛇尾后双钩之间猛砍下去,这一招名为“画鹤旧圆”,威力至大。就在伺时,小疯子“矫龙退浪”,低头退步躲过了蛇尾,右手锣“拍石惊山”,急若星火向蛇身横打过来。
二人同时动作,那蛇自恃刀枪不入,毫不闪躲,蛇头半转,正欲反咬过来,这时二人剑,锣均已打到。
那蛇万料不到二人功力如此深厚。尤其是虎儿,当时觉到腹、尾奇痛澈骨,腰上被小疯子一锣几乎打翻了皮。
尾际被虎儿竹剑砍得奇痛欲裂,火热异常,惊怒之下全身猛的一旋,头前尾后退后了三尺,把嘴一张。
只见一团白??喷了出来,二人立觉鼻际奇腥,头昏脑胀,知道这是它的丹毒,连忙各运真气,张口把毒气吹回。
那蛇落下地来,又恢复先前盘曲之势,一双凶睛狠狠的瞪着二人。
小疯子对虎儿叫道:“虎弟弟,不能让它歇着,咱们上!”
说着二次揉身而进,那蛇猛的一抬头,正想吐雾。
小疯子两手一并,只听“当”的一声,余音嗡嗡,震人耳鼓,虎儿与晓春都觉,心神一震,万料不到小疯子也会内家“借音错神”的功夫。
那倪晓春更为吃惊,暗想:“这小疯子的功夫可真不错,不知秦金虎比他如何?”那蛇正待喷毒,猛听这一声锣响,似乎吃了一惊,忙的一缩头,“咕”的一声,似在运气定神。
这时小疯子再不迟疑,脚下一垫劲,已然来到怪蛇近前,左手长锣“拨草寻蛇”往蛇头就点。
那蛇吃了几次亏,焉敢大意,忙将头呼的一摆,往右移出了两尺,尾钩一挺,身直如箭,张着大嘴向小疯子左耳咬来。
其快如风,煞是惊人。
小疯子正待躲让,突有一点红星,疾逾星火,“叭”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怪蛇口中,红汁四溅。
那怪蛇呱的一声怪叫,把前进的身子猛一缩,如箭般的倒退回去。
这一次那蛇竟把整个身子退到穴里,只露出一个头,只见它不住颤抖,口中红涎垂流不已,似乎受了重创。
虎儿与小疯子这才知道,刚才的红星便是晓春发出的一枚鹰蛋,想不到这蛇居然这么害怕。
当时不由高兴异常,只是那蛇尽自伏着不动,二人不敢过于接近,又无法绕到它身后,当时便僵在当地。
这时突闻倪晓春自后发话道:“二位,切不可让它喘息,上次我四十枚蛋就是被他这样化解,再过些时刚才打进的那枚蛋又是一点用也没有了。”二人听言,各自分开身形,左右攻击。
怎奈那蛇只是喷毒防身,不再反攻,因蛇奇毒,二人离得稍近便觉头昏,简直拿它没办法,不仅二人着急,就连倪晓春,也沉不住气,深怕它少时入洞不出,今天又要白费了。虎儿见久攻不下,当时灵机一动,由山石扣下了一块碎冰,用内家指力打击,粒粒打向蛇眼。
虎儿的暗器在兵使峰上练习时,因摘星客与驼侠均未备暗器,便以碎冰山石代替,虎儿已经练到用出手可以入石三寸,功力可谓惊人了。这时虎儿一连串的碎冰屑,尽往双目打去,只觉双目疼痛,犹如针刺,并且震得头昏脑胀,当时野性大发。
它恨透了面前的敌人,怪叫一声,身如脱弦之箭,如飞向虎儿扑来,同时白雾猛喷,状至骇人。
这一次怪蛇好似拼命般,声势较前大不相同。
虎儿与小疯子只觉得腥气遍布,头脑发胀,愈发不敢大意,两人各尽全力,与它搏斗起来。只见腥风四起,人影蛇形打得是虎虎有风。
斗了片刻,虽然那怪蛇吃些亏,常被二人打得疼痛,可是丝毫也伤不了他,反而更激出它的万丈怒火,更加凶猛起来。
中间倪晓春又先后发出十枚鹰蛋,竟被它躲过四枚,有两枚打入口中,另四枚则打在头上,灭了它不少凶性。
这时虎儿刚躲过它一尾,右手三尺竹剑,奋起全力,不用剑身,反用剑尖疾向蛇身戳下来。
那蛇才躲过小疯子一锣,采不及闪躲,只听“碴”的一声,竟被虎儿给挑下一片鳞来,露出雪白的肉来。
那蛇生性凶野,那里曾受过如此重创,不由得怒到极点,拨回蛇头张嘴即向虎儿咽喉咬来。
身后的小疯子那里饶他,赶上一步,左手小锣猛的打在蛇身上。
那蛇一护痛,后身一卷竟将那面小长颈锣缠了好几转,小疯子猛觉手上一紧,用力一抽没抽回来。
那蛇头本距虎儿还有三尺,被小疯子一收锣,把蛇身带了过来,竟距虎儿不到半尺,就在虎儿头顶。
那蛇得此机会那会放过,立时带着白雾,向虎儿的咽喉咬来,小疯子一见大喜,右手锣锤用尽生平力功力向蛇身就打。
虎儿本来当怪蛇冲来时,已想好了制它的招数,不料小疯子一收锣,把蛇的来势加速了一倍。
鼻端立时闻到股奇腥,虽然已经闭了气,也觉得受不了,情急之下,“倒踩莲椿”退了两尺。掌中剑贯足了内力“举火引凤”,便向蛇口投去。读者如果不健忘的话,当可记得当年仁剑书生秦天羽与阴阳圈田奇拼命时,秦天羽即以“举火引凤”这一式洞穿了田奇的左胸。这本是“天南剑”法的绝招,摘星客观天下剑术,博大而精,故把这秦门的家门绝艺代传了虎儿。
小疯子的锣锤,虎儿的剑,不先不后同时打到,各人都是情急拼命,更是加大了这一锤的力量。
只听见砰的一声,骨头都几乎打断,那蛇立觉奇痛钻心,几乎要昏死过去。
最厉害的还是虎儿那一剑,竟打掉了三颗蛇牙,剑尖也把咽喉刺出鲜血,那蛇痛得摔下地来,满地翻腾。
二人正要趁势再下重手,突听倪晓春在后叫道:“虎弟住手,赶快吹箫杀它性子,疯弟弟且退下,不要动手!”
口中说着,却趁那蛇张口喷毒时,用连珠手法,一连打出七枚天鹰蛋,直如一道红光,全打进了蛇口。那蛇遇此克制之物,立时凶性大减,二人看时只见蛇的七寸果然发出一串红圈,越来越浓。
虎儿知道时机已到,急忙退后数丈,迅自怀中拿出竹箫,对小疯子道:“疯哥哥快退!”小疯子打得正高兴,闻言老大不愿的退了下来,心中想道:“娘的,那小女娃子怎么叫我疯弟弟?真她娘的……”这时虎儿已经吹出一曲“糜音”,箫音一出,立时令人觉得神志恍忽,混身懒散不带劲儿!倪晓春与小疯子虽然不太害怕,但也不敢大意,暗中行功抵御箫音。
那蛇一听箫声,立时萎糜在地,缓缓的转动。虎儿的箫声极为低沉,犹如游子望乡,老母盼归,又如春花尽落,佳人迟暮,令人心灰意冷,壮志消沉。虎儿吹箫时,就见那蛇七寸上的红圈,由红而淡,由淡而没,而先前如此凶猛恶毒的怪蛇,竟完全瘫痪下来,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这时倪晓春见大功已告成,欣喜欲狂,连忙从怀中取出一节紫色竹筒,外面有一层隔空的白丝绸,并有一个小竹盖,装置的甚为雅致巧妙。
倪晓春拿着竹筒,慢慢的走上来,向着虎儿及小疯子深施一礼道:“多谢二位小兄弟助我完成使命……我永远不会忘记的……”虎儿把箫收好,忙还礼道:“那里……不要客气……”小疯子却不理会,把小锣往地下一放,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倪晓春仔细的把竹筒打开,放在蛇头前半尺远近,又放了两个黑菌在内,那蛇这时才睁开眼睛,慢慢的爬到竹筒内,蜷伏起来。
倪晓春把竹筒盖好,放进怀里,这时小疯子却道:“你怎么早不由虎弟弟吹箫?害得我们拼了半天命!”
倪晓春笑道:“疯弟弟你那里知道,如果一开始就吹箫,虽然很容易,可是不能杀它的凶性,非要等它丹毒发作时吹才最好。”
小疯突然问道:“你会不会吹?”
倪晓春道:“我不会。”
不料小疯子道:“那如果我虎弟弟不来你怎么办?”
倪晓春脸色微红道:“我……我只好先把它制服,然后再回山请师父处理了。”虎儿见小疯子说话太无理,忙道:“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小疯子大叫一声:“好呀!我真饿了!”
说着便去拣小锣,倪晓春忙叫道:“疯弟弟,不能动!”
小疯子往地下一瞧,亦不由吃了一惊,叫了一声:“怪呀!”
虎儿也随着小疯子的一声“怪呀!.”
向下一瞧,只见自己方才脱手的那把竹剑,及小疯子丢下的那面小锣,竟把个周围的白雪成乌黑色。
知道蛇毒太重,现在已经完全传开,如果冒失的去拣武器,必然染毒在手。
这时倪晓春又拿出一个小铁盒,用指甲挑出些红色药粉,分别的弹在小疯子及虎儿的武器上。
只见一股乌红色的浓烟冒出,才恢复了本来颜色。
倪晓春把铁盒收好道:“好了,现在可以拿起来了。”
二人各把武器拾起,小疯子吐舌道:“娘的,好毒……可是刚才我们与它也打了三个时辰,为何毒气没有传过来呢?”
倪晓春道:“据我师父说……”
小疯子—皱眉,心说:“怎么又是你师父?娘的……”倪晓春接道:“……这‘白神’之毒可称为天下之最,刚才打时,如果不是二位功力深厚,武器上有内功相逼,换个武功平常的人,不待蛇咬,恐怕早就中毒身死了!”
二人听了不禁咋舌,当时各人收拾停当,便要下山,倪晓春突然道:“我还要在此呆三天,二位请便吧!”
说着从袋中取出两粒精圆的珠子,递给虎儿道:“昨天蒙你救我一命,今天又承二位助我立此大功,我也不再说谢。“这两粒珠子是我师门至宝,名为‘七煞珠’,连我师父一共才有二十九粒……因为我得师父宠爱,给了我五粒,分赠两位,聊表寸心……”小疯子却怪声喊道:“我不要,你都给他吧!”
虎儿已然把珠子接在手中,细一察看,不由暗自叫绝,原来那珠只有桂圆核大,似金非金,似钢非钢,通体晶蓝闪闪发光,拿在手中觉份量颇重,珠身上有七个小孔,孔内隐约可见一条金线,知道是一件至宝。虎儿虽然爱到极点,但与对方不过数面之交,又见小疯子不要,自己怎好意思留过?当时把珠子送回。
他尚未说话,倪晓春已含笑道:“这是我师门至宝,我送你们是一片诚意,疯弟弟既然不要,我取回一粒就是,如果你再推辞,倒显得没有男儿气慨了!”说着自虎儿手中取回一粒。
原来那倪晓春因见二人均是天地英才,武功之高远在己上,又蒙虎儿治伤伏蛇,愈发生出爱慕之心。
她便忍痛把七煞珠取出两粒,小疯子不要,正合自己心意,如果虎儿再不要就使自己下不了台了。
虎儿被她拿话一激,也不再推辞,道了一声谢,贴身收好。
且说虎儿收好了“七煞珠”,因倪晓春不下山,自己急于莅长春寻父亲及童博,便同小疯子与倪晓春道别。
倪晓春直把两人送到山口,互道后会才依依而别。
晓春目送虎儿及小疯子远去之后,小心翼翼的将那节紫色竹筒放入怀中,然后匆匆的朝南驰去。
她疾驰两个时辰之后,折入一座林中,又疾驰盏茶时间之后,立即停身于一个山洞前,悄悄的拭去额上之汗珠。
倏听洞内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道:“是春儿吗?”
晓春忙恭声道:“正是!禀师父,白神已擒到了!”
“真的!黑影一闪,一位黑衣美妇已卓立于洞口。
她正是秦天羽的元配,被田奇迷奸之后抛夫别子的徐雪蓉。
她自从以金针伤了秦天羽被摘星客救走之后,直觉的奔向那个山洞,想不到果真看见田奇在洞内。
她在激动之下,立即自动卸衫除缕,两三下之后,一具迷煞人的胴体立即呈现在田奇的眼前。
喜从天降,田奇整个的怔住了!他一见她的双颊红肿,心知她必然出了意外,可是,他不愿提出煞风景的话,他正忙着解除装备哩!一个是喜出望外,一个是决心另外择侣,干柴烈火之下,小洞内立即布满旖旎风光,简直非笔墨所能形容!这一次,由于是徐雪蓉自动献身,气氛特别的热烈,乐得田奇这个“花国高手”差点忘了自己的姓氏!狂欢之中,他竟然“枪枝走火”败溃下来了!徐雪蓉虽觉有些失望,可是,她旋被激情过后的羞惭淹没失望,她决心要好好的和田奇比翼双飞了。
于是,他们找了一块山明水秀之处过着你侬我侬的日子了。
时间是最佳的考验石,在半年之后,徐雪蓉在燕好时于发现田奇是藉助药物才能够那么的骁勇。她虽然暗暗的失望,可是,由于已经有孕,她忍下来了!她有孕,田奇不能碰她,好色的田奇立即向外发展!徐雪蓉为了腹中之婴儿,默默的忍耐着!一直到替他生下—个小壮丁之后,她飘然离去了!从此以后,她改着黑衫,因为,她恨透了男人,她要练成天下第一的武功,将全天下的男人踏在脚下!在偶然之中,她在荒僻的洞内捡到一本小册,册内记载着各类毒物及其异效,她立即在该洞中潜心苦练。
一年后,她现身江湖,牛刀小试之下,她知道自己的毒技虽已有小成,内功却还无法踏入真正的高手之林。
于是,她带着一名孤女重回洞中,一面指导她练武,一面进一步研究借助毒物使内功突飞猛进之方法。
在偶然的机会之中,她发现了天下至毒“白神”,她惊喜若狂,立即苦思降伏它之法及搜集所需之物。
有恒为成功之本,她终于得到“白神”了。
只见她接过那节紫竹之后,立即掠入洞中。
倪晓春默默的走入洞中不久,立听徐雪蓉沉声唤道:“春儿!”她慌忙加快步子走入一间石室中。
她乍见浑身赤裸的徐雪蓉,不由惊羞万分!徐雪蓉面泛桃花,指着自己的双峰,脆声道:“吸!”
倪晓春身子一震,“我……”了一声,无法“起步走”!徐雪蓉知道这个黄毛丫头在难为情,立即脆声道:“春儿,你别胡思乱想,快来帮忙我驯服‘白神’!”
“我……”
“春儿,你敢违背师令?”
“我……”
“快过来!”
倪晓春低应声:“是!”立即默默的走了过去。
她的樱唇甫凑上徐雪蓉的右峰,立听徐雪蓉“嗯”了一声,道:“吸吧!一直吸到我说停为止!”
倪晓春点点头,果然专心的吸吮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徐雪蓉不住的哆嗦了!只见她将手中之两粒红色药丸塞入口中,盏茶时间之后,立即全身剧颤,汗下如雨,口中“喔……喔……”呻吟着。
倪晓春瞧得又羞又奇,却不敢放松吸吮的工作。
好半晌之后,只听徐雪蓉颤声道:“别吸……啦……扶……扶我……蹲下……”说完,身子剧烈的哆嗦着!倪晓春暗暗松子一口气,立即扶她蹲在原地。
只见徐雪蓉将上半身靠在她的身上,右手拿着那节紫竹缓缓的朝“密林深处’’塞了进去。倪晓春好奇的偷偷一瞧,只见那节紫竹只剩分余露在“洞”处,却不停的传来“啪……”闷响及颤动着。
徐雪蓉却歇斯底里的“喔……”叫个不停!身子更是剧烈的哆嗦着!一滴滴水珠沿着紫竹末端朝下滴了!滴呀滴的,不久,她所蹲立之处已湿了一大团了!倪晓春整个的怔住了!足足的过了两个时辰之后,那节紫竹不再抖动了,徐雪蓉好似大病一场,弱声道:“春儿,桌上有一锦囊,你按照指示去替我取药吧!”
说完,缓缓的坐在地上。“师……师父,你要不要上床休息?”
“不碍事!我必须再驯服这个畜牲,你快点走吧!”
倪晓春应声:“是!”拿起桌上的锦囊匆匆的离去。
且说虎儿与小疯子别了倪晓春,下得山来,二人折腾了一天,与那怪蛇打斗时又用力过多,都感到有些疲累,腹中甚是饥饿。小疯子一路嚷道:“我可饿死了,快找个店好好吃一顿。”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飞雪未停,小镇上已非常寂静,二人见不远一家酒店,名为“孟堂”,座上食客甚多,老远就闻见酒香。
二人不觉食指大动,连忙赶了过去。
二人一进店立觉热气扑身,甚是不耐,便各把衣扣解开,坦出胸脯,寻找一靠窗座位坐下。
小疯子早敲着桌子大叫道:“快来人哪,饿死了!”
小二连忙奔了过来,虽说当地贫苦,小孩子也常出外作工,可是像二人这样打扮却是极少,又是外乡口音。
不由使小二大感惊异,邻座的食客也纷纷回顾谈论。
小疯子一口气吩咐道:“先来二十个包子,两斤酒,切点下酒菜,然后再把你们最好的菜炒几个来!”
小二迟疑着答应而去,不时送上二十个热腾腾的包子,两斤白酒及四样卤菜,二人先各吃几个包子,然后慢慢喝起酒来。
小疯子天性怪异,连虎儿也是顽皮异常,二人吃喝之间高谈阔论,声传四座,谈到滑稽的事情,二人又是拍桌击碗,大笑不止。
这一下可把四座的酒客烦死了,二人不一时便把两斤酒喝完,又叫了两斤,添上四个热菜,再度大吃起来。
虎儿与小疯子正吃得高兴,突然听得身后有人骂道:“那来这两个杂种,抢了官舍到这来吃喝,真他妈的吵翻了天!”
随听另一人道:“可不是,我们才不过吃点粗食,这两个小王八蛋大酒大菜,倒像个人似的!”二人一听不由大怒,虎儿回头一看,只见临桌坐着两个汉子,都是苦力模样,看出是不会武功之人。
但恨他说话粗野,便用筷子夹断了两个鱼头,低声对小疯子道:“疯哥哥,他们没菜吃,我们一人喂他们鱼头吧!”
小疯子知道虎儿意思,但他更有主意,用筷子把两只鱼头上的肉挑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桌上辣椒全涂到鱼头上。
然后与虎儿各夹一只,往那两人走去。’那二人大概穷疯了,看不顺虎儿与小疯子大吃,居然还在低声的骂着出气,突见虎儿与小疯子各夹着一只满是白骨蘸满辣椒的鱼头,不觉惊异异常。
这时虎儿与小疯子已经笑哈哈的来到近前。
小疯子故意皱着眉头,好似非常同情的样子说:“虎弟弟,你看他们就这么点菜,真可怜……唉……可怜……”虎儿立时接下去道:“可不是,我们请他吃鱼吧!”
二人见分明是侮辱自己,正要站起动手,那边虎儿与小疯子比他还快,同伸左手,一人一个捏住二人下把。
二人不由自主的把嘴张得老大,虎儿与小疯子也不耽误,哈哈一笑,各把右手鱼头给送了进去。
这一下乐子可大了,那鱼头全是骨头及刺,把二人刺得满嘴鲜血,再被辣椒一杀,直痛得呜鸣怪叫。
虎儿与小疯子见状,各自拍掌大笑。
那两个大汉怒到极点,霍然站起,正要上前扭打,突听远桌有一老人口音道:“于三王进,别不知道厉害,快滚回去吧!”
说也奇怪,那两大汉闻言不敢再动,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一路咳吐着出店而去,惹得满座一场好笑。
虎儿与小疯子向左方一看,只见靠墙角坐着一个老人,身材颇高,黑黑的脸膛,满头白发,看样子怕没有七十岁。
一双眼睛开合之间,神光内蕴,分明内功高到极点,二人不觉陡然一惊,心道:“要是得罪了这老家伙,可真不是好玩的!”
随见那老人向两人点手道:“娃儿们,过来摆摆。”
说的竟是一口极深的四川话,虎儿自小生长四川不由心生亲切之感,忙与小疯子走了过去。
老人用手拍拍凳子道:“坐下!”
两人虽然满腹狐疑,但见老人慈眉样目,不似歹人,便在老人对面坐下,那老人把两人上下细看了一阵,小疯子对虎儿道:“我不知道他老人家姓什么?”老人抚鬓大笑道:“呵呵……好个糊涂的孩子……我再问你,你的师父脸可是一半红色吗?”小疯子一听惊得跳了起来道:“不错?不错!一点也不错……您怎么知道?您可看见他了?”
老人微笑道:“你先别急着问,少时我自然会告诉你。”说着又看了虎儿一眼,面带惊异的道:“怪了,你这个娃子竟有这么深的内功,你师父是谁呀?”
虎儿因下山时,摘星客再三嘱咐,切不可道出师门渊源,更不可使用玄元剑法,如遇见老前辈询问就说,自己是海天—鸥的徒弟可也!原来摘星客与瀛海子归隐后,江湖已无传闻。只是瀛海子不甘寂寞,时常以海天一鸥化名,在辽东作些惊天动地之事,武林中只道是另一老侠,却不知就是瀛海子的化名。
这时虎儿见老人问到自己师门,当下毫不迟疑,答道:“我师父叫海天一鸥。”老人闻言哦了一声,点头道:“这就难怪了……”三年来我未曾再听到令师信息,只当他已经前往别地,暗恨自己无缘与他论交,却不料他三年中,却闭门教出这样一个出色的好徒弟来。”
虎儿心道:“你那知我陈师祖早就搬到海上去了!”
老人又道:“娃儿们,到我家去玩玩,我介绍几个人让你们认识认识,以后对你们也有好处。”
小疯子因他提到自己师父,急于知道,当时接道:“好,我们去!”
当时由老人付了酒钱,带着二小出店。这时夜色已起,风雪又转变大起采,鹅掌大的雪花飘落不停,老人用手指着远方一条雪径道:“从这里走。”
当时施展身形,直如一头怪鸟向前扑去。
虎儿与小疯子不甘示弱,也各自提气追上。老人有意试探两人轻功,脚下加快,用了七成功力,回头一看,二小一左一右,从容不迫的紧随身后,心中不由大为惊服。
虎儿与小疯子随着老人疾驰一阵,只见四周绝无人迹,老人竟领头向一片绝壁上扑去,二小连忙跟上。
老人在前忽左忽右,地势也越来越怪,到后来简直没有路,上来了五六百丈,老人突又向左下奔去。
到了另一座绝壁前,二小一看不觉连喊:“妙呀!”
原来在山前一丝光线也看不见,一转过这曲折的山口竟有一座极大的石楼,灯光辉煌,极为壮丽。
奇的是地势之佳妙极点,如果不是老人引路,自己就算来到近前,也无法发现,就连灯光也丝毫未曾外露。
老人领着二人走到门前,二小见两扇大门足有四丈,漆成翠绿色,门前有一铁架,嵌着一只古色油灯,只有一支灯心。
可是色发银白,耀人眼目,奇的是这大风雪,那灯光虽然闪烁,却不曾熄灭,亦丝毫不减原来光亮。
二小又见大门右侧,巨大的石墙上,有斗大三个字,细一看是“二爷府”。
那字好似用指写成,看那笔意雄浑有力,直如一条潜龙,虎儿不由脱口赞道:“好一笔大草!”
老人闻言回头一笑道:“哟!娃子,你倒文武双全呀!”
说着把门轻轻一推,大门随手而开。
二小进内一看,只见园内花树繁茂,都用稻草包好,想是为了御寒,此外雕栏画栋,浮桥荷池,水榭凉亭一概俱有。
修饰得金碧辉煌,五光十色,再加上皑皑白雪,真个如至仙境,令人眼花撩乱,应接不暇,不由暗暗喝采!老人引着二小踏雪通过浮桥,往左有一石屋,老人领着二小入内,只见石凳石床,全是铺的虎皮狐尾。墙上挂的琴剑书画,布置得古色古香,雅洁有方。靠左方圆窗下,有一张方石桌,上点一盏白油灯,灯下坐着一个黑瘦老头,看年纪也有七十以上。皮肤黝黑,骨瘦如柴,伏在灯下似在思索一张图画,见三人进来,直如未睹,只哑声道:“尹爷,从那里弄了两个小把戏来?”
这时虎儿与小疯子才知这白发老人姓尹,随听老人笑道:“萧爷,这两个娃儿不错,我想传点功夫……婆娘们可找我来?”
那姓萧的老人闻言,回转了头把二小看了看道:“嗯……有眼光!果然可以算得天下英才……”姓尹的老人又问道:“萧爷,我问婆娘们可找我来?”小疯子与虎儿听了不约而同的说道:“他们一个叫尹爷,一个叫萧爷,怪不得这房子叫二爷府哩!”
那萧爷听尹爷一问,猛的拍腿道:“嗨?你不知道刚才阿婶跟阿姨打架,我也不在,倒是被大妈给劝开了,我回来当然就把大妈夸了一下,那知道大妈居功,一下就敲了我两百两金子……”话未说完,那尹爷骂道:“妈的!这几个婆娘简直要造反,就阿婶阿姨两个老是闹事,我真想把她们俩卖给刘夫人作丫头……大妈什么都好,就是爱钱,她一个人花的钱比三个还多,唉!早晚要把这个家拆散才甘心。”
虎儿与小疯子一进房,便听两个老人谈家常,听得莫明其妙。
小疯子不由暗自心想:“这两位爷已经七十多岁,他们还有阿婶阿姨,那岂不是一百多岁了?”
这时又听那萧爷道:“我已经告诉总管,等你回来马上集合,今天非要澈底跟她们谈谈!”
尹爷点头道:“对?萧爷作得对,再不管简直要翻天了。”
这时那萧爷见二小疑惑不定,不由呵呵笑道:“两位小爷大概糊涂了吧?不用忙,少时我们一开会你就明白了!”
说着伸手把墙上一根红线一扯。
二小听得房外“当!”的一声,清脆悠远,甚是悦耳。
少时有步履之声自远而来,随见门外进来一个妇人,年约三十岁,肤白如雪,偏又是穿一白衣,体态微胖,但不臃肿,长得蛾眉大眼,仪态万千,一进门便带着笑道:“哟,尹爷回来了……”话尚未说完,尹爷即道:“好了,好了,不要多话,赶快回去通知各婆娘,在集合场集合,穿制服!”
第六章 一夜风流千古恨
二小一听大奇,小疯子不禁问道:“什么?穿制服?”
那妇人微笑道:“小爷,我们这规矩大了,什么事都有规定……”那萧爷好似不耐烦,挥手道:“大嫂,可以走了,误了时间又要受罚。”
妇人果然有些害怕,忙出门而去,才一出门,虎儿与小疯子就听得一声极尖锐的哨音,一长四短。
随听得那妇人尖声媚气的叫道:“婆娘们注意,马上到集合场集合,集合服装是戴小帽,不穿上衣!”
虎儿听了吓得跳了起来,心想:“这两个老家伙到底有多少婆娘?怎么婆娘们可以不穿上衣?还要戴小帽?”
想到这里,不觉有些害怕,急忙低声向尹爷道:“尹爷,你的婆娘们不穿衣服,我可不去……”尹爷大笑道:“那里有不穿衣服的婆娘?……”话未说完,小疯子突的插嘴道:“洗澡的婆娘就不穿衣服!”
那尹爷没料到自己话还没有讲完,被小疯子莫明其妙的顶了一句,倒弄得自己哭笑不得。
那萧爷闻言笑道:“你放心,这里的婆娘都穿衣服。”
尹爷听了正色道:“你们两个一定很怀疑吧!……坐下,我先告诉你一个大概!”
虎儿与小疯子各自坐下,这时那萧爷站起身来,嘴角带笑,目有异光,对着尹爷道:“哦!我明白了!你要这两个孩子入‘五迷洞’?”
尹爷点点头道:“这等奇才到那里去找?……否则你我的心愿何时可了?”
那萧爷道:“只怕这两个孩子不能胜任吧?”
尹爷道:“这个我自有打算。”
随对小疯子及虎儿道:“四十年前江湖上出了十二个奇人,其中两男十妇,各有一身出奇的功夫,作了不少除暴安良,惊天动地的事。
“可是这十二人各有各的怪脾气,最怪的是十个女的竟嫁给那两个男的,并且不分你我,可以说等于每人都有十个妻子,过着共同生活,相处的极为和睦。“只是其中只有一妻生下一子,名叫萧尹石,极得众人宠爱,各把绝技传授给他,不幸这萧尹石无意杀死了五迷婆的独子。
“那时五迷婆年已五十,武功之高骇人听闻,天下恐怕除了摘星客等几位高手外,从无敌手,这五迷婆痛心之余,便把萧尹石掳回五迷洞……”说到这里,眼角含泪,少停接道:“当十二怪赶到五迷洞时,那五迷婆说萧尹石已化为枯骨,十二怪大痛之余,各尽全力拼命。
“可是那五迷婆武功实在太高,加上五迷洞内有巧妙设置,又有奇毒无比的花泥瘴,所以十二怪无功而回。“临行时五迷婆允许每年一次,十二怪可来盗骨,可是十二怪廿年来,年年盗骨均是大败而回,到第廿五年盗骨不成时,五迷婆便改了规矩……。
她说以后不准十二怪再去,去也白费,所以以后只准十二怪教个好徒弟去,如果那小孩与她投缘,便不留难,而把枯骨交换……这样一晃又过了六年,可是……”说着虎目中流下泪来,那萧爷也是泪眼相对。
虎儿与小疯子知道他说的是自身的故事,也知道他们想叫自己冒充他的徒弟,去盗回儿子的枯骨,当时不禁对这两个怪老人大为同情。
虎儿首先说道:“两位爷,我们明白了,我一定去盗回您儿子的骨头,并且我还要把五迷婆杀了,替您报仇!”
小疯子也抢着道:“我也去,明天就去!”
萧爷含笑道:“好娃儿!只是没有这么容易啊!明天我再与你们细谈,我们现在进去吧!·”说着用手牵了小疯子。那尹爷也牵了虎儿一同出房,向水亭后的石楼走去。
二人来到石楼前,只见楼前—块大石上写“十婆楼”,笔法与先前一样,心想:“这里面一定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妻子,十个婆娘了!”
想着二老已推门而人,虎儿与小疯子才一入院,哧了一跳,原来院中整整齐齐,按高矮秩序站了九个婆娘。看样子都不过三十多岁,都穿着一式的白色长罗裙,头上都戴着白色软帽,把头发包得严严的,细看每个人美丑不同,但都是神光内蕴,分明武功已到绝顶。
那方才见过的妇人,却单独的站在九人的正前方,左臂上扎有一块黄绢,上绣“总管”二字。
再前面摆有四张虎皮椅,因下雪不停,上面已薄薄落上一层雪,显然这十个婆娘已经站了很久了。萧、尹二老指着左方两张椅子对二小道:“你们坐下!”
虎儿忙道:“两位老……”
尹爷已挥手道:“我叫你们坐下就坐下,不必这么拘礼。”
虎儿与小疯子无奈,只好坐下。
那尹爷走到近前,分明只有十人,可以一目了然,他却要一一点名,遂听他叫道:“石大嫂!”
那先见的婆娘高声的答应一声:“嗯!”
尹爷又喊道:“杨大娘!”那排头的婆娘答了声:“嗯!”虎儿与小疯子见这婆娘人高马大,皮肤焦黄,长得倒还清秀,颈上挂子一串佛珠,倒是个虔诚的信徒模样。
又听得尹爷喊道:“胡老婆。”那第二名婆娘答道:“嗯!”这一声“嗯”,声如闷雷,把虎儿与小疯子哧了一跳!再一看人,乖乖,长得又粗又壮,身形直如个彪形大汉,最怪的天顶狭小,只有二寸,一双八字眉下长目如梭。
小疯子差点笑出来,对虎儿低声道:“我的妈!这样的婆娘谁敢养!”
虎儿忍笑道:“别这么大声……反正不是你的婆娘就行了!”
那尹爷点点头接着道:“邢大妈!”
第三名婆娘随声而应,虎儿与小疯子寻声望去,只见她长身玉立,面目较好,显得最为文静,秀丽。小疯子又低声道:“这个倒不差,只是名字太怪,怎么尽是大娘大妈的?”
第四名是个满面病容的妇人,看来的确是有点弱不禁风,娇柔无力的样子,只是对“娇娇”二字而言,亦未免有点不大得体。
第五名尹爷叫道:“吴阿婶!”
那一列娘子军中立时暴出一声霹雳,二人再一看吓得伸出半截舌头,心中暗叫:“我的天爷!.”原来那妇长得虎背熊腰,面如锅底,一双横目精光四射,简直像个混世魔王,到了半夜不把她当夜叉才怪。第六名尹爷又高声唱道:“沈阿姨!”
同样的一声巨雷,二人看去,简直与前者是一双姐妹花,并且大腹便便,肥胖不堪,张个大嘴像个饿鬼般。
第七名尹爷叫道:“林媒婆!”
小疯子一听这名字,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虎儿本就难忍,被小疯子一引,再也控制不了,也随着纵声大笑。
二人这一笑,倒把点名的时间给耽误了,那知,二老十婆也不生气,等二人笑完了才继续点名。
虎儿笑完后见对方毫不责怪,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
再看那叫林媒婆的,不但长得矮小,长颈尖腮,眯疑着眼,而且小脑袋东晃西晃,真像个媒姿。
第八名尹爷又叫“李阿婆!”
这一位果然显得老些,可是皮肤却异常细白。第九名尹爷又叫:“陈小婆子!”
随听一声曼应,这位长得小巧玲珑,一付嗷嗷待哺的样子,只是芳名“小婆子”未免太唐突佳人了。
原来萧、尹二人天性滑稽,早年在江湖上带着十个婆娘行侠,立即被江湖人称“二爷十婆”。
他二人不以为忤,反商量多日,按每个婆娘的外形及内性,取了十个令人喷饭的怪名字,叫了几十年,也成了习惯了。
点了几十年,也成了习惯了。
点完了名,尹爷退下,萧爷上前,沉着嗓子道:“各位婆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天吴阿婶与沈阿姨翻面动手,我与尹爷爷非常生气……”“各位都知道,我们虽然安乐的隐居在‘落月涧’,可是那一天我们的心情真正的开朗过?为什么?”
“我们唯一的一个孩子死了三十年了,以我们十二个武林奇人,还不能把自己孩子的骨灰取回……当然更谈不到报仇了……”说到此处,二小听他声音已有些哽咽,尹爷与十个婆娘也是面有戚容,有那心软的婆娘,竟在低声的啜泣。
萧爷接着道:“……这六年为了物色徒弟,我与尹爷跑断了腿,费尽了心力,而你们安坐家中,尚不知苦练功夫,只是一味的争吵。”
“尤其是阿婶阿姨,没有一点敌忾同仇的志气吗?”“我们十二人,最小的陈小婆子也有五十九岁了,人生不过百岁光阴,如果到死还不能取回儿子的骨灰,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先人?”
“今天也许是天神见怜,找到了两个小兄弟,骨格武功都是绝佳,并且承他们答应愿往五迷洞盗骨。”
“这是天赐的良机,希望各位在少时饭后,各自把宝剑带出,我们先要把‘十二修罗剑法’传他,还有很多事情规定。刚才讲的话,希望各位常记心中,这样我们盗骨报仇才有一线希望……完了!”
众婆娘这才分散,各自回房,立时听得满楼喳喳之声。
萧爷训完了话;回来含笑对虎儿以及小疯子道:“婆娘们烦扰,倒叫二位小兄弟见笑了!”
小疯子一摇头道:“不,她们很好,很好!”
尹爷笑道:“我们且到正厅少坐,一会与两位洗尘。”
说罢自右侧游廊转了过去,二小跟在身后,只见雕栏砌玉,华丽无比,心想:“这两个老怪物可真有钱!”
想着众人已进入正厅,二小见这厅的装置摆设更为华丽,左侧摆有一张极大的石头圆桌,上陈筷匙,皆是金碧辉煌,昂贵无比。小时有一丫环献上茶来,二人鼻端早已闻到一股清香,知非凡品,接过一看,只见茶水呈淡绿色,不见茶叶。
试喝一口,只觉满口馨香,口齿留芳。
二人那里喝过这等好茶,不一时便喝得精光。
这时十个婆娘都换上青衣,各人手中端着一盆佳肴,香气扑鼻,自内走出。
萧爷笑道:“我们入席吧!”
虎儿与小疯子适才在酒店,每人只吃十个包子,现在早又饿了,再一闻到如此佳肴,不觉饿涎欲垂,当时不再客气,各自入座。
十个婆娘也分两侧坐好,二人见酒肴样样精美,酒又极好,真是生平奇遇,大大吃喝起来。
席间尹爷道:“这是阿婆做的莱,如何?”
二人忙道:“太好吃了!”
小疯子心中叫道:“看不出这婆娘倒作出如此好菜!”
这一顿酒宴直吃到二更已过,这时风雪已停,虎儿与小疯子都有点醉醺醺了。接着丫环又献上几盘瓜果,二人略吃了些,稍微的解了一点酒意。
尹爷随对众婆娘道:“快换衣服带宝剑出来!”
众婆娘应声而退,雅雀无声,就如训练精良的大军一般。
这时虎儿忍不住问道:“尹爷,那五迷婆到底有多厉害?怎么你们十二个老侠还打不过她?”
尹爷长叹道:“唉!小兄弟,你那里知道,那五迷婆真是天生的奇人,现在算来已有九十多岁,武功之高天下少有。
“尤其她的一套‘五迷掌’招数奇特,除了摘星客的‘凌灵掌’及‘玄元剑’别无破她之法,她生平的最大克星也就是摘星客一人。
“可是摘星客廿年前在长白归隐,传说与另一奇人瀛海子因采药而丧生,我最初不信,后来与萧爷亲身到长白观看。
“那雪崩果然惊人,采药之处又是奇险之地,就是飞鸟在下也难逃生,当时便死了求助这条心。“前十年又听说辽东出现另一异人“海天一鸥”,有一次我也在夜里相遇,激他动手,果然武功奇高。“我一见他可以与五迷婆匹敌,当时苦苦哀求,那异人却不愿多事,所以一直延误至今,想不到今晚却遇到了他的高足。”
虎儿知他说的是自己,心道:“你那知道我师父就是摘星客,“凌灵掌”“玄元剑”我全会呢!”
那尹爷又指着小疯子道:“这位小兄弟的师父叫再生老人,早年与五迷婆有同门之谊,所以这次请两位前去。”
“—来看你们武功精绝,可是五迷婆欢喜,二来有你们师门渊源,也要易于成事,这是我们的一片心腹话,想来不致再有什么疑惑之处了吧?”
虎儿与小疯子这才知道何以如此款待自己;那小疯子更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师父叫再生老人。
虎儿道:“只要我们能尽力一定尽力,只是我这次下山,师父只给我半年期后,我还要到长春去找我父亲,恐怕……”萧爷接着道:“这个你放心,我们的事最多一月便可结束,况且那五迷洞就在长春附近,绝不误你的事。”
虎儿这才放心,想起二老口中的五迷婆直如鬼仙,倒恨不得马上赶去看看。
小疯子又问道:“两位爷,你们让婆娘们舞剑是什么意思?”
萧爷一笑道:“我们十二人武功虽然平庸,可是悟力颇高,前年我在云南,无意中得到了前世奇人一凡僧遗留的一本‘十二修罗剑谱’。”
“这套剑法是天下奇技,威力不在‘玄元剑’之下,当时大喜过望,带回苦练,至今已有小成。”
“但是这套剑法实在过于神妙了,有些招式只能按图照学,却丝毫悟不出他的道理,所以尽会招式,却无法发挥他的威力,等于废物一样,否则也不必麻烦两位,我们早可击败五迷婆了。”
“现在我把这套剑法转传二位,也许二位有此仙缘,可以融会贯通,或请令师指点,一旦习会,真可行天下而无敌了!这也是我们的一点谢意!”
小疯子根本不使用剑,所得虽然羡慕欣喜还不怎么样,那虎儿却喜得,心头怦怦直跳,想道:“在山上师爷曾经把天下各派剑法的优缺点告诉自己,并且提起了前辈神人—凡僧的‘十二修罗剑’,告诉自己:天下只有这套剑法可与玄元剑相匹,但仍不如玄元剑精妙,可惜这套剑法已经失传,否则传与你,你一人囊括天下两大剑法,当可成为空前绝后的剑客,连我也不如你了。等语,想不到今夜有此奇遇。”
虎儿如此想着,焉能不欣喜欲狂呢?虎儿正在欣喜,又听萧爷道:“这修罗剑法,虽然名叫十二修罗,可是只是二人使用,共十二招,每招七式,合有八十四式,招式虽然不算多,可是其中却变化莫测,端的神妙不可方物。”
“我们十二人各人悟性不同,所以练习时是一人练,十一人看,这样有的这人未悟,那人悟了。”“像这样也不过才悟出三两招,少时我们仍按此法练习,也许二位慧心兰质,可以多领悟些。”
说着随听房外有人叫道:“萧爷,尹爷,请到后院练剑。”
二老答应一声,随领着虎儿与小疯子往后园走去,少时来到,二人一看,心道:“好大的场子!”
原来这练武场足有百丈宽长,满园的白雪均被十个婆娘用木板打得紧紧的,园中燃了四盏白油盏,映得雪光,整个院子照耀如同白昼。再看那十个婆娘,各是一身劲装,脚腕上都用四寸的绿绸把裤管扎紧,看来个个神勇,豪气逼人。
这时萧爷对二小道:“你们可要注意看了!”随对为首妇人道:“杨大娘,你先下场子!”
那杨大娘答应一声,只见她右手提剑,寒光闪闪,足尖轻点,身子宛如一只大蝴蝶,轻飘飘的出去十丈。
虎儿这时全神贯注,心气合—,静观这即将展开的天下奇剑。只见她提左足,右足平伸,右臂微曲,成半圆,二指搭在剑身,猛地左手落下,长剑上挑“目莲祈雨”。
他才端详,剑身已落“法华震孽,挟风雷之势横劈;剑至膝下,身旋剑环,采薇扫雪”,剑身带起—圈光环。
再翻身“芬陀击岩”,长剑猛吐,紧若急风,端的惊人欲绝。
虎儿见这修罗剑法果然神妙,一招跟一招,一式追一式,声气相连,如水银泻地,万马奔腾,可撼山震海,通破万军。
小疯子虽不精剑术,但也看得心动神摇,热血沸腾。
这时第一招七式已使完,虎儿心中以玄元剑与之对抗,接上式“白眉摘果”剑尖上猛刺的变化过来,必需六神归一,虎儿双足才可把这使好。
那婆娘悟不到这种生克变化,所以使来徒具其形了。
虎儿一见她一路剑法之中,果然只是三招二十式使得比较得心应手,其余都是平庸无力。
自己因深通剑术,得摘星客传授心法,再以“玄元”,“天南”诸剑法与之因证,不一时均已悟中,其中只有十式百思莫解。
这时那杨大娘已把一路剑法使完,人累得额角冒汗,不住娇喘。
萧爷点头道:“辛苦,比上次进步了!”
随转头对二小道:“二位看这剑法如何?”
却见虎见与小疯子均是呆若木鸡,低头不语,皱着眉头,嘴皮微微抖动,似在自言自语,对于自己的话却是充耳不闻。
萧、尹二老一见,心中不由惊喜到了极点,知道二小各具慧根,定然悟出些道理,才如此用功,当下不敢打扰。
原来小疯子虽然天性疯痴,可是那颗善心却是清明活泼,悟性极高,虽然未习剑术,可是却也被他悟出七成。
少时才见二人先后恢复正常,彼此对望,各自微笑—下,小疯子对萧爷道:“请二婆娘操练吧!”萧爷忙叫道:“胡老婆下场!”
如此九个婆娘连萧、尹二老先后十二人,连番下场练剑,而且每人练完便容二小熟思半晌。
这样二小先后看了十二场,由于各人功力,悟性不同,更能长短互补,越发令二小容易参证。这时天已四鼓,尹爷对二小笑道:“二位大爷概悟出不少吧?”
小疯子却不答他言,轻声问虎儿道:“虎弟弟,你会了几式?”
虎儿到底仍是个小孩子,闻言不由得意异常的朗答道:“我只有五式还不能领悟,你呢?”
此语一出二老十婆大为惊喜,但又有些不相信,万想不到如此深奥精湛之剑术,虎儿居然几能全悟,真个是天地间的奇才了。
小疯子却摇摇头苦笑道:“我根本一点也不懂,只是觉得头昏,……这是些什么玩意呀?”
众人听小疯子如此—说,又不禁感到有点失望。
虎儿听他如此说,心是早知不是实话,当时笑道:“疯哥哥,我们下场子比试一下好不好!”小疯子叫道:“你明知我不会使剑,却要出我洋相!”
虎儿却不顾他,迳把背后竹剑抽出,又向第十房陈小婆子借了一把钢剑,递予小疯子道:“疯哥哥,我不出你洋相,你也别出我洋相。”小疯子好似万般无奈,接过了剑,慢慢走到场中,对着二爷十婆环行一礼道:“大爷,婆娘们,你们可要提醒我哦!”
这时虎儿不再说话,竹剑一伸向小疯子面门点来,正是第一招“目莲祈雨”,那小疯子啊呀一声,头一偏躲过剑尖。
右手钢剑疾若飘风,“观音拈香”送了出来,这一式是二爷十婆百思莫解的,不料小疯子使来得心应手,均不由鼓掌狂欢。
二人展开手脚,愈打愈紧,修罗剑法的威力已有八成,极多难招均被二小用出,这一下恰反过来,倒成了学人家的了。
二人施完剑法,虎儿不会的五招中,小疯子会三式,而小疯子不会的十一式中,虎儿会九式。
如此—来,二人都是只有两式不会了。
二爷十婆如梦初醒,一个个泪流满面,喊道:“尹石……孩子……我们终于可以见着你了!”
#--iCMS.PageBreak--#其声凄惨悲切,小疯子与虎儿听得毛骨悚然。
那十二个怪人叫了一阵,才渐渐恢复正常,来到小疯子与虎儿面前,把二人围在中间,各人均是眼含痛泪。
萧爷颤声道:“我们的孩子要是不死,恐怕孙儿也有这么大了!”
小疯子一皱眉心说:“娘的!你倒真会比!”
虎儿却觉得这十二个老人(笔者按,那十个婆娘虽然望之如三十许人,但都是六七十岁了。)非常可怜。
想起亲子之情,脑际如电闪的秦天羽、童博、摘星客、驼侠、瀛海子诸人及自己那从未见过面,只是想像中狠心母亲的影子,几乎流下泪来。
虎儿见众人悲怀难抑,便劝道:“二爷,婆娘们,我们进去吧!”
这时众老人才清醒过来,拥着二小进了正厅,那萧爷独自进入内室,尹爷突然笑道:“嗨!我!我真糊涂!这么半天我还没问你们名字……”虎儿忙道:“我姓秦,叫金虎!”
尹爷点点头道:“秦金虎,嗯———这个名字不错……你呢?”
小疯子一摇头,两手一摆道:“我没名字,人家都叫我小疯子……连我师父也叫我小疯子!”
尹爷及众婆娘听了一怔,说道:“这小子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
这时众婆娘也拥上来,问长问短,虎儿倒能耐着性子答,可是心中乱跳,想道:“师父不该叫我下山,山下怎么这么多女人!”
那小疯子简直烦得要死,偏巧找他谈话的是吴阿婶及沈阿姨、胡老婆这三个又黑又狠,离得—近还真吓人。
那阿姨粗声粗气的道:“疯子,你师父怎么教你本事的?”
小疯子见是她,便没好气的反问道:“阿姨,你刚才为什么和阿婶打架?”阿姨尚未答话,旁边的阿婶道:“这个老婆娘太狠,她老用我的灯油,自己的存起来不用,大概留到棺材里点吧!”
那阿姨—听大怒,骂道:“贼婆娘,谁说我用你的油?脏心肺的!”
立时这边又吵了起来,胡老婆夹在中间连声劝阻。
尹爷听得大叫一声:“又吵,又吵!再吵一人打一顿狠的!”
这样两个婆娘才静下来。
虎儿心想:“想不到这些六七十岁的奇人,都还像小孩子一般,怪不得瀛海子也是那样玩世不恭了。”这时箫爷自内出来,手里拿了三个黄绸包,好像包的是纸张,薄薄的,边走边道:“这个绸包你们收拾好,上面标好了记号,明天就动身到长春,到长春再打开这个包,一切要知道的都写在上面了。”
说着又自袖内拿出两绽五十两的金元宝,对二小道:“这点钱拿着用。”虎儿忙道:“不!我还有钱!”尹爷正色道:“不要推辞,否则岂不是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虎儿总觉得不能要,正待再推辞,小疯子已经一把接过道:“好,好,既然如此,我收下就是了!”
尹爷呵呵笑道:“疯子真个天真豪爽,我就喜欢这个脾气!”
箫爷又道:“我们别的没有,倒是婆娘们爱好,几十年来弄了不少好玩意,本想找几件好玩的送你们,恐你们携带不便,所以等你们回来再带去吧!”那个说:“我送你们一人一匹珊瑚马!”
吱吱喳喳吵个不停,虎儿急得直发昏,那箫爷想是看不过去,叫道:“大嫂,带婆娘们去睡觉!”
那石大嫂立刻尖声叫道:“半个时辰内床上点名。”
那群婆娘们立时怨语四出,有的说:“这么早就要睡,也得睡得着呀?”有的说:“石大嫂作总管,从来就不替我们说话。”
但却无人敢违抗,纷纷入内室而去。
虎儿与小疯子这才觉得头脑清醒,各人心里都是感到万分奇怪,不懂他们这种生活是怎么回事。
箫爷道:“你们一定也累了,我带你们去歇息吧!”
说毕与尹爷带着二小回到先前石屋,道别而回。
虎儿与小疯子吹了白油灯,各把上衣脱了,同榻而卧,连日疲累,甚是疲倦之人,二人略把今日的奇遇谈了就沉沉睡去。
翌晨二小醒来,见床前已摆好洗脸水,盆巾均为讲究;看看窗外并未落雪,虎儿从小爱洁,在山上总是光身,每天用雪洗澡已成习惯,当时便对小疯子道:“疯哥哥,我身上腻死了,真想洗个澡。”
小疯子听了跳起道:“我也洗!”
二人把门关上,用水拭身,水脏了便越窗去换雪,把房内弄得到处水渍。少时尹爷进来,身后跟一小厮,用一木盘捧着二分点心,均是上好的磁器,上面浮雕着人物花卉,栩栩如生。
尹爷进来,一看满屋水渍,弄得莫明其妙,心想:“这两个小鬼,不知又在搞些什么鬼花样来?”
随令小厮收去,二小打开食盒,见是两大碗鸡丝面,脂香四溢,另有一盘甜包,当下也不客气,一气吃完。这时箫爷也进来,对二小道:“我也不多留你们,这就由我送你们出去吧!??残砦沂??晷脑傅昧耍??朔芰耍
虎儿急于寻父,闻言正合心意,当时道:“好!谢谢你们了!”
小疯子也和着道:“真是打扰得很,……下次再来打扰!”
二爷听了均笑了起来,随着四人出了房,二小一见满园景色,枯树雪枝,红桥补玉,水波浮冰,令人意向神往,不能自己。
二人走到大门,只见两旁各站一列婆娘,含笑相送,虽然感到怪异,但对其挚意深情也不尽感激。
虎儿与小疯子忙向四周深施一礼,小疯子道:“承二位大爷和众位婆娘的招待……非常感谢。
“至于帮各位去盗骨,这本是侠义道的本务,算不了什么,我师父常说,谁欺负人我们就欺负谁,五迷婆欺负各位,所以我们要去欺负她。”
小疯子一时冲动,很想说几句得体的话,可是偏生嘴拙,不过总算是比较正经一点的话了。众人听了他的话,竟也感动异常。
那沈阿姨点头道:“对!疯子的话是有道理!”
小疯子说道:“怎么又是你多嘴!”
箫爷这时回头对尹爷道:“你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事没有?我马上就要送他们走了。”虎儿忙道:“尹爷放心,我们小心得很!”
这时三人将要起程,尹爷与十个婆娘再三叮咛,殷殷话别,直送到山口才别。虎儿与小疯子随着箫爷,在曲折盘环的雪径上转来转去,三人脚程均快极,不消一个时辰,便到了昨日上山之处。
萧爷停步道:“我不送了,事完之后望两位早些转来,免我挂念。”
虎儿忙道:“箫爷,我们不论成败,只要事完立来相见,请忽念。”箫爷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才转身走去。
二小下得山来,这时天色尚早,虎儿对小疯子道:“疯哥哥,往长春怎么走呀?我可一点也不知道!”
小疯子毫不在意的道:“不要紧,你跟我走,我们先坐船到临江,恐怕有三四天的行程呢!”
虎儿从小住在莽苍山下,后来又随着摘星客往长白山顶白头山的兵使峰学艺三年,那里坐过船。当时一听喜得跳起来,拍了一声叫道:“好呀!疯哥哥,我们快找船去!”
小疯子倒吓了一跳,怪道:“咦?你怎么了?连坐个船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真是没有出息!”
虎儿也不顾他埋怨,直催快找船。
小疯子道:“好好,你不要吵……”平常老叫我疯哥哥,看你今天比我还疯!”
说着领着虎儿一阵大跑,来到江边(按:即今之鸭绿江。)小疯子一看不觉叫声苦,原来偌大的江面,已经完全被冰封了,连个船影都看不到,虎儿不由大为失望,无奈之下,只好改由陆路取道临江。
二小上路;晓行夜宿,两个月后已到长春附近之公主岭,这里地势较低,举目已不见高山峻岭,虽然仍是飞雪遍地,可是却不像长白山下那么严寒凛冽了。由公主岭到长春中间并无村镇,只有几个小小的驿站,这一日虎儿与小疯子来到祥月驿,便找了个小店入内歇息。
这小驿站内那有好的客店?只不过是一大间通仓,可容数十人,原是为行路之人歇脚而备。二小进得店来,只见连一张床也没有,满地都是人,有的靠着,有的躺着,均是些作药材生意等类的江湖客。
屋内体臭满天,又阴又潮,加上全是些苦力,无人生得起火,故又异常寒冷,冷风不时由破裂的墙缝中吹了过来。
冻得众人都是缩头盘腿,不住颤抖。小疯子进来倒是死人不管,往地下一躺,沉沉睡去。
虎儿坐在地下歇了歇,这时室内之人均已入睡去,只有一盏昏灯,光火如豆不住闪烁,更显得凄凉无比。
虎儿闭跟想好好的睡一下,但是耳中听得全得鼾声如雷,怎么也无法入睡,一赌气干脆不睡。爬起来看看小疯子睡得甚是香甜,推了两下不见醒转,便独自起来,扶着木板门轻轻—推,闪身出外。
随手把门关上,但一阵急风已把室内油灯吹熄,大概冻醒了几个人,低声的在骂老天爷。虎儿出得门来,深深的吸了两口气,不觉精神为之一振,在夜色下举目望去,只见天寒地冻,大雪纷飞,除了悉悉的落雪声外,四周寂静如死。
虎儿一想到立即可以与阔别三年多的爹爹及童博哥哥见面,不由得势血沸腾,兴奋异常。他的脑中尽自想道:“爹爹的伤好了,不知是否还能动武?博哥哥的武艺会不会比我高?”
虎儿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见远方有一黑点,如弹丸星抛般,快若滚珠的在雪地上驰来。
虎儿跟力极佳,只见那人在数百丈外,身法之快简直骇人,以虎儿揣度,绝不在摘星客之下。虎儿正在惊疑,那人好快!竟已挟着风雪来到,虎儿只觉二股急风迎面扑来,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扬掌护身。
那人已掠顶而过,虎儿只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有些酸麻,耳中听得一苍老口音道:“跟我来!”
随着尾音那人已出去十余丈。虎儿觉得那人口音似乎在那里听过,连忙拨脚追去。
虎儿用尽生平功力,快得也够惊人,只见他一跃八、九丈,直如一头狸猫般,紧紧的追了过去。那夜行人满头白发,迎风飘飘,略微回头一看,哑着嗓子大笑一声:“哈哈!”
这一声笑声震长空,虎儿心中惊喊道:“乖乖!这人功夫跟师爷差不多了。”
心里想着,脚下可没敢放松,那老人在前,无论虎儿如何用力,始终与那老人相隔二十余丈。
这样一气跑下来三四里,虎儿早觉得颔角冒汗,那老人突然叫道:“好!好个摘星客的徒孙!”
说罢停步转身。虎儿映着雪光一看,只见老人白发红面,眉目慈详。
虎儿看罢,不由悲喜交集,哇的一声扑到老人怀中痛哭起来。笔者不说读者也必可想到此人。原来这人正是武林奇人瀛海子陈士元。瀛海子此时也异常感动,左手搂着虎儿,右手抚着虎儿头发道:“虎儿!好孩子,你真争气,三年多练出这一身功夫……好孩子,别哭,你爹爹和童博哥哥都好……唉!他们要见了你,真不知多高兴呢!”
虎儿这时泪如泉涌,良久才停住,转悲为喜,紧紧的拉着瀛海子,抽噎着问道:“陈师爷,我爹爹和博哥哥在那里?”瀛海子笑道:“他们替我去办事,五天以后可回长春,那时你也正好赶到。”
虎儿闻言心中大喜道:“陈师爷,你是不是跟我一起去?”
瀛海子道:“不,我有事要办,今天下午看到你们两个小家伙,所以夜晚来试试你功力,不料你居然有了这等造诣,真是出我意料之外哩!”
虎儿听了有些失望,忙道:“你都不肯和我在一起!”
瀛海子笑道:“你看,我真有事,别闹,我事完你不要我和你在一起,我还不愿意呢!……哦,你那个小兄弟是什么人。”
虎儿道:“他叫小疯子,没有别的名字。”
瀛海子笑道:“这年头小的简直比老的还怪,小疯子,嗯!倒怪有意思的!他的师父是谁?”
虎儿想了一下道:“好像是叫什么……哦,再生老人!”
瀛海子听了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广老头的徒弟,怪不得有如此功力!”
虎儿又问道:“我那童博哥哥一定比我强吧?”瀛海子道:“他倒也不错,不过还不如你……他现在可长大了,你们这几个小孩子长得可真快!”虎儿与瀛海子坐在雪地里,直谈了一个更次才依依而别。
虎儿一路回来,心中无限欣喜,万料不到自己今夜竟遇见了瀛海子,又知道爹爹与童博哥哥均安好。
并且各有一身出奇的功夫,五天后自己赶到长春就可见面了。
虎儿一路想着,不觉高兴得笑起采,正在陶醉,突听身侧有人道:“虎弟弟,什么事这么高兴?”虎儿吓了一跳,侧首一看原来是小疯子,心喜之下,当时没头没脑的道:“疯哥哥,我太高兴了!”
说着竟拉着小疯子的手,一直摇晃,简直是高兴到极点。
小疯子与他想识以来,还未见他如此高兴,不由两只手拉紧了虎儿,着急的问道:“虎弟弟,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虎儿这才把自己方才碰见瀛海子之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小疯子,小疯子听了也代他欢喜不已。
虎儿从怀里掏出竹箫道:“我太高兴了,非要吹箫不可!”
小疯子道:“对,你吹箫,我跳舞!”虎儿更加高兴,立时将箫凑在口边,一曲即出,潇洒活泼,令人雀跃。
小疯子立刻乱蹦乱跳好像虎儿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用小锣锤在雪地上画图,身法奇快。不一时便画成一株盛开的梅花树。这两个孩子天真活泼,深更半夜,在雪地里欢乐了半天,才手牵手的回店去。第二天一早虎儿就催着小疯子快走,二小这次上路,遇见无人时便放脚狂奔,夜晚干脆不投店,买了些干粮。
过分困乏之时,便在雪地里睡一刻,醒来立刻连夜赶下,这样第三天即赶到长春城,二人一入城,只见市容繁华,人多马稠,果然热闹异常。
虎儿因与瀛海子分别时,约好五日之后,在长春城西“青牛寺”相见,如今早来了两天,空着无事,倒不如先到青牛寺玩玩,顺便认认路。
他一想到这里便对小疯子道:“疯哥哥,我们先找个店歇歇,然后再到青年寺玩好不好?”
小疯子一听之后,立即欣喜的拍掌称善,当下二人进了一家大店,店名“聚贤”,生意甚是兴拢二人找了一间单房,当时各地冬天都是烧坑。
虎儿与小疯子虽然感到热,但因瀛海子再三嘱咐,不可使人怀疑,更不可显露武功,因长春人多且杂,稍不留意就会惹出是非来。
二人先净面洗澡,饱食一顿,再登榻小睡,醒来已是偏午,二人觉得精神饱满,便把竹剑,竹箫及小锣等全放在枕下,带了五两碎银,出店而去。
虎儿找着一位路人一问,敢情这青牛寺香火颇盛,当地人均知,那人当时指示二人路途。虎儿与小疯子,两人手携手到了城西,远远看见青牛寺在—座小丘上,有石阶可上,善男信女前往烧香拜佛者,犹如潮水。
小疯子用手遥指着青牛寺道:“虎弟弟,你喜欢不喜欢庙?”
虎儿道:“我喜欢!”小疯子道:“不知怎地,我特别喜欢庙,一看见庙我心里就说不出的舒服。”
虎儿接道:“当然啊!你一看见庙就想起了小尼姑!”
小疯子听了,心内陡然一惊,忙道:“胡说!”他怕提到小尼姑,两个月来,小尼姑一直没有离过他的心,无论睡觉,吃饭,走路,可是他却压祝如今被虎儿一提,由不得一惊,心中暗道:“小疯子,小疯子,你太没志气了!像虎弟弟那样无牵无挂多好!”
虎儿那知小疯子心里想法,只顾拿小尼姑来开玩笑,直到后来小疯子快急哭了,虎儿才不再提。二人到了庙门,只见那庙的规模并不大,但修饰得异常华丽,庙里的和尚一个个吃得胖胖的,小疯子见他们眉活眼动,没有一个像有修为的。
正殿上香烟氤氲,供案等外,并且有捐款善士的芳名和送的对联。
虎儿见—付最大的对联,上写:“佛门大开是苦是乐进来便知心灯常明有罪有灾一洗就清。”虎儿不禁暗笑,一间大殿当中,却挂了这样一付买膏药的对子,真个不雅。
且说小疯子与虎儿见众人都在烧香磕头,一时见猎心喜,也买了些香烛供上,并且抱着签筒摇起来签来。
虎儿摇出的是“甲戍”,小疯子摇出的是“丙申”,二人换了签纸,一看都是“上上”签,不觉甚为高兴。这时突有十七八岁的小和尚满面堆笑的道:“两位小施主好大的命,您看这签都是上上,保险您一生风平浪静,无事不成,六甲生男……您们奉点银子,孝敬佛祖吧!”
小疯子问道:“你这签灵不灵?”
小和尚立时答道:“灵!灵!不灵不要钱!”
虎儿问道:“什么?不灵不要钱?”
小和尚知道说错了话,一张脸窘得像块红布,连忙分辨道:“不是,不是……您看,这签上把您的一生命运都注定了。”小疯子把手中的签递给小和尚道:“你看我的命怎么样?”
小和尚接过一看道:“哟,您的命可真好,廿岁娶妻,三十岁生子,四十岁升官,五十岁纳妾,六十岁。……”小疯子一摆手道:“得了,得了,别说啦!我今年廿五了,怎么还没娶媳妇?灵什么灵?灵个屁!”
那小和尚听了,往小疯了脸上看了看,气得一瞪眼,回头就走了,虎儿与小疯子双双大笑起来。
虎儿笑道:“回来,回来,我捐你一两银子!”小和尚一听,立刻笑着跑回来,再三道谢的拿了银子而去。
虎儿与小疯子闲着无事,又买了些糖果,一路吃着向后山逛去,这时大雪初停,二人向山下一望,只见白顶如云,枯枝带怯,山腰恰有一丛腊梅,蕾绽初放。
香光似绵,偶有轻风,吹得花雪迸落,黄白相参,那初发的梅枝,趁着寒风娟娟摇曳,更生幽姿。
虎儿与小疯子双双看得入了迷,又听庙内午唱,梵音佛钟,沁人心胸,虎儿忍不住对小疯子道:“疯哥哥,你说你一看见庙就舒服,我初不觉得,现在我一听这梵唱,真恨不得也参加他们,过这种神仙生活呢!”
小疯子点点头道:“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今天才第一次说句有学问的话,可是你向往佛门,只不过是一点孩童的纯朴之心。”
“你要知佛门并不是躲灾避祸的所在,真正的竟义是,要你在这个混浊的大千世界里,把人生的痛苦和灾难化解。”
“然后再把这种精神,移化到广大群众,使他们作到不嗔不怨,安静的生活下去,这并不只是剃头作和尚就能作到的,所以真正的佛门高僧,却从来不劝人出家,甚至还劝人不要出家哩!”
小疯子一时福至心灵,居然道出一番哲理,并且说得通顺成章,在他来说,也许算得是“明白”的一刻吧!虎儿听了,内心不由肃然起敬,对小疯子道:“疯哥哥,你的话很有道理,佛家的思想并不是完全脱离世人。
“而是谨慎的修心养性,把自己先成为一个圣人,然后来治世人的病,这原是更进一步的接近世人的心性呀!”
小疯子高兴得笑起来道:“虎弟弟,你真是我的伯乐了!”
却说虎儿与小疯子二人,正在谈得入神,忽听庙内梵唱顿止,齐声宣佛道:“阿弥陀佛!”
二人奇怪,赶到前面—看,只见众僧排两列,披着袈裟,头戴僧帽,由为首的一名老和尚带领。
他们似在迎接什么要人,一个个均是以手合十,道貌岸然。
少时见由山下来一黑衣女子,慢吞吞的登阶而上。
二人见她步履轻便,身材苗条,走近时二人才看时,那女子一身黑衣,连头发均用黑绢包好,面上还罩着一层黑纱,只露两只美目。
她才一上来众僧一齐合十下拜,那女子却用眼向虎儿一瞧,这一眼把虎儿瞧得心头一阵乱跳。
这位黑衣女子正是徐雪蓉,她在倪晓春离去之后,突然想起一事,立即服下药丸开始调息!一个时辰之后,只见她精神奕奕的睁开双眼,她瞄了下身那节紫竹一眼,嘴角立即浮现出一缕笑容。
她匆匆的穿上衣裤包住那节紫竹之后,走动半晌,一见无碍行动,立即穿上黑衫蒙上黑纱疾驰到青牛寺。碛Υ?欤?愣曰⒍?靶》枳铀担骸岸?坏艿苌缘纫幌拢?梦蚁壬先ゲ炔取!±
说完只见他的足尖微点,身如巧鸟,衣袂飘飘的,向头一把三尺长的尖刀上落去,就在童博脚尖快要落下之时。
突听五迷婆自左侧喊了一句“打”立时三点白星,带着破空之声,向童博双肩“肩井穴”及右胸“将台穴”打来。
这一下童博毫无防备,身在空中,距离又近,万难闪烁,不但童博大惊,连虎儿及小疯子也吓得大叫起来。
好个童博万脸中双足用力向后虚荡,“抱轮滚车”,一个大转,身子已经出去三尺,换上第二把刀尖,身子并未停顿。
只见他右足点在剑尖,左腿向后平伸,身子如个大风车般,不停的旋转,那足下的尖刀,不过才微微的弯了一点。
那三枚暗哭打空,击到对壁,“叭”的一声,粉碎飞溅,原来是三颗小石子。
虎儿与小疯子见童博使出这种绝招,功力既深,架式又美,简直是换瀛海子也不过如此,一齐拍手叫好。
“疯哥哥,先看看我。”
说着,虎儿双掌向下平伸,微微—震,脚下也未用力,一个身子如弹球般,拔上了七尺,身向右侧第二把落去。
这种功夫全靠两手下震之力,硬把身子拔起来,脚下一点劲不用,在武技中称为一鹤冲天,练习的方法是,首先挖好一个一尺深的坑,人站在其中,双臂向下猛按,足下不能用一点力。
最初连一分也拔不起来,至后练习日久,便可拔起一寸两寸,如是能把身子拔出土坑,已算是有了根基。
这样如果能拔出五尺深的坑,那么在平地上,只要足尖一点,两丈内的高墙即可一越而过了。
读者如果有兴趣,不妨一试,但必须持之以恒方可有成。
这里虎儿也是足尖未落下,五迷婆叫了声:“瞧瞧你。”
立见两点白星,分别向虎儿左右腿白海穴打来,虎儿已有准备,身在空中,一个半转,成了侧身。
那两枚石子恰好把他夹在中间,擦着前后衣服打了个空,虎儿这一下让得既省力,又漂亮,并且透着聪明和镇定。
虎儿仍然落在来的那把刀上,只见那刀已被压得向下弯曲,又向上弹来,如此不停的来回。
虎儿则如同踏在一块浮板上,身子上下起伏,小脸笑眯眯的,显得极为安详。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虎儿这一式虽然不如童博来得漂亮,可是一样需要极高功力才可办到,童博及小疯子又是忍不住喊起好来。
那五迷婆始终没有露面,但她却看得清楚,忍不住叹:“黑发人换白发人,我数十年未出洞,想不到后生居然如此可畏。”
“我这快百岁的人,真没有什么争头了……啊,我的小师侄,要看你的了,别给师父丢人埃”小疯子见童博与虎儿,各显了一手,自己当时怎么也想不出花样来,不禁对着刀阵发起呆来。
虎儿知道小疯子大智若愚,武功亦高,童博则有点为他担心,五迷婆久等不见小疯子动静,不禁生气道:“没出息的东西。”
话还没骂完,就见小疯子,双脚在地上猛一踩,“啪”的一声,整个身子向左跳起了六尺。身在半空,双手抱膝如同个小元宝般,落了下来。
“小心了。”随见三点白星向小疯子脚下打到,好大胆的小疯子,他竟一屁股向那锋利无比,喂有剧毒的刀尖上坐了下去。
那三枚石子,本来五迷婆故意留情,只打小疯子双脚,哪晓得小疯子一坐,那三枚石子全奔了面门。
这一来,童博与虎儿吓得叫了起来,那五迷婆也大吃了一惊,喊道:“快睡下,我给你治伤。”
她话才完,就见小疯子已坐在刀尖上,把那柄利刃压得弯了下去,三枚石子已距面门不到两尺,如飞而来。
“救命埃”
只见他股下薄刀一伸,竟把他弹起三尺,石子离屁股两寸打了个空,小疯子这才探出右腿,轻轻点在刀尖上,呵呵傻笑个不祝这一幕惊险演过,五迷婆竟鼓掌大笑说:“好妙,好妙,你们三个孩子太令我满意了………你们可知三十多年来,我今天才第一次笑,早遇见你们也可减少不少痛苦呢。”
这时三小过了刀阵,三人略一商量,决定成一个品字形,向内前进,这样可以分散五迷婆的暗器。
商量既定,童博在前,小疯子与虎儿分居左右,各人点着刀尖,向前飞越,这时虎儿将竹剑抽出,小疯子亦将锣锤及小锣拿出,童博则亮出一把金竹弓,三人一丝不敢大意,战战兢兢向内而去。那刀阵摆得不平均,距离不定,三人才越过几把马椿,那原来形成的品字,已经无法保持。况且再往内走,距离灯火渐远,便觉极为难走,仗着练就夜眼,及刀尖的一点反光,揣着前进,三人不由同时放慢了速度。
“最小的当心。”
虎儿立觉有破空之声,稳约看见五点白星,成梅花状向面门奔来,虎儿连忙贯足了内力,竹剑一扬“落英缤纷”。
剑尖乱点,竟把五枚石子各个劈为两半,而竹剑毫无损伤,这就是“摘枝为剑,飞花伤人”的最高内功了。
虎儿这一式是用的“天南剑法”,那五迷婆因三人武功出奇,所以这一把暗器用了八成功力。
虎儿虽然在电光火石的一霎那,连把五枚石子劈开,但手臂亦觉震力奇大,有些酸麻,吃惊异常。
那五迷婆又叫:“孩子,你使天南剑法,天马行空是你什么人?”
虎儿也不知天马行空是何许人,虽然秦天羽曾经提过一次,但那时久别重逢,心情兴奋,未曾记下。
“天马行空是谁我不认识,我父亲是仁剑书生。”
“我初见你父亲时,他也不过比你大一点,唉,三十年,什么都不同了…………”三小自进洞来,便听五迷婆不停的感叹,心中不由对这个迄未露面的怪老婆,生了不少好感。
三小再向内走,光线更是阴暗,只感满眼都是蓝森森的刀尖,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倍感恐怖。
这时三小干脆成了一字横排,互相招呼着前进,如此跨过了十几把刀,始终不见五迷婆声息,不禁深感诧异。
就在三小疑惑不决之时,突见对面袭来大片石雨,为数极多,粒粒都是劲力十足,凌厉无比。
三小便停住了身子,各以武器舞出一面劲网,拔打飞来的石子。
这一次五迷婆似有打不尽的石子,直令三小无法进身,每次打开石子想要前时时,立刻又被一阵石雨阻住,这样一来,虎儿不由着了急,叫:“博哥哥,疯哥哥,我们会合一起前进。”
童博及小疯子也正感无法前进,闻言之后,立即在百忙中躲过一把飞石,努力的向虎儿这边纵来。
这样各换过了两根椿,身子几乎被石子逼下刀阵,双双都吃了一惊。这时三人一会合,当下虎儿与小疯子在前磕打飞石,掩护着童博前进,童博有此机会,哪敢放松,立刻如飞而进,霎时超出一丈以外。
五迷婆似知上了当,立刻把攻力向童博加强,这边小疯子与虎儿得喘—口气,哪敢怠慢,纷纷向前抢进。
三人就以此法,交替掩护,良久才闯入五六丈处,一看刀阵只余七八丈远,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那五迷婆半天没有说话,这时突道:“这一阵我未用全力,可是你们表现得不错,就算你们通过。”说罢不见石子打来,知道五迷婆已经放松了头一阵,心中一喜,立时加快了脚步,不一时便把这座刀阵走完,落了下来。
三人耳中又听五迷婆说:“现在开始第二阵,你们武功虽高,但万不可大意,更是互相帮助才行哩。”三小举目向前—望,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前面竟是一个大水池,上浮有数十块仅够立足的小木板,此外别无一物。
当下各自心想:这样渡过去倒是不太困难,可是,如果五迷婆再发暗器,可就不易应付了。”因为水上飘木,到底不如刀阵是插在实地上,现在只能借一点水的浮力,这也就是登萍渡水的轻功。
可是如果要在上面翻腾闪跃,那真是千难万难了。
三人略—商量,虽然为难,但势又不能退回,只得横了心去闯一下,于是同时把身拔起,向那湖上的浮木落去。
三人身法一样,同时落在木块上,那知脚尖堪堪点到时,猛听五迷婆一声笑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立有一股极凌厉的掌风,击向湖心,翻起了层层重浪,三人大吃一惊,忙乱中脚尖一点,同时起来了一丈多高。
三人一样心意,因池中木块受了五迷婆一掌之力,纷纷飘动,沉浮不定,三人纵得高些,为的是好看清落脚之地。
这时三人各看准—块木块落下,距离那木块有两尺时,五迷婆又是一掌击下,那原来看准的三块木块,立时被震出三尺以外。
“脚点脚。”
童博及小疯子正在惊吓之中,听虎儿这一叫,心中一喜,当时连忙用右足足尖,在左脚脚面上一点。
就借这一点之力,三人同时又把身子拔起了五尺,总算未曾沾水。五迷婆哈哈一笑道:“你们居然练好了登云步,不错。?就在这时,三人身子又再次落下,同样的又是距离二尺时,那木块又被五迷婆一掌震开啦。
好个虎儿,只见他双足虚蹬,身子不向下,反向上跃起了一丈多,这一下连五迷婆也大吃—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同一时间,童博无奈之下,急中生智,把右手竹弓向三尺外的一块木板上一点,一个已快落水的身子,就借这一点功力再次的拔了上来。
小疯子更怪,他把腿—屈,眼看屁股已快沾水,突出右手,那小锣与锣锤在水面一打。
只听“啪”的一声,小疯子就借这一啪之力,把身子给弹起了五尺。
这三人原是同时动作,笔者只可分别描写,算起时间,只不过相当于现在的四五秒钟,真是神乎其技了。
三人第四次落下时,五迷婆未发掌力,小疯子与童博才算缓了一口气,而虎儿则仍是脚不点物,平空的又拔起一丈多,不但五迷婆,就是小疯子与童博也不敢相信,这简直与凌空飞行一般。这样一来,虎儿的速度便快得多了。
童博与小疯子又点了两次木板,才知道五迷婆是隔三次发三掌,这种临空提气,不能持久,不禁深为担心。
这时虎儿已经领先五六丈,一路如飞般,在空中距离水面八尺,凌空前进,霎那已扑上了岸。
五迷婆不禁大悟,怪叫一声说:“啊呀,原来你会凌云掌。”
且说虎儿上了岸,童博及小疯子仍用前法施为,虽然躲过了五迷婆的掌力,可是已渐渐感到气虚,身子发沉,各急出一身冷汗。虎儿在岸上,看着二人吃力,又想不出帮忙的法子,不由急得搓手跺脚。这时童博以及小疯子已经距岸边三丈,可是气实在有点提不住,都是额角冒汗,气息嘘嘘。
这时恰好五迷婆三掌已毕,童博与小疯子这才放心,决定这落下,尽全力跃上岸,却不料五迷婆突然多发—掌。
二人大出所料,怎么也缓不过来,眼看两人就要落水,突然那两块被五迷婆震开的林板,又被人用掌力从正面震了回来。
这样童博和小疯子才有借力之处,各人奋起余力,大喝一声跃上岸来。
原来刚才一掌,是虎儿在岸上发的,解了二人落水之危,童博高兴得喘气说:“虎弟弟,你……你真好本事。”
小疯子也拉着虎儿喊:“好………连我都不知道……”“闯我二阵,除摘星客外,三十年来无一人,看来我今天真要服你们了。”
“你们休息,坐下,我请你们吃点东西。”
三人也实感到累,便就在坐下。
突见一方白盘如飞而至,轻飘飘的在三人面前,三人吃了一惊,深叹五迷婆武功高过自己何止百十倍。
三人鼻端已闻到一阵清香,再看盘内竟是刚烙好的三张桂花甜饼,用手一摸,热热的,三人不由大为惊奇。原来五迷婆在发掌制敌时,竟在一面烙饼。
这时三人经过一场紧张,刺激的争战,不觉腹中有些饥饿,便一人拿了一张,人口松脆,芳郁无比。当时一面赞叹,一面大口的吃起采,不多时便吃个一空。
小疯子用衣袖拭拭嘴,把盘子拿起,“师伯,还有不有?再来三个。”
说着右手一扬,白盘向前飞去,到七丈远近时,那白盘好似遇见吸力,突向左转,一闪而逝。
三人耳中听得五迷婆说:“娃儿太贪嘴,好东西有的是,要想吃必须等过了第三阵才行。”
“师伯,我看你真是个好人,怎么人家……”五迷婆又是一阵怪笑,打断小疯子的话,“九十多年来,江湖上不分老少,不论正邪,没有一个人说我老婆子好。”
“可是却没有一人奈何我得,你这娃儿既是我门弟子,也许与我有缘些………我问你,你师父可提过我?”
“没有,他除了教我功夫外,一天到晚就是念诗。”
“你记不记得他念什么诗?”
“我记得头两句好象是………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竦…………”那五迷婆好似受了很大的刺激,用着细弱伤神的调子接唱道:“………微霜凄凄簟色寒……孙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虎儿不知不觉低声的接着唱:“…………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这一句是童博声唱出的。
“……长相思,摧………心……肝……”五迷婆把它结束了。小疯子这时突然叫:“对,就是这首诗,我师父说还有一半,是应该由另外一个人念的……”五迷婆突的悲声道:“生弟,我何尝不是………你可知我每晚叨念着我为东南风,长逝入君怀哦………呜……”三人听见五迷婆凄惨的哭声,只觉心悸神摇,均想不到这时年近百岁的老婆婆,竟一直煎熬在相思的痛苦里。
第八章 孤子蹲躅江湖行
少停五迷婆恢复了正常,说:“把你们三人的名字告诉我,我好称呼你们。”
三人便各自把名字报出,那小疯子报“小疯子”三字,五迷婆这时说:“好了,你们可以入第三阵了。”
三人这时精力恢复,加以在黑暗中呆了很久,视觉方面已渐习惯,举目前望,见前地势渐高,形成一个陡斜的山坡,约有廿丈高,四外空无一物。
也不知五迷婆藏身何处,更想不透五迷婆用什么方法,竟在百丈之下,筑成了如此艰险的地势。
三人略一商量,只有上坡看看到底是何阵势再说。
当下三人各展身形,才到坡下就听五迷婆说:“不要用硬功,注意闪躲………坡上极滑,脚上要小心。”
三人也听不出什么名堂,扑上坡来,才一着地,立觉足下奇滑,几乎摔了下来,连忙摒息闭气才把身形站稳。
原来这片斜坡长满了苔藻之类,都被压平,又经五迷婆使用药物,简直是其滑如脂,休说人,就是一张纸片也放不下去。
三人这时战战兢兢,真个是如履薄冰,丝毫不敢大意,但又觉得起步艰难,寸步难行,心中不由暗暗着急。
因知五迷婆总是在危急时突发制人,这时能爬上这片斜坡,已经算是很困难了,如果五迷婆再从旁伸手,那就真不不敢断定成败了。
这时三人成—字形,轻身提气,寸移而上,似这样上来了两丈余,只要稍一松气,身子就要向下滑去。
他们正在各自小心,突然五迷婆说:“注意了。”
话才说完,突听巨响如雷,震人耳鼓,三人不由大吃一惊,抬头一看,立即只吓得魂飞天外。原来只见上面,黑忽忽的滚下了三个大石球,均有三四百斤,挟着风响,如飞般向三人当头压到。
虎儿惊吓之余,已不容思索,拼命提气,脚下一点,身子向右闪出了五尺,躲过了大石,身子却再也站不稳,直向下滑了三尺,才提气站稳。
最难的是在这滑坡上,身形不能静止,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时连又寸寸的向上行来。
童博身在中央,那块巨石当头压到,他也一样,未加思索,本能的脚下用力,猛向上跳起七尺。
巨石从脚下滚过,童博心灵,用脚在巨石上一点,身子反而借这滚石之力,上来了三丈多去。
小疯子急中生智,一奋神力,双手立即有如十只钢钩,紧紧的插在斜坡上,然后再站好身子。三人同时躲过巨石,童博在前三丈余,小疯子在后,虎儿因为向后滑下去三尺,故在最后。三人惊魂甫定,知道这—阵要想平安渡过恐怕很难了。
小疯子因让巨石,急中生智,用“金刚指”力穿土入石,定住身形,现在一想不由叫道:“博哥哥,虎弟弟,你们快把武器拿出,借他的力量定住身子。”
童博及虎儿正愁巨石虽可让开,如果连接而来,只怕闪躲之余,连一寸也上不去还要下滑。
听小疯子一叫,各被提醒,当时大喜,忙把金弓及竹剑拿出,用内力插入坡中,这样一来大为轻松,霎时已上来四五丈。
不久,三人耳中又听得巨响连声,只见坡顶滚下数十石球,但这次略小,每个约有数十斤重。
这一次由于三小增多有准备了,心中不致慌张,立即各借武器支点之力,向上跃起丈余高。
三小身在高中,看着无数石球接二连三的滚了下来,简直无法落身,灵机一动,各人寻准了一个石子落下。
才一接触,立即腾身而起,这样三个来回已扑上了十丈左右,五迷婆连环滚石反助了他们上升之势。
三人会合一起,见离坡只有两丈多,各尽全力用力一纵,同时翻上坡顶。
童博最快,超出已有一丈,才一立定,突觉眼前昏暗,巨响震耳,一块千斤巨石挟风雷之势,当头压到。
童博万没料到,但他再也无法闪躲,眼看就要压成肉饼,虎儿与小疯子惊吓万分,不愿一死,用出生平功力,四掌同伸,向大石扑了过来。就在同时童博也本能的伸掌拒石,三人六掌与大石才一接触,各自大喝一声,那块千斤巨石竟被三人抵祝童博死里逃生,但是不敢放手,相持一阵,三人讲好,同时向后猛一推,飞身逃开,那巨石响后,三人瘫坐一旁,那巨石滚到水池中。
三人经过这—次拼斗,一个个累得耳鸣心跳,汗流浃背,坐在地下喘息不己。五迷婆又退得更远,喟然叹道:“江湖儿女,才能辈出,我老婆子将朽之年,得遇天下奇才,可以无憾了!”这时三小都累得只剩喘息的分儿,那里有人与她答话,五迷婆又感叹了一番。
这时三小才恢复过来,又听五迷婆道:“少时你们要热,现在吃点寒酒………这是我格外开恩哩………接着!”
三小便见黑忽忽飞来一物,童博在前不敢骤接,先用掌力把它抵着,见是一双黑色小瓶,这才放心用手接过。
立觉掌心奇寒,吓了一跳,五迷婆又喊道:“莫怕,这酒绝寒,是天下奇珍,连我都舍不得吃哩!接着!”
三小听她又喊接着,便见三点黑星分别打到,三小连忙各自接到手中,一看原来是三双黑得发亮的酒杯。那酒杯非金非石,颇为沉重,知道五迷婆是一番好意,当时便把酒瓶打开,鼻端闻到—股异香。虎儿一闻便立即闻出是松子香,当时心中大喜,立刻倒出,恰好满满的三杯,一滴也不多。
三小同时一仰脖子喝完之后,再将瓶酒杯向空抛起,它们立刻又被五迷婆用掌力吸回去。
三小杯酒下肚,隔不了多久,—突觉腹内奇寒,混身冷战,上下牙打得“得得”乱响,不由大惊。
童博。叫道:“虎…………弟…………弟…………我们………上当…………了。”
虎儿在冰天冻地的兵使峡练武之时,也没有冷成这个样子,闻言之后,这时也慌了手脚。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冰穴坐功时,摘星客会给自己吃一种“黑芒丹”,可以防止寒怯,连忙从怀里拿出,对童博及小疯子道:“二位哥哥………我这里………有………‘黑芒丹’…………可以…………止…………寒…………”虎儿正要分给二人时,突听五迷婆怪叫一声道:“三个娃娃不知好歹,那‘黑芒丹’虽好,但万不能吃,否则必死无疑。”
“我这酒初饮极寒,绝无大疑,少时就知道好处了…………三个小混蛋!我要制你们死,不过举手之劳,难道还会在酒里下毒药不成?”
“再这么没出息,我老人家可要生气了!……………秦金虎,你既会凌灵掌,又有黑芒丹,摘星客是你什么人?”
三小这时才觉寒冷少退,虎儿听她问到搞星客,心想师爷再三嘱咐不可说出师门渊源,更不可用师门独有的绝技,当时便答道:“搞星客是谁我不认识,听说这人已经死了好久!”
五迷婆又道:“不错,我也听二爷十婆说过,我生平纵横天下,连瀛海子、李梦古都不能胜我。
只是卅年前,摘星客来访,我有心激他,结果他连闯我五阵————当然我尽全力应付,不会像今天你们这么轻松……”小疯子听到这里不禁道:“乖乖,今天还轻松呀?”
五迷婆不悦道:“疯子,我说话的时候不准插嘴…………我刚才说到那里了?…………哦…………摘星客连破我五阵。
“最后与我对掌,我生平最得意的‘五迷掌’输在他‘凌灵掌’之下,而我的‘四九竹节法’也败于他‘玄元剑’。
“我生平就此一次败绩,才知道摘星客果是天下奇人,算来他今年还不到八十,却不料竟先我而作古人…………………”言下之意颇为黯然,又似无限惋惜。
三小坐在黑暗中,耳中听处五迷婆苍老凄凉的声音,娓娓的追忆往事,如怨如泣,不时又加上一两声轻轻轻叹。四壁隐隐传来薄弱的回声,三小只觉得身在梦中,鼻头酸酸,似要流下泪来,这时又听五迷婆叹道:“唉!老一辈的行将就木,晚一辈的却蓬勃起来了,摘星客死后,天下无胜我之人,我还有什么可争的?”…………可是,我的儿子,儿子!……………”三小听她嘤泣起来,不禁也滴下了几滴同情之泪。
那五迷婆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萧尹石是个可爱的孩子,他的父母每天怀念他,甚至明知他死还要抚着他的骸骨去追意一下。“可是…………可是我的孩子不是死了吗?我每天对着他的骨骸哭泣,喊叫,这样更痛苦……………二爷十婆不会知道。
如果他们知道,也许就不会这样苛求了……………孩子们,你们一定怕这里黑暗,可是一个心死如灰的人,他还要什么光明呢?“何况我生平两件最痛苦的事,都在光明的地方发生的…………儿子死了……………好惨!我现在还想得到那可怕的样子。
“他的头……………头……………!被人削掉了半个,而且,血流个不停呀!………把我的手都染红了!………………”三小听得五迷婆歇斯底里的哭嚷着,追述着,不觉身上阵阵寒冷,仿感觉到她的儿子,带着血淋淋的半个头,在这黑暗的地洞里,呜咽的应和着。五迷婆追述下去:“我没了儿子!…………………我也没有………………也没有爱!也许你们听我这个九十多岁的老婆子,还说这个字,一定会好笑,可是………………我是在说以前呀!…………我没有得到他,可是我每天想他。
“孩子们,你们也许读过一首李商隐的短诗……………‘春心莫共花争放,一寸相思一寸灰’………我每天在念上几千遍。
“而他……………他也在念李白的‘长相思’……………你们还小,不会懂的……………哦……………我不该说这些…………不!我要说…………………我闷了几十年的话……………”五迷婆这时己意乱情迷了,她的心中充满了回忆,当然这个回忆是太痛苦,太残酷了!三小听她语无伦次,显然悲痛到了极点,都感觉到五迷婆的武功虽然奇高,可是她的心灵却是最脆弱的。
她一生两次不幸的遭遇,竟然把她逼离了人群,孤独的过着黑暗、险恐,形同鬼魅般的生活。
五迷婆不再说话了,却听得她用手巾揩鼻涕的声音。
小疯子很想劝劝她,想了半天才说道:“‘五迷婆’………不!师伯…………你别难过,我回去就叫我师父来看你,让你们成亲…………”这几句话—说,连正在伤心的五迷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骂道:“真是个疯孩子!你师父要娶我七十前就娶了。”
“那时他才十九岁,而我是廿二岁………秦金虎的师父海天一鸥我不知是谁?黄童博的师父瀛海子和那摘星客才不过八、九岁呢!……………谁叫我活这么久,我今天九十二了…………可是儿子十九岁就死了,死了三一年了…………”“可怜的孩子……………听说他在外面有个女儿…………可是我找了三年也找不到,如果是真的话,我应该有外孙了!”
三人听她算帐来,几岁又几岁,多少年又多少年,简直把三小弄得莫明其妙,但也都希望她能有个后人留下来,可以陪伴她度过寂寞的晚年。
五迷婆这时才恢复正常口气道:“怎么样?现在不累了吧?……………你们开始攻第四阵吧!先接着这个!三个人分!”
随着他的语声,三小便见一大团黑忽忽的东西,“西里光当”的飞了过来,连忙用手接祝一看竟是一只萝筐,里面盛有廿七个杯口大的小铁盘,三小得拿了九个,糊涂糊涂也不知为什么。
这时五迷婆又道:“你们向前走,再向下,约走一百丈左右,身上必定感到热,那时我再告诉你们如何用它!”
三小口中答应,随声而行,走了七八丈,果然地势陡下,三小飞身而下,走约五十丈便觉热气扑身,甚是不耐。
再向前走,更觉混身燥热,走了一百丈时,竟热得皮骨发痛,有如火炙,三小大为惊骇,心想莫非到了火穴不成?念头尚未转完,突见对面的石壁上,有两扇门向外推开,这门一开三小大吃一惊,心道:“好厉害的五迷婆!”
原来门内红光冲顶,地下插满了极尖锐的铁条,就如第一阵的刀阵一样,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排好。
每一列都有数十根,每根相距四丈,最可怕的是靠近石门这边,每一列的前九根,均被火烧得通红,并冒着青绿色的火焰。
那两扇石门,是被两根极长的铁条顶开,而那铁条的另一端则在五迷婆手中,五迷婆仍然在阵势的另一头,隐藏在黑暗里。
三小听得五迷婆自远处道:“这一阵共有三百六十根铁条,成十一列,三十排,被我引地火烧红。
“这地火不同于普通的火,莫说被火烧着,就是被气烘久了也要中毒,好在刚才我给你们喝了寒酒,应可无碍。
“我因你们年幼,与我又投缘,所以只烧红了前九根,后面的廿一根都未引火,你们可在这十一列中任一列,把我刚才的九双真精铁舯,以暗器手法打在火条上,然后借它立足跃过。
“这样连续跃进,绝不可停留,并且还要注意我的暗器,万不可大意,尤其是小疯子,不可乱来,不要看着两壁之间有四丈空地,那四丈空地一样奇热。”
“同时不能用武器接触,否则必毁无疑,一切要小心,必要时我会助你们一臂之力,千万不可慌张,害怕!”
三小听罢吓得目瞪口呆,心中大为作难,心想:“如果她把所有的铁条都烧红,恐怕天大本领也过不去吧!”
这时童博咬牙道:“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脱,两位弟弟,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上吧!”
虎儿与小疯子一听立即答了声好,三小各把身上服装整理一下,由童博带头,一同进了石室。
石室。
才一入内只觉热光刺人,口目难开,连呼吸都几乎窒息,净身眼骨炸痛,不由暗叫道:“这次弄不好,真要把小命送掉了!”
却说三人入得火室,各被吓得发呆,不敢向前。
半晌之后,童博叫道:“两位弟弟,我们上!”
说罢见他右手一扬,一面铁盘脱手而出,犹如一圈乌黑色的光盘,轻飘飘落在第六列的头一根火条上。
那小铁环在红铁条顶尖,竟不落下,的溜溜的旋转起来,童博不敢怠慢,静气凝神,六合归一,飞身一跃。
右足足尖落在转动的小铁盘上,手中第二个飞盘又向前打了出去。
就在同一时,虎儿兴与疯子也以同样身法,手法发出了第二个铁盘,三小倏觉混身火热,脚底奇痛,混身上下似要炸出油来,愈发不敢大意。似此火阵,不要说三小,就连一些江湖奇人如驼侠等均未经历过,这时三小都知身在死亡的边缘,稍一不慎,即有性命之忧。
就在三小分别跨上第三根火条之时,突然看见前方大蓬火光迎面而来,热风袭人,火映发眉。
原来五迷婆不知用何法,发出了数十个拳大火球,溅着火星如飞向三小袭到。这火球万不可以武器磕飞,只可用内家掌力震开,三小同一心意,就在身离第三根火条时,各运神力。
身在空中不如平地,不敢发掌太猛,否则落脚恐不准,只有虎儿会“凌灵掌”,可在空中收发自知,无形中占了极大便宜。
三小容那团火球离身尚距三尺之时,各把双掌外翻,立即有一股雄厚的掌力,组成一堵力壁。
那火球一碰,立时迸落星散,散了满空热光,煞是好看。
三小惊魂甫定,身子己落第四根火条,再把手一扬,发出第五个铁盘,这时又听五迷婆道:“小心了!”
三小已起在空中,却见斗大一个火团,己如迅雷却单单向小疯子迎头打来,小疯子连忙气贯双臂,开声吐气,大喝一声,双拳带起极大劲风,向那火球打去。
这次怪了,那火团竟未被掌力震散,只向后退回七八尺,小疯子身己快落下,那火球竟好似受了人力操纵,突的目下而上向小疯子头上势来。
这一下大出小疯子之意外,惊骇之中再以掌力拒,那火球只不过距离五尺,情势极为危险,虎儿在旁叫声:“不好?”
随声也立即发出一劈空掌,那火球本来受小疯子一人掌力,原可落下,虽然惊险倒还无事。
偏巧虎儿在旁助了一掌,那火球受了两股极大掌力一夹,立时爆开,射出千百火丝,疾如闪电向四外作半径一丈的散开。
这一来变化既快,距离又近,任小疯子天大本领也难逃开。
就在这千均一发,生死呼息的一霎那,突见那一圈散开的火丝,如潮水般,成弓形,越过虎儿头顶直向童博那边滚来。
再看童博竟然单足蹲在铁盘上,张大了嘴,两腮如鼓,原来那些火丝,被他真气吸了过来。
在那条火虹距童博尚有八尺时,又见他嘴皮微抖,那条火虹立时又聚成一个火球,被童博吹得空中滚转,落不下来,但也不见熄灭。”
停了片刻,只见童博脸胀如血,汗滴滚滚,显见吃力异常,突见他双目一瞪,猛吹—口,那一团火球立时四分五散,一闪而逝。
这时虎儿与小疯子因童博之助,己落到第六根火条上。
而童博破了火球,再向前进时,竟觉右脚有些酸麻疼痛,知道己受了伤,当时不敢再用右足,改用左脚。
所幸五迷婆己不再发火球,所以得能勉力走过了这九根火条,从第十根起只是铁条,而未通火。
三小便施展开身形,一刻便把这一阵走完,人己热得神志昏昏,但立时又觉得奇热突灭,恢复了先前一样寒冷。
回头一看,只见一大片黑雾自地底冒出,奇寒刺骨,那前面烧红的九根铁条,己全部熄灭,不由惊叹五迷婆真有通天澈地之能了。
这时虎儿与小疯子把童博围在中间,问他刚才用的什么功夫,小疯子更再三感激他相救之德。
童博这时只觉脚有些酸麻,心头作呕,来不及回答虎儿与小疯子,便一屁股坐在地下,从怀中取出三粒黄色丹药。
交与虎儿及小疯子丹药。
兴邪虎儿及小疯子道:“先把这个吃了再说。”
二人接过丹药顺津而下,双听五迷婆叹道:“想不到瀛海子居然也会‘七阳神吹’,并且连他的徒弟都如此功力。”
“看来世上还有我五迷婆劲敌哦!…………你们都坐下休息,我再跟你们谈谈…………三年来我没有这么痛快的谈过了………”三小各坐下,调息顺气,童博服药之后,觉得精神恢复不少,只是胸腹以下有些酸痛,但极轻微,右脚也只是微麻,当时并未在意,也就没有提到。
三小依靠着躺在一起,静心的听五迷婆谈话,他们都喜欢听五迷婆娓娓的倾谈,就像一些有趣的故事一样。
那五迷婆好似喝了一口茶,温柔亲切的声音自黑暗里传来:“…………我刚才说到,如果我那死了的孩子,在外面没有留下一个女儿的话,那我在这个世上,真是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你们都有父母的慈爱…………”她这句却是说错了,因为童博却自幼失怙,为一孤儿,小疯子更是孤儿,根本不知有父母。虎儿自从能够记事,便未见着母亲,更因母亲品行不良,使自己存有一种怀恨及思念的心。
虎儿这时不由回道:“五迷婆,我们跟你一样,我没妈…………他们两个更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五迷婆听了哦了一声,似乎颇出意料道:“碍………很对不起,让你们伤心了…………这样你们更能了解我的痛苦,一个人像个孤鬼,不敢出去。”
“因为外边没有温暖,一个人虽然寂寞,可是,心情倒安静些……………唉!连我也设想到我会呆在这里卅几年。”
“疯子,你师父知道在这里,可是他却一次也没来看我,也许…………他还恨我以前的事,也许……………我们太老了,老得不敢见面了……………唉!人为什么要活下去呢?难道只是活着来忍受痛苦吗?……………唉!……………”她那里阵阵的喟叹,勾起了三小的悲怀,尤其是小疯子及童博,想到自己十几年坎坷的经历,和未来不可捉摸的命运,都忍不住泪水长流。
小疯子摸着颊边想道:“好怪,我孤苦了十几年,就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哭过,怎么今天五迷婆一提,我就泪流不止呢?”
他想着,想着,慢慢的张开,用低哑的嗓子唱道:“没得爹,没得娘……………要吃饭…………自己养…………啦啦啦,鸣鸣鸣…………想起来,好心伤…………”以往小疯子唱歌时,均是有一种莫明的苦闷心情,现在他听了五迷婆的话,心中豁然贯通,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唱。
这样感情由中而发,歌声虽然难听,但却极为妻凉,悲惨。
童博早己泣不成声,虎儿也是第一次被他感动得流下泪来,三人哭作一团,童博边哭边道:“疯弟弟…………不要唱…………………不要唱了。”
那五迷婆又揩了一把鼻涕,颤着声道:“疯子,你…………你跟我太投缘,以后你不要离开长春,每天来陪我吧!……………我们婆俩好好的聚一下……………以后不准再唱这个歌了…………”小疯子听了五迷婆的话,不由脱口叫道:“好啊,我以后每天来看你,只是……………只是我每年冬天要回到白头山下去一次……………”五迷婆问道:“为什么?是不是找你师父?”
小疯子问道:“不是,我师父说叫我不要找他,他想我的时候,不论在什么地方,他一定可以找到我……………我是去找…………找我的玉霜妹妹……………”五迷婆诧然道:“啊!你还有妹妹?”
小疯子不知如何才好,忙道:“不,不………………不是我妹妹,是我的好朋友。”
如此一说五迷婆才明白过来,笑道:“这么说交娃儿了,这么小年纪就有了?她是干什么的?”
小疯子大为为难,半天才道:“她……………她是个小尼姑!”
五迷婆一听骂:“咦!你这个孩子,老是这么疯疯癫癫,那有说小尼姑交朋友的?”
虎儿立时抢着道:“真的,五迷婆,真的,他的朋友是一个小尼姑,跟他好得很,还送给他半块缎子。”
小疯子一翻眼对虎儿道:“知道你最清楚,你还说我,你还不是有个什么春姐姐,你还有一颗珠子………”五迷婆一阵大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吵,小尼姑也好,春姐驵也好,我一定帮你们忙,等下见了面再祥细谈吧!……………现在你们攻最后一阵吧!”
小疯子一听惊道:“师伯,你不是说不放瘴气吗?”
五迷婆隔了片刻,似乎移动了身形道:“你们满身武功,我想借这个机会磨练—下,也等于不违我的誓言,因为我早年会曾说过,要见我面,拜我为师的,或来盗骨的,必顺在行过这五阵。”
“卅年来,不知有多少武功高强的人,有的拜师,有的受二爷十婆之托来盗骨,可是除了摘星客外没有一人能过三阵……“当然,这三阵比你们今天要厉害得多了……………你们不用怕,我告诉你们容易的办法………………你们来时师父可交给你们什么丹药没有?童博道:“我们带有‘百药丹’。”
五迷婆唔了一声道:“瀛海子与摘星客练的丹药,必有奇效,你们一人一丸在舌下,这里有药油,你们全身都要擦,一点也不可疏忽,接到!”
说着自黑暗中飞来一物,三小接在手中,见是一双大瓶,内有油液。
耳中又听五迷婆道:“这个油味道不太好,你们要忍住,不要因为臭,脸上就不擦,瘴毒太厉害,连我每次通过都很难,你们全身都要擦满,连脚缝也要擦……我闭上眼睛,你们脱衣吧!”
三小抱着一瓶黑油,尚未开瓶,便闻得一股奇臭,童博不由皱眉道:“乖乖,这么臭谁受得了,疯弟弟,你先擦!”
小疯子摇头道:“去你的哟,这么臭,擦上以后,不要没被瘴气毒死倒先臭死了……………还是虎弟弟先擦…………”话未说完虎儿已经来笑骂道:“滚蛋!你们不擦却叫我擦,这个味道好像有屁味道……………”小疯子立时大笑,接问道:“你怎么知道跟屁的味道一样?你一定闻过屁,说不定也吃过屁哩!哈…………”虎儿被窘得也立即骂道:“难道你没有闻过屁?上次你洗澡我还听见一阵‘啵!’的—声…………”童博听二人越说越不像话,真要把人笑强忍着道:“不要再说了………笑死………人………了………哈…………”当时三人一边笑,一边骂,把个瓶子在地下推来推去,谁也不肯先擦。
五迷婆闭目等了半天,耳中听得三小把瓶子你推我推,滚得骨碌碌的响,又吵又笑,简直不知这“地龙”是天地至宝,擦上之后如果再经瘴毒一哄,以后任何厉害瘴毒,如果拼住呼吸,便不会受毒。
这时听三小还推闹,并且把话转到屁上面去争吵,不是:“你的屁有萝卜味!”就是:“你的屁会冒黑烟!”之类。
五迷婆不由又气又笑,骂道:“三个小混蛋,这油叫地龙涎,擦上以后永生可避瘴毒,我费了七年的时间,在这里才收取这么一点,竟被你们拿来开玩笑………这样好了,我来规定,童博年纪最大,你先擦。”
虎儿与小疯子一齐拍手叫好。
童博忙说:“五迷婆,为什么大的就倒楣?”
“哎呀,你们三个小祖宗,这样好了,你们三个人站个圈,每人手里倒一点,大家一起擦。”三小这才不吵,站了个圈,各把衣服脱光,每人倒在手里一点,只觉奇臭冲天,但不得不强忍着臭。
小疯子替童博擦,童博替虎儿擦,虎儿又替小疯子擦。
那油极黑,一擦在皮肤上,立即被吸一干,但臭气却不退,各人咬着牙,互相把全身连嘴脸都涂上。一瓶油也恰恰用完,各把衣服穿好,虎儿叫:“五迷婆,我们擦好了,快点啊,臭死了。”
五迷婆在远处,鼻中也闻得奇臭,不由说:“这玩意的确是真臭……好了,你们向前走吧。”
三小闻言忙向前走来,约走了数十丈,又发现一座石门。
耳听五迷婆在门内说:“这门内就是花泥瘴,被我用地眼限住,今天我只放二十股,你们行走其上,只要见一股眼冒五色烟雾时,立刻要用掌力慢慢迫回洞眼,然后再前进,只要过二十个地眼,就算你们闯过了。”三小听她声音尖细,宇字清晰,知道是用内家最高功力的“千里传音”法,心中大为敬服。
这时便见石室打开,仍然是五迷婆用两根铁丝隔得极远顶开,三小入内石门自闭,五迷婆又把铁丝收回。三小见这间大石室空无一物,地下打有洞眼,为数怕有好几百,在上悬空二尺架着十几根铁棍,知道人在上行走,而瘴毒起于下。“现在你们上去吧。”
三小相靠,各选一根纵身而上,又听五迷婆说:“小心。”
三小便见身下一个洞眼中,“波”的一声冒出一股五彩色柱,鼻端已然闻到一股异香,似是百花杂置,清淡馨郁混合一起。
立时觉得头有点昏昏然,连忙闭着呼吸,平伸双掌把那才冒出一点的彩烟逼在洞口,然后用内力慢慢收。
不敢把它击散,一点一点的逼回洞里,良久才听得“吱”的一声,那股彩烟又被吸离回去。
耳中听五迷婆说:“对,就照这样,现在反比头四阵容易了,以接受摘星客来时,我全室四百二十个孔全放出,在他用气时,我还用暗器袭击,恐怕除了他,天下无第二人能过此阵。”
三小不敢分神,一步步的用掌封瘴,好在无事旁扰,倒比前阵还容易对付,这样三小闭封了十八个穴时,都感到头痛如裂,浑身发胀,并不时有黑烟自体内冒出,提气运力至为困难。
那丹田的一点元阴之气,竟时时要漏,身上感到软弱,绮念频起,这才知道厉害,心说:“完了,这阵死定了。”就在三小不可支持时,猛听五迷婆大喝一声:“色即是空,有什么想的。”
这一声如鬼嚎,三小陡然一惊,才把心神拿稳,强打精神把余下二穴通过,才一下地立时倒睡下来。
五迷婆连忙叫:“把上衣解开,不可休息,各人立即用功调息,我保你们一点事也没有了。”
三小勉强解开上衣,调息起来,初觉绮念百起,小疯子但见小尼姑似在曼声呼唤,童博为害怕。
少时三小便觉神志清些,绮念渐消,最后心神合一进入佳境,身上冒出一股五彩烟网,立觉轻松凉爽,精神百倍,各自站起来。“好了,你们大功告成了,快去洗澡吧,向右走。”
三小连忙奔过去,立觉清凉扑身,泉声淙淙,眼中看到一个圆形水池。又听五迷婆说:“我已放了药丸下去,你们快洗吧,洗完不但身子不臭,而且会透香呢。”
三人这一整天,接连的被火烘毒染,早已不耐,闻言大喜,忙不迭把衣服脱尽,跳入水中。
童博水性极佳,小疯子也会,虎儿虽然是旱鸭子,但武功高,提住气水也淹不了他。
三人洗完,果然浑身芳香,只是衣服尚臭,便也拿下来洗,然后不管湿不湿就穿上,这一来浑身清爽,精神百倍。
“你们到这来。”
三小寻声而至,一见是一间丹房,内点一盏白油灯,光明如昼,竟比二爷府的白油灯还好。
室内只有一个石樽,及一张石桌,都是乌黑色,石桌上有个小方石匣,上有“亡儿骸骨”四个红字。当下不由大喜,抢着扑上去,才要拿起,突然身后一声极难听的声音说:“站住,不准乱动。”
三小回身看时: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那五迷婆已然来到身后,三小看她柳眉杏目,极为清秀,不过三十岁模样。
满头白发,长得拖在身后老远,身上穿一件黑色长袍,飘飘欲仙,脸色苍白,目光射人,双眉紧促,似乎锁有无限哀怨与忧伤。三小连忙跪下行礼,各叫声“师伯”和“五婆。”“你们坐下,我还有话讲。”
三小连忙席地而坐,五迷婆用隔着长袖的手,向那石樽微指,那石樽好似有灵一样,飘移到三小前三尺而停。
三小也未见五迷婆移动,身子已然坐在石樽上,细细把三小上下看了半天,嘴角才露出一点笑容说:“唉,你们果是天下奇才,我数十年来求其一不可得,想不到将朽之年,居然遇见你们……固然你们年幼好事,不知厉害来此盗骨,可是忠义之心,亦可概见………”“那里,师伯夸奖。”
五迷婆心中似乎想笑,但又怕失去尊严,只好忍下来说:“疯子,你站起来看看。”
“嘿,坐下吧。”
小疯子莫名其妙的又坐下,这时五迷婆神色惨然,全身颤抖的指着那石匣问:“你们知道这是谁的骸骨吗?”
三人异口同声说:“这是萧尹石的骸骨嘛。”
五迷婆慢慢的摇摇头,眼中含着泪说:“错了,这不是萧尹石的骸骨………是我儿子浓大空的骸骨。”
三小一听不禁深感诧异,童博问:“那………那么萧尹石的骸骨在哪里呢?”
五迷婆用手一指说:“在那里。”
三小随见一扇石门应指而开,里面如飞奔出一个男人,约四五十岁,也是满头长发,面目憔悴。
才一出洞往五迷婆足下一跪,一路哭着,又好似喜极说:“五婆………你放我出来了………你可是要让我回家?…………呜呜………谢谢你…………我永远忘不了你。”三小大惊,纷纷起立。
“这就是萧尹石。”
“哦,原来他并没有死。”“尹石,你坐下,我们慢慢谈。”
萧尹石强忍着泪,坐在一旁。
“唉,——以你对我的仇恨来讲,我不杀你已是大恩,那还能让你们亲人团聚?”
“你父母以为你死了三十一年了,其实…………其实是我的儿子才死了三十一年…………可是我的儿子已死了,就算把你挫骨扬灰又有什么用?”
“我把你幽禁了三十一年,为的是为我的儿子伸冤………也就是等于替他报仇,这三十一年来,我看出你是个好孩子,当初杀我儿子也是一时之误,可是你这一时之误;却伤了我一辈子的心。”“我所以把我全身的绝技传授给你,实在也就是拿你代替我的儿子………你每夜痛哭,悔恨你误杀了你最知己的朋友大空,你又怀念你的父母,我脾气虽怪,但也是肉作的心肠,我焉能不感动?”“所以我才许你父母来此盗骨,并准他们请能人来,只要来人为你而破我五阵,我就放你回去。”
“可惜你父母武功太差,我只以两阵相拒,没想他们连第一阵也过不了……………今天他们居然请了三个傲世的奇才来。”
“虽然年幼,但各具慧根,况且又有我师门的渊源,所以我格外施恩,虽然放松了阵势,但他们的表现已令我万分满意。”“在他们攻阵时,我思前想后,觉得人总是离不开痛苦的,我把你留在这,使得你和你十二个长者都痛苦,但我也还是一样的。”
“尹石啊,这三十一年我待你如亲子,我在感觉上时常把你当作大空,………每当你咳嗽一声,我就想,是太空在咳嗽,是我的儿子在咳嗽。”
“你看,我的儿子已封在里面三十一年了,你进来的时候不过十几岁——比这三个小孩子大不了多少,现在也快五十岁了,也许我耽误了你的终身,可是你却毁了我的一生,这并不苛刻吧?”
“现在这三个孩子已经到这里,我决定放你回去,你明天早上跟他们一齐走吧…………你回去不要忘记一个仇人曾看顾了你三十一年。”五迷婆说得声泪俱下,萧尹石及三小也万分悲痛。“五婆………我感谢你…………我不忍心丢下你………我…………不走了。”
五迷婆惨笑一下说:“我说你是一个好孩子,可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你想想你父母吧,他们三十一年没有看你一眼,抚过你一下………不用再说没用的话了,明天一早你就走吧!”
“哦,你把头发剪一剪,去洗洗澡,明天我再给你银子,你…………你还是回到那个世界去吧。”
萧尹石又哭着磕了几个头,再跑到五迷婆亡儿灵前跪下哭道:“大空…………我和你说了三十一年的话,你可曾听见?你饶恕我了吗?…………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着又如飞跑到了三小面前,双膝跪下说:“三位小恩人,我萧尹石…………”下面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只顾把头磕得山响。
三小吓得连忙跪下回磕。
五迷婆又说:“尹石,,你不要太冲动,照我的话去做,把头发剪短去洗澡,你以后是我的徒弟了,可以随时回来看…………”萧尹石又扑跪过来,隔袖拉着五迷婆双手说:“谢谢师傅……”五迷婆把他扶起,萧尹石此刻七情俱来,只痴痴的出门而去。
“奇怪,我这么作了,心中反觉舒服得多,可见圣人说的忠恕之道,这一点也不假的。”
“哦,我忘了告诉你们,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们明天早上再走,如果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就替我打听一下,我儿子曾把我绣的一块缎子给了他的女儿,可是现在也不知她生死,你们替我访一访。”话未说完,虎儿与小疯子心中怦然一动,小疯子不由立即脱口问:可是绣的一条龙?”。
五迷婆一听立即目露奇光,倏地起身说:“是的,是的,你们是在哪儿见过?快…………快告诉我。”
可是那田奇已然死在秦天羽剑下,我虽明知治好这个孩子,将来必有一场仇恨,但是我们行侠之人,怎能见死不救。#--iCMS.PageBreak--#小疯子自怀中把小尼姑送的半截缎子拿出说:“师伯………是不是这个”?“你……谁给你的?”
“是小尼姑给我的。”
“她…………多大年纪?”
“十四。”“是了,一定是我的曾孙女儿…………她可是腰上有个红痣?”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五迷婆这才悟过来,知道自己高兴过度,说错了话,便把那缎子贴身收下,说:“疯子,你明天回去后,十天之后再来,我们一同出去找那个小尼姑。”
“如果找到了,我………我真要快活死了………天啊,我五迷婆还有欢乐的一天,我死而无憾了………死而无憾了。”
童博与虎儿看她如此,也代她高兴不止。
少时萧尹石回来,头发已用宝剑削短,打了个道士髻,三小细看她竟是剑眉朗目,异常魁梧。
五迷婆对萧尹石说:“我久不食物,你把我给你准备的饼拿出来让这三个小孩子塞塞肚子吧。”
萧尹石连忙答应着,由内室内拿出三张大饼,三小果然饿了,不分好坏便吃,入口竟觉味美异常,不由便吃了个空。
这时五迷婆伸手一招,便见一根四尺长,黑油油的竹枝如飞而至,五迷婆说:“我传你们一套棍法,这是我生平绝技四九竹节法。”“天下只有玄元剑及十二修罗剑可破——当然使剑的人功力要与我差不多才成,现在我传给你们,希望你们好好记祝”三小连忙道谢,这时五迷婆使开棍法,只见竹影如山,惊风骇浪,三小简直忙不过来,幸好五迷婆每一招式均加解释。
如此三遍下来,三小已牢牢记住,各舞一次,五迷婆点头说:“果然是三个小奇人,行了。”
这时五迷婆对萧尹石说:“尹石,你等一下随我到前面去,我还有很多话要嘱咐你,你的房间让三小睡吧。”
萧尹石连声称好。
五迷婆便对三小说:“今天一天也够你们累的了,赶快去睡,我知你们都不怕冷…………这里又没有盖的,将就一下吧。”
三小那里肯睡,直到后来五迷婆发了脾气,才入室而去。
三小见这间小石室,只有一张石床,壁上有一个小孔知道萧尹石除大小便外,连吃饭也在这间房子里。
三小睡在床上,把一天事谈了又谈,只觉得好险,又奇,但又有趣,直谈了两个时辰,还不见五迷婆及萧尹石传来,因过分困之,相继睡去。翌晨,三小醒来,五迷婆及萧尹石已含笑立在床前,三小见五迷婆神光焕发,没有一点老态,极为可亲。
小疯子瞧了数眼,不由想:“怪不得小尼姑这么美,原来有这么美丽的一个………一个曾祖母。”
“昨天睡得可好?”
“好,好,睡得又甜又香,别提多舒服了,这个洞真暖和。”
“很好…………你们起来吧,天不早了,你们就快回去吧,免得你们师父挂念。”
三小笑嘻嘻的爬下床来,跑到池边,洗了洗脸,嗽口完毕,当时由萧尹石带路,一路老少奇人走到洞口。
萧尹石流泪把五迷婆拜了又拜,叩了又叩。
“十天后我与疯子离此去找我的曾孙女,三两年不会回此………也许要老死在外面。”
“你赶快回去,你家在长白山兵使峰下落月涧,少时你再问问秦金虎………我也许抽空和疯子到你家去,这里你不必来了…………你走吧。”
这里三小也含泪与五迷婆拜别,五迷婆不得又是一番勉励,并再三嘱咐小疯子十日后回来。
小疯子忙说:“师伯,我一定来,我还要跟你学本事呢。”
“好孩子,等我把曾孙女找到以后,一定许给你,你以后就甩不掉我了。”
四个含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五迷洞里,才感觉到犹如一场奇梦。
萧尹石三十一年未见天日,今日一出洞,觉得若有所得又若有所失,痴得连眼泪也落不下来了。
萧尹石又向虎儿及小疯子,详细问了二爷府的地方,与三小互道后会有期,挥泪而别。
三小一夜之间化解了三十一年的积怨,并习得四九竹节法的天下奇技,一个个喜气洋洋,笑颜逐开,心中兴奋无比,一路还在回味着昨天的事。
这时飞雪又在纷落,三小归心似箭,一路飞赶下来,一个多时辰后;已然到了长春城外,便放慢了脚程,徐徐入城。
三人昨天的湿衣尚未干,又被落雪扑满,体内热气又把雪花溶化,三小虽然不怕冷,却觉得异常的难受。
何况路人均以奇人视之,三小大感不耐,暗中加快脚步,向店中奔来。
三小一到店口,小二奇道;“咦,小客人,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哎呀,怎么掉到水里…………不得了,要冻死了,赶快洗澡换衣服。”童博摸出一锭碎银,递给小二说:“快去买三套夹衣,不要太厚,另外叫他们准备水洗澡。”
小二连忙答应而去,三小入了房。
见瀛海子及秦天羽正在奕棋,天羽见三小回来才放了心,忙站起来问:“哟,这是怎么了?真难为你们,昨天情形如何?”
三小尚未回答,瀛海子已说:“我知道三个小娃儿武功可以,人又精灵,必得了那老婆婆欢心,你看他们喜气洋洋,说不定二爷十婆三十年的心愿已得了呢。”
三小这时各把湿衣脱了,只着内衣,七嘴八舌的抢著述说。
“我到底听谁的呀?不要吵,由童博来说,有不够详细的地方,你们两个再说。”童博闻言忙坐在瀛海子和秦天羽对面,含笑说:“昨天我们别了您们………到了………”才说到此,竟听他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众人连瀛海子也大吃一惊。
第九章 泪垂斗室情女恨
瀛海子把童博由地上抱起,一按脉博,不由吃惊道:“怎么?………这孩子竟中了阴火之毒?”
秦天羽听了亦不由色变:“哎呀,阴…………火………这…………这可不好救哩,师父…………你快想想办法。”
这时再看童博的右脚,一直到大腿部都呈乌黑色。
瀛海子频频皱眉说:“唉,这可不比等闲,挺不好治的,好毒的五迷婆,她居然蓄有阴火。”
说着又继续的替童博按脉膊。
虎儿及小疯子自离开五迷洞后,对五迷婆生有无限的好感,尤其是小疯子,觉得五迷婆不但不怪癖,反而是和霭可亲,在感觉上,五迷婆就是他当今世上唯一的亲人,一点也不陌生。
这时虽然担心童博安危,但听瀛海子骂五迷婆狠毒,不由心中不平,当时说:“不,五迷婆…………我师伯是一个好人,一点也不狠毒。”
瀛海子正在细心按脉,闻言瞟了小疯子一眼,嘴里“哼”了一声,还未说话突然面有喜色说:“怪了,这孩子分明中阴火,怎么还是六脉大通?莫非这孩子天赋真个如此好不成?这一下不但无害,反有大益了。”
众人闻言立时转悲为喜,小疯子突然想起五迷婆命寒酒给三人喝,又想起了童博为了救自己,用七阳神吹破了五迷婆的火球,但在火条上立得稍久,必是那时中毒,当时便把这事告诉了瀛海子及秦天羽。
二人听了大喜,瀛海子说:“五迷婆真天下奇人也?她居然诱导了地火,并且取得雪鲸配成寒酒,真个是通天澈地了………博儿此番反而因祸得福,也是他忠义之报了……………”当下命小疯子招呼店家,烧了三大桶热水,放在一只木盆中,由囊中取出一颗红色药丸,才丢人水中,立时满盆通红。又命虎儿及小疯子把衣服脱了,泡在盆中,自己把肥大的袖袍卷起,伸入水中替童博推宫和血。
但见童博面色稍好,渐渐由灰白转为红色,呼吸亦均匀,只是尚未醒转。瀛海子又令二小,把床上铺盖准备好,然后双手把童博轻轻托起,秦天羽用布巾拭干,放在床上,把被子盖好。
瀛海子又拿出一粒丹药给予童博服下,这才舒了一口气对虎儿及小疯子说:“你们三人这次入五迷洞,真个是得益不校”“现在你们经地火之烘,以你们的功力尚不会闭穴逼热,如果不是饮了雪鲸寒酒,恐怕早已没命了,现在你们可觉得身上有些发胀?”
二小原本就觉得身上不大舒服,但因回店抢述经过,及因童博昏倒,大家愁急,没有太觉得。现在听瀛海子如此一讲,果然感到全身的皮肤有些发胀,不由叫:“对了,就是有点胀。”“发胀就好,现在你们也来到这药水里泡一泡,由天羽给你们推宫过血,我还要出去给博儿配几样药,顺便给你们带几套衣服回来。”
话未说完,虎儿说:“师爷,衣服我们已经让店小二去买了,一人一套。”“好,你们就洗澡吧,记住,爹爹给你推宫时,自己切不要运气,只管闭着眼睡觉就行了。”
天羽及二小答应着,瀛海子又看了看童博,才出店而去,这时小二送来衣服,小二各泡在水盆中,初觉身上奇痒。
但秦天羽一按抚时,奇痒立止,不久便觉得浑身舒服,精神爽快,耳中听得秦天羽说:“好了,起来穿衣服吧。”
这时瀛海子已自外转来,二小忙把衣服穿好,令店家把水收去,小二一见满盆红水,吓了一跳,嚷道:“乖乖,谁受了伤了,流这么多血。”“见你婆婆的大头鬼,你才流血,快走。”
小二被骂得一瞪眼,气虎虎的提水而去,惹得众人都笑起来,瀛海子亦不禁摇头笑道:“这孩子,真是个宝。”说着到床前看了看童博,天羽及二小见他仍然昏睡不醒,颇为担心,小疯子因知童博为救己而伤,心中更是难过,几乎流下泪来,拉着瀛海子的手问:“陈爷爷,博哥哥有没有关系?他怎么还不醒?”
“他不碍事,只是那地火阴毒太重,当你们飞越出掌时,无形中真气便护住了脚底要穴。”
“可是当他救援你时,用了我的独门绝技七阳神吹,这七阳神吹颇耗精力,也唯有这七阳之气才可熄那玄阴之火。”
“但在行动之时,必需聚气宁神,如果功力深的人可以无事,这孩子还没到火候,勉强施出,无形中把脚底气穴散开,是以阴火得逞。”
“好在他服了雪鲸寒酒,现在虽在昏迷,三天后即可醒转,你们未曾中毒,反不如他受益得多呢。”小疯子等人听了才放心,瀛海子坐在床侧对二小说:“你们入五迷洞的经过我还不知道呢,现在讲吧。”
当下虎儿与小疯子,二人轮替着,把昨天一天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讲了出来,并把五迷婆大为夸奖一番。
这—席话讲了三个时辰,瀛海子及秦天羽虽然见识多广,也听得摇头叹息,瀛海子更叹道:“此老成名之时,我及摘星客老哥哥的也不过七八岁,等到我们成名,也曾与她见过几次,深感此人怪癖。”
“她本来与她师弟厉再生极为相爱,却不知怎的她突然脱走,过了三年再次出现,竟然养了一个孩子,从此二人便不见面,以迄于今,却不料他们彼此还如此眷念着,看来一定会有一片曲折了。”
秦天羽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男女双方,无论是那方负心,必然留下无边的痛苦,就算日后各自忏悔,也是遗恨终身了。”
瀛海子知他又在自伤痛事,当时忙用话岔开道:“疯子,你十日后是不是还要回五迷洞去呢?”
“当然,我当然要回去。”
“你能够追随此老,可是说缘分不小,以她武功之高,多了不说,三年以后你的功夫就是一流了。”
虎儿想起小疯子要走,不由黯然,走过去拉着小疯子说:“疯哥哥,你不是说过我们永远不分开吗?”
小疯子听了亦深觉依依不舍;但又无法解决,傻楞楞的拉着虎儿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瀛海子见了摇摇头说:“傻孩子,天下没有不分离这句话的………拿我和摘星客来说,廿年前也曾定下永不分离之约。”“可是谁又料到我们反有了十年之别…………就连一些缔结连理,有了白头之约的人,也免不了饮恨长别呢。”
瀛海子才说到这里,突然听见秦天羽轻叹一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时便停住,不再说话。
“陈师爷,十天以后我们是要到哪去呢?师爷给我的期限只有两个多月了。”
“你不问我也要说。你这次下山,时间异常宝贵,应该让你父子好好聚下,再一分别恐怕就要六七年了。”
“所以我想等童博—复元,便叫爹爹送你回兵使峰,他可在山上陪你半年,然后再回我洞府。”
“十天之后小疯子随五迷婆而去,我也要到河北去一躺……我们这次所以约在长春见面,实在是我在此追访一人,现在此人已回到河北,我要跟去。”
“至于童博,这孩子也学艺三年,已有小成,我叫他一人在江湖上练三年,然后再回府,所以说即使最快,我们见面也要三年以后了。”
虎儿听了,知道三天后童博一复元,自己便要与小疯子及童博分别了,心中甚为难过,便拉着小疯子到一边长谈去了。
三天之后,童博已经完全复元,瀛海子便令秦天羽及虎儿起程,虎儿与童博久别重逢,相处不过四五天,而童博尚昏迷了三天,现在就要分别,两下均极难舍,就是与小疯子数月相处,也是情如骨肉,依依不舍。
当下童博,小疯子及瀛海子,同时把秦氏父子送到长春城外,虎儿与童博及小疯子再三定了后会之期,这才洒泪而别。
又过了七天,小疯子也别了童博及瀛海子,自往五迷洞去寻五迷婆了,这里瀛海子给童博留下了银两,令其自由行动,三年后瀛海子会寻他,也往河北去了,只余下童博一人住在店中。
且说童博送走了小疯子及瀛海子,独自一人回到店中。
他看看房间已是人去楼空,追忆从前欢聚,恰似一场梦;一个人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愁怀难了,不觉昏昏睡去。
这时不过是偏午时分,等他一觉醒来,晚炊已起。
他便着店家送酒食,一个人边吃边想,无法决定如何打发这段漫长的三年,更不知自己应该到哪里去。这一顿饭直吃到夜幕深垂,还没有想到哪里,他猛喝了这一阵闷酒,已然有了几分酒意,便虚掩了房门,出店而去。
这时虽然没有下雪,可是气候仍然非常严寒,更由于接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办年货,显得欢娱和忙碌。童博孑然一身,在街道上逛来逛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满街游人均是牵儿携女,偏偏自己活了十几年,竟没有叫过一声爹妈,现在虽然习了一身武功,可是自己以后一辈子,到底是怎么过呢?他脑中充满了一些令人惆怅难解的问题,只顾低头而行,突然迎而来了一人,与自己撞了个满怀。童博连忙道歉,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年约四十余岁,白而无须,面目甚是端正,穿一件丝面长袍,文质彬彬,一派读书人的神气,那人抚着肩,嘴里嚷道:“哟………孩子,你撞得我好疼,哟………”童博见他果然孱弱,心中更是过意不去,连忙赶过去,双手扶着他道:“真的………真是对不起………我该死,走路都不看人。”
那书生仍然呼痛:“你好象是成心撞的………怎么单撞我肩井穴上,哟………疼死我了。”
童博听了一惊,那书生立时接着道:“幸亏我是个治病的,要不然这条膀子还真不好治呢?”
童博这才悟了过来,自己只当他是个练家子,原来是个医生,怪不得他懂得穴道,当时连忙陪笑说:“真对不起………你还痛吗?我给你揉揉。”说着伸手就想给他抚揉穴道。
那书生用手—推道:“得了,得了,你不会治病,可别再治出毛病来………你送我回去吧,我可受了伤,走不动了。”
童博听觉甚为诧异,心想:“我不过轻轻碰了他一下,就算碰上肩井穴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至于我送他回去?”
但看那书生愁眉苦脸,不似做作,当下心中好不狐疑,只好点头:“好的,我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我家不远,走吧。”说着昂首而行,童博赶上去用手扶他,他竟—瞪眼道:“扶什么?我又没死,不是不会走路。”童博撞了一鼻子灰,,心中更是不解,想:“怪了,你既然不用我扶,何必又要我送你?”
心中如此想着,脚下不由随那书生走去。
只见那书生一步三幌,好似赏玩街景般,还不时的逗逗路上的顽童,遇见屁大的一点事,也要停下来看个半天。
这时候夜色已浓,童博随在他身后,足足逛了有一个时辰,竟还不到他家,中途不由好几次发问。
那书生理也不理,直中未闻,不由得生了一肚子闷气。
又走了片刻,突见了前面围了一圈人,似乎是有人在卖艺,火把照得通明,那书生一见,哈哈笑了几声,低声自语说:“好,好,又有热闹可看了。”说着加快子步子,向那围着的人群走去,童博一见心想:“这老家伙真个悠闲,这一看又不知要看多久。”
这时那书生及童博已走近了群人,只见果然是卖艺的,那书生竟一回头,拉着童博的手,向人群中挤去。
众人本来站得好好的,被那书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乱推一阵,当下侧开了身子,那书生竟一挤而入。
众人好一阵埋怨,但看他是个文弱书生,亦未过于计较。
童博随在书生之后,只见场内一对老夫妇,都是满头白发,年逾七十,看来精神萎糜,双目无神,不似会武之人。
那老头老婆才用绳子把地界围出,突然一眼看见书生,不由一呆,随即整理武器用具,准备表演。
少时一切整理就绪,那老头大步走到场子中间,双手握拳向四下一拱,面带笑容说:“各位父老兄弟,我们老两口路过实地,一时手头拮据,回家无着,万般无奈,只得拼着老命玩丑一番。”
“常言道:人老不中用,我老两更是骨头都硬了,到这来只是卖卖命,您各位瞧得高兴,就赏绐我们一两半两的。”
“您要是不乐意,咱们也不埋怨,只怪咱们的年岁太大,不能靠力吃饭…………对不对?老婆子。”
那老婆子把手中锣,用力的敲了一下,嘴里喊道:“对。”
童博看着不顺跟,一个女人,又七八十岁,卷着袖子扎着腿,却硬要表现出江湖男子的气概,真个不伦不类。
“套句俗话,净说不练是空把式,净练不说是傻把式,您各位有钱的就捧个钱场,没钱的就捧个人场,所谓练坏了腿,不能强您老出膏药钱,老婆子,对不对?”
“对,不错——”
一派江湖口吻,童博看着甚感有趣,心中想道:“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要练些什么功夫。”
这老婆老头满脸堆笑,各把长袍脱掉,每人腰间均击札有一条红色的英雄带,白发苍苍,精神抖擞。
这时那老头拿出了十把竹刀,根根插入了土中,刀尖朝上,童博一看,不由暗笑,心想:“我当有什么好,原来不过是江湖上很普通的竹刀换掌。”
其实这竹刀换掌亦不简单,必须要轻功,内功增多有根基方可胜任,当然,以童博此时的功力看采,只不过是儿戏之类了。
那老头把竹刀插好,再向四下一拱拳,高声说:“各位,谁叫我穷?穷得卖命,你瞧瞧,这刀虽然是竹子做的,可比铁的还快。”说着拿着一个冰果儿,向刀尖上一放,稍一用力,那冰果儿整整齐齐裂为两半,果然锋利异常。
这一来看热闹与兴趣大增,哄哄的谈论起采,各人又向前挤入几尺。
那老头心中颇为得意,干咳了一声,一声叫道:“各位,这刀子真快,您各位是看见的,我可不敢上去,可是不上去怎么办?谁管饭?”
这时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秃子,正好搔头,头上白粉落落,那老头一看,上前一步,对秃子说:“哦…………怎么样?你管饭?哟,管饭也没这么管的,头皮又不能当大米饭吃,你远一点,呆会迷了我的眼,摔破了脑袋有饭也没法吃了。”
那秃子莫名其妙的被损了一顿,气得猛一回头,回身挤出人群,竟也不看了,众人哈哈大笑。
这也就是跑江湖的缺德之处,往往不知大厅广众之下,取笑一些贫苦之人,如此不但无人反感,反而增加他们旁观的兴趣,认为对方很幽默呢。这也就是人性罪恶一面,我们社会上,虽然不一定有很多喜欢取笑,调侃别人的人,但他们往往喜欢去旁观一个人去取笑别人,而他自己也可得到一点下意识的快感。就像这—群看客—样,如果那个秃子是当地的富绅,腰缠万贯的话,这一群看客早巳大骂那老头,甚至有人会上前打他,不准他卖艺了。闲话少说,且说他老头臭走了秃子,看见众人欢笑,不觉颇为得意,童博年在眼内,大为气愤。
那老头又卷了卷袖子,高声道:“老婆子,我上不上?”
老婆子答道:“上,不上今天没坑睡。”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老头子一皱眉又说:“老婆子,你叫我上,我要是摔死了,你靠谁呀?”
老婆子却抓起英雄带,即各位在戏上常见的,系于腰间,半掩着脸,作出一种奴家才十八的娇羞媚态,扭着鸡嗓子说:“老头子,你如果死了,我就抓把土把你埋了………然后,我就准备改嫁。”
众人一听轰然大笑,有的人吃她老豆腐说:“妈,你嫁给我——家那条老狗吧。”立时一阵大笑。
童博看得混身肉麻,怒气千丈,在那书生身后,跺着脚骂:“唉…………这…………真是他妈的。”那书生闻言,回头瞪了童博一眼低声叱:“你个小孩子伢子别抽疯,乖乖的站着吧。”童博听他骂自己,又是用的北平土话,不由气往上冲,正要回嘴,猛听众人如电般喝起彩来。
连忙抬眼一看,只见那老头巍巍然的,脚踏两根椿,向四周又一抱拳,打起一套不知什么拳来。只见他身,手,眼,步,心无—可取,踏向几根棒子喳乱响,打了没有四五式,竟一跤跌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只见他爬了起来,老脸通红,向四下一拱拳:“马有失蹄,人有失着,常吃饭没有不掉米粒的,常吃烧饼没有不掉芝麻的…………这算不了什么,摔了不是?哈哈,没关系,咱们再从头来。”
“对,咱们再从来”。
说着把那面锣敲得山响。
童博恨得咬牙节齿,当时从身上扯一个布扣,等那老次两次运气,着上头椿时,童博看他身形,知道要摔是向外摔,不会摔到竹刀上,当时二指一动,那粒布扣不声不响的,打在第一段竹刀上。
那老头脚尖才眯上,正想卖弄一手绝的,好拾回刚才的面子,不料右脚才点上,那竹刀竟应脚而倒。
“叭’’的一声,又一个大跟头摔了下来,这时众看客不由大哗,纷纷怒骂,有些人竞走了。有人的骂道:“妈的,什么玩意,这么大岁数,到这来找骂挨,真丢他祖宗八代的脸。”
“奶奶的,公的都这样,母的更不用说了,走………走………快过年了,人家都急着挣钱,这老公母两来挣骂了…………这他妈什么跟什么呀。”随着众人的笑骂,挖苦,四周之人竟然走了一半,那老头老婆大不是味,拼命的鼓锣,叫唤。
这次那老婆竟一腾身,上了刀阵,童博见她身手竟比老头好些,在刀尖上居然使完了一套掌,也稍微得了点钱。
这两个老家伙,收了刀,又钉了四个竹椿,长约三尺,用绳子连起来之后,绷得紧紧的。
这次他们竟不再废话,双双腾身上了绳子,在上面对起掌来,众人喝了一声采,也许由于太要好又过于紧张。
不到三式,又摔了下来,这次到好,两个人摔了一对。
这么一来,看热闹的人再也忍不住,一齐大骂起来。
有一个哑巴也火了,竞走到他们面前,用手划了一个圈,吐了一口口水,然后再跺一脚。
那老头一见不由大声怒骂:“妈那个八字儿,真是阴沟里翻船…………连哑巴的气都要受………”不—时众人都怒骂着散开,只剩下几个小孩子,一个个抱着头,嘴里哎呀哎的学他们掉下来的样子。
老头再也忍不住,拿着竹刀把小孩都赶跑。
这边童博见那书生犹自不走,不由气道:“喂,你到底回不回家,你再不走,我可要走了。”
“孩子,你别急,我带你回去自然有你的好处。”
童博听他话里有因,正要发问,那老头竞走过来深施一礼,对书生说:“老爷子,你请回吧?这没什么丑事好看了……”“你可是何家来的?”
那老头大吃一惊,还未答话,那老婆竟扑到书生面前跪下来说:“哟,你可是杜老先生…………我们真是瞎了眼了。”
那老头往书生面前上细看了看,也是哎呀一声,就要跪下。
“不必多礼………何家的事我已尽知,你们就回去,告诉何兄,说我五后天就去,不必再用什么巧法激我了………”那老婆老头闻言好似喜极,再三答应,书生说;“我要回去了,你们也去吧………几十年了,武功一点进步都没有。”
说着,转身而走。童博只好跟在身后,本想自己回店去,可是看这书生有些怪异,倒不如跟着他,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时那书生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会不会武?”
“我叫黄童博,今年快十六了,……………会一点武。”
“嗯——你练了几年功夫了?”
“我才练了三年多。”
那书生把他上下看了看,似乎不信道:“恐怕不止吧………你师父是谁?”“我的功夫都是师爷教的,我师爷叫瀛海子。”
“这就怪了,原来是陈土元的再传弟子………嗯………这么说我的心愿或许可了。”
童博不懂他的话,正待询问,那书生已在路边停了步。
童博只愿说话,这时一看,地点已经相当荒僻,自己和书生停步在一座小草房间,周围很少有住家。
当时那书生说:“好了,我的家已到了。”
说罢挽着童博入内。
童博见这是一座三间的草房,当中一间是客室,并摆了一方桌子,墙上挂着一张匾,上写华陀再世四字,似乎是他行医之地。
书生令童博坐在竹椅上,然后轻轻的叫了一声,“菁儿。”
半晌没有回声。
“菁儿,爷爷回来了。”
屋内居然没有回音,书生叹了一口气,对童博说:“你不用疑虑,我与你陈师爷是要好的朋友,你是什么人,我已尽知,我问你,你可常听你师父说起一个叫神掌医圣杜祥甫的?”
童博一声惊喜交集,连忙跪下,原来这书生已逾七十,为天下之一代神医,武功亦奇高,早年较技,只输了摘星客半掌。
三年前秦天羽重伤,并中了天台山樵之五毒手,便是此老所救,只是此人治病,任何人不得在侧,所以童博不认识他。
“杜爷爷,我不知道是您,上次多亏您才保了我师父的性命,弟子无时不在感念之中。”
“你坐下…………你的身世我都知道,秦天羽我也久闻他侠义之名,他那一段不幸的遭遇我也知道。”
“我这会医的,本来就该治天下人的疾病,五年前我扬言不再行医,不过是借以推脱一些不必要的琐事。”
“事实上只要求医者无甚恶迹,我表面上拒绝,暗中无人时却将他治好……………庶人尚有不忍人之心,何况我们本身就有这种责任吧?”“我本居北京,前一年来此采药,并且还有一件心愿无法了却,顺便碰碰运气,不想居然碰你。”
“我年快八十,挟一身奇技,遍走天下,竟未览得一个传人,我现今只剩下一个十六岁的小孙女。”
“对于女孩子一向是不传医的,何况她不幸二年前得了奇症,连我这天下神医竟然也束手无策。”
“唉…………我今引你来,便是要你停留在此,我要把我全部的医术传给你,然后我要真正的归隐了…………”童博听罢惊喜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你不要觉得奇怪………我深信有缘之一说,唉,菁儿,我叫你,你可曾听见了?”
童博听室内仍无回音,不由甚感奇怪,正要发问,门口突然闪出一个女孩,面色苍白似有病容。
童博见她双目如星,尖尖的鼻子,一张小嘴,虽然不太漂亮,但清淡高雅,沉静大方,可以算是个美人了。她举止略显迟缓,似乎有些神经质,但最厉害的还是她那双眼睛,牢牢的盯着童博,似乎要把他看透似的。
童博感到有些局促,微微的向她笑了一笑,当然,这笑容是很不自然的。
杜样甫面带着慈祥的笑容,低声说:“菁儿,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朋友。”那女孩木然的走到杜祥甫面前,杜祥甫拉着她的手对童博说:“这是我的孙女杜菁…………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我并未死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治好她的病,也许就在这几年。”
“杜姐姐。”
“这孩子是你陈爷爷的再传弟子,叫他黄童博,你就叫他弟弟吧。”
杜菁又抬眼看了看童博,然后嘴角微动,童博似乎听到“博弟弟”三个字,但这个字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
祥甫似乎很高兴,对杜菁说:“你坐下,好好跟博弟弟谈谈,爷爷出去一趟,就回来,听话,啊?”
杜菁点点头,坐在童博对面,童博更感到窘迫,尽量的把目光避开,不敢与之对视,而杜菁则目不转睛的上下打量他。
祥甫站起来,对童博微笑说:“博儿,你们多谈谈,你要尽量问她话,要她多说才好,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童博正感不安,祥甫已推门而去。房内立即只剩下童博和杜菁二人,对坐在一盏昏灯的两旁,此刻的他们,正是两小有猜。尤其是童博,他对她闪闪有光的眸子感到很大的不安和烦恼,忍不住问:“杜姐姐,你怎么老是看着我”?杜菁虽然陷入轻微的神经,但她本性仍然是清醒的,在她第一眼看到这少年人时,她的内心感到一阵轻微的蠕动。
她觉得他英俊极了,并且充满了生气,像是一株青春的树干,又如一片茂密的山林,像要把自己的生命,也要吸引过去似的。她知道女孩子不能这样看人家,可是她自制的本能已不太存在,现在童博一问,她感到有点羞涩。
苍白的脸颊也微微的套上了一层红晕,她略微的避开了目光,心中却在不停的激动,她感到奇怪。
这感觉是她生平所没有的,一个男孩子,一个如此魁梧英俊的男孩子,就坐在自己对面和自己谈话。
“你…………你真好看。”
这句话童博也脸红了,虽然由于生理的发育,他已经会在没有人的地方,去遐想,去思念一个自己幻想的女孩子,可是他万没有想到竟来得这么快,尤其是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
童博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他发现杜菁的目光又落在自己的脸上,连忙振作了一下,故作平静的问:“爷爷到哪里去了?”
杜菁摇摇头没有回答,却反而问道:“你是不是要到我家来住?…………我们这里还宽敞,欢迎…………”童博吓了一跳,连忙叫道:“不?我要回店里住;再过几天我就要走,我要到外面去游………”“外面好不好玩?”
童博觉得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他总感觉到这个女孩子太注意自己了,当时含糊答道:“外面…………还好。”杜菁站起来,伸出了右手,露出了雪白的玉指,向童博脸上摸来。
童博大吃一惊,一偏头,杜菁扑了个空。
“你…………你这是干什么?”
“刚才你脸上有个蚊子,现在飞了,它飞了。”
童博感到这个女孩子太奇怪,有些动作简直就不合人类的习惯,但是她是豪爽的,没有一丝做作。
“你坐下吧,爷爷叫你问我话。”
童博只好坐下,但是怎么也想不出话来问她,两人默坐片刻,杜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童博。
“是的………可是两年没有练了,爷爷说我有箔…”可是我不知道我哪里有病?”
“对,你根本没有病,你大概太少出门了,你需要多交几个朋友才好,免得………”下面没有说出来,杜菁一听好似大喜,叫道:“对,你怎么知道我想交朋友…………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朋友。”
童博一听心喊糟了,这女孩子原来是思春,自己一来恰是投其所好,以后真是检点些,否则被人误会,不但毁了自己,也毁了自己师门名誉。想到这里不觉急出一身冷汗,心中只盼杜祥甫早些回来,自己也不想学什么医术,赶快借故离开才好。
“房上有人来了。”
“莫非这杜菁功力比我还高?”
当时静心,侧耳一听,果然有人走动,忙对杜菁低声说:“杜姐姐,你守着里面,我去应付。”
“我知道来的是个女孩子,她想来偷药。”
童博心里怪异,也不遐多问,推开了窗,一闪身已然飘出,身才落地,只见一条黑影,快如闪电由房上向左方扑去。
“朋友,你慢走。”
嘴里喊着身子已扑出了六七丈,紧紧的追了下去,那条黑影好快,功力不在童博之下,双手捧着一物在童博前十余丈猛逃下去。
童博见他身形巧快,体态婀娜,似乎是个女子,不由心道:“今天怎么了?尽碰些女人。”那人轻功不如童博,不久便迫近了三丈,童博见她一身黑衣,脑后青丝乱飘,果然是个女人。
突然,那女子似知逃不过,竟往地上一坐,把手中纸包丢到脚旁哭道:“好,你们拿去好了…………让我师父病死算了……你们也是人……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呜呜………我师父死了活该。”
话说着越哭越厉害,童博不由大奇,并对她感到莫名其妙的歉疚。
“喂,你哭什么嘛……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呀。”
那女孩闻言,停了哭声,迟疑的抬起了头,向童博一看,怪了,两人的心立时感到一阵动荡,童博的脸也莫明其妙的被烧红了。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对方,即使是只看一眼。
那女孩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拭了一下眼泪,轻轻的问,“原来你不是杜家的人…………你追我干什么?………”“我虽然不是杜家的人,可是我是杜家的朋友,杜爷爷才出去,他家的事我不能不管。”
那女孩子听了似乎感到非常的失望,用手指着地下的纸包说:“你既是杜家的朋友,你拿了这个回去吧……快走……,我不愿意看见你………我恨你们。”
童博听了不胜诧异,但是,又有点生气,便问:“你到底是谁?你师父究竟是害了什么病?”
话未说完,那女孩子站起来叫:“好了,好子,你还问什么?你走吧,假如我师父………我会恨你们一辈子。”
童博莫明其妙的被她抢白,不由生了气,立即自言自语说:“走就走,真是不知道好歹。”
说着伸手去拾纸包。
“你说什么?”童博—时答不上来,只好说:“我才不同你们女孩子吵嘴,我要回去了。”说着把红包拣在手里。“不,我不能让你这么容易。”
童博但觉劲风扑风,那女孩子身如巧鸟,二指已向自己面门点来。
童博见她身法轻快,指力逼人,不由吃了一惊,连忙一闪身,移了两尺,嘴里喊:“你好不讲理。”
右手平伸,也并二指向那女孩子右肩巨骨穴点来,那女孩子身形好快,二指着空便知不好。容童博二指已接近,略为后退,右手金绞剪快若迅雷,向童博脉便切,童博忙收掌侧进,右手五指大张,乌云盖雪又向那女孩右肩抓来。
二人在黑夜荒郊之间,极力的争斗起来,那女孩子好似要把满腹的委曲,怨愤全发泄在童博身上,两只玉掌紧若急风,把童博紧紧的围祝童博本想略显功夫,叫她知难而去,那知她武功居然奇高,身形又快到极点,简直不在自己以下。
当时不敢大意,也以全力施开师门掠波掌。
这掠波掌为瀛海子早年,长居黄海石城岛时,观察海鸟掠波之势,参以武技创成,身法奇特,速度惊人。
童博这一施展开来,身形果如一只海鸟,忽东忽西,而且一霸占便是数丈,瞬息又扑回。
而那女孩子也不是弱者,如影附形般,紧紧的追着童博,竟连一寸也抛她不下。
童博心中一急,不由奋起全力,大喝一声,突见他身形更快,出掌如风,霎时已连进三掌。
那女孩子吃了一惊,奋力抵拒,数十招下来,已感不支。
这时她不由情急,恰好躲过童博一掌,立时双手并用,四指贯力,毫不留情,双龙夺珠向童博双眼点来。
童博见她这两招来得厉害,不敢硬接,向侧移出三尺,那女孩子的双手,带着劲风,隔着二寸从童博面前擦了过去。
把童博吓了一跳,这时她双掌落空,招数已用老,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霎那,童博那里容她缓势。
右掌猛翻,用二指向那女孩子右臂巨骨穴点来,此穴位于肩井穴外侧,为大麻穴之一。
童博因料到她这式无法闪躲,为了顾全对方面子,所以手上一点劲力未用,只想轻轻碰她一下,叫她知难而退。不料那女孩子,见自己招数用老,急切里万难收掌护身,敌人二指已点到,惊惶中身子猛向右转。
她打算用风卷残云身法躲过对方二指,然后再攻敌人背后,身子半转之时,童博二指已然点到。
虽然她躲过巨骨穴,可是已站在了她的胸前,童博猛觉手指一软,心中暗叫:“糟了。”
就在这微微一触的霎那,两人立即各自跃出了一丈多,双方都是面红过耳,心头怦怦乱跳。
她羞怒得流下了泪,咬紧了牙,狠狠的跺了一脚,叱道:“我杀死你。”
随着她的话,扬手发出了两点蓝星,带着轻啸,急逾星火的向童博面门打到。
童博一直痴立着,他是在对自己刚才的无心之失,感到太大的羞愧和恐惧,他浑身都在颤抖。
等到那两点蓝星已到面前,他才惊觉,拼命的一扭身,可是他的左肩已着了一下,奇痛澈骨。
并且感到微微的昏眩,不由跌坐在雪地上。
打在他身上的,是—粒精圆的珠子,蓝光汪汪,还紧紧的吸附在他的左臂上,鲜血如线般,由那珠子的小孔里流出——这是倪晓春的七煞珠。晓春这时怨怒早消,因为她致命的暗器,已经打中了对方,她却害怕了,她第一次用七煞珠,她并且知道这种毒是无法救的。她流下了更多的泪,跑到童博身前,因为珠毒逢血便散,她匆忙的用宝剑,把珠子轻轻的挑下,悲声道:“你……快闭住穴道。”
童博知道厉害,勉强闭住了穴道,头上已经流下了汗。
晓春急得直哭,她不知怎么办好,虽然是在夜晚,但她知道对方是一个英武俊美的少年,更有着一身惊人的功夫。
可是现在,他受不了不可救的伤,而且自己就是刽子手,如果他死了,他就是自己第一次杀死的人。
晓春方寸大乱,她咬紧了牙,把宝剑高举,向童博的左臂猛砍下采,童博大惊,拼命的滚开,她的宝剑砍在冰雪里,脱了手,在微微的颤动。“你……你还不放手?我………已经………活不成了。”
“不是,这珠子有毒……叫七煞珠……,天下没有解药,除非……那是不可能的……只有把手砍了,也许……童博听了凉透了心,他想到自己要死了,勉强镇静道:“唉……既然是没有救,砍了膀子也没是没有用的……我还想要全尸。”
说到这里,他感到伤口不痛不痒,左臂并且可以活动自如,但是头有些昏,心头隐隐作呕。
他知道这不是好现象,立即拿出了一丸丹药服下,心头才觉得舒服一些,只是身子仍然发软。“不…………你千万不能死………你如果死了………我也自杀…”童博反倒静了心,他感到晓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是如此爱惜自己的身体,以至于刚才碰到了………她便用死来惩罚自己。
他叹了一口气道:“唉,姑娘,这也是我的命,能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缘分………因为我从来没有和女孩子动过手,第一次………第一次就是你要了我的命…………我在世上是个孤儿,本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我师父,还有一个弟弟……唉,我真舍不得他们……可惜……前几天才分别……是最后一面了,唉。”
晓春哭得断了肠,童博越说得慷慨,她心里就越象刀割一样的难受,她觉得这个少年太好了,太可爱了。
她坐下来,竟爬在童博腿上大哭起来。
童博大急,可是他已没有力量躲让,只感到一??阵的心跳,不由急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把你杀死了………我也不活了………”童博没有力量把她扶开,只好让她伏在自己的腿上痛哭,他感到腿上湿湿的,是她的眼泪。
童博反而感到欣喜和安慰,至少,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在为他痛哭。
他叹了一口气,“唉,这也不能怪你………你别哭呀……喂,喂,你……唉!……姑娘,我觉得伤口没事,我………还能活多久?”
“你………七天,七天之中你是不会感到一点痛苦的。”
“姑娘,你快点起来吧?把那包药赶快拿去救你师父,我也要回去了。”
晓春猛然抬起了头,她不再哭了,眼睛里闪出了亮光,她轻轻的说:“也许杜老先生可以救你的伤。”童博被提醒了,立刻感到极大的安慰,他想到师傅当年已经不成人形,还是被他救活,于是他点点头,“也许………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你自己不要用力。”“不………我自己走。”
可是他确实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感到头有点昏,身子发软。
晓春已经扶着他的右臂把他扶起来,童博努力的把身子站稳,对晓春说:“没关系,我可以走。”
晓春先伏身把那两粒七煞珠拾起,然后在心里想:“我一辈子也不再用这东西了。”
童博努力的提着气,他仍然可以慢慢的行走,所以他婉拒了晓春的搀扶。晓春跟在童博的身后,仍然在暗暗的垂泪,她看见童博壮硕的身子,已不是刚才那么矫健神武,相反的在拖着重乏的步子,挣扎着前进。童博感到吃力,但他相信他可以走回去,他侧目看了一下晓春,见她还在流泪,不由勉强笑道:“姑娘……我忘了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倪晓春,你呢?”
“我姓黄,叫童博。”
晓春听了说不出话来,二人心死如来,不发一言,渐渐的,他们已看见杜家的灯光了。
童博精神不禁一振,他对自己的伤并没有完全绝望,他深信杜祥甫一定可以把自己救活的。
当他们距离杜家还有十余丈时,便看见后窗口站着一个少女。
童博知道是杜菁,他不禁感到有些惭愧,想到自己活生生的出去,结果只剩下半条命回来。
走近了窗口,“菁姐,杜爷爷可回来了?”
杜菁看见倪晓春跟在身后,似乎颇为惊异,迟疑了一下,慢吞吞的说:“爷爷回来了…………他又走了,留下了一封信。”
童博及晓春一听,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童博心喊:“天哪,难道这是我命该如此了。”
“你………你可是受了伤?”
“没什么………菁姐,烦你开开门,我要休息一会。”
童博显得有点慌张,她乱点头,转身去开门。
童博及晓春绕到前面,杜菁已经开了门,她楞楞的站在门口,关心的问:“博弟,你伤到了哪里?”
“没什么?我们进去再谈。”
三人进了房,晓春一直萎缩的跟在后面,童博进了杜样甫的书房,斜靠在榻上,那两个女孩子,关切的围在一旁。
杜菁从身上拿出一封信,交给童博。
童博接过一看,是杜祥甫所留,大意说倪晓春之师,与自己素昧生平,本来是决心不为她医病,但感于晓春对其师的一片忠义,所以下次再来,就把药给她。
自己现因一老友所托前往治病,本定五日紧后前往,可是临时发生事情,所以当晚就要走,希望童博在此此暂住,自己大约廿天可以返回等语。
童博看罢,知道自己求救之事已告绝望,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立即书信给了晓春。
晓春看了信,心中十分的难过,忍不住又流下泪来,童博说:“倪姑娘,你不用替我难过………你快回去,先救令师的病吧。”
晓春闻言流泪不止,半晌突然站起来说:“我回去………天亮前我再赶回来”说毕,拿起药包就走。
“不…………你不要回来了…………”。
话未说完,晓春已经越窗疾去,杜菁问:“是她把你伤了吗?………咦,你脸色这么红,真好看…………”童博果觉得脸手发烧,吓了一跳,试一提气,竟是散而不聚,心中大凉,也不愿多答杜菁的话,迳道:“菁姐,你去歇罢,不早了。”
杜菁果然不再多话,静静的出了门,并随手把门关上,童博斜靠在床上,看看房内布置得清雅明洁,—派古朴,不由想:“这真是个养病的好地方,可是……我的病是养不好了。”
童博想着,便把上衣尽脱,看看左臂伤口,不红不肿,只有三个针破大小黑孔,既不痛又不痒。
甚至连酸麻的感觉也没有,心中甚感诧异,暗道:“莫非我这伤就是真的无救吗?”
但又想到晓春误伤了自己,急吓得痛哭不止,可见这伤果然是无救的,想到这里,脑中不觉泛出了天羽,瀛海子,虎儿,小疯子等人。
就连五迷婆萧尹石的影子,也不时的出现,童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到自己要死了。
这似乎是一件滑稽的事,于是他想到晓春曾经说过,自己还有七天的性命,那么在这七天中,自己要作些什么事呢?第一,一定要给师傅及虎弟留下一封长长的遗书,叫他们不要难过,然后叫他们把自己的尸体抬到长白山顶,这样他们想我的时候,就可以到那里去看我了。
他想过了死的问题,不由又想到了自己在死后的事,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己的爹妈。
然后………再找谁呢?阴间我并没有朋友呀………哦………我再去找五迷婆的儿子,告诉他五迷婆是如何的思念他。
这个孩子,过年才不过十六,但是他是一个要死的人,很自然的想到这些问题。
他想了好一阵,觉得头有些昏了,便平躺下来,闭下眼睛,四野静寂如死,凛冽的寒风由窗缝里吹进。
他感觉到有些冷怯,便把上衣盖住胸脯,脑中仍在编著一些死亡的故事,渐渐的,他昏睡过去。
第十章 从此个郎成陌路童
博在昏睡中,似乎觉得有人在移动他的身子;睁开了一线眼,发现自己的鞋子及外裤已经被脱了,上身仍然是赤裸的;只见杜菁抱着一床棉被,呆呆的,贪婪的在凝视着自已的身体。
她看见童博醒来,欲避不及,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嗫嚅的说:“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吃东西………我怕你冷。”
边说边替童博把棉被盖上。童博的鼻端立即闻到一股郁香,心里不觉一阵的乱跳,盖在身上的被子,光滑,柔软并且温暖。
童博忙定了完心神,低声说:“菁姐,你怎么还不睡,这……这是你的被子………你怎么不盖?”“我不睡。”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四寸厚的书,装钉得极为仔细,交给童博说:“这本书爷爷走时交给我的,叫你这十天自己先看,等爷爷回来再教你。”童博把书接过一看,古铜色的绢面有杜氏医谱四个瘦体汉碑,童博看罢不由大喜心道:“或许我有了生机了。”当时立刻翻开第一页,只见其中密密扎扎,写满了蝇头小楷,全部是一些病情的分类目录。
不由喜得心头乱跳,双手捧着这稀世的奇书,口中不住叨念道:“不,不会这么容易………绝不会………”“你怎么了?”童博这才惊觉,连忙找到喂毒暗暗器一节仔细的翻开下去项目不下百十种,各种怪名称及怪治法,并且说明了中毒后的症象。童博一条条的看上去,直到看完还未发现与自己病况相同的情形,心中不觉大为失望,心道:“怪不得倪晓春说这毒是无救,连天下神医都不知解法,这样就算杜爷爷在家,也是束手无策,看来是死定了。”
童博想着,一阵灰心,便把医谱往桌上一丢,无巧不巧,恰好窗缝吹进一阵风,把书吹翻了好几页。童博—眼瞟过,不觉立刻又抢回手中,原来那页书上写着:“男子兵刃喂毒,多在鞭舌苗刀,女子兵刃喂毒,则百器不分。
“男子暗器喂毒,多在镖,丸,莲子,蒺藜………女子暗器喂毒,多在珠针………女子性窄,艰毒必剧,且多用奇蛊异兽,古红线金丸,为毒丸之尤。今之女子,更为已甚,其所用暗器之毒,已详见前暗器篇,现将近廿年所用之奇特毒物详述于后………”童博连忙逐条的翻阅,不久,果然发现有一条写道:“七阴蛛,古有五芒珠,今有七煞珠……”童博—看七煞珠三字,不由兴奋得叫了起来,杜菁在旁问故,童博哪里听得见?只顾继续的读下去,只见写道:“……近十年闻有黑衣妇女,武功颇奇,有暗器曰七煞珠,珠身晶蓝,有七孔,内嵌金管,中人后紧附伤处,珠毒散发,血是从孔流出。伤者初觉酸麻,继感昏眩,稍后则毫无痛痒,仅身体困之而已,但七日后毒发必死,天下百药罔效……”“完了,我又是空欢喜一场了。”
但他绝不物弃任何一个字,又继续看下去。
“……余细思之,断定必这七阴珠之毒,七阴珠为毒蛛之最甚者,体小如豆,混身花彩,性奇淫,无论公母,各有淫器一对。
每日必遍寻各类毒蛊与之交尾达五十次,任何毒物一与交媾必死莫生,在其同类于死前三日,方行交配。
如任何—蛛每日交媾未及五十,则必淫发而狂,不能自己而亡,故千百年来,为数极少,几乎灭种。
蛛毒遇金必败,故喂毒者多用金物;似七煞珠者必需于珠内嵌附金线,浸于阴蛛毒液达百日;再以药物洗之方可使用。
至于七煞珠之解法,天下并非无药物可解,中者如非童体,虽然是菩萨下世,华陀再生料难施救。
中者如系童体,仅一法可救,即无论男女,必择一异性亦须童体,于七日内交欢,则蛛毒不救自解,伤者立即正常,而与之交欢者亦无丝毫伤害。”童博看罢不由忧喜交集,一张俊脸立时烧得绯红,喜是已经知道了治伤的办法,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忧的是治伤的办法,竟是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不禁紧紧咬着牙,想道:“这……不行的,绝对不行,根本是办不到的………就算…………我到哪里去找……?”想到这里,不觉自然的抬起了眼,向杜菁望了一眼;杜菁仍然痴痴的望着童博,她的目光是慈爱和多情的。
童博自己栗然一惊,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自己暗骂:“我真是卑鄙,怎么有这样想?怎么能想到她?……不,我情愿死,不能作这种事……还是死了吧……”杜菁哪知道童博的心情?她哪里又知道童博受伤的情形?她只是感觉到这个少年把自己吸引住了,自己恨不得永远看着他,甚至轻轻的抱他一下。童博此刻心乱如麻,混陷在这个生死的问题里。他简直不知怎么办好,如果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救法也好,可是他知道了,却使他更为烦恼和恐惧。
杜菁注视着他,深情的说:“你再睡吧,现在才二更…………我出去了……”“好………谢谢你………”童博跨出了房子,并且顺手把门关好。
童博把医谱放在枕下,他仍然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他又想起起了晓春,她的确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善良,娇媚,却又有点任性。
“如果和晓春………不,绝对不能………可是,怎么办?………到外面去找一个………不行。”童博反覆的想着,不觉又昏昏睡去,这晚,他做了一连串的梦,他梦见杜菁,倪晓春,他们………结果他的病好了,可是杜爷爷和倪晓春的师父,拿着宝剑追他,把他砍得一块块的,血淋淋的。童博从梦中惊醒,朦胧中看见一个少女的影子,坐下,自己床侧,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晓春。这么短暂的分别,童博不禁对她的到来,感到很大的安慰。
晓春显得慌乱和憔悴。“姑娘……你又来了?……你师父的病可治好了?”
“我师父的病情已没有关系了,你可好些啦?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我还好,伤口也没有什么痛苦。”倪晓春仍然愁眉不展,她想:“我是知道救他的方法,可是我怎么能告诉他?告诉他没有用,除非我……”童博也是一样的心情,可是这些话他是无法出口的,他又怕晓春误会自己存心不良,所以他下了决心,宁可让自己死,也不作求救之想了。想到这里,童博心中反觉宁静了不少,打算明天就开始写遗书,并且他们不要复仇等。晓春这时候突然问:“你难道没有一个亲人吗?”是的,我一个亲人也没有,我的武功是师爷教的,我是我师父养大的,我还有一个好弟弟,就是我师父的儿子,叫秦金虎。”
晓春一听陡然一惊,哦一声,她立刻想到自己在长白山中,被白神所伤,命在旦夕,秦金虎为自己赠药吹箫。
那是一张稚气,俊美,真诚又有点调皮的脸…………自己曾经送他一颗七煞珠,好几个月来,自己总是想到他。
虽然他还小,可是他却掠去了自己那份原始的感情。她又想到了初次见面时,虎儿畏缩在树后,不敢出来,却把丹药丢给自己,并且学着老人的口音。
第二次见面,虎儿那身出奇的功力和过人的机智,同小疯子帮同自己制伏了毒绝的白………等等。
晓春不觉陷入了回忆,不可捉摸有点荒谬的回忆里。
童博提起,但听晓春哦了一声,续见她低头沉思,不由甚感诧异,当下问:“怎么?你认识我虎弟弟?”晓春这才把前事述说,才说了一半,童博便想起虎儿和小疯子,曾经把这事详细的告诉自己。小疯子还说虎儿对晓春很好,晓春也曾把七煞珠送给虎儿,可是,自己却还丧生在七煞珠下了。童博想着,他不禁有些怅惘,若有所失,这种微妙白的情愫是如何产生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当时不禁叹口气说:“你把七煞珠送了虎弟弟,却用了七煞珠要了我的命,这……这不太公平吧?”“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又不早说……我发誓一辈子也不用‘七煞珠’了,我一定要你病好,否则我对不住虎弟弟……我杀了他的好朋友,我也只好自杀。”“姑娘,你不要作傻事,就算你自杀了又有什么用呢?…………只有让我虎弟弟更难过……我死了没有什么,只是舍不得他们……。”
“我对不起虎弟弟,我没有脸见他们。”童博听到她每句都提到虎儿,心中竟莫名其妙的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几乎流下泪来。突然,杜菁披散着头发进来,对晓春说:“倪姑娘,博弟弟受的什么伤?你们到底在哭什么?”“杜姐姐,他……他中了七煞珠。”杜菁以前曾听杜祥甫提过,可是她生病后记忆已经退化,只感得七煞珠这个名字很熟,可是却想不起是怎么一样暗器。“七煞珠是什么?要怎么救?”“没有……救………除非……除非要他和……”晓春说不下去了。
“莫非她也知道这个方法?不,她知道的一定是另外一种方法。”
“除非怎么样?倪姑娘。”
“除非……除非你要和……”
童博知道是同一个方法,不禁叹口气说:“唉,这个方法我也知道,只是……唉,不要去想它吧。”
晓春听童博也知,不由大为惊奇,但立时她变得更羞涩,连眼睛都不敢抬,杜菁在旁纳闷,连声问:“到底是什么方法?你们怎么还不快救?…………我刚才看博弟弟左臂上有三个小孔,发青色,想必有毒,你怎么没有事?”
“七天之内我是没事的,杜爷爷如果能够回来;也许还可以想想其它的办法…………那个办法是不能用的。”“什么办法?不能用?”童博觉得难以启齿,晓春只顾低头垂泪,童博强笑一下说:“因为………要牺牲一个女孩子。”“我,我愿意牺牲。”童博及晓春都吃了一惊。
“唉,你不懂,你看看这个。”说着从枕下把那本医谱拿出,翻到那页,递给杜菁。
“不,我不能看,爷爷说女孩子不准学医术……我们家好几代,没有一个女孩子看过。”“你就看这一页,好吗?”杜菁迟迟的接过,就着灯光看完,童博及晓春看着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杜菁合书,交给童博,停了半晌,低声说:“这……人的伤不治不行……你……要是……不怕……我……我替你……治玻”她的声音越说越校童博及晓春听了,双双吓了一跳,童博摇着手喊:“不……不行……还是让我死了吧。”晓春却在暗自伤神不已,她想到童博的伤是自己的罪过,就是要牺牲,也应该是自己牺牲。可是这件事太难了,简直比自己死还难,况且她心中一直留着虎儿的影子。
虽然对虎儿她没有想到这么多,但她却觉得只有虎儿,只有他才能和自己在—起,至于别的人,她根本没有想过。可是,童博也夺走了自己一部分感情,他俊美,健壮,又是如此的宽大和慈祥,自己如果不是见虎儿于先,可能已经把心交给了童博。但无论如何,总不能作这种事,礼教,贞节,道德都不容许,然而他是受了非此莫治的致命伤。
晓春想着,最后咬了咬牙,昂然的抬起头说:“博……博弟弟,你放心休息,我一定设法把你救活。”童博急得乱摇头道:“你………你们别再乱想了,我绝不能作………你们就当我死了……唉,老天爷,怎么办?”
杜菁虽然有些呆痴,可是她的心灵是明白的,她知道七煞珠如此厉害时,也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看到唯一救活童博的方法,她也为难,羞辱。可是她太爱童博了,从她看见他第一眼开始,她毅然的要牺牲自己,并不是她不知羞耻,而是一种伟大的爱的牺牲。
童博这时被两个女孩子绕得心烦意乱,他真想一剑自杀,可是他却有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晓春含着眼泪对杜菁说:“杜姐姐,他是我打伤的,应该由我负责……我总要想法子把他治好。”
“你作什么法子治他呢?”
“用什么法子你不用管……我把他治好就是了……”童博坐了半天有点累,便躺了下来,杜菁看在眼内,便对晓春说:“倪姑娘,我们出去谈,让他歇着吧。”
晓春答好,二人出了房,把门关上。童博听见她们在低声讨论如何救自己的伤,到后来又似乎在争执,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了。童博便把医谱拿起,希望能够找出另外一个方法,可是他暗器及中毒的数百条都看完了,仍然是毫无所得。这一次把心死定了,但童博决定就是死,也不能接受她们的牺牲。这时天边已现曙色,童博睡了一整夜,不觉腹中甚是饥饿,突然杜菁推门而入,端着一盆热水,并拿了一件夹袍。童博连忙道谢,当下把脸洗好,将长袍穿上,他七日之内一如常人,所以便下得床来,问:“倪姑娘是不是回去了?”
杜菁听到他问晓春,不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望,轻轻答道:“她出去了,她说她晚上再来看你。”
童博点点头,他发现杜菁也换了一套黑衣,长身玉立,眉目之间英气勃勃,不禁感觉到这个女孩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杜菁把童博洗过的水端走,少时又端了一碗热面条,和两碟小菜。童博连忙道谢,此时腹中正是饥饿,立时接在手中,不一时便已吃完,杜菁问:“可还要吃?”
“够了,谢谢你……菁姐。”
杜菁回头笑了一笑,把碗送了出去,不一时又转来,陪着童博闲谈,他们都尽量避免提童博受伤之事,就仿佛没有这回事一样。
二人足不出户,一直谈到傍晚,才见晓春自外归来,满脸风尘,象是跑了不少路,但见她双眉微皱,面容憔悴。见了童博却勉强的笑道:“你怎么下床了?”“好在我伤处不痛不痒,只是感到有点气虚,躺得实在闷,所以下地来走走……我还想找一天出去玩玩呢。”晓春强打着精神,陪着童博谈了一阵后才告别而去,自此童博白天便写遗书,并与杜菁闲谈,到了傍晚晓春必来。她愈来愈变得消沉,童博知道她为自己的伤,在外奔波设法,也曾恳切的劝过她,不要徒劳,可是晓春仍然坚持,童博也无可奈何。时间过得飞快,这天已是第七天的午后了,童博算计自己不过只有六七个时辰好活了,想起虎儿等人,心如刀割,想不到客店一别,竟成了永别了。
童博用热水洗了一个澡。他看伤口已结了三个小疤,似乎痊愈的样子,不禁对自己的死又产生了怀疑。
童博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把自己的金竹弓拿出,连遗书一并交给杜菁,请她日后转交给虎儿诸人。杜菁强忍着悲伤接过遗书及金竹弓,转身之后,泪水情不自禁的落下,立即捂鼻踉跄的跑了出去。童博心疼如绞,暗叹道:“菁姐,小弟知道你的一片柔情蜜意,小弟愧对于你,只盼来生以报了。”
心情一沉,他立即躺在床上。双目一闭,竭力平静心情打算慷慨赴死。
丑初时分,四周一片寂静,好一个良辰美夜。
熟睡中童博突然觉得全身一阵胀疼,惨叫一声之后,立即在床上来回的翻滚着。
双手伴着嚎叫声不住的撕去身上的衣衫。
胀,热,麻,痒…………交织袭来。
他竟然抓遍了全身。
一条条的血痕分外刺目。
闻声而来的杜菁乍见童博的情景,心中不由又羞又惊,一张娇颜胀红似水,一颗心剧跳如雷。
她犹豫半晌,暗一咬牙,走到榻前,问道:“你……你怎么啦?”
“菁姐…………双掌抓住她的柔荑,用力一扯,立即将她搂祝“你………”“嗯”一声,那对殷红的樱唇立被封祝突来的惊喜,立即使她一阵晕眩。
那是她的初吻呀。
童博在七煞珠毒素发作之下,明知不可以侵犯这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杜菁,可是,他情难自禁呀。
杜菁被吻得几乎瘫痪了。可是,在裂的一声过后,她一见自己的前襟竟然已被他撕开,大骇之下,她慌忙的双掌一用力,将他推了开去。
童博一阵急喘,立即又扑了过来,杜菁正欲再推,可是,一见到他那俊逸的容貌,她立即暗叹道:“唉,让他毫无遗憾的离开人间吧。”
于是,她立即自动缴械投降了。
不过,泪水却流下了。
半晌之后,一具洁白无暇的处女身子立即呈现在童博的眼前,激得他不住遍身亲吻爱抚着。隐在窗外的倪晓春,默默的瞧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一见童博已经分波逐流正欲翻身上马,立即抖手一掷。嗯一声,童博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即伏在杜菁的身上。
杜菁神智一清,立即忆起自己与晓春的约定,羞涩的道句:“倪姑娘,是你吗?”立即以毯裹住身子。
“是的。”杜菁立即羞涩的离开房间而去了。晓春关上房门及窗户之后,一见到童博那付丑陋的样子,心中一阵羞涩,身子情不自禁的轻颤着。
她犹豫半晌之后,暗叹道:“虎弟,咱们今生无缘,只有期待来世啦!”说完,默默的脱去衣衫。
半晌之后,一具完美的胴体出现在房内了。
只见她颤抖着身子,悄悄的上了榻。纤掌解开了他的穴道之后,立即将他搂入怀中。
童博毒势已经发作,神智已经昏乱,过洞就钻,一阵杀戮之后,晓春已疼得咬牙切齿了。
冷汗亦不停的流出来了。泪水更是直流好不容易似装上自动泵般,杀戮不已;杀得她异感连连,双眼凄迷,泪水再度莫明其妙的流下来了。又过了盏茶时间之后;她总算明白其师为何会发出似难过又似快活的声音了,因为,他自己也想叫出来了!”
可是,她知道杜菁尚在房外,她怎能“胡说八道”呢?于是,她只好以双掌捂住自己的嘴巴,闷声大快活了。终于,揠旗息鼓了。
童博安静下来了。
晓春暗暗的透了口气,一边瞧童博酣睡的情景,她羞涩的将他移到一旁,立即默默的察探他的脉象。
当她确定他已无碍之后,立即忍疼起身着衣。
穿妥衣衫之后,她深深的瞧了他半晌,方始发出一声长叹。
泪水再度直流了。
好半晌之后,她中见天色即将破晓,立即坐在桌旁振笔书道:“妾本寄情秦金虎,造化弄人误伤你;送君明珠双泪垂,苍天白云情悠悠。”只见她又瞧了童博半晌,方始启窗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童博醒过来了,他一见自己居然还活在人间,纳闷之余,霍地将腰一挺,坐了起来。
当他发现自己居然赤身裸体,不由大骇。
目光一落在地上的碎衫,他更是心惊胆颤。当他发现被子上的落红斑斑,他开始颤抖了。
那张俊颜立即灰败若土。
他已认出那是杜菁的碎衫,他慌忙跃下床。
目光一落在桌上的那张信纸一,他立即掠过去。
“该死,我真该死。”他终于明白倪晓春已对虎儿用情至深,可是由于她不幸伤了自己,她只有牺牲了自己的贞操;当然,她对虎儿所寄的美梦一定碎了。童博把那首诗及七煞珠揣在怀里,走出了房门,奇怪的是房内并无一人,也不知杜菁的下落。自己一个人思前想后,深觉愧对晓春,当下决心等杜菁回来,请她向杜祥甫代谢重爱之意,同时说明自己因为发生了意外的不幸,无法在此随他习医练武,从此天涯海角,也要寻得晓春。
童博一人在房中,略习内功,感觉到体力精神均已复原,回想日前之事,愰如黄梁一梦,如今却是了无痕迹了。
童博正在感叹,杜菁自外推门而入,她眼角锁着幽怨,面色显得苍白,童博低下了头,就好似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一般。
杜菁一如平常,她冷冷地说:“你的伤好了吧?…………我给你准备了吃的…………”说罢,不俟童博答言,迳自进入了后房。少时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里面还有两个荷包蛋,童博忙不住的道谢,从她手里接过来,而她则又转身入房去了。
童博痴痴的把面吃完之后,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杜菁不再出来,自己又无法叫她。况且自己现在也怕与她相对,便推了房门,出外一看,白雪满天,四下浮雪已焕然一新,不觉胸中淤气尽泄。
童博正在对雪出神,突见杜祥甫轻装便履,意态潇洒的自远而来,他似乎遥见童博站在门口,立时加快了速度而来。
童博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怖与羞惭,他想躲已来不及,那神掌医圣来得好快,相隔数百丈,并未见他起落,便自来到身前。
“博儿,你可是盼我?”“是的,我……………在等您。”
杜祥甫携着童博的手,含笑入房,才一进来,他立刻喊:“菁儿,爷爷已经提早回来了。”
房内并无应声。杜祥甫进入杜菁房中,看杜菁竟爬在床上熟睡了,不由诧异:“怪了,这孩子怎么睡着了?”
说着上前伸手按了杜菁的脉门,觉得与往常无异;这才放心。
替他盖上棉被,这才出房笑对童博说:“我昔日老友何老二托我医病,因为病者是田奇的孩子……”才说到这里童博说:“什么?田奇的儿子……”“我也奇怪从未听说过田奇有孩子,那孩子现在在天台山樵身边,随他学武,我因田奇及天台山樵为人不肖,本不前往。所以我连夜赶去把他救好………那孩子倒是个美质,只可惜落在天山台山樵手中,否则我还真想把他收归门下呢?”“杜爷爷,你作的太对了,田奇虽然不好,可是他的儿子并没有错,只是跟着天台山樵,恐怕………”“我也在这么想………可能我要把这个孩子抢过来。”
童博好几次想说明自己的心意,无法在此随他习医,可是他没有勇气提出,这时祥甫突然说:“我本想在这里呆一段时间,把我所有的医术完全传授给你,可是我突然发生了其他的事,所以在这里只能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中,你好好的学医,三个月后,我要带杜菁往河南一行,不知你是否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杜爷爷,我师父另外还叫我办事………所以………我最多只能呆三个月………”原来童博心意,已经看出杜祥甫对自己的意思,可能要把自己招成孙婿,万分恐慌。但想起晓春出走,自己绝难寻到,倒不如在此呆上三个月,把这天下闻名的医术学会,然后再去找晓春。
样甫听罢,似乎略为失望,思索了一下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强你,不过一习医术,便是我杜门子婿,你可答应?”童博听他果然提出来;不由吓得浑身冷汗直冒,惊道:“杜爷爷,我………我………不能……我还协……”“真是个孩子,我也不叫你现在就成亲,只不过是预先要告诉你一声而已。”
“不是……我已经定了亲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诚实,你的身世我早就知道了是谁给你订的亲?你说?”童博吓了一跳,自己与晓春的事又无法启口,对于杜菁虽感到她对自己痴爱,可是对她却无深情。
晓春为己舍身;虽说是迫于无奈,未必对已有情,可是自己绝不能背她,至死也要找到她。童博此时心绪错综复杂,无法自释。样甫见他良久不说话,不由更怒,冷笑说:”难道你看不上菁儿?嫌她呆痴,你………你枉费我一片爱才之心……”话未说完,杜菁不知何时醒来,已然站在门边,她低声的说:“爷爷…………不要这么作,他会痛苦的…………”童博陡然一惊,抬眼见杜菁云发未理,满面凄愁,一双秀目珠泪莹莹,心中一动,不由想起昨夜。她也曾在自已的赤裸的身子里,被自己亲抚,狂吻………这七天来,又承她衣不宽带的侍候自己,一片痴情。可是晓春呢?晓春对自己毫无爱意,而牺牲了自己,这不是更伟大吗?“哼,我杜祥甫一生行侠江湖,说作什么就作什么,绝不能栽在这你个毛孩子手中…………喂,你可仔细想想,除非你答应,否则人休想活着出去。”
说罢愤愤的入了内室。童博知道此老纵横江湖,数十年言出必行,一意孤行,他既然决心要自己允诺,只怕就是难解之局了。
童博掩住面,哭进房中,童博感到大难,熟思了良久,想到只好暂时假充,等到自己离开这里,天涯海角也要去寻找晓春。
至于这边的残局,只好请师爷来解决了。童博想到这里,心下稍安,推门进了祥甫房间,见他背着双手,观望着窗外的飞雪,似在生气模样。当下连忙深藏忧心,装着笑脸叫了二声:“杜爷爷。”
“怎么?”“我想过了…………我答应您…………”童博说这句话时心如刀割,祥甫闻言大喜;但见童博口气变得太快,恐他有诈,说:“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童博久知此老厉害,越发装出畏羞的样子说:“菁姐很好……对我也好……刚才您问得太快………我…………”话未说完,祥甫已哈哈大笑,摸着童博的头说:“真是个小孩子,我又不是老湖涂,那能让你们现在就成亲?”“你放心好好的跟着我学点东西,三个月后你去办事,我们约个地方,一年后再见面,那时你就走运了………哈哈。”
童博泪向肚中流,表面却装得兴趣非常,还故意问些关于杜菁的事,使得祥甫深信不疑,深幸孙女得人。这一夜,童博整个的失眠了,并且流下了无数的眼泪。
自此童博每日随样甫学医练武,他人本聪敏,又肯用功,进步神速,使得祥甫大为满意,认为这种孩子是天下难得。童博及杜菁暇时相处,童博总是装出深情款款,杜菁在绝望之余,也以为童博回心转意,把晓春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呢?她的病原本就是心结郁闷,无药可救,但是经过了爱情的滋润之后,她逐渐的变得活泼起来。祥甫更是高兴,连作梦都笑醒了。这一天,样甫把童博叫来说:“这些日来,我的医理神术业已全部传授给你,难得你如此聪明,本来武技我不能传你,因为怕你师爷陈老头不高兴。可是似你这等美质,人见人爱,何况你已是我一家人,所以我从今天起,传授你风雷掌。
这套掌法我纵横江湖五十年,连你陈师爷都不能胜我半招,我现在传授给你,你以后要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随便使用。”
童博连忙称是,祥甫把童博带到后园,童博见已挖好了一个个的冰穴,祥甫把第一冰穴倒满水,不多时就冻成了冰。
“博儿,练这套掌法之前,先要作准备工作,首先将手放在冰穴上,用内功将冰溶化,然后手浸其中,直到用内功把水烧成滚烫,然后再换一次穴,如此要十天下来,才能开始练呢。”
祥甫说着,用手在冰穴上一按,不一时冰全溶化,再过一阵,那穴中之水已发热烟,不久竟沸腾起来。
童博不由大奇,认为奇观。
自此童博每日如此,到了十天后,也能像祥甫一亲,把冰水烧滚,祥甫即开始传这套风雷掌。
童博虽然聪明,也觉得困难异常。
时光如流,三个月已经过去,童博武功大进,医术更是精进。已得祥甫真传。祥甫这日要与童博分别,带了杜菁与童博挥泪而别。
童博送走了祥甫及杜菁,自已仍回到杜家,三月来他未尝一日把晓春忘过,他想晓春不知投向何方,自己如何去找她?这些问题使他困扰了一天,最后他想:“晓春的师父就在附近,我想她大概不会离开辽东,我慢慢的找吧!”
他拿起金竹弓,揣起了医谱,用手摸了摸怀中的七煞珠,流着泪,投入了严寒的风雪中。
且说小疯子别了天羽,虎儿等人,一个人兴冲冲的又向五迷洞扑去,他这次轻车熟路,不一时到了孩儿盆,小疯子入了地道,不觉忆起了十天前的情景,回想起来,深深觉得有趣。
小疯子走到洞口时,看那洞口仍然挂着一盏绿灯,鬼气森森,正要入洞,突然听到五迷婆问:“可是疯子来了?”
小疯子知她在洞内最深处,自己才到洞口她就知道。
这么远说的话竟然字字清晰,分明是内家极高的千里传音,当下心想:“这老婆婆功夫真不知多好呢。”
小疯子听到五迷婆的声音,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立时大声叫道:“师伯,是我,是疯子来了。”“好孩子,你进来吧。”小疯子连忙如飞进洞,一看四周空空荡荡的,刀阵已无,知道五迷婆准备远行,把它撤了去。当下一路狂奔,到了那水池,见竟搭了一支极长独木,便自上通过,不一时到了五迷婆所居石室。
小疯子入了丹房,见五迷婆一身白衣,头发已剪短,那些被剪掉的白发,却放在他儿子的骨匣旁。五迷婆脸上露出的,是依恋,哀伤,也有些罕见的兴奋。
五迷婆对小疯子笑着说:“疯子,我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走吧………一年后我还要回来一趟,然后…………也许就永远不来了…………”“为什么?这里不是满好的吗?你要是不要就送给我,我要在这里面练功夫哩……”“以后找到我外孙女,就不让你们离开我了。”
小疯子听了这话,竟然有点脸红,五迷婆看在眼内,哈哈笑了起来。
五迷婆拿出一个白缎套,把那根乌油油的竹棒套在里面,此外别无他物,拉了小疯子的手,立刻步出了石室。
二人一路走时,五迷婆不住的回头,她对这鬼域之地,竟有无限的留念。在这里她居住了三十多年,她已经埋藏了部分的生命,现在她要离开了,怎么能不百感交集呢?不一时二人已然到了洞口。
五迷婆浩叹一声,“埃!想不到我五迷婆还有出山的日子,唉!真是个万般皆如意,半点不由已埃”小疯子不管五迷婆感叹,说:“师伯,快走,外面在下雪,你恐怕好多年没有看到雪了吧?”“三十多年了,我进来的时候也是下雪的时候呢。”
当时一老一小,双双出了洞。
五迷婆三十余年未见天日,一旦出洞,对小疯子说:“疯子,这外面可真亮,我要增长一下眼力。”
“好吧,你闭眼我等你。”
#--iCMS.PageBreak--#五迷婆如此高的功力,她那里会对阳光畏惧?
而是她长别了光明,不敢骤然接受,她闭紧了眼,不敢想象自己在光明下是什么样子,老了,—定是老了。
小疯子看着五迷婆,一见她面容清秀,不见苍老,仿佛只有三十多岁一样,脑后长发披肩,白衣飘飘,煞是好看。
“师伯,你…………真好看。”五迷婆睁开了眼睛,嘴角带着微笑,心中掠过一丝欢娱,立听她轻轻的说:“真的?”“真的,好看极了。”每一个人都怕老,尤其是女人,当青春从她们身上逝去时,她们会感到以后的生命是多余的了。
像五迷婆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九十多岁,可是在她出门之时,她还在为自己的容貌担心。其实这是多余的,世上的任何一种生物,都无法逃过苍老及殒灭,青春只不过是整个生命里的一个阶段。
当它逝去时,只是代表你更成熟了,你又何必为那抓不住的青春而烦恼呢?五迷婆听了小疯子的话,苦笑了一下说:“唉,人都九十岁了,还谈什么?…………疯子,我们走吧。”
小疯子应了一声,当时在前领路,这一老一小,都可以算得天地间的奇人,五迷婆这次出洞,果然为她的余年平添了无限的欢乐。且说小疯子带着五迷婆,不一时便来到了长春城外,五迷婆抬头看了半晌,摇头说:“变了,不象了………”“什么变了?”
五迷婆摇头不语,只是一个劲的叹气,把小疯子弄得莫名其妙,不由拉着五迷婆的手:“师伯,你到底怎么了?老是叹气。”
“你太年青,不懂事………啊,我们进去吧,时间不早了。”
“你们原先住在哪个店里?”
“…………好象叫什么聚贤吧?”
“瀛海子是否还住在店里?”
“他们早就走了,现在说不定走出好几百里呢。”“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
这时也不过是偏午时分,童博还在聚贤店里睡大觉。如果五迷婆及小疯子去了,也必然不会发生那段不幸的事,可是上天的安排,又岂能皆如人意。
却说五迷婆听说瀛海子等一走,便不欲前去,小疯子问:“师伯,那我们现在到哪里去呢?”
五迷婆心想天地如此之大,人海茫茫,到底小尼姑的踪迹在哪里呢?便问小疯子说:“你可知道她以前住在哪里?”
“她以前住在庙里,现在可不知道了。”“我们先到庙里去—趟,现在就走吧,这里人太多,我烦得厉害,我…………我一时受不了。”
“好,我们现在就走吧。”
“从这到公主岭大概两天。”
小疯子一听,不由骇道:“乖乖,从这里到公主岭,最少也要三天三夜,你怎么说只要两天!”
“啊,我忘了,我是按我的脚程算的。”
小疯子一听五迷婆只要两日便可以赶到,心中不由大为惊佩,心想:“那不是跟飞一样了吗?”
“那么就按你的脚程算好了,我实在不愿呆在人群里,也许…………我脱离他们太久了!”
小疯子根本不知道五迷婆感叹些什么,只觉得这个老婆婆怪得要命。
但小疯子仍然感到非常的兴奋,至少有一个老人在照顾着他,他可以在她身边获得母性的温暖。
这次五迷婆带头,她好象急于脱离这些人群,加快了步子向前走,小疯子跟在后面,二人又出了长春城。
这时天色已经偏午,小疯子才想到前途客店极少,二人尚未吃饭,便道:“师伯,我们到那吃?”
“今天不吃了,你忍一忍吧。”
“跟这个老家伙出来也不舒服,还得挨饿。”
二人加快脚步,如飞而下,小疯子不见五迷婆脚动,却见她身若飘风,衣袂飘摇,在雪地上如同低空飞行一般。
“师伯,你这是什么身法,好快埃”
“这是低空御气飞行,怎么样?”
“好快,可是我师父每次走路都是慢得很,我从来没见他快过,真奇怪。”
五迷婆听他再提厉再生后,心头如飞闪一个影子,她轻嘘一声说:“他…………就是那个样子,一向不愿显露功夫。”“从小就这样了,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他才十三岁,一张脸半红半白,萎缩缩的…………真滑稽。”“对了,师父老是爱说笑话,而且装鬼脸,有时候说得把我肚子都笑痛了。”“他的脾气就像瀛海子一样,没大没小的,可是…………我就喜欢他那点纯朴,自然,唉,太久了,我们都老了,老了,太老了,这辈子就是完了。”
五迷婆心中又浮起往日的欢乐,她整个的心情完全被陶醉了,在她来讲,一生中唯—值得回忆的,就仅仅是这一段往事了。
二人边讲边谈,倒有些欢娱,五迷婆更是把自己早年在江湖上的盛事,全部讲给小疯子听。
直把个小疯子听得跺脚拍手,深恨自己不早生几十年;两个多时辰过去,二人已下来百十里。小疯子跟着五迷婆一阵跑,感到非常吃力,但他要强,偏不肯讲,咬紧了牙,拼命的追着。“怎么?你累了么?”“哈……我会累?简直开玩笑。”“唉,你这个孩子,真是个宝。”
‘怪了,瀛海子师爷也说我宝………师伯,什么叫宝呀?………我真的宝吗?”
“你这孩子…………叫我怎么说呢?………反正宝就是宝吧。”小疯子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心想:“我也知道宝就是宝,还用你说?”但他却未再问,跟着五迷婆前进。
这时夜色已浓,晚风吹来体袂生寒,二人举目前望,只见白茫茫,昏沉沉一片,分不出那是天地。今夜似乎特别暗些,在这寒夜,只有两个疾如星丸的黑影,在雪地里移动,渐渐的变得小,更校突然,一声惨厉的呼唤从远方传过,是人的声音吗?不,它太凄惨,太悲凉了。!
第十一章 酒店钟情忆残烟
二人正行之间,突然听得一声惨叫,凌风传来,令人闻之心悸不已,小疯子赶上一步对五迷婆说:“师伯,咱们快去看看,别是有人被强盗杀了吧?”
五迷婆却从鼻中哼了一声说:“所以带你们小孩子出来,就是讨厌,这些闲事我可不管,你要管你就去吧。”
小疯子一向好事,他那忍处得住?当时就对五迷婆说:“师伯,那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罢,不俟五迷婆答言,脚下用力一点,身如脱弦之箭,如飞向左侧扑去,五迷婆看着摇摇头说:“真个是年青人,一点气也沉不祝”心中想着脚下如飞而去,那消片刻即已扑到,小疯子见这小丘不大,立时向上跑去,才一上去,不由使他大吃一惊。
原来见一小孩,不过十一二岁,满身血污,面如死灰,仰卧在雪地里,口中还在不住的微微呻吟。
小疯子一见不由又惊又奇,连忙赶到近前,只见那小孩额角冒汗,吱牙裂嘴,好似痛苦已极。
再一细看,不由大吃一惊,心道:“好狠毒的东西。”
原来那小孩被人点了五筋大穴,这五筋大穴为人体最大之致命伤,中穴之后混身酸麻,如抽箸剐骨,万蚁吸髓。
会者若非深仇大恨,或敌人万恶不赦者,绝不轻易使用,现这个孩子才不过十一二岁,致于被人点了如此重穴?好在小疯子会得解法当时将小孩慢慢扶起,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两掌平伸,将他前后心夹住,暗运内力,借揉搓之势,将内力暗暗透入气穴。
如是良久,然后再把手移到腹心,自己屏心吸气,十指颤抖,将小孩淤血积气徐徐排开,再把他全身三十六大穴一一点抚。
这时小孩已痛苦全失,不再呻吟,而小疯子已累得浑身大汗,喘息不已,心中却暗自庆幸。
原来小疯子的师父,再生老人厉再生为天下穴道最精之人,故此小疯子所学甚多,但这等五筋大穴之解法,尚系初次施用,却幸未出事情。那小孩子一站起来,立即向小疯子鞠了一躬道:“谢谢你…………可是待会我师爷还要回来。”
说到此处好似惊骇万分,眼睛不住东张西望,深怕他师爷回来的。小疯子不由不服说:“你别说你什么师爷不师爷,有我在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你师爷点你这么重的穴?”
那小孩穴道虽解,可是行走跛顿,好似残废一般,他听小疯子一问,眼角不由盈出了两滴眼泪。
但很快的忍住了,低声说:“我姓田,叫田恨生,我爹爹已经死了………师爷要我学本事,将来好替爹爹报仇,可是我怕我师爷,他像个鬼,我不敢跟他在一起。他说他可以找人把我的病治好,可是人家却不答应,他生气了,就带我来亲自找那个治病的人。
可是走到这里,他嫌我不喜欢他,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跟我讲,他就骂我,我一生气就打了他一个耳光子。”小疯子听到这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难怪他要治你呢,你怎么能打自己的师爷?真是小孩子。”
那小孩被小疯子—笑,好似不大好意思,红着脸说:“谁叫他一直骂人?人家不喜欢他,还非要人家喜欢他,他生??气就把我在这里打着玩,踢来踢去。”
小疯子一见他头上,手上果然伤痕累累,不由大为愤怒说:“好狠喔,难道你就不打他?”
“谁说我不打他?有一次他不小心,被我一踢到会堂穴,差一点昏过去。”
“好!”
“好什么好?就是这一脚踢坏了,他生了气,就点了我的穴道,还要给我苦头时。”突然有人用雪团把他狠狠的砸了一下,他才丢下我去追人家………他功夫太高,恐怕不久就要回来的。”
“你不用怕,我就陪你在这儿等他,我的功夫才高哩,我一定可以打赢他的。”“你也是个小孩,那有这么高功夫?”
“你才多大点,还叫我小孩?你不信就等着礁。”
那田恨生半信半疑,坐在小疯子的旁边,扬着脸看着小疯子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有这样高的功夫呢?”
小疯子将胸脯一挺,神气活现地说:“我呀,从小就喜欢练武,我师父本事才大呢,他一教我,我就会………所以我的本事就大………我没有名字,人家叫我小疯子,你以后就我疯哥哥吧。”不,我不叫你疯哥哥。”“你比我小,为什么不叫我疯哥哥?”“我叫你小疯哥。”
“怪了,你为什么叫我小疯哥?”
“你本来就是个小罗卜头么?”
小疯子与田恨生二人,坐在雪地里,谈谈笑笑,极为投缘,一个忘了自己师爷就要回来,一个忘了五迷婆在等着,只愿把些往事尽情道来。二人正谈得高兴之际,突听身后有一怪声说:“咦?恨生,你怎么好了?这个小鬼是谁?”
二人吃了一惊,那恨生好似更为害怕,拉着小疯子,一起转回了身。小疯子见后面站定了一人,混身黑衣,身后长发披肩,似男非男,一脸凶气,说话偏又女里女气,听得极不顺耳。
小疯子又瞄了一眼,不但不怕反倒差一点笑出来,对恨生说:“恨弟弟,这个人就是你师爷呀?”“是的,就是他。”
“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恨生尚未答话,那怪人却已经怪叫一声,喝道:“小狗,你如果再乱说,我可要不客气了。”
原来那人正是天台山樵,原托姓何的转请杜祥甫为恨生治伤,可是祥甫不允,他一怒便携了恨生要亲自登门。不料恨生与他不投缘,故此激怒了他,才点恨生的穴道,但因他是自己爱徒田奇遗孤,本意让他吃点苦头,再解开穴道。
不料被人用雪打中后,盛怒之下追了下去,可是他追了一个时辰,始终连对方样子均未弄清,不由带了一肚子气回来。
这天台山樵有一怪性,即他对异性毫无兴趣,却专门追逐壮男俊童,用武力强迫,来满足他那种变态的需要。田奇便是他最满意的弟子,不料被秦天羽剑臂掌击,救返后一命归阴。天台山樵失去了田奇,就如同作了寡妇一般,伤心痛惜自不待言,而每到夜深人静,万灯结彩时,他便自叹福薄,饥喝难忍,有时睡在床上,把个被儿蹬踹得片片破碎,大兴翡翠裘冷谁与共之叹,有时只有拿那些徒孙们解闷了。
大凡这种有断袖癖的人,最怕别人点到这点短处,现天台山樵听小疯子无意中,触中了自己的短处,不由得鬼嚎连声起来。
小疯子听他说话阴声尖气,手脚乱摇,那又瘦又小的屁股还在不住的前后摆摇,真个令人作呕,忍不住指着他暴笑起来。
天台山樵见小疯子指着自己,笑得前抑后合,弄得自己又奇又气,用手指着着小疯子尖叫道:“喂,小子,你笑什么?”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天台山樵一听此言,不由大怒,恶念陡起。
但他见小疯子虽衣衫褴楼,状似疯痴,却长得身体健壮,五官端正,双目开合之间,英气逼人、是一上等人才,自己如果获得此子,这后半世就谨守妇道,不再招蜂引蝶,终身以小疯子为靠了。他想到此处,心中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蜜;当时装出一付笑脸———可是笑容在他脸上,就与别人的哭丧脸无异。
天台山樵用双手把脑袋长发摆了一下,作了一个自以为很媚人的姿态,曼声说:“小弟弟,我是个男人呀。”
说罢,又用手托了一下黑腮。
这一来连恨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疯子心中大奇,指着他骂道:“你是男人怎么这付德性?真他娘的没出息。”
天台山樵满以为自己这付我见犹怜姿容,可以令对方倾倒,不料反而被小疯子臭骂了一句。
当时大怒,顾不得再作迷人的姿态,喝道:“咦,好小子,你大概还不知道厉害吧。”说罢,只见他的右手微扬,已经飞出三点黑星,带着破空之声,疾向小疯子双肩及胸前打来。可是他这把暗器只用了五成功力,显见他是手下留情,饶是这样,声势已自惊人,小疯子见他暗器来得又准又快,不由吃一惊。容那三点黑星离自己还有半尺时,猛出右掌,带起一股雄厚的劲风,把那三枚暗器横劈就地。天台山樵大出意外,狞笑一声说:“娃子,你也会劈空掌?。嘿嘿,今天我倒要陪你过两手呢?”小疯子跨前一步,睁大了一只眼睛说:“你过来………我打死你。”“哎呀,你还想打死我?哈哈哈……”他听这个小孩子口出狂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可不得了,声如夜枭——并且还是母夜枭。小疯子听他笑得实在太刺耳了,心中怒火大起,脚下一用力,身如轻风已飘到天台山樵面前。伸手就是一个巴掌打来,口中叫道:“妈的,,我叫你笑……”“竖子敢尔。”他长袖一飘,突出左掌,伸二指向小疯子手腕刁来,他二指击到,小疯子已觉得劲力逼人,道:“这老娘们好厉害。”
当下连忙收回右掌,左手金蛟剪向天台山樵小臂猛斩下去,其快如风,天台山樵尖叫一声:“好。”右手化为点击,指尖上扬,迎着小疯子掌缘向上戮来。
小疯子心中一惊,把掌左带,右掌又到雁横字,二指如铁,反向天台山樵的掌心挑来。
这一老一少,在夜色朦胧的雪地里大战起来,按说天台山樵武功高超,天羽均非其对手,再来三个小疯子也是白搭。
可是天台山樵已生爱才之意,再加上他染有龙阳之症,手下便越发的放松,为的是考验小疯子的武功,最后再把他制伏,逼他作那不可告人的事。天台山樵使出五成的功力,可是小疯子如生龙活虎般;没有丝毫惧意,并且绝招层出不穷。
他使出了自创的咬踢十三打,并且不时的把黏痰向天台山樵脸上啐去。
天山台樵自然不会被他啐着,但脸上也溅了不少口沫,不由得又气又笑,手下略为加紧。这时恰好小疯子跃起空中,天台山樵存心吃豆腐,低声一笑,伸手向小疯子下阴穴抓来。
小疯子猛缩腿,身向左倾,伸出右掌向天台山樵头顶抓来,嘴里喊道:“妈的,我也摸你的头。”
天台山樵暗减一声:“晦气。”他已无心多战,施出功力,脚下一转,嘴里喊道:“妈的。我也摸你的头。”
他的身子尚未着地,猛觉右背命门穴一麻,整个身子软弱躺了下来,小疯子心想:“糟了,今天败在他手里了。”天台山樵点倒了小疯子,伸手把他提起,含笑对恨生说:“你过来,我不打你,过来呀。”恨生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满眼痛泪的望着小疯子,天台山樵命恨生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
把小疯子搅在怀里,面对面细看了半天,摇头叹道:“好一个人才,我天台山樵真是老来有福了。”他正在飘飘欲仙之际,“叭”的一声,不知何时后脑又中了一个雪团,打得雪花乱溅,眼前花蝴蝶子乱飞。他不由把小疯子丢在雪地里,暴叫一声:“混帐王八蛋……”才骂到这里,他赶紧不骂了,原来又有两团雪团自左飞到,这—次劲力更大,天台山樵已连吃两次亏,焉敢大意?连忙劈出一掌,把两团飞雪击成粉碎。
他正要再次叫骂,突听左侧有人干笑几声:“老兔子,人家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你就露出这分丑态,我看你要是不好受,还是找我老先生吧。”天台山樵闻言,转目往左看去,只见林后转出一人,年在中年,长眉修目,气宇超凡,身关穿一黄葛布衫,笑嘻嘻的,二派闲逸味道。天台山樵听他用如此阴毒的话来损自己,不由把那张死人脸羞得通红充血,但他对此人颇寒。
因为自己后脑两次被他用雪团打中,刚才追了半天也未追到,不由寒着脸,用手摸着后脑被打之处,已经肿起老高,狠声说:“你是谁?为何两次用雪团打我后脑”?原来那人正是神掌医圣杜祥甫,他本不欲为恨生治病,可是经不住好友何长风之请,又派了两个与他有旧情的人来请他。
那两人就是那—对卖艺出丑的老夫妇,他们找不到杜祥甫的居处,因知祥甫最爱看热闹,所以摆出的摊子卖艺了,果然碰上了祥甫带着童博。祥甫感于其诚,允往治病,把童博带回家中,即出城外采药,不料恰巧碰见天台山樵及田恨生。
听他们谈话,知道天台山樵不满自己,竟带着恨生登门求医。
但他发觉恨生对天台山樵既恨又厌,不知不觉中萌生怜才之意,决意把恨生从天台山樵手中夺出。
恰好天台山樵又对恨生点了五筋大穴,当时无法再忍,便以雪团将天台山樵引走,然后再赶来。却发现小疯子早巳将恨生穴道解开,自己决意把恨生送重庆四牛镇老友处寄养,并为之治玻当时打定主意,因见小疯子英华透顶,知道这一时三刻不会有事,心中又惦念着童博在家不安,便赶回家—趟。
那时正好童博被晓春引走,自己为恨生治病最少也须七天,当时便把医谱留下,并留了一封书信,叫他把丹药送给晓春,自己廿天后再回来。
祥甫匆匆赶回,恰好看见天台山樵在向小疯子卖骚,因想看看小疯子的功力,当时便未出手。及后小疯子被点穴道,天台山樵却丑态毕露,他实在不愿再看下去,才又发了一团冰雪。天台山樵从未见过祥甫,他不知道这就是天下奇人神掌医圣,但见他步履安详,神态洒脱,定是高手。
于是,强忍着气说:“你是什么人?我问你为什么要打我的后脑?”他每问一句,必要提到后脑两字,并且还用手摸一下,眉头也要皱一下,显见他挨得不轻。祥甫依然笑脸迎人的说:“你先别管我是谁?我问你,你可看得中我这老头子,咱们凑合对对碰吧。”
天台山樵若非知他存心侮辱自己,早就一百个愿意子,当时喝道:“混帐东西,你凭什么侮辱我天台山樵?两次用雪打我。”
“后脑?是不是?”祥甫未待他说完,天台山樵恼羞成怒,大喝一声:“看我收拾你。”
说罢身化巨鸟,袍袖飘飘向祥甫扑到,伸右手向祥甫玄机穴点来,祥甫哈哈—笑,人已无踪。天台山樵立觉劲风扑背,立时翻身吐掌。祥甫右掌果已击到,天台山樵有意与他较掌,故意不撤,反倒用出全力迎了上去,两掌尚未碰到,便听得波的一声巨响。
天台山樵立觉如针刺,痛得一声惨叫,抱着腕子汗下如雨,脸上不由得变了颜色,方知对方厉害。读者也许认为,天台山樵也是老一辈的人物,何至于才一出掌,便落得如此惨败?殊不知他今晚碰到的是神掌医圣。这杜祥甫也是一位奇人,他自幼多病,十五不能行,至后遇见掩雷和尚,收他为徒,治好他陈年恶疾,并传了他满身绝技及精湛的医术。掩雷和尚的独门绝技掩雷掌,不但被杜祥甫承了衣钵,再进一步发扬光大,自创了风雷掌。这套风雷掌有雷霆万钧之势,巨风狂飚之疾,出掌如风,中掌成雷,兼轻巧及勇猛之两长。全套掌法共二百三十六式,招式繁多,兼天下各派掌法之长,虽说摘星客之凌灵掌及五迷婆之五迷掌同可震惊天下,与风雷掌在昆仲之间,然若就声势论,仍以风雷掌为天下冠。却说天台山樵痛了片刻,低头一看,右掌掌心已然浮肿老高,黑夜之间无法看清,但自己确知已然受了伤。这还是祥甫手下留情,只不过使出三成功,即把一个名满江湖的恶枭,吓得心胆俱碎。
他心知此人功夫太高,自己万难与之对敌,当时狠狠跺了一脚说:“好!算你狠,你留下名字,三年内我必报此仇。”
“天台山樵,给你十年也是白搭…………我叫杜祥甫。”
“完了,我怎么尽碰见这些老怪物?”
原来是你………好,我们以后再见,恨生………跟我一块走?…………伤也别治了。”
那知祥甫突道:“要走你自己走,孩子我留下。”
恨生一听大喜过望。那天台山樵却陡然—惊说:“你………你可知道这孩子的身世?他海样的深仇你可能替他化解?”
“这孩子的身世我略知一二,至于他父亲的死……我自有化解的办法,你快走吧。”天台山樵那里舍得?恨生为他一生最爱的徒弟田奇遗孤,自己想把他造就出来,去报他的血海深仇,不料祥甫横身夺爱。
当时再也无法忍耐;大叫:“姓杜的,我绝不放他。”说着向祥甫扑去,可是就在他足尖才离地时,猛觉背后—股奇大的力量,把自己吸离回去,心中不由大惊,想道:天下居然有这等功夫。”
“那孩子既然不愿跟你,你强他则甚,我师侄被你点了穴,我并不怪你,你要再不知趣,我可要给你苦头吃了。”天台山樵转脸望去,不见人影,但他知道这人武功太高,自己万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杜样甫也可制自己于死,要想夺回恨生恐怕是天难了,当时尖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可敢把名姓留下?”随听那人—阵阴阴怪笑说:“这你不用问,反正比你来头大多了,你回去想想,一定可以想出我老婆子的。”天台山樵不知五迷婆尚在人世,虽然五迷婆与二爷十婆间有一段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怨仇,可是江湖上除摘星客等人外,并无人知,所以天台山樵绝想不到五迷婆尚在人世间,并且二次出世,就连杜祥甫也万万不知。
天台山樵自知不敌,连忙摇头说:“好,今天算我天台山樵栽了,青山长在,细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说罢,又朝祥甫恶狠狠的点点头,脚下一点,几个纵身之后,立即消失在茫茫的雪地里。小疯子这时穴道已被祥甫解开,他听声音知道是五迷婆,不由高兴的大叫:“师伯,你也来了!”
话未说完,便听五迷婆骂道:“没出息,给我丢人,还不快来,我们要赶路呢。”
小疯子自从踏出师门以来,尚是首次吃败仗,如今被五迷婆一骂,不禁脸红过耳,低头不语。
祥甫闻言,心中也感怪异,立即向前一拱手说:“何方高人,如不见弃请现侠踪一谈如何?”
他说完停了半晌,才听五迷婆说:“杜先生,你我素不相识,没有什么可以谈的………我太老了,不愿再抛头露面。”“恨生那孩子跟了你,也算是他的造化,我老婆子闻你侠名,今日得见一面于愿已足,再见就是多余了。”“疯子,你还不快走?”
小疯子对恨生却有些不舍,立即跑过去拉着他说:“恨弟,我们是好朋友,这个给你。”说着把自己锣柄上的一块古玉扣下,送给恨生说:“我三年以后到长春青牛寺,希望你也能来一晤;记好,是快过年的日子。
恨生本是小孩儿,感情最易冲动,早巳一面哭,一面答应,小疯子却觉得这个孩子是自己救的,就好象自己是他的亲人一样,抚着他头,好象老子对儿子一般说:“孩子,别哭,我们以后还可以见面。”说到此处五迷婆已不耐说:“疯子,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走,走,我就走。”说罢,又对恨生耳语了一番,再向祥甫点点头,一跺脚向五迷婆的方向扑去,奇怪,小疯子竟流下不少眼泪,仿佛恨生就是他的弟弟一样。
祥甫见小疯子匆匆离去,那发话之人始终未曾露面,耳中却听得老少二人,一路在拌着嘴,越走越远。再看恨生已哭成了泪人儿,心中十分怜惜,把他搅在怀里说:“好孩子,你别怕,我给你看病,以后还教你武艺……”才说到此,突见恨生大眼一睁,停住哭声,满脸杀气的说:“你教我学武,我要好好学,将来去报仇。”祥甫内心一惊,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记仇如此的深,但是杀他父亲的是秦天羽,秦天羽现已拜瀛海子为师他儿子秦金虎也成了摘星客的再传弟子,将来恨生学成,也恐怕报不成仇。
自己真要好好的开导他—番,否则怨怨相报永无尽期,再说也辜负了自己的一片爱才之心。祥甫想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孩子,你不要受骗,你父亲是病死的……”话未说完,恨生已哭道:“什么病死的……我看着他一身是血,他还告诉我仇人是姓秦,叫我长大报仇。”
祥甫听罢,立即不再说话,知道他幼小的心灵里,已经播下复仇的种子,很难开脱了。他想着,叹了一口气,低头把恨生的残腿细细抚摸,诊断一番,不由有些着急,知道如不赶快医治,将成残废。并且治此病,至少要自己用七天大功,并且要在附近找一寒泉,令其每日冲洗,要三月后,方可痊愈。当时想起附近一位老友,住处有一寒泉,虽不理想但可应用,遂决定送恨生前往,自己用内功打开他淤塞多年的气孔。
然后再每天看顾他疗病的三月才行,可是自己在长春只能再呆三个月,便有事要离开,而童博在家,还要传授武功医术给他。所以决定十天之后回家,然后再两边跑了,但收留恨生之事,自己决定不向任何人说,怕以后连童博也不知道。
他急于为恨生治病,未曾先返家一趟。
这时正值童博受伤,当时他若先回家一行,也必然可以设法解救七煞珠之毒,而不至令晓春舍身。但这也是造化天定,那里又有半点由人呢?交待了祥甫恨生等人,再说五迷婆与小疯子,他们两人生性均奇,所以一路走来,尽是抬扛。
五迷婆有时候被小疯子气得怪叫,大骂他一顿,小疯子才不说话,所以一路走来,尽是疯子那种莫明其妙,不可捉摸的脾气。
经过这一耽误,夜色已浓,天虽未下雪,可是仍然严寒异常,尤其是夜风吹来时,更令人感到冷不可当。
然而五迷婆及小疯子,这两个老少奇人,各是单衣一件,昂立在零下好几度的地里,不但不感到冷,反而觉得凉爽宜人,还恨不得再下大雪才过瘾呢。这一老一小,经过了两日的跋涉,这一天到了长白山下。
这时不过是午后时分,五迷婆见天色尚早,便对小疯子道:“疯子,现在还早,我们这就去找玉霜如何?”
小疯子两日来,跟随五迷婆,赶得筋疲力尽,现在已到长白山下,自己实在感到累,便对五迷婆说:“师伯,这几天赶的路实在太多,我可想歇歇再走了”五迷婆闻言哼了一声:“几个月来你虽感觉到累,可是不知你的轻功,在无形中进步了多少呢!”
“哦,原来师伯是逼我练功夫。”
五迷婆点点头,二人寻了一间店房,小疯子一进房,倒头便睡,五迷婆看着摇摇头说:“真是年青人………”她坐在窗口,向外望去,这时已是二月初,冬尽春来,应该有点换季的景色,可是长白山下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的迟些,此刻仍然是一片肃杀,侵人的严寒。
五迷婆此刻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她自己也不相信,居然还会有出洞的这一天,并且还是来寻找唯一的亲人。
她正在痴想着,看见有两个黑衣的女人,似乎是师徒,又似乎是母女,但从她们步履之间,可以看出她们都有一身高超的武功,五迷婆不禁自语说:“这几十年来,都不知是些什么人在闯江湖哦。”她想着,听得隔壁房间有女人口音,她想大概那两个女子来投店吧。
少时又听得隔壁房间,有一妇人口音说:“春儿,我爱你一如亲生,你为什么不把实话告诉我”?
她说话的声音极小,但逃不过五迷婆的耳朵,随又听得那少女哭着低声说:“师父………我………我不能说…………怪我……………全怪我。”“什么?全怪你?…………你怎么这样没出息…………春儿………你别怕,告诉我实话,我好替你出气,一定要把事情弄明白,………唉,什么年头…………你………才十五岁的孩子…………你叫我说你什么呀………”那少女只是低声哭泣,不说一句话,那妇人不住的问,又安慰她,最后好象气极了,似乎打了她一个耳光。
五迷婆听得啪的一声,那女孩更哭得厉害,妇人只是连连的叹气,还在追问,半天那女孩仍是不发一言。又过了一阵之后,只听那妇人又说:“告诉我,是你为我的病,被杜祥甫家里的人欺负了………”话未说完,那少女哭着说:“不是……………杜老先生是个好人…………师父,我的事您别问了…………我一辈子也不见他……………一辈子也不嫁人了…………”那妇人长叹了一口气:“好了,你既不肯说我也不再问你,唉,一个女人走错—步,就会后悔—辈子的。”她说到后面,声音似乎有些凄凉,五迷婆不禁深感诧异。
尤其她听到她们在谈杜祥甫,心知她们必有隐事,本来这事与五迷婆无关,可是女人家向来多事。
尤其是年老的人,都有点返老还童,五迷婆不由站起身子,用手敲着板说:“两位与杜祥甫有什么过节,请到此间一晤,也许我老婆子可以化解亦未可知。”隔壁的人似乎吃了一惊,因此,完全停止了声音,良久五迷婆见房门开处,进来两个黑衣女子。为首的年约三四十岁,生得柳眉凤目,极为清丽,可是由她的眼角看来,她是…个厉害的女人。
那后的小女孩虽然才十四五岁,可是长得已很成熟,长得眉黛唇朱,肤润玉肌,但见见她乱发糟糟,满脸含愁,眉目间紧锁的,是一片忧悒与懒散。她进得房来,眼皮略抬,泪光莹莹的眼,扫到了床上睡着的小疯子,不由惊叫:“疯弟弟。”
五迷婆与她的师父均是一惊,异口同声的说:“你认识他?”
那女孩原来是倪晓春,那黑衣妇人正是她的师父,也就是虎儿与小疯子在青牛寺所遇之人。
晓春自从童博旁跑了出来,越想越伤心,她感到对虎儿的美梦,已经完全破碎了,虽然童博是如此的美俊,正直,可是自己还没有与他建立更深一点的感情之前,就在焦急,懊悔,伤心,自疚及绝望的情绪下,献出了自己的贞操。
虽然那是逼于无奈时,而且童博也坚决的反对,可是她总是感觉到自己有点委屈和冤枉。她一个人在荒山雪地里,想了几个时辰,真个是柔肠寸断,百思百痛,自己流着泪,心想:“我从此再也不见他们两个了,谁象我这么大就失去贞操呢?………”她最后还是无奈的回到师父那里,她知道童博必定会来找她,于是就催着师父早些离开长春。
恰好她师父有事到长白山,当下紧紧赶路,竟先五迷婆及小疯子而到。
晓春这数月来,已完全变了一个人,失去了往日天真活泼,却象一个垂暮的老人,每每背人弹泪。
这种情形不久便为她师父所知,再三询问不得要领,她在到达长白后,考验了晓春的内功,竟发现她已失去了元阴。
不由惊恐交加,百般询问,可是她只是啼哭。
这一日她们师徒又为此事争执,晓春的师父一怒之下,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所以强着晓春进了店房,却不料被五迷婆听到,出声相召。晓春一入房,但见小疯子也在当地,心中悲喜交集,只当虎儿也在,一颗芳心既悲又喜,并且渗有一部分莫名的恐惧。
等到五迷婆及师父—问,晓春才强打精神说:“他就是替我捉白神的,还有另外一个。”原来晓春经虎儿及小疯子之助,捕得白神后,只告诉师父说有两个孩子帮助,并未说出二人的名字。那是由于一点少女的矜持,恐怕师父以为她与二人很熟。
五迷婆也听小疯子说过此事,知道他们故地重逢,当时手指略抬,隔着七八尺向小疯子略略一点。那小疯子正在酣梦中与小尼谈心,猛觉右腿奇麻,吓得一声怪叫从梦中醒来,原来五迷婆用隔空点穴手法将他点醒。
小疯子爬将起来,与晓春师徒一对面,不觉同时咦啊一声,那黑衣妇人更是微微一惊道:“原来是你。”
小疯子也叫道:“春姐……………姑姑,你们怎么在这里?”
五迷婆被弄得糊里糊涂,连忙问故,小疯子遂把捉蛇之事略说,并向二人介绍说:“这是我师伯,人家都叫她………”才说到此,五迷婆摇头说:“好了,不准多说。”
小疯子一咋舌,不再说话。”那黑衣女子把小疯子看了半天,才问:“那天青牛寺与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孩子在哪里?打蛇时他是否也在场?”
“是哦,那天打蛇他最出力,并且还看好了春姐的箔…”……嘻嘻………我骗你的,他不叫小孩子,他叫虎弟弟。”
“什么?他叫虎……他姓什么?”
小疯子见状颇奇,他尚未答盲之际,晓春已在背后后轻声道:“他姓秦,秦始王的秦。”那女子闻言,花容顿变,面色苍白,混身颤抖的自言说:“他………就是秦金虎………天碍……秦金虎………”“你是怎么了?”她已无力的坐在床侧,泪下如雨,仿佛沉陷在极度的痛苦中,她口中不停的唤着:“秦金虎………秦金虎…………”突然她仰起脸,满面凄惨的问小疯子说:“他父亲呢?…………死了吧。”
“谁说他死了?前两个多月我还见过呢………他本事可大哩,把田奇都杀死了。”那女子又是一阵急颤,竟伏在床上哭泣起来,隐约可以听她道:“田奇…………子英…………到底被他杀了…………”读者至此当可明白,这黑衣女子就是秦天羽早年的爱妻,秦金虎与田恨生的亲生母亲徐雪蓉了。她当年一步走错,痛恨终身,又抛下了田奇,独自一人远走辽东,想着天羽已被自己三十六根金针刺毙,这一身的罪恶将是永远也洗刷不清的了,但她决心不要这两个孩子,独自孤苦到老。可是母子间之天性,是永远无法泯灭的,十一年多,她每晚都梦见自己的骨肉,却不料青牛寺引得自己神动的,果然就是自己抛下十一年的爱子。她此刻肠肝寸断,直哭得天昏地暗。立刻把房中的老少之人哭得莫明其妙;五迷婆直皱眉说:“喂,你哭什么?…………哭什么呀?快说呀。”徐雪蓉慢慢的停住了哭声,抬起了头,她略为镇静了一下说:“老婆婆,你不用问…………我也没什么………我这人就是莫名其妙…………时常哭…………时常又笑…………你不信问我徒弟。”
“是的,我师父每天哭一次,有时候又一个人笑………只是………没有今天这么厉害。”徐雪蓉虽然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都确实还在人间,可是她万没有料想,爱她渝如性命,而反被金针打了三十六穴的丈夫,仁剑书生秦天羽仍然活着,并且亲手打死了阴阳圈田奇。
她突然发觉,自己今天暴露得太多了,面前的一老一小看来与自己的丈夫有很深的关系,自己确实不宜显露出太多。否则秦天羽会知道她尚在江湖上,她倒不是怕他寻仇,而是自己太没有脸见他了。五迷婆虽然不知秦天羽与徐雪蓉之间的事,可是看得出必有一段不可告人的隐秘,自己自然不便过问。
便她刚才听徐雪蓉说到杜祥甫,当时便忍不住问:“刚才你们谈到杜祥甫,莫非与他有旧吗?”
徐雪蓉也是摇头不答,少停晓春才说:“我师父因得怪病,所以命我向杜老前辈求药,这才认识的。”
五迷婆晤了一声,只道她们不肯实说,中颇为不快,当下把脸—偏,往着窗外,不再说话。
小疯子却抑着脸问徐雪蓉说:“姑姑,你叫什么呀?……上次你走了以后,我虎弟弟还哭了呢!”
“什么?………他哭了?为什么?………”“没什么,他只说他莫明其妙。”“是了……………你们叫我都没有叫错,我叫黑姑。”
“咦,你一点也不黑。”“?又不是说人黑,是说衣服。”
“你还不是黑衣服,为什么不叫黑姐?”徐雪蓉师徒各有一肚子心事,闻言也不禁被他逗笑了,徐雪蓉又对五迷婆略施一礼说:“这位老前辈,多谢你的美意,只是那杜祥甫,我日后见面要亲自问他,此中颇有难言之痛。老前辈如果不见怪,不知可否以侠号见告?”“我老婆子几十年来未用姓名,你也不必问…………我看我们各有要事,你们可以走了。”徐雪蓉看着此老脾气颇怪,知道问也是白问,当时便由椅上站起告辞,晓春却低声问小疯子说:“疯弟弟,你可知虎弟弟在哪里?”“他早就回山了。”
晓春很想详细的问一下,可是她想:“我既然决心一辈了不见他的面,又何必再问他呢?”
当下师徒二人,立即向五迷婆及小疯子作别而去,当她们转身出去时,各人都偷弹了两行泪。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小疯子招呼店家送上酒食,五迷婆不过略为沾了一下唇,二人坐在窗前,讨论着如何去寻找小尼姑。
五迷婆忧心重重,突见窗外有一高大的驼子,拿着一个大葫芦站在店前,五迷婆不禁哦了一声,自语说:“他怎么也到了长白?”说着嘴皮微动,用千里传音之法,向驼子说了几句话,那驼子向窗口望了一眼,似乎喜出望外,立时入店而来。少时推门而入,一见五迷婆就叫:“五婆,你又入江湖,小弟只当今生无缘与你见面了。”五迷婆却不答,只用手指着小疯子说:“驼子,这是厉再生师弟的弟子………叫小疯子。”
“想不到今日连遇故人…………五婆…………我们快四十年没见面了吧。”五迷婆长叹一声,“昔日的江湖儿女,现在都行将就木了…………驼子,几十年来可曾看见生弟?”驼子摇头说:“大概………廿三年前,我往四川青城山访友,生哥也是无聊,逛到青城,与摘星客研究绘画,箫管之趣。
碰上了我,我们三人欢聚了五日,瀛海子也到了,四人联袂往云南寻访十二修罗剑的遗谱,可是并非所得。
当时我也曾再三问到你,可是生弟却一定不提,我们分别时曾约好每年冬季降雪之后,各到兵使峰摘星客洞府一晤,可是我连来廿三年,却未能看见他一面,既然他的徒弟在此,想必他也定在辽东吧。”
五迷婆眼含痛泪,摇头说:“大半辈子都过去……………何必临死还寻烦恼?他的脾气我深知,说不定他并不在辽东呢?驼子,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我才从兵使峰下来的,摘星客有一事托我代办………”“怎么?那摘星客还在人世?”
“人人皆谓摘星客及瀛海子死于雪崩,难道你也相信么?”
五迷婆叹了一口气说:“三十年前,摘星客到五迷洞访我,劝我出洞,当时我正为我那不肖……但又薄命的孩子大空烦恼,大空竟不听我的劝告,居然脱离了我,到外面去和那个女人胡闹。
我灰心之余便筑好了五迷洞,心想如果我儿子不回来,我就一辈子不再出洞,所以当时拒绝了摘星客,并避不见面。
所以摘星客连闯我五阵,见了我的面,但我仍拒绝他的邀请,谁知在两年后我的儿子被人追到洞口杀死…………他到底是回来了,只恨我晚一步出洞,他…………他已经被萧尹石削去了半个头。”说到这里五迷婆用衣袖拭了一下泪水。驼侠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五迷婆又接着说:“早知如此,倒不如听了摘星客的话出洞,也可以找到大空了。”
驼侠见她伤心,便劝道:“五婆,过去的事你可以不必想了,摘星客从来没有把这些事告诉我,否则我早就去看你了。”
跟着驼侠便问五迷婆因何出洞。五迷婆遂把三小入洞,及寻访小尼姑之事细说一遍,当谈到小尼姑时,小疯子竟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便故意扒到窗口去看风景。
五迷婆说完了自己出洞的经过,便问驼侠说:“驼子,你要没有急事,我们不妨多聚几天。”驼子说:“最近因首次武林大会还有六年多,正派各侠客表面虽无联系,暗中却都到了辽东,与摘星客取得联系,各自苦练。
固然众人是为了争侠王之位,最重要的还是准备在武林大会时,把江南十二枭及其门人一并消灭。
邪派中听说玉清子那老怪,派出了得力弟子,往云南寻十二修罗剑的遗谱,不知怎地竟会被他们发现,这本剑谱已落在二爷十婆手中,因此由江南派来大批高手,要往落月涧强夺。
我与摘星客初听此言,本来并不相信十二修罗剑再次出世,后来虎儿回山一讲,果然是真。
这套剑谱如果落在江南十二枭手中,一成剑阵,恐怕连玄元剑也非其敌,可笑二爷十婆空有这旷世的奇珍,却不知他的妙处。如果十二人连成剑阵,恐怕天下任何剑法均非其敌,玄元剑虽也可成剑阵,可惜摘星客只传得一个弟子。
他现在正日夜加强,全神贯注的为虎儿加功夫,听说三天后对方就要动手,恰好这同虎儿练元凡归气………”才说到此,五迷婆一惊道:“怎么?这孩子才这么点就练元丹归气?”
“这孩子可不得了,十年之后恐怕就是天下第一剑客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这秦金虎真个是得天独厚,天地间的英才。”话未说完,小疯子突然哼了一声。
“疯子,莫非你不服气?”
小疯子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唉,人家有好师父,那像我,师父管都不管,我要饿死他都不知道呢。”
小疯子说话时,神态虽然有点滑稽,可是在他的心灵深处,却有一种感到被冷落的痛苦。
“如果不是与我在一起,他岂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心酸,立即对小疯子道:“疯子,你莫伤心,你师父不教你我教你。”
“师伯,我永远不离开你。”驼侠也摇头叹道:“再生也是,他一个人孤魂似的,不知他乱逛些什么……”似这等浑金璞玉的美质,真要被他糟塌了才罪过不小呢。”
“你刚才说的还没说完呢。”“摘星客分身不开,瀛海子又行迹莫明,听说他又到河北去了,那二爷十婆虽然武功尚可,但绝非他们对手,故此我才下得兵使峰,要去把十二修罗剑谱拿回,以绝后患。昨天我在店里喝酒,就来了不少人,我听他们说话,果然对方出动大批高手,玉清子虽未亲自出山,可是十二枭中至少已来了三人,我正感独力难支,却不料碰见了你,这番不怕事情不成了。”“我可要找我的曾孙女。”“五婆,这不过耽误几天时间,玉霜小尼又不是一两天就能寻着,你又何必操之过急呢?”“师伯,那十个婆娘很好,我非要去救她们………好在还有三天,我们明天到庙里去找玉霜妹妹,找不着也没有办法。”
“好吧,驼子,你也别走了,就住在这里,我们老姐弟数十年不见,今天我可要开戒,陪你这个酒鬼喝几杯吧。”“好啊,我这有好酒,蜜姐。”
五迷婆听他叫自己名字,一阵心痛,变色说:“驼子………你别叫……………我是五迷婆,不是蜜虎英哦。”小疯子这才知道,五迷婆早年叫蜜虎英。驼子见她变色,连忙陪笑说:“五婆,以前的事别想它了,我们都七十岁以上,还能活多久呢?且放宽心怀寻一个醉吧。”
“驼子,数十年来,你还是没改你对人生的看法呀?”驼侠把葫芦放在桌上,闻言一笑说:“人生如梦是如来佛所说的,你想想,如果—个永远是酒醉的人,活在梦样的人生里,他还有什么痛苦?”
“对,可是一个疯子就不同了,他会痛苦的。”“胡说,我叫小疯子,可是你—点也不疯,你知道什么?”这时驼子把小疯子细看了半天,小疯子奇道:“怪了,我有什么好看的?”驼子听了纵声大笑,良久不绝。
“这些老家伙才是疯子。”
驼子笑罢,又摇了摇头,这才出房去叫酒菜,少时同着小二进来,送来的酒食甚丰,竟有两只绝味的风鸡。驼子把大葫芦打开,立时满室酒香,有极大的松子味,五迷婆不由问:“这酒真香,你怎么得来的?”
“这酒叫松子酒,是我住在兵使峰,每次下峰沽酒太麻烦,恰好摘星客收了一只雪猿,它便帮着我用松子作酒,作成之后居然味道奇佳,连摘星客每天都要喝二口呢。”
说着便倒出了三杯酒,五迷婆及小疯子,见那酒呈淡紫色,才一倾出立时满屋清香,闻之欲醉,忙各喝了一半。
只觉口齿腾香,爽凉无比,同声赞了口:“好酒。”
他三人放开酒量,边吃边谈,不多时便把—大葫芦酒喝完。
小疯子平日酒量甚大,却不料头脑昏昏,如在梦中,伏在床上,口中不由自主的叫:“娘………爹………”“疯子,你可吃饱了?”
却不听他答言,知道已经睡着,便与他盖好被子,转对驼子说:“怪不得这孩子有点不正常,原来他每天都惦着爹娘呢?唉………可怜。”驼子却哈哈一笑说:“五婆,你,我,摘星客以及瀛海子,秦天羽那一个的身世又比小疯子好呢?要是为人流泪,恐怕我们眼泪早就流干了。”
五迷婆闻言点点头说:“不错,你说的很对,一个人活在世上,不能旁顾的太多,否则真是苦中找苦了。”
第十二章 老少奇侠猴獍兵
这时天上已经挂起了一弯寒月,静静的照着这边寒之地,淡淡的月光在银白的雪地上,蒙上一层薄纱。
长白山林木的寒影,在雪地上茂密的晃动,它们如此紧密的依偎着,却比这个世界上,活着便又孤独的人幸福多了。
房内未置灯火,窗前却透进一片月光,夜凉似水;轻语如风,这两个武林奇人,静静的在追忆着少年的光阴。
五迷婆喝了酒,不由自己的又谈到了自身的往事,她凄凉,悲切,苍老的语声,竟也使长年醉痴的驼侠流下了同情之泪。
直到天光微明,天边隐了最后一颗寒星时,他们还坐在窗前娓娓长谈,八九十年的生命,他们要回忆的太多了,谁又说人类的生命太短呢?这时小疯子从酣梦里醒来;他伸了一个懒腰,爬起来看见五迷婆及驼侠,不禁奇道:“咦,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
“疯孩子,你这—觉睡得可痛快呢?”“痛快倒是痛快,就是不太痛苦。”“这是怎么说话?”
“我作了一夜的梦,梦见好多人。”
“好了,快起来吧,再呆会就该走了。”小疯子这才爬下床,招呼小二送水。
驼侠又叫了早点,三人吃过出店而去,当下由小疯子带路,领着五迷婆及驼侠,往以前小尼姑住的庙里寻去。
三人到了庙门,只见一片萧条没落的景况,庙门已然破裂,门口积雪盈尺,好象很久没有人扫过一样。
“这庙里难道还住得有人?”
“早先倒是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此地终日鬼混,这一月来好象已经没有人住了。”“总算没白来,我听见有人喘息。”
驼侠静心一听,果然庙内有人不住喘息,小疯子则一点也听不出来,说:“管他有人没人,我们进去再说。”
三人一同进了庙,大殿内空荡荡。
却听得一个女人在禅房内不住的喘息,听得小疯子诸人进得正殿,自内问:“谁呀?可是黑三?”
小疯子一听便立即知道是那悟因女尼的声音,不由气往上撞,叫:“是啊,黑三还是白四呢。”
“谁,是谁?”五迷婆等人已推开房门,禅床上睡着一个半老尼姑;她斜靠在榻上,年纪已六十,脸上却施着脂粉。
她探起了身,一看见小疯子,不由大吃一惊,叫:“是你?”
“疯子,你认识她?”
小疯子便把悟因女尼自称是小尼姑之母,及如何虐待她等详告了五迷婆,五迷婆不由大怒,隔空一指,点了悟因软穴。
“你这淫尼,玉霜现在哪里?你为何自称她母亲?你要不说我可要你死成肉饼。”原来那悟因女尼,自被小疯子摔伤后,便住在庙里养伤,众僧尼怕小疯子及虎儿再来,纷纷离开。
悟因无奈便姘上了一个叫黑三的小工,她想不到小尼姑一直以为她是她亲娘,她断定小尼姑必会来看她。
所以一直等着,只要小尼姑回来,自己假借母女之情,逼她蓄发嫁个富人,自己也可不受贫,不用再跟江湖上下三流的人鬼混了。不料她没等小尼姑,反等着了小疯子,又被五迷婆点了麻穴,痛苦难耐,当下便把小尼姑如何落入己手,详细的说了出来,直听得三人怒火万丈。
原来小尼姑之母,即五迷婆的孙女,亦即沈大空之女。
她本是不会武的人,因到长白山找亲人,不料被悟因见她姿色出众,欺她不会武艺,强抢回庙,逼她为娼。
那时她已身怀六甲,在生下了小尼姑后,终因不屈被悟因等人所杀,悟因便称小尼姑为女至今。
五迷婆及小疯子听罢,不由怒火万丈,各自把手一扬,驼侠来不及阻止,悟因已脑浆进流。也是小疯子多事,自命英雄,便用破皮蘸着悟因的血,在墙上大书:“杀悟因老尼者,小疯子也。”
三人又逛了一逛,未见有人,便失望的下山而去。
小疯子这几个字,却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就在他们下山之时,庙内飘下了一个少女。
她正是五迷婆及小疯子踏破铁鞋寻不着的小尼姑玉霜,这时她已经蓄了短发,穿了一身绿衣。果然不出悟因所料,小尼姑一直以为悟因是她的生母,虽然淫荡可恶,但自己与她到底是母女。
百思之后仍然放她不下,便回到长白,来寻悟因,她却来晚了一步,只见悟因已脑浆迸流,惨死在禅床上。所谓母子天性,小尼姑怎能不悲痛欲绝?她抚尸痛苦了一阵,抬起头,一看墙上小疯子留的字。她不由得心血上涌,混身颤抖,咽声哭叫:“疯子……你………好狠………我一定要报仇………”她哭着,把悟因老尼的尸体埋在后院,她本来有一个师父的,武功颇高,只是为人不正前几年被驼侠制死,现在她想到自己真是孑然一身,孤苦无依了。小尼姑一人坐在坟前,越想越伤心,哭一阵歇—阵,只哭得混身发软,喉咙沙哑,才强抑悲怀。她想到山下,无意间曾听人说,有大批高手要到落月涧,自己何不也赶去,见有那正式武功高强的,自己便苦拜他为师,将来定要手刃小疯子,为母亲报仇。小尼姑想到这里,心中略定,便从炉房里,寻了一枝烧过的木枝,含着泪,在小疯子题字之旁写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再访名师,报仇有年。”她知道小疯子以后还会来,当他看到自己的题字时,他也就死心了。玉霜小尼怀着一颗忧伤仇恨的心,下山去寻问落月涧的道路不提。且说五迷婆,驼侠,小疯子三人,离开了破庙,又由小疯子带路,去到以前的石洞,但仍是毫无信息。
三人不由得失望异常,吁喟着回了店。
“驼子,你又何必费事,倒不如我们这就去落月涧,把那十二修罗剑谱拿来,岂不省事?何必等呢?”
“我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二爷十婆视十二罗剑谱为性命,不到事发他们也不会相信。”
再说江南十二枭拿不到全谱,也必然会逼二爷十婆背习,我这次的任务,不但要保得十二修罗剑谱,还要带二爷十婆到兵使峰下长居,摘星客己经为他们寻好了洞府,这样有我及摘星客保护,谅对方不敢有所作为吧。”
“摘星客为武林大会煞费苦心,看来他是无法摘星了。”
驼侠说:“一入江湖,那一个又能脱离呢,像五婆你,已经三十年不问外事,现在还不是又入江湖了?所以我驼子从来不说永绝江湖之话,也永不作此想。”
“驼子,还是你看得明白。”
他们出得店来,便看三五个僧道及俗家,一看均是武功颇高,知道是为十二修罗剑而来。
那些人已不认识五迷婆,但见了驼侠,脸上均现出惊异恐惧之色,并且互相低声的指点谈论。
五迷婆等三人只当未闻,毫不理睬。五迷婆及驼侠,小疯子,三人把附近的山水庙宇都寻了个遍,但仍找不到小尼姑半点信息。他们不禁深叹人海茫茫,要走寻找一个人,真是难如登天了。三人空跑了一天,五迷婆及小疯子均是烦恼异常,由于驼侠在旁不住劝慰,才回得店来。连续两天这样找法,仍是毫无头绪,这日早起驼侠对五迷婆说:“五婆,猴崽子们明天就要作怪了,我们今天就是走吧,免得误了事。”五迷婆亦颇惦念萧尹石,小疯子更是想早些看着那些婆娘,闻言同声称好,一同出店前往。
因小疯子曾经去过一次,当下命令小疯子带路,那知小疯子楞了半天,摸着头说:“糟了,我忘了,不知道从哪里走……”五迷婆及驼侠闻言气笑不得,正要骂他两句。
小疯子突然哦了一声,转身就走,二老只当他想起了路,便双双跟在身后,那知小疯子竟然奔向一座酒店。五迷婆及驼侠一见是一座名孟尝的酒店,不禁深为诧异,只当小疯子发现了什么人物。那知小疯子一进去,就寻好一张桌子坐下。
那桌子上已有两个人在饮酒,见小疯子一屁股坐下,好不怪异,驼侠不住问:“疯子,你这是怎么了?”
“别说话……”
他坐在那里呆想,那桌上的两个食客,见小疯子莫明其妙的坐到自己的桌子上,身后又站了两个老家伙,不由大奇,又有些害怕。
两人立即齐声问:“你………你们这是什么?………”小疯子还是不语。
这时小二也过来笑道:“三位要吃酒请进这边坐,这桌已经有客人了。”
小疯子突然一瞪眼叫:“不要说话。”
小二吓得一跳。“你这孩子抽什么疯呀?”
话未说完,小疯子突然大叫一声:“有了!”
那两个食客及五迷婆,驼侠均吓了一跳,小疯子却立即跳了起来,并且啪的一声拍了一声桌子,震得酒杯菜蹦起老高,那两个喝酒的大怒,也来不及骂,小疯子已一溜烟跑出去。
五迷婆及驼侠一时气笑不得,匆匆的向二人拱了拱手,表示歉意之后,跟着小疯子去了。五迷婆及驼侠出了店,见小疯子已向左方的一条雪径奔去,二老连忙赶上,驼侠—伸手抓住小疯子后领说:“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没见过你这样的………”话未说完,小疯子便叫:“我又不是没事,我在想路嘛………上次尹爷便是从这里,带我和虎弟到他家去的,所以我也要到这里才想得起来。”
五迷婆及驼侠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见驼侠摇摇头说:“唉,这孩子………真是个宝。”
小疯子听了这话不由一惊,心想:“瀛海子说我宝,五迷婆也说我宝,现在这个驼子又说我宝,到底什么是宝呢?”
他心中一直想着这个问题,脚下可并未放慢,五迷婆及驼侠跟在后面,只见越走越荒凉,四周绝无人迹。再走前面有山,靠着一块峭壁,小疯子在前走三步退两步,一路想着,忽左忽右,尽在转弯。“要是没这疯子,这个地方可不好找呢。”
“可不是,这落月涧却不料在这里。”“快到了。”但见小疯子突看左下一个山口扑去,五迷婆及驼侠跟上一看,也不由暗暗称奇,原来二爷府已然在望。
巍巍峨峨,居然颇有一番气慨,五迷婆不觉有点痛心,忍着泪说:“他们过的倒是神仙生活哦。”
“可惜他们是一群俗人,五婆,你才是神仙人物呢。”
五迷婆知他心意,微微一笑说:“驼子,我已放手是绝不反悔的。”驼子一笑不再说话,这时小疯子已带着二人到了门口,小疯子不由咦了一声说:“这大门的颜色怎么漆成红的了?以前是翠绿的?……”“大概是庆祝他们的儿子回来吧。”
“萧爷,尹爷………我回来了………”
“谁呀?”
跟着在门开处,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尹爷,他一见小疯子,刚喜得叫了一声:“疯子……”跟着他看见五迷婆及驼侠,不由啊呀一声,扑跪在地,泪流不止的说:“五婆……活菩萨……你居然来了……”“集成,你起来,有话到屋里说。”
原来那尹爷名叫集成,他又叩了几个响头,爬了起来,又拉着小疯子喜极而泣,“疯子……我真感激你……虎儿呢?“驼侠………你老也来了?……”“集成兄,你不要太激动,赶快进去,我们还有很多事仔细的和你商量呢。”尹爷这才稍微正常,拉着小疯子的手,一同进了门,五迷婆及驼侠见二爷府这等装饰,也不禁暗称一声妙。
“萧爷,婆娘们,尹石…………五婆婆来了…………还有驼侠和小疯子也来了………”他这一喊不要紧,只听得一阵喧哗之声,犹如潮水泛滥般,由十婆楼中跑出了萧爷,萧尹石,还有十个婆娘。
每人均是眼含热泪,有的竟一路哭出了声,向书房跑来,众人把五迷婆等三人围在中间,正要下跪。
突听五迷婆尖叫一声,“不许跪下,不然我马上就走。”
众人这才不跪,但是哭声,称谢声………整个的充满了这房间,五迷婆数十年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多人。
她有些头痛,但是却感到有些骄傲和快感,就仿佛这十三个人原本已经垂死,而被她救活了。
萧爷想是怕五迷婆不耐,便大声叫:“大家莫吵,听五婆给我们讲话。”
众人立时鸦雀无声,五迷婆觉得眼光朦胧,眼角有些潮湿,用衣袖揩了一下,用着激动并微颤的声音说:“各位………我没什么话说,以前的一切就当它是一个梦,我不再想它了………我能看到你们一家人团聚,我也很高兴。”“并且尹石这孩子我已收他为徒了………关于这次我们到府上来,另有重要的事,现在请驼侠向各位说明吧………”二爷十婆—阵欢呼。驼侠上前一步略施一礼说:“诸位朋友,我这次随五婆到贵府来,实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向各位报告。”
“才说到这里,众婆娘立时吱吱喳喳的,低声猜度起来,驼侠只好暂停讲话,萧爷立时回头向众婆娘低声的嘘了一声。
这才接着说:“………那就是江湖上传闻,说前辈神僧一凡和尚遗下的十二修罗剑谱,已然落在各位的手中…………”众婆娘听到这里,立时又是一阵骚动。“不要讲话。”婆娘们再度安静下来,驼侠接道:“………大概就是明天,江南十二枭派人要来劫夺,内中很有几个高手………”这话一出,众婆娘们更是惊恐地谈论起来,尹爷大怒叫:“叫你们不要吵不要讲话,没长耳朵是不是?”“……此书一旦落入江南十二枭之手,关系个人事小,实在牵连到以后的武林大会,关系着正邪两派的兴亡事大,所以我特请五婆回来,帮助各位保全此书………请各位少时把书交给五婆保管。”
明天对方来时,各位只当江湖朋友接待,一切发生的事我们临时应付………还有各位贵重的东西,也请小心收拾起来。
明天事后要请客各位搬到兵侠峰下暂住,到时再把剑谱奉还………秦金龙与小疯子均已背熟招式,各位总不至怀疑我们居心不良吧?………”众婆娘听完又是一阵大乱,萧爷这时想讲几句话,但被婆娘们吵得无法开口,只气得连连皱眉。
小疯子也觉得有些烦,他见五迷婆及驼侠向众人讲话时,威风无比,也想过过瘾,当时跨上一步叫道:“众位婆娘…………”众婆娘一齐抬起了头:见是小疯子,那沈阿姨忙向着众人说:“别吵,别吵了,小疯子讲话了。”
“怎么又是这个沈阿姨讲话,她好象特别欣赏我………”“………刚才五婆婆和驼师爷说的话,各位大概都听到了………这件事很重要,关系个人事小,这个……这个………这个事大。”小疯子这个半天也未能说出来,众婆娘一阵好笑,小疯子脸上觉得发烧,连忙叫道:“不要笑,不要笑………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小疯子正在说得得意,心中打算如何说下面的话,突听五迷婆说:“算了吧,疯子,回来吧,别再出洋相了。”
小疯子下面词还没有想好,突被五迷婆说了这么几句,臊得满面通红,退了下来,心中颇为愤怒。
他认为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心想:“这老婆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不言小疯子自己在暗中愤怒,却说萧爷对驼侠及五迷婆深施—礼道:“多谢二位侠义仁心,我们空有这旷世奇珍的十二修罗剑谱,却不能发挥它的妙用于十分之一,自己也深感惭愧。”
“早知奇物必择主,我们也无力维护,休说五婆以德报怨,对我等有再造之恩,就是素不相识,我们也有正邪善恶之分,至死不能让此异宝,流入邪恶之手………现在我们立时取来,奉赠五婆………”“萧老三,我生平不用剑,我看还是交给摘星客代为保管吧。”此语一出,众人均感惊异,萧爷惊道:“什么?摘星客居然还在世上?”
“不但活在世上,并且就住在兵使峰,你们这次搬去,还是他一手计划的呀。”“如此一来真个是宝剑予英雄,红粉赠佳人了………这本剑谱落人天下第—剑之手,一凡僧地下有知,当可无憾矣”。
“尹爷,烦你去把那本剑谱取来吧。”
尹爷连忙答应着而去,五迷婆及驼侠见二爷十婆如此深明大义,每人都是一派慷慨神色,不由肃然起敬,纷纷说些感激的话。
只有小疯子闷闷不乐,坐在一旁;有几个婆娘如吴阿婶,沈阿姨,林媒婆等,围着他问长问短;他却是一言不发。这时箫爷神色惊惶的奔来:“剑谱不见了,婆娘们拿过没有?”
众人一听大惊,十个婆娘指天发誓否认,尹爷急道:“这么说是被人盗去了?”
驼侠及五迷婆亦觉心头一凉,但见众人都是焦急万状,不似有诈。驼陕不禁叹口气:“如此说来我们晚来—步了………此事关系太大,你们当初传给虎儿及小疯子时,只是单剑,可是另外尚有一部剑阵,你们却未记下,………那才是十二修罗剑的精华呢。”
“不错,那剑谱分上下两部,上部我们已会,下部尽是古字,又没有图示,我们也看不懂………想不到关系居然如此重大………”“我昨天睡觉以前还去看过………”话未说完五迷婆立即说:“是了,想必是你在看书时露了行踪,被人跟踪而至寻了去。”
当下众人心情大乱,驼侠尤其觉得有负摘星客之托,不禁连连叹息道:“唉,书如果落在江南十二枭手中,那就非常扎手了。”事到如今,大家也不必着急,我们还是等到明天,看看那群猴子们来不来就是书已得到。如果来了,我们再看他们神色判断………唉,总之,我驼子要单会一下江南十二枭了。”
“你们这落月涧可是只有一条通路?”
“是的,别无通路了。”
“我且去寻寻看。”说罢,五迷婆衣袖一甩,再一甩已然出去数十丈,众人大为惊叹。
但是在五迷婆没有动身之前,已有一条淡灰色人影,由二爷府中扑出,身形竟比五迷婆还快。
此人正是摘星客,只见他略一飘闪,立即杳迹。
再说二爷十婆自从失书后,一个个槌胸叹气,极为懊恼。
驼侠反倒看不过去,劝慰说:“各位不必太颓丧,五婆此去,以她的身子,定会有个下落回来的。”
众人这才略为安心,尹石对众人说:“爹娘们,驼老前辈与疯弟弟来了半天,我们连杯茶还没敬呢。”
“啊呀,我好糊涂………阿婆………”
那第九房李阿婆连忙答应一声,尹爷接着说:“你快到厨房去准备酒菜,多作几样拿手的。”
李阿婆答应一声,扭动娇躯转身而去,尹爷又对驼侠笑道:“驼侠,我们一起到里面去坐吧。”
驼侠及小疯子答好,当下一行人,由尹爷带路,一同入了十婆楼,经游廊而到正厅,驼侠见这样摆设,装置均极美华,不由对身边的萧爷说:“萧爷,我看这些贵重的玩意,你们等会还是去把它收一收,免得明天那批猴崽子来了,见财起意,所谓漫藏诲盗………”萧爷接着说:“驼侠放心,这个我们自己仔细得……大妈。”那邢大妈立刻跑到近前,萧爷附耳与她讲了几句话,只见她连连点头而去。这边众人已由尹爷领头进入正厅,驼侠与小疯子落坐,立刻有婆娘献上两杯茶来,驼侠接到手中,才一开盖,立觉清香扑鼻,试呷一口,只觉口齿生香,沁人心脾,不禁脱口赞了一声:“好茶。”
“萧爷,这是什么茶,怎么如此的香法?”
“此茶名绿绒,为长白山特产的茶苗,需在一定的土壤中,以冰霜雪露及梅子施肥,然后取其嫩牙,再以文火焙制……………方法非常麻烦,我也不全知,这都是李阿婆作的。”
“阿………阿婆,真个了不起。”李阿婆被驼侠一夸,心里喜不自胜,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哪里………我生平就喜欢吃………等下还有好东西呢………我从小就喜欢吃,每顿饭要吃十几个菜,所以我妈妈叫我吃蛊………”“好了,好了,爱吃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你快忙你的吧,呆会别误了席………”阿婆这才吱牙一笑,转身而去,驼侠及小疯子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深感他们生活充满趣味。这边众婆娘及二爷,尹石陪着驼侠,小疯子聊天,少时由两个小童自内端了两碟点心出来,送到驼侠及小疯子手中。
二人接了过来,一看碟分两格,一边是夹汤包及小包子,一边是百花蜜糕,一甜一咸,色泽分明,阵阵透出温香。
二人便先把包子吃了一个,入口才知妙处,那小汤包馁中带汁,腴而不腻,皮子更是松而不散,鲜美已极,可是除冬笋和猪肉外,又看不出有别的东西,当下几口便把三个包子吃完。
再吃那甜食,见是香糯与硬米,蜜糖制成的千层百花糕,糕中除各种花蜜果之外其中并有不少猪油了。
奇的是切得比芝蘑粒还小,粒粒晶明,入口只觉得甘芳腴美,糯而不粘;,肥而不腻,根本吃不出是猪油来来。
驼侠与小疯子向不拘迹,不一时便吃了一空,纷纷赞好,小疯子气也不生了,叫:“尹爷,我还要吃。”
“疯子,少时还有好东西………不是我说,因作这些东西太麻烦,阿婆又懒,所以我们轻易也吃不到,今天想是这个婆娘,看见各位奇侠来了,自动的卖力,真是难为她了。”
“我也与尊夫人有同好,数十年来只求口腹之欲,少时定要好好叨扰—番了。”
尹爷忙又客气几句,这时林媒婆自动的把盘子收去,送往厨房。可是在她走到门口时,二爷及驼侠这么突听邢大妈大叫:“啊,不要脸,媒婆在憩盘子。”
众婆娘立时大乱,纷纷笑骂,那林媒婆一张脸窘得像块红布,瞪着一只小眼叫:“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你看看你嘴皮上还有油呢。”
这幕奇事直把驼侠弄得莫明奇妙。
那萧爷,尹爷均是脸红耳赤,极为不安,一同走过去大骂:“滚滚,都给我滚出去吧。”众婆娘还在骂着林媒婆,一群拖拖拉拉出了正厅,二爷及尹石也跟了出去,驼侠及小疯子听得萧爷低声喝道:“………真他妈的没有出息,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你呀,真是丢死人了………还有大妈,你也是一点事不懂,当着客人,你看见就别提了,还他妈的跟报丧一样嚷嚷,唉……你们………真气死人………”那尹爷也气得呼呼的骂:“这群东西,格老子真是没有脸皮,硬是丢死人………非要好好教训一顿才行……”又听得尹石劝解,和众婆娘们埋怨媒婆,大妈之声,好半天之后才安静下来,大概婆娘都走了。
又过了一阵,二爷及尹石均是面含羞惭的进来。
驼侠强忍着笑,假作不知,小疯子却满面诧异的问:“二爷,林媒婆为什么要添盘子?她是不是饿了?”
“疯子,不要乱问。”
二爷及尹爷更为惭愧,尹爷见小疯子问了,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唉,………疯子,你不知道,我们十二人中,李阿婆作菜最好,大家都爱吃,所以我们定了一个规矩,如果有那一个婆娘犯了错,就罚她一个月不准吃阿婆作的莱,那林媒婆犯了错受了罚,今天想是太馋,忍不住就……”“好了,好了,这些丢人的事别提了。”
尹爷便就此停住,众人又就别事谈了一下,天已近午,突然见房门推处进来一人,正是五迷婆。
“我离开这里,在雪上一路查看过去,就算来人轻功再好,踏雪无痕,也逃不过我的眼睛。结果被我发现两种不同的足印,似为一男一女,并非同路,那男的轻功实在太高,我只寻出两三处痕迹就找不到了。
那女人的功夫可就差得多,我循着足印直找到江边,想是她已他去,我又回来,就碰见十二枭的玄玑子。
他已不认识我了,我听他正在分派弟子明日到落月涧,显然那十二修罗剑谱,尚未落入他们手中,只是这剑谱落在何人之手,就不得而知了。”
“自十二枭到辽东劫书,江湖上人大半均知此书下落,想必是有别派能手盗去,但愿此书不要落入异派之手,就是不幸之大幸了。”
众人正在谈话,突见五迷婆及驼侠一同站了起来,五迷婆发话说:“那位朋友,即到此何不进来一晤?”
话才说完即见窗内射入—片白光,其快如电,五迷婆一伸手接着,只见上写着五迷婆女土展下署摘星客字。
“原来是摘星客留函。”
众人闻言,纷纷围了上来,五迷婆把书信打开,只见上面写道:“五婆侠鉴:远别星辉,驰恩殊切,欣闻东山再起,参与武林,自是武林一奇人,邪派将为之胆寒,不才深感欣慰者一也。二爷十婆数十年心愿得了,五婆仁心侠义,烁古震今,此不才深感欣慰者二也。
今玉清子着其师弟弟子,往二爷府盗十二修罗剑谱,此事关系正邪两派存亡生死至大,不才以琐事胃集,不克自往,曾着驼兄代行。今晨弟经二爷府,知有五婆出马,料可全胜,十二修罗剑谱已落入黑姑徐雪蓉之手,此人心术不恶,然并非此书得主,恐有巨变。尚请五婆及驼兄,于明日事后,先将二爷十婆遣送弟处,届时面晤,尚有琐事相托。深望勿却为感。#--iCMS.PageBreak--#二爷十婆顺安摘星客启”
众人看了书信,才知十二修罗剑谱竟落到徐雪蓉之手,不禁大为诧异,并看摘星客信上口气。
那徐雪蓉恐怕前途还有难,要五迷婆等人赶去救援等,当下不由吁喟了一阵,并暗幸十二修罗剑谱未曾落入歹人之手,放了不少的心。“我看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对了,我差点忘了,阿婆这个婆娘在厨房弄了半天,不知她弄些什么玩意呢………尹石,你到后面去看看,别是那婆娘偷懒去了……”“这个却不敢多劳动嫂子们。”
“这也是我们—点诚意,各位如果挂在嘴里,倒叫我们不安了………”“一切食品阿婆都准备好了,请三位入座吧。”“各位嫂子何妨同坐一饮?”这时三人及二爷,连尹石,共六人,一同在右桌旁坐好,自有僮儿摆上杯箸,三人见杯碗筷匙皆极名贵,显得极度的富丽堂皇。
二个僮儿又自内各执一把白玉壶,替众人斟了酒,驼侠遍饮天下美酒,但见这酒似玉浆,杯如红玉,极尽声色之美。
酒香扑鼻,令人嗅之如醉,尚未入口便知是绝佳的好酒,不禁深异这十二个老家伙,怎么会如此享受法?这时二僮又端上了四个碟,这四个菜是一碟清蒸雪鸡,一为香笋脯,另外一碟是干蒸熊掌,有一碟是五香卤鸽,略为一尝,无不芳美可口,尤其是熊掌及香笋脯,更是几乎未吃过的好东西。“这是什么菜?”“这是香笋脯,调制起来相当麻烦,先用笋脯切成纸一样的薄片,然后与腐衣相间,叠成方块,再用鸡,鸭,口磨,松耸合熬成的清汤浸泡。
“下面用文火烘之,然后切成寸许大的方块,要趁着未冷前食用?色作黄金,如果冷了味道就会差些。”
“这一个菜可真费事呢。”
小疯子见那干蒸熊掌,均被切成分许厚的薄片,看去亮晶晶的,红白相间,煞是好看,试吃一日,芳香无与伦比。
“师伯,驼爷爷………你们吃这个熊掌才好呢………”五迷婆以及驼侠也吃了一些,果然味道极美,驼侠不禁笑道:“莫非这是长白山的熊么?”“驼侠果然是吃家,这长白山的熊掌最为美味,天山南路的熊,味道虽好,但不如这个肥厚丰腴;天山北路因为积雪太深,当地的熊无好花果吃,所以味道也不如长白山的来得鲜美呢。”
“这熊掌的作法该更为麻烦吧?”
“这熊掌的作法最为麻烦,我—时也记不全,呆会阿婆来了再问她吧。”
话才说完,阿婆及两小僮,执着—个二尺高的大火锅,及一个木盘,上托十几样菜,来到席前。
众人见那火锅不过三四寸,火筒粗方两寸,可是内膛甚大,并且有十几条火路,将外圈拦成十二格。
众人听见锅内水声沸沸,并且扑鼻闻得清香,早已食指大动,那两个小僮又放上八碟四样小菜,和四小蛊酱醋之类。
每个人面前并放一匙一碗,并摆上四大碟春卷,和两盘鸽,鸡,鸭肝作的拼盘,两碟玫瑰油炸年糕。
五迷婆等人以前所吃春卷,均是薄皮炸焦,除了焦脆外,无什味道,但今日的春卷却是厚皮,外焦里嫩,香美异常。
那火锅是鸡鸭,火腿,口麻,香菌,等干合熬提去浮油的净汤,并放了两盘鸡肉饺子,令众人随吃随下。
休说小疯子,就是五迷婆及驼侠也从未吃过这等美味,不由赞不绝口,小疯子独爱吃熊掌,驼侠笑道:“疯子,熊掌性热,担心吃多了流鼻血呀。”
“不妨,这熊掌经我特制,多吃没关系。”
“我怎么制的?”
“做熊掌第一去腥,第二是要用好东西引出它的真味,干烧红烧都是一样。”
老年人吃了最补筋骨,只是食后不大好消化,如果事先备有解药热化之物,那么老少均宜了。这东西最美的是它的两只前爪,调制时须先用肥猪网油连带皮包好,再用绝好的山东黄酒,调好净泥,敷上三寸厚薄,放在武火上去烧烤,只要一干裂就浸酒了,约有大半天,再在石地上一打。
“泥便连毛掉落,现出筋肉,再用尺许方圆的肥猪肉片,要切得极薄,包上五七层,仍用酒和泥敷上寸许厚。放火上又烤过三四个时辰,如法抖散,换新的肥肉片酒泥再烧,头两次的肥肉,焦腥奇臭,连狗都不肯吃。似这样用肥肉片包住,烧上三四天,如见熊掌上筋肉红晶晶,又明又糯,也没有一丝腥味才算。
然后再用鸡鸭,瘦火腿,用竹片拍碎,装入麻布袋,悬在砂锅里面熬,熬好的汤,把浮油提尽备用。”
“如果是红烧,便把熊掌切成短条,放在空砂锅里,用浅汤的文火清炖,随即加汤,直到肥糯和煮熟了的蹄筋一样,就算成了。”
“如果要干烧,原汤要少,整个放下去,炖到合适时,取出在笼屉上略蒸片刻,将油蒸去,只留激发个中鲜味,拿出存放一旁。
吃时随蒸随切片,便成了这个样子与味道了……这还是我上次作好的,直到今天才拿出来呢。”
五迷婆,驼侠及小疯子听罢,不禁咋舌,驼侠说:“想不到这熊掌居然如此麻烦,但不知大嫂你这作法是谁传授的呢?”
“这些菜全是我师父教我的,听她老人家说,这些菜的制法,是峨嵋派仙子天厨星淳于荻传下来的,几百年了呢?”
这时众人吃着这旷世的美味,咸认为是生平口腹之大福,小疯子当仁不让,风卷残云般的吞食。
驼侠也是大口的吃着,只有五迷婆每样略为沾唇,便放下了筷子,又喝了几口汤就不吃了。
“师伯,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不吃呢?”
“我老了,都快一百岁了,那能跟你们小孩子比?你快多吃些,不要再说话了。”
“怎么老了就不想吃东西了?………那我情愿一辈子不要老呢。”
众人听了他的,均不由大笑起来。
这顿饭吃到午后三刻,方才宾主尽散,两个小僮又打来了水,请三人漱口净面,小疯子心想:“哪有这么多名堂?”
五迷婆等坐下之后,小童又献上两大盘水果,小疯子看着盘内梨,桃,杏,荔枝应有尽有,便手取了一个大桃子。
只见那桃子浅红黛绿,懦懦欲破,鼻子已经闻到一股清凉香气,忍不住咬了一口,其甜如蜜,水汁极多,人口又凉又甜,毫无残渣,竟是一包果汁。
“这可是水蜜桃?”
“驼侠果是吃中的状元,这正是上好的水蜜桃,半年前有朋友带来,我们冷藏好的………五婆,你试尝尝这葡萄如何?”
五迷婆等见他手指着一丝紫红并略带奶白色的水晶葡萄,粒粒透明,光泽晶明,甜香沁人,便各摘了一个。才一入口,立时顺津而下,只觉甜到心里,凉冰凉冰的极为舒适。
“这可是山东即墨的水晶葡萄?”
“不错正是,今天真是难不到各位了。”
这下可乐坏了小疯子,又吃这又吃那,上下身忙得不亦乐乎,不多时竟把一大盘水果吃去了五分之三。
“疯子,似你这样吃法,难道牙齿就不累么?”
“什么?牙齿还会累?我可没听说过。”
众人见他不知驼侠故意打笑他,反以为真的牙齿会累,一片童心,真个可笑又可爱,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怎么我一说话,他们就笑?以后要少说话。”
这时阿婆又自内端了一盘果子,对驼侠说:“驼侠,你可吃过这果子?这东西外界少得很呢?”三人闻言,立即一齐向盘中望去,只见那果子确是怪异,不要说吃,就是连看也没有看过。
原来那怪果呈佛手状,外有粉红色的薄皮,里面包有石榴状的小晶体,而且粒粒翠绿欲滴。
最怪的是在那绿晶体的中央,有一粒珠子大的红果,殷红如血,而且是光亮透明,旁边并生有两片翠叶衬着,色彩配合的极为美观,小疯子一见不由叫道:“哟,这是什么果子呢?赶快拿来我吃。”“疯子真没出息。”
“怪了,今天怎么老是出我洋相?哼,我说吃就吃。”
小疯子想到这里,便跑过去拿了一枚果子,萧爷却递过一只大玉盘说:“疯子,用这个盛着吃。”
小疯子答应了,把那果子放在盘中。
用手轻轻一剥皮,那一瓣上的小绿球,好似受了弹力,一起蹦起老高,恰似一蓬小琉璃般,蹦起了半尺。
小疯子吓得哟一声,那些小晶粒已经全部落在盘子里,一颗也未掉在地下,小疯子鼻端已闻到一股清香,沁人脾肺。
再看盘中已经摔破了几个,绿水泛流,小疯子连忙低下头,一阵猛吃,把那一瓣果子全部吃完,高兴得叫道:“妙极,好极,这是什么果子,他奶奶的,真好吃。”
众人见小疯子这等模样,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疯子却不管,又依照前法吃了起来,但他这次聪明了,等那小果子跳起时,不容它们掉下,半空里张嘴—咬,全部吸到口中。
不一时便把四瓣都吃完,剩下了那四张粉红色的果皮及那粒红果,他又一低头,含住了红果,轻轻一吸。
只觉口中清香,咕嘟一声咽了个精光,舐着嘴唇,好象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尹爷笑着说:“疯子,那果皮和叶子也可以吃呢。”
“真的?可别出我洋相。”
“我骗你干什么?你要是不吃,我就拿走好了。”
“吃,吃,我吃。”
果然香甜无比。
五迷婆及驼侠,心知这必是二爷十婆自植的珍品,当下便要两人合分一枚,那萧爷却以玉盘分送上两枚说:“我知二老均半仙人物,不大食人间烟火,可是这果子好极,我们特地拿来待客,尚请二位尝尝,我们心里也痛快。”
五迷婆及驼侠闻言,知道他们是一片好意,不好再推辞,便接了过来,接照小疯子那样吃了来。
这一吃果然味美绝伦,无法住口,也一口气吃了个干净,纷纷赞口不绝,小疯子看了心道:“哼,说我贪吃,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的没剩下。”
“这果子名叫地灵佛,生性奇特,如此绝暖及绝寒之地,是无法生长的,我们几人那种得出这等仙品,只是二十年前在峨嵋山,无意中得了几颗子,带了回来,据说是峨嵋派仙人裘芷仙留下的呢。”
“峨嵋山又不冷不热,怎么可以种得?”
“峨嵋派有仙丹呀。”
“听说以前峨嵋派,有什么飞剑法宝,人还会飞,这可是真的?”
萧爷尚未答话,驼侠却说:“这事至今尚是一个谜,按说练武道的人,如功夫到家,,倒可说得心性入圣,可是像传说那样,出手一道剑光,跺脚一片银霞,空空精精—流,又令人莫解了!”
五迷婆又接道:“关于这些飞仙剑侠之事,也并非绝对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有丹气。”
“比方我们练武人,讲究提丹田之气便可转身,如果能够更进一步,练成元丹,则卸剑飞行,身剑合—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只是这种人物千年难得一唔,摘星客非诳之人,只是他绝不肯把这些事深说,按说现在还传留着一的些事,如峨嵋三次斗,元江取宝,凝碧开封府等等,也绝不是普通人可以编造得出的……”众人闲坐无事,便谈起所知飞仙剑客,及什么“太乙神雷”,“紫呈青索”“雪魂珠”等奇事来。
直把个小疯子听得如醉如痴,深恨自己无缘遇上一位前辈散仙,否则现在早己是瞬息千里,扬手万丈金光雷火的人物了。
众人一直谈到深夜,还是没有倦意。
那十个婆娘想是准备搬家,各把自己珍贵的东西藏起来,若大一座十婆楼,顿时失去了不少声色。
五迷婆正在与众人讲“元江取宝”的故意,什么疯道人带了吕灵姑等人,捧了万年金蛛在元江上,由万年金蛛口中吐出蛛丝,深入江底,疯道人又以元神仗剑入江,费了莫大的力量,才把前辈神人黄成子遗下的一双金船吸了上来………等等,吴阿婆突然进来道:“两位爷,大门口来了几个人,老的小都有,说要见你。”
五迷婆停住故意,哦了一声道:“猴崽子们来得好快……驼子,这里的事你先作主,我要避一下,必要时我再出面!”
说罢只见她,双手往椅背上一按,身形就如一双巨鸟,带起一阵轻风越窗而去,一闪即逝。
众人正听故事听得高兴,见五迷婆突然飞走,功力之深令人惊奇,都感觉能上能下仿佛她就是疯道人一样。
驼侠知道五迷婆脱离江湖数十年,不原在众人面前露面,所以避了出去,当时对吴阿婆笑笑道:“你请他们进来吧!”
吴阿婆答应一声,正要出门,萧爷突然站起来道:“阿婆,通知婆娘们一色劲装,集合后随我和尹爷,一起到门口迎客!”
吴阿婆答了一声“是!”退了下去。
这时尹爷也站起来,尹石跟着起立,萧爷对驼侠道:“驼侠请少坐,我们去接他们。”
驼侠笑道:“好!把这群猴崽子都带进来,我倒要看看来了些什么人物!”
这里萧爷,尹爷及尹石—同出了正厅。
小疯子知道来了敌人,他感到非常兴奋,便问驼侠道:“驼子……啊,对不起,……驼师爷,今天晚上可是要打架?”
小疯子因听五迷婆叫驼侠为驼子,听惯了耳,一时不慎叫了出来,那驼侠闻言又气又笑,摇头笑道:“你这小子,真是个宝………你学了这么多年武,像这样以武相拼,你怎么叫打架呢?”
小疯子又听驼侠说自己宝,不由大感奇怪,他想道:“怪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说我宝?”
这个问题是他始终不透的,他决心将来非要把这个“宝”的意思问出来。
驼侠与小疯子正在谈话,听得房外人声吵杂,知道江南十二枭所派的人己然来到,随听萧爷在门外道:“婆娘们,你们可暂时回房,有事再招呼。”
随见房门开处,进来一行人。
为首一人年约七旬,发须花白,身材又高又瘦,一付极大的骨头架子,面色暗红,双目深陷,开合之间精光四射。
他一进门,看见驼侠,不由抚含大笑道:“哈哈!,几十年没见的老朋友,你越活越年轻了,驼兄,还记得我老弟弟么?”
驼侠—个劲点头道:“认得!认得!五枭,你们十二个兄弟就是剥了皮我也认得………哟!老七也来了?”
那瘦子身后一个矮胖老头,光秃秃的一个大袋,小眼睛迷成一道缝,嘴里牙齿己快掉完了,一束山羊胡子根根见肉。
他赶上一步,向驼侠—拱手道:“驼鬼,难得你对我们兄剃如此深情,今天久别重逢可要好好聚一下了!”浚?詹诺氖俏彝降埽?∽印!±
“你这个徒弟太差劲了,你叫什么?雪里狼?巧了,我专门打狼……我叫小疯子,我师父跑了好几年了,被我气跑的,他叫再空老人,知道吧!”黄自强一听大惊,心想:“怪不得小子如此了得,原来是再空老人的徒弟,这老头不知来了没有……”他想着便用眼向驼侠这边扫了一下。
小疯子知他心意,笑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告诉你,我师父被我气跑了吗?连我都找不着他……你要是害怕就叫你师父来吧!”
这雪里狼原在蒙新一带为盗,得了这个匪号,后来关子风收归门下,带回江南,在江浙—带名气颇大。
可是小疯子从没离过辽东,他那里知道此人厉害?黄自强听小疯子又在损骂,他不敢接口,迳道:“看你武艺不差,怎么就爱耍嘴皮子?我看你才真害怕呢?”
小疯子最受不得人激,闻言道;“娘的!谁怕谁马上就知道……”我今天可要好好打一下,打得你头破血流乱叫妈……”黄自强实在无法忍耐,暴喝一声道:“小子,我在这儿等你打!”
小疯子也生了气,骂道:“打就打,还当我不敢打你,开玩笑……”说着,一垫步,伸手一个大耳光子打了下来,黄自强把头一偏,小疯子打空,他一伸手向小疯子腰间抓来。
小疯子觉得他指力逼人,不敢大意,猛垫脚,身子斜起五尺,双足一蹦“仙姑种荷”向黄自强双目踢来。
黄自强见小疯子招数换得真快,不由吃了一惊,又一偏头,让过小疯子双足,十指如钩。急逾星火的向小疯子双足脚踝抓来。
这一招叫“双牵差别”端的厉害无比,小疯子两脚没原踢着他,自己双足反被他制,人在空中收足没有收手这么灵快。
眼看黄自强双手就要抓到,小疯子突把身平扳双足向上翘起半尺,一分腿,两个足尖向黄自强双肩“巨骨穴”蹋来。
黄自强出招快,小疯子也变得快。
黄自强见小疯子这招来得厉害,忙的双掌外翻,就抓小疯子的腿肚子,小疯子已避开险招,那里还会让他抓着。
只见他双足虚踹,两臂往空一划,身子如退箭般,向后退出五尺,上身一直“罗汉打坐”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两人乍分即合,各具戒心,全力斯杀起来,小疯子身轻似燕,翻扑如风,而黄自强也是一身卓越的小巧功夫。
在灯光下,只见两团暗影在雪地上翻腾闪跃,如滚球,似飞雪,又好像风吹残絮,快得令人头昏目眩,心悸神摇,端的是一场少见的恶斗!小疯子这次出手,不敢像往常那样嬉戏。他在黄自强双掌的空隙中,如飞的送出掌指,潜着隔空点穴的劲力,向黄自强右颊“耳窍穴”便点。此穴位于耳孔外之骨缝处,神经密布,为头部要害,一经点着必死无疑,黄自强知道厉害,向后退了半步,躲开来势。
出右掌,虎口如铁向小疯子“咽喉穴”推来,小疯子不让,猛起右足,“千里寻苗”向黄自强小腹踢来。
这时黄自强右掌已到小疯子颈下,小疯子突的一低头,张开大嘴,便向黄自强的大拇指咬来。
黄自强不由吓了一跳,万想不到小疯子会用如此绝招,心中想道:“妈的!这是什么玩意?”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着,但还不得不让,当下连忙收掌避后半尺,才算躲过了小疯子的一腿一嘴。那知势子还未缓过来,小疯子左脚一点,进了半尺,仍与先前一样招式,追着他尚未收回的右掌,又是一口咬来。
黄自强又惊又怒,把身子拼命向左—带,总算让过了小疯子的一腿,可是上面那一嘴却未全部躲过。
虽然手指未被小疯子牙齿咬着,但已被小疯子嘴含着,黄自强本想趁机下毒手,但他突觉拇指奇痛。
所谓十指连心,直把他痛得出了冷汗,那里还用得上劲力死命的把手抽回,大指头已呈紫色,并且沾上不少口水。
把他惊怒得乱摇头,万料不到小疯子口上有这么大的功夫,就连两旁观战的数十奇人,也不知道小疯子这是什么打法。
原来这是小疯子自创的“咬踢十三打”采取了剑术、拳术之精华,创成了十三招,充分的发挥了人类的原始武器,打起来就如疯汉泼妇一般。
上下招之变化总是相隔十万八千里,任何人也无法揣测,可是小疯子使来却得心应手,熟练已极。
黄自强已退到一丈以外,自己细看右手拇指时,鼻中却隐隐闻得一股臭气,原来口水一干便有奇臭。
这一来,黄自强更是气得炸了肺,大骂道:“好小子!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话才说完,却见小疯子已经如飞奔来,乱舞着两条膀子,十指大张,并且只用一条左腿着地。
右腿却抬空准备伤人,张着大跟,嘴里还“鸣……呜……的叫个不住,就如同一双疯狗般,端的是丑态百出。
黄自强见小疯子又是这一套,那满腔的怒火就不用提了,等小疯子手腿已快攻到,正想出掌迎敌。猛见小疯子手脚乱晃,口里“汪!”的一声狗叫,已无踪影,突又觉得身后风起,耳中又听得“妙!”的一猫叫。
黄自强气得心喊:“罢了!罢了!我今天要被这小子气死了!”
他连忙翻身,见小疯子乱晃着脑袋,口中溅着飞沫,一付野兽相,双手如爪向自己双目挖来。
黄自强急怒之下,不顾受伤,把身下侧,由小疯子双掌空隙中穿过,两手“雷霆万钧”连头带脸向小疯子抓来。
小疯子料不到他情急拼命,并且这招也着实让得又险又快,不由也吃了一惊,百忙中无暇思索,急撤双掌,脚下“倒踩莲椿”,身子“叶随风滚”已经转到黄自强身后,这一下因黄自强用招太猛,一时收不住势。小疯子得此机会那肯放过?只听他“嗷”的一声狼叫,两手带着劲风向黄自强腰后抓去。黄自强知道这—下是逃不过了,就在小疯子双手触及他后腰的一霎那,他猛向前—扑爬,提起后腿向小疯子心口踹来。
小疯子双手已经勾着黄自强的衣服,猛觉他身子一滑,右腿如风而到,不由吃了一惊,努力向后一退,躲开来势。
这时两边旁观的人,都惊得出了声,有的竟站起来。
再看场内,那黄自强的一件长衫,已被小疯子自腰以下整个扯了下来,只剩了一条内裤,露着一个圆圆的小屁股,神态极为尴尬。
而小疯子虽然躲过了他一腿,可是劲力已抵胸前,只觉心口微微发甜,知道受了内伤,虽然不重,可是也使他面色转变,由红而白了。
这时成子豪及驼侠等人见状,均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异口同声道;“啊!你可受伤了?”
当然他们一个是问黄自强,一个是问小疯子,小疯子虽觉心口不太舒服,但并无大碍,当时忙道;“没有!没有。”
驼侠等及众婆娘这才放了心,再向尴尬万分的黄自强一看,婆娘们都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原来黄自强虽未受伤,可是后衫被撕掉一半,露着内裤,偏巧他穿的是一条水绿色绸质内裤,风一吹只见阵阵抖动。
他红着张老脸,光着脑袋,用手摸着屁股,其状丑怪已极。
黄自强已然羞愧,再被婆娘们一笑,更是挂不住脸,脑怒之下,由怀中摸出一对铁笔,大喝一声:“小子,我宰了你!”
他带着急风扑了过来,小疯子这时也是怒火万丈,见他亮了兵刃当时也一伸手,把背后小锣取下。但他还来不及拿锣锤时,黄自强已然扑到,双笔向小疯子面门便点,小疯子一扬小锣“莽汉敬酒”,便朝双笔碰去。
黄自强这招不过是虚招,倏的收回双笔身向左带,“寒鸦出林”铁笔一上一下向小疯子“太阳穴”及“将台穴”点来,真个是又快又准,小疯子心头一凛,“鹤掠昆仑”把身提五尺。
黄自强双笔点空,小疯子长锣已自上而下,带着轻微的“嗡嗡”之声,“拍石惊山”向黄自强当头击来。
两人这一场恶门更自不同凡响,黄自强浸淫铁笔已达三十余年,再仗着他一身小巧功夫,只见四面笔影,八方劲风。
小疯子天资过人,幼得明师,那一面小锣直如矫龙,舞起一片光影,不时还加杂着轻啸之声,端的惊人。
旁观者人虽见黄自强武功高强,但他已年届已半百,不足为奇,却料到小疯子,以十余之龄,竟有如此高强的功力。
那马万生在旁更是看得惊心动魄,心里暗道:“乖乖!这小疯子的功夫真好!连师父都胜他不了,我刚才还算是佼幸呢!”
这边二人拆了三十余招,尤自难分高下,小疯子久战无功,不禁有些着急,渐渐觉得胸口涨痛,急怒之下,猛把小锣反拿,锣柄朝外,身形一变,顿时快得出奇。
黄自强顿觉劲风逼人,对方招数简直不可捉摸,不由大为恐慌,手头一松,立时走了下坡。
小疯子这—施展,驼侠及成子豪,关子风都大为惊讶,尤其是成子豪及关子风二人,都惊得出了声。
原来小疯子这时竟施出了五迷婆新传的“四九竹节法”,怎么不使他们惊骇?二人一样心情,各自想道:“莫非这个老婆子还活在人世?那………”黄自强那里见过如此阵势?早巳累得气息吁吁,不知东南西北了,小疯子天性滑稽,他却只顾着累黄自强,却不攻他要害,否则黄自强早已呜呼哀哉了!这并不是说小疯子功力高过黄自强,而是五迷婆这套威震江湖七十余年的“四九竹节法”?实在是太玄妙了。
小疯子一阵急攻,黄自强固然累得头昏眼花,气喘如牛,而小疯子自己伤后用力,也觉胸口沉闷,极为难受。
但他至此仍不忘顽皮,见黄自强累得气喘咻咻的,自己一移步到了他身后,用锣柄挑着他裤腰,向下一扯。
只听“嘶拉”一声,那条唯一的内裤,已被小疯子把后半边,整个的撕了下来,露出一个又瘦又黑的小屁股蛋子。
小疯子又反过锣身,“当”的一声打在那屁股上。
这一下把黄自强打爬在地,两腿大分,黑屁股立时成了紫红色,他累得爬在雪地里,只顾喘呼呼的喘气。
众人见黄自强爬在地上,自腰以下全没半点遮盖,两条麻干黑毛腿,一个小馒头形的屁股。
此外还可以看见—点别的一向不太容易看见的东西,众婆娘立时掩过了脸,心中怪小疯子缺德。
小疯子此时如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可是他用力过度,突觉浑身一抖,竟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但小疯子却不在乎,用手拭了一下,满嘴血污的,还笑着问黄自强道:“怎么样?…没脾气了?”
这时驼侠及关子风已然走进场内,一人一个挟了回去,驼侠忙替小疯子抚了一阵穴道。又令他服了一粒丹药,着在—旁休养不准说话。”
那关子风把自己宝贝徒弟挟回去,见他这付丑相,除了屁股被肿成了紫色外,别无毫毛之伤,只是累得够呛的。
当时越想生气,不由一伸手,“拍!”的一声打了黄自强光头一巴掌,骂道:“真他妈丢人,一个十五六岁小孩子,就让你出这么大丑……”那黄自强才休息得好点,又被关子风一巴掌把头打昏,那又黑又亮的光头,也被打成了紫色,这倒好,上下成了清一色了。成子豪皱眉道:“七弟,你就别打了,快给他挡—下……”这时马万生早把自己长衫撕下一块,掩着黄自强屁股,抱向一旁,黄自强却喘着道:“别……别管我,我……自己……会走。”此话一出,连马万生也生了气,当下没好声的说:“嗨!你就别逞能了!这……什么样子,就算您走得动,也不能不穿裤子,这……我都替您害臊,您自己倒看得开……”黄自强只气得呜呜的,但自己确实丢大了脸,只好躺着。
这时双方安顿好了二人,萧尹石大步走到埸中,向成子豪及关子风略施—礼道:“两位老当家,我看这事用不着参与,您两位那位先下常关子风闻言陡然站立,冷笑道:“匹夫,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老夫面前叫阵?”萧尹石忍着气道:“我姓萧,名尹石……反正在这是个主人就是了!”
关子风闻言知道他定是萧爷之子,但他并不知二爷十婆与五迷婆间的一瓜葛。当时点头道:“哦!你这么说我当然不能见外了,我问你,‘十二修罗剑谱’可肯拿出?”
尹石冷笑一声道:“哼!休说“十二修罗剑谱”已经失去,就算还在手上,也不是你们两只孽枭就抢得去的,我萧尹石今天就要教训你!”
萧尹石十九岁就被五迷婆掳入洞中,幽禁了三十一年,对于江湖规矩懂得太少,说起话采全是一股火气;关子风气得把小眼睛睁得圆圆的,喝道:“好狂的小辈!今天要你血溅三尺!”
说完正要下,他身后又闪出一人,向关子风一施礼道:“师叔不必动怒,待弟子去打发他。”
关子风一看,原来是成子豪最得意的弟子,“千里风”何宗岳,知道他武功高超,当下点头道:“好,宗岳,你可尽管下杀手,不可留情!”
何宗岳又施了一礼道:“弟子理会得!”
说罢—垫步,轻飘飘落在尹石身前。
尹石抬目一看,只见这人年约四十岁,面若紫竹,目如寒星,长鼻大口,好一个威武气派!那人见萧尹石剑眉朗目,气度安祥,知道武功极高,当下—搭手道:“小弟何宗岳,要在萧兄手下讨教几招,不知萧兄可肯成全么?”
尹石见他斯文有礼,心中略生好感,连忙回礼道:“以武会友是天下最难得的事,仁兄,你太客气了。”
何宗狱把手—拱,不揣多说,迳道—声:“请!”
尹石也是双手抱拳道:“请!”
二人静气凝神,四目对视,目光如炬,谁也不肯先动手,对视了良久,何宗岳突喊一声:“得罪了!”
只见他身若扑鹰,揉身而进,独伸右臂,卷起一阵迅疾劲风,五指如铁勾向尹石胸前抓来。
尹石以逸待劳,将身一晃已经错出半尺,左掌“一泻千里”,二指向何宗岳右臂“臂井穴”便点,这一招尹石让得够快,反应得更快!他二人这番恶斗,声势又自不同,虽不如上一场猛烈刺激,可是青衫飘飘,快急之外,又显得从容潇洒,真个是“腾空不起尘,落地不作声”。
何宗岳使出三十年功力,把成子豪独门绝技“潜龙掌”尽情施开,而萧尹石则展开了五迷婆独传的“五迷拳”。这二人均是三十余年功力,一霎时龙腾虎跃,鹰飞雁掠,端的好一场恶斗也。
二人拆了四十余招,何宗岳渐感不支,那“五迷拳”果然神妙。
尹石功力甚高,只是他三十年未与别人交手,经验方面比起何宗岳差得太远,否则不出十招,何宗岳便要惨败了。
饶是这样,何宗岳已然额角冒汗,气喘如牛,尹石立时加快了速度,双掌如风,把何宗岳紧紧的围在里面。
这时,何宗岳正好—招落空,尹石已然到了他身后,双掌如雷,既疾又猛的向何宗岳背心便击。
何宗岳知道这招自己即将落败,惊极之下,不顾厉害,猛翻身,扬起双掌硬接尹石来势。尹石得寸进尺,见何宗岳已然慌了手脚,那里会被何宗岳抓着?就在二人四掌将触的一霎那。尹石双掌突向外翻,急若星火向何宗岳两只腕子抓来,只听得一声鬼嚎般的喊叫,二人倏的一分四丈。
萧尹石直立无事,而何宗岳双手齐腕而折,只剩了一层皮连着,人已痛死过去。这时两条黑影如飞而至,正是关子风及成子豪二人,只见成子豪疾向何宗岳,把他抱回救治。
关子风却飘身落在尹石之前,脸上气得没了人色,指着尹石骂道;“好……小子……我非……要你……的命……”尹石见他气得声音发抖,知道自己一时失手,本来无仇,如今却成了不解之局,干脆一咬牙道:“人是我伤了,你……看着办吧!”
关子风暴怒如狂,大喝—声:“我把你碎撕万段!”
说着便要动手,突听驼侠喊道:“七枭,小一辈的出手纵有误伤,也用不着你大惊小怪,如果你技痒,我驼子陪你走走如何?”
关子风却暴喝一声:“岂能便宜这个匹夫!”
尹石见他怪目圆睁,须发俱张,慢慢的扬起了手,只见他手大如箕,微微颤抖,十指骨节格格乱响。尹石一见这等声势,赫得心头砰砰乱跳,当下连忙屏气凝神,紧紧的注视着关子风的一双怪手。
这江南十二枭,各有一种奇特的功夫,并且天性凶恶,只要一出手,不见血绝对不肯罢休。
这关子风更是天性凶残,杀人如草,他练就的一套“巨灵掌”法,以他六十余年之功力,确实有石破天惊的威力。
这时尹石见他两只巨掌,阵阵的抖动,不知他是否使用“巨灵掌”法,但无论他施展任何掌法,也绝对不是尹石所能对敌的。驼侠这时也知道非同小可,他走入了场子,距离二人六丈左右,以备不测时自己可出手相救。
那二爷十婆更是心惊胆颤的守护一旁,暗中打定主意,如果尹石不支时,便一齐拼老命也要把他抢救下来。
关子风对众人动作直如未睹,尹石更是不敢分心。二人对峙了一会儿,突听大喝一声,身形腾起,双掌带起绝大的劲风,隔空向尹石打到。
尹石距他还有二丈余,便觉劲风逼人,口鼻难开,惊骇之下,拼命向左一闪,越出了三丈。
那股掌力“呼”的一声,竟打出了二十余丈,恰似一阵巨风般,直把个萧尹石吓得魂飞天外。
关子风一掌未中,身随风进,快得出奇,已抵尹石身后,右掌一扬,五个肥大的手指,带着破空之声向尹石后腰抓来。
尹石觉得背后疾风侵入,连使“早地拔葱”抬法,把身子腾高了两丈,才躲开他的掌风。上升之力尚未尽,突见他如飞鸟投林,身形突降,快得惊人,双手“青禾人土”就向关子风脑顶门抓来,端的神妙无比。
这原是“五迷掌”中的奇招,关子风万想不到尹石使出这种奇招,疏了防护,当下连忙一晃身,退出五尺,又出右掌,“莲子取心”向尹石胸前击来。
眼看尹石难以闪躲;却不料他空中翻身,“浪滚千里舟”把整个身子转到关子风背后,双手贯力,又向关子风后脑击来。
关子风虽然比尹石功力高得多,可是那“五迷拳”实在神妙!好几次反败为胜,虽然不能伤关子风毫毛,可是一时也不易落败。关子风暴怒之下,陡然一声大喝,声如沉雷,突见他十指暴长,两手大了一倍,十个手指头殷红如血。
“呼”的一声,双掌向尹石整个身子击来,驼侠大惊,一扬袍袖,自己扑到,双掌如雷抵了过去。
但驼侠因看二人恶斗,觉得尹石短时间不会受伤。
却不防关子风突然换了“巨灵掌”,他二人相距不到一丈,而驼侠身在六丈之外,任你再快,掌力也是递晚了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关子风掌力才递出一半,突然觉得对面一股更凌厉的掌力疾涌而来。
力道大得惊人,竟把自己掌力全部击溃,反被震出了三尺,尚未站稳,驼侠万斤之掌已到,同时觉得四面八方,十余股掌力同时击到。
大惊之下将脚一点,越起了五丈多高,原来二爷十婆已然围攻过来,驼侠怕伤了他们,驼侠连忙把掌力收回。
那关子风避开众人掌力,落下之时,竟不理会驼侠等人,双掌突扬向尹石身后,二十余丈外的一棵大树打去,口中喝道:“匹夫,藏头缩尾是什么人物?”
他掌力打到树上,只听咯喳喳一阵巨响。
落了满地的枯枝寒叶,但树上却无一人,关子风正在吃惊,突听三丈外的另一棵树上,有一老妇口音,干笑—声道:“哈!我早搬了地方了,关老七,以你一个武林长者,对一后辈下如此杀手,你不惭愧么?”
关子风一听大叫一声,作势要向那发话之处扑去,这时驼侠听出是五迷婆声音,便一横身,拦在关子风面前笑道:“老七,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树上的人少时自会见你,你急些什么?我们先过过手吧!”说着便令二爷十婆及萧尹石全退出场外。
关子风功败垂成,强着怒道:“驼鬼,你们要是藏些什么小辈暗算老夫,我可真要骂他了!”
驼侠哈哈笑道:“老七,你不用用激将法……你说藏的是小辈,我问你,如果是小辈,怎抵得你掌力?又怎能在你眼下换了树;你还不知,白伤了一株名树呢?”
关子风被驼侠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过耳,狠声道:“驼鬼,我不跟你斗口………也好,我先打发了你,再找她算账。”
驼侠又笑道:“老七,我驼子七十几年这点名气可不容易,你不要说法得太轻松了……你刚才说胜不了我,就把姓去掉,可是真的?”
关子风叫道:“我若不胜你,把关字去掉,你呢?”
驼侠—派闲逸,笑道:“我若不胜你,自断一臂,叫我驼背外带残废,子兄,你看如何?”关子风听他称自己“子兄”,已经把“关”字去掉,不由气得哇哇怪叫,喝道:“驼鬼,少废话,打!”
说罢身如巨鸟,如飞而至。驼侠何以敢如此骄傲呢?原来在五年前,驼侠在陕南曾与四枭交过手,而且轻松的把四枭击败。
那四枭在十二枭中武功第三,比成子豪还强,七枭武功只居第九,当然驼侠不把他放在眼中了。驼侠见他飘身而至,衣袖袍角均带起劲风,二指向自己面门点到,当时右手微扬,那肥大的袍袖,夹着一股凌厉的劲风向关子风手指切来,关子风觉得驼侠袖风如铁,吃了一惊,猛收掌,“太古行风”。双掌同出,挟雷霆万钧之势,向驼侠双肩“肩井穴”按来。
驼侠又一摆袖:“雪地巡梅”,身子已到了关子风左侧,二指如电,疾往关子风左胁便点。
关子风“双摇臂”越出一尺,双掌又是暴长,使出了“巨灵掌”的头—式“巨灵捉妖”,夹着翻江倒海之力,向驼侠头部击来。驼侠有心试他掌力,并不闪躲,双掌微提,由胸前翻出“银河迎春”,也是一股疾风迎了上来。
驼侠用的刚掌,只使了八成力,关子风亦是刚掌,他却用了全身功力,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驼侠身形只是微晃一下,脚下并未移动,而关子风则觉得双臂发麻,身子退了三步才拿椿站稳。
心中不由大惊,知道驼侠果然厉害,自己绝非对手,心想:“完了!这下我又要把祖宗的姓丢了!”
他却不敢耽搁,二次揉身而进,这次他可不敢硬接掌力,欲用油滑之战取胜,可是驼侠轻功何等高明?他过摘星客洞府,五十丈的深渊不过两个纵身,当下也把身形展开,直如一个大风车,一片灰影中夹着一点红星,那原是驼侠背后的大葫芦。这二个武林奇人,一施开手脚,只见两个暗影,如风如电,似影似魂,倏前忽后,瞬息万变。
除了肥大的袍袖及长衫,带起了凌厉的劲风,呼呼发响之外,此外连一点的声音也没有。
这时对面大树上,五迷婆又笑道:“唔……这等打法倒是过瘾……唷,好险……嗯……老七这招慢了!……嗯……老七恐怕要改姓了!”关子风耳中根本听不到,成子豪闻言,向树上望望,那树的枝叶并不茂盛,可是枝干粗大,五迷婆又藏得好,他竟看不出一些端倪来。成子豪根本就忘了五迷婆,他仅管把江湖上成名的女人想了遍,暗道:“五迷婆虽有功夫传下来;她绝不会在世,已经三四十年没她消息了……”“任珠珠还在新疆,她也七十多岁,绝不会在此……睡尼莫度绝不会如此行迳,这到底是谁呢?”他却没有想到,在树上的是天下第一奇女子五迷婆宓虎英!这时场内仍是拳风掌影,打得惊天动地,毫发不容,关子风这招递出,是“巨灵掌”第十七式“蛇蟒同源”,双掌向驼侠两耳贯来。驼侠低头让过,长臂伸处“乱点万金”,二指点出一片指影,竟分向关子风“太阳”,“耳窍”,“肩井”,“巨骨”,“将台”,“血分”六大穴同时点到,这一招好厉害,饶你关子风再快,已被驼侠点中“巨骨”?血分”二穴。
还亏驼侠手下留情,只用了三成力,关子风陡觉浑身酸麻,血行倒涌,连忙运功通穴,才勉强站住,未倒下。
关子风面色惨变,仰天长叹道:“罢了!我关子风从今天起不姓关了!”说着眼含愧泪对驼侠道:“驼鬼,从今天起江湖上没有关子风,只有子风了!”
驼侠神色自若,笑道:“以后我要称你子兄了!”
这时成子豪已然越到场中,握着子风的手道:“七弟!胜负乃兵家常事,你不用难过……你且退下,待愚兄会会驼鬼!”
子风懊丧已极,低头出了场子。
成子豪对驼侠一笑道:“驼鬼,多年不见,你好俊的功夫呀!”驼侠笑道:“怎么成老五你不服气?……可要赌你的姓?……你要输了也姓‘子’,与子风一样,岂不是亲上加亲了?”
成子豪听他损自己,心中虽火,表面上却毫不在意,仍然慢吞吞的道:“驼鬼,我倒不信你能胜我……”说着用眼向四外种的一周大树看了几眼,又慢吞吞的接道:“……驼鬼,我们变个花样如何?”驼侠笑道:“任凭尊便。”成子豪接道:“你看,这周围有数十株大树,我们到树上比试,无论用掌用剑或暗器,一起招呼,你看如何?“驼侠抚颔笑道:“老五,你这法子不错,可真热闹,我们别耽搁,这就上去玩玩如何?”
成子豪点头称好,他一直放不下树上隐躲之人,因此,想,借此逼出她的行迹,看着到底是何人?”
驼侠笑对成子豪道:“老五,我先上,你快来!”
说罢只见他袍袖微拂,身如巨鸟,带起一阵轻风,身子已经出去二十余丈,扑到一株巨树之上。这此树全是二爷十婆移植的千年雪松,枝干巨大,所以驼侠落上去,没有发出丝毫声音,竟连一片枝叶也未晃动。
成子豪微微一笑,双掌一揉,身随掌进,往五迷婆隐身的那株大扑去,他身直如箭,双掌在胸前交错,为的护身迎敌,非要逼五迷婆出现。
可是,当他的身子已经落到树干上时,把一双精光四射的怪眼,迅速的向四下一扫,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这树空空荡荡,那里有半点人迹?当下暗道:“怪了!这女人功夫如此高,莫非会隐身法不成?”他那知在他们谈话时,五迷婆已经“御气低飞”,退到十丈以外的暗影里了。驼侠知他心意,当时笑道:“老五,人家现在不愿见你,你又何必苦追,难道我驼老还打发不了你吗?”
话才说完,猛听成子豪喝道:“驼鬼!我来了!”
随见一条巨大身影,自三丈外的大树上腾起,身在空中,袍袖飘扬,极快的已经扑到了驼侠隐身的大树上。
右掌一伸,立时一股绝大掌风,向驼侠当胸打到。
他那里才出掌,便听一声长笑,驼侠身如落叶,好似骤遇狂风,仰面朝天的弹出,越到另外一株大树上。
成子豪的掌力落空,一声巨响,;空自残伤了树木,断了满树的枝叶。成子豪一掌未中,两次蓄势,正要跟进,猛听驼侠喝一声“打!”成子豪,连忙收住前扑之势,随见眼前一点黄星,破空而至,连忙二指微扬,点出一股劲风。
那点黄星前进受阻,飘飘的落下下来,竟是一片枯叶。
这时又听驼侠一声喝道:“还有!”随见满空枯叶,为数不下百十,汇成了一片光网,夹着凌厉的劲风,真个是每一片枯叶都可穿脑透骨,致人于死。
成子豪双袖摆拂,好像赶苍蝇一样,把那百十片枯叶赶得七飘八散,他跟着跃起,拂着满空飞叶身形如飞,凌空跨着大步,又发了一记十成掌力。不料驼侠也迎面越来,二人半空相遇,成子豪掌力已到驼侠身前,驼侠双足往空一点“凌虚步?,身如飞丸般拔上了一丈,半空—个大旋,头下脚上,右掌带起赫赫雄风,向成子豪天灵即抓。
成子豪空中受敌,只见他双手长袖向前—抖,身子凌空向后退回七尺,又翻右掌,“龙舞长空”五指向驼侠手腕抓来。
第十四章 欲觅亲人关山难
驼侠—声朗笑道:“好快的招!”
他本是头下脚上,猛见他收回单掌,“倒转乾坤”整个身子正了过来,双足如钩向成子豪心口踏到。
成子豪虽知自己这掌伤不了驼侠,可万没想到驼侠功力如此深厚,身手变化得太快,人在半空,就好似生了翅膀一样,上下高低全凭己意。
当下只好仍用前法,“抖袖排云”把身子震回了一丈,又回到他原来的那棵树上,而驼侠双足踢空,人向下落,却见他“倒行千里波”,人如一片鸿毛,随着风,飘飘的落回原先的树上。
这两个武林罕有的奇人,各使出了全身功力,在这周围数十株大树上翻腾闪击,直如海鸥掠波,蝙蝠戏风,又似宿鸟惊林,惊鸿一瞥。
那两个高大的身躯,就像穿花的蝴蝶般,翩翩飞舞、真个是江湖数十年少见的一场恶斗!两人已然围着场子绕行了好几周,也曾拆过了十余招,虽然未分胜负,可是成子豪每每是紧要关头时撤身退避。
他心中骇然,暗想:“这驼子果然厉害,怪不得他敢一人支撑大局……三姐怎还不来?否则真要徒劳无功了!”
他正在思想,猛觉眼前衣衫飘摇,驼侠带着—脸笑,两双大掌,伸开十个如玉白指,向成子豪后心击来。
成子豪在树干下猛一长身,一咬牙,大喝一声,随见他发须俱张,全身关节咯咯作响,十指圈动绝大劲力。
而十个指头,每一指尖均发出一股透体劲力,向驼侠当头压下。
原来成子豪久战无功,情急之下,施出了一生最得意的“天星伏魔”绝招,这一招是他生平武技的代表功夫,七十多年来,只用过五次,他这种招数一发起来,暗藏“天敝神指”之功,就算是一座铁山在前,也禁不住他一击。
驼侠知道厉害,倏的一声长啸,身子腾上十余丈,犹如鹤唳云端,半空一翻身,双掌交错,也用出了生平最高的功力“般若神功”,只见他躬驼着的背,竟然也伸直了,双手带出的掌劲,竟有十丈的威力。
成子豪一击未中,自己知道要糟,再听驼侠—声长啸,知他使出“般若神功,”自己全身均在掌风范围之内。
偏偏是“天星神指,”之功,一发即泄,万难收回,当时只好逆行心血,逼回了这一股内力。
把全身穴道护着,身子向树下猛沉,尽量的避远些,只要躲开驼侠正面掌力,就拼着挨他一掌。
眼看成子豪就要在驼侠的掌力下非死即伤之际,猛听一声夜枭般的怪叫道:“驼子敢尔!”
随见一袭灰影,急如流星自场外奔到,双手上扬一股绝大劲力,把驼侠掌力抵住,“呼”的一声。
那人震出三尺以外,驼侠亦震得在半空一顿,连忙找着一枝树枝,把身站好,向树下望去。
只见成子豪身子落下,他“天星神指”发的太足,万难收回。
只听一声巨响,成子豪双手,竟插入了垫场的青石,陷下去有半尺多深,这种功夫真个是惊人欲绝了!
那破了驼侠掌力之人,对成子豪道:“五弟快起来!”
成子豪这才抽出双手腾身而起,驼侠再一看那人,只见是一古稀老尼,一身灰布僧衣,枯瘦如柴,长眉过目,胸前挂着一串佛珠,脚下雪白的僧褡布履,一尘不染,极为干净,显得一派超逸和清远。
驼侠看罢不由一惊,心道:“啊!这老尼姑来了!”
当下连忙飞身下树,两手一拱道:“馨馨师太,我们久违了!”
原来来的老尼正是江南十二枭行三,武功亦居第二,俗名魔女张珊珊,五十岁后突然削发为尼,易名馨馨师太,原已十余年不问外事,似乎已经脱离了十二枭,但不知今日为何赶到?馨馨师太闻言,双手合十还了一礼道:“阿弥陀佛!驼施主别来无恙,武功更为惊人了!”
成子豪亦惊喜交集的道:“三姐,你果然又出山了!……大哥告诉我,我们尚不敢相信呢!”
驼侠这时含笑道:“师太为佛门高人,不远千里而来,莫非也是为的这套“十二修罗剑”谱吗?”馨馨师太被驼侠问得面上一红,强笑道:“施主,你误会了,我佛门弟子,四大皆空,那还觊觎这些凶杀之物。
“只是‘十二修罗剑’谱为我佛门高僧,一凡和尚所遗之物,贫尼原本好生之德,把它收了,免得天下一场凶杀争夺,驼施主,你说不对么?”驼侠哈哈笑道:“师太以慈悲为怀,功德无量,我驼子佩服得紧,只是这“十二修罗剑”谱已落入别人之手,师太,你如何收拾残局呢?”
馨馨师太含笑自若道:“此事我已知道,……天下事每每不可预料,施主,你应当相信我已不参与世事,关于贫尼两位师弟作何打算,贫尼无权过问。”
“只是贫尼佩服施主你这身武艺,想要讨教一番,这全是学武人的本性,施主你莫笑我看不开‘嗔’之一字啊!”
驼侠听罢心道:“好刁的老尼,你分明知道剑谱不在,却想藉着拼斗来绊住我,好令你两个师弟掳去二爷十婆数人,强迫他们传授,只是老尼你想错了,尚有五迷婆在此,岂能够容你们逞心?”
这时子风亦前来施礼,二人俱知馨馨师太心意,只要与驼侠一交手,对方已无自己对手,剑谱已失,只好先掳几个婆娘回去,强迫他们传授“十二修罗剑”法。
驼侠这时尚未答言,突听场外一人笑道;“老妹子,短短的四十年不见,你怎么头发都掉完了?”
众人连忙回头望去,只见由暗影中走出一人,浑身白衣,长得拖在身后老远,脑后长发披肩,白晰晰的一张面孔,没有一丝血色。双手均藏在肥大的袍袖中,发白如银,可是由面孔看来,只有眼角有少许皱纹,像是不到四十之人,可是她身躯伛偻,又似配木之年。
两下相隔十余丈,未见动一动,身子已来到近前。
除驼侠等人外,馨馨师太,成子豪,子风以及手下诸人,均不认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惊讶的打量她。
那人对馨馨师太一笑道:叶老妹子,你不认识我了?”
馨馨师太再一细看,不由大吃一惊,啊了一声道::“啊!你……你是宓虎英?………”这人正是五迷婆,她一听馨馨师太道出她往日姓名,脸色不由一变道:“我是五迷婆,宓虎英……已经死了……死得干干净净,连一点也没有了!”
馨馨师太不知她一生的痛事,只感到有些怪异。
成子豪及子风以及他们带来诸人,均大吃一惊,心道:“这老婆子还没死,有她出手恐怕就不好办了!”
馨馨师太按捺惊心,正要说话,突见五迷婆双目如电,手指三十丈外一株大树问道:“树后什么人?”
众人目光都随她指处看去,只见那粗大的树干后,有一灰色的小人影正在移动,馨馨师太忙道:“五婆,她是我新收的徒弟……”说着,随叫道;“徒儿,不必躲藏,你出来吧。”
那树后果然转出一人,身着一身灰布的劲装,头上似呼戴了一顶小帽,另有一块极浓黑纱,连头带脸,严严的遮祝由她体态可以看出,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子!
她萎缩的走了一丈多远,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走,立即斜倚着另一株大树站下不动了。
馨馨师太嘴角泛出一缕慈爱的笑容道:“好!徒儿,你既不愿来,就站在那看好了,没人伤你的。”
那蒙面小女孩轻轻的“唔”了一声,显得可怜兮兮的。
五迷婆随对馨馨师太道;“老妹子,四十年前的老帐你要不要了?”
原来四十年前,馨馨师太曾败在五迷婆手中,这时她闻言,高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五婆你我都是隔世为人,贫尼就把它忘怀了!”
五迷婆点头道:“如此甚好……”
说着又转身对尹石道:“你们一律回房去……”又转身对成子豪诸人道;“剑谱既然已经失去你们如果任何人敢妄存擒人之想,惊动主人一点,我五迷婆可绝不放过你们……以你们十二枭也是一派之主,作事可不能这么肮脏……”这边二爷十婆如奉纶旨,同尹石挽着小疯子一齐回房而去,小疯子虽无大碍,可是元气大伤,正好回去歇息。
十二枭是成名的人物,极要面子,被五迷婆说到短处,自己也感到剑谱已失,如果强行抓人的话,传闻江湖将列为极大的笑柄,当下只好任他们入房而去。
五迷婆又对馨馨师太笑了一下道:;“老妹子,你说得一点也不错,我们都已经是隔世为人了,以往少年时的盛事就把它们都算是一个梦吧!以后的岁月不会太长久了,也当它是个梦吧!”
五迷婆自出洞后,便有一个新习惯,就是她只要与人—谈话,免不了就是感叹一番,譬如:“人生原是黄梁一梦!”“过去的日子当它死了吧!”,“未来的日子谁又能捉摸呢?”等类的话。
偏巧古馨馨也是有一段痛事,五十岁时才落发出家,所以对五迷婆的话非常同意,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当时也跟着叹—口气道:“唉!五婆,你的话一点也不错,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原本就是一件事哦!”
所以说女人就是女人,尤其是老女人,两人这一谈,竟谈得异常投机。这时已是半夜,寒风凌厉,这两个又老的女人,越谈居然越对味,便滔滔不约的谈下去。
成子豪及子风二人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连驼侠也是啼笑皆非,可是他知道五迷婆的脾气,只好耐着性子等她讲完。
这时又听得馨馨师太轻吁一声道:“五婆,这几十年,我已经把什么都想开了,人嘛本来就……”才说到这里,那失了姓的实在忍不住了,立即叫道:“三姐,你这是干什么呀?这……”五迷婆正听得起劲,见子风打岔,大为不悦,白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道:“嘘……不要说话……”说得又恢复笑脸对馨馨师太道:“……你说,你怎么样呢?”
馨馨师太本来说得痛快,被子风一打岔,正要骂他,五迷婆已经嘘了他,要自己说下去,当时连忙笑道:“……我说人嘛,本来就有很多痛苦与生俱来的……”说着并且也白了子风一眼,意思是说;“你可别再打岔!”
子风虽然脾气暴燥,可是他一向最怕他三姐,只好极力的忍着,真个是又气又急,驼侠在旁也觉得实在不耐烦,便趁她们谈话告一段落时,插道;“五婆我看我先送二爷十婆走,少时再来一晤如何?”
五迷婆也知即使十二枭肯放手,而江湖各派也必然纷纷来强学“十二修罗剑”法,二爷十婆是非搬家不可。
当时点头道::“好!你先带他们走吧!我一会就赶去,……我也想看看那数十年不见的故人!”
驼侠知道她说的是摘星客,当下接道:“好!我们待会见!”
说着并向馨馨师太,成子豪,子风三人一拱手道:“三位老朋友,我驼子先告退,有缘再见!”
那子风胡里胡涂的把个姓赌掉了,他天性刚强急燥,当时狠声道:“‘驼’字输掉,你我不是同姓了么?”
说以不待答言,一摆袖已经出去十余丈,带着一声划空长笑,再一闪身之后已失踪迹。
那子风气得空自暴怒,却奈何不得。
这边五迷婆及馨馨师太,又继续了她们长谈,馨馨师太这时又是一声长叹,这一口气叹得更长:“唉……”这一声气叹得实在太长了,连五迷婆也有些吃惊,却见馨馨师太枯瘦的脸上,充满了一片迷惘的神情,她长眉微微一动,又接着一声短叹道:“唉……我说五婆,你可不知道我在庙里怎么修行,二十几年就我一个人呀,直到今天才收了一个徒弟……呶,就是她………”说着用手向后面一指,五迷婆见那面蒙黑纱的小女孩,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背靠着树,在那里打盹。
五迷婆忍不住抢着道:“你还好哟,像我,三十一年来就住在地底下。……”馨馨师太兴趣盎然的问道:“什么?你住在地底下?……”五迷婆点点头,先向后面看一看,好似嫌没个椅子,否则坐下来谈多好!她又唉了一声道:“唉!你不会知道,这三十一年我多苦……让我从头说起……”成子豪及子风一听,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三十一年的事,要是让你讲起来,怕不要六十二年。”
当下再也忍不住,成子豪便道:“三姐,你们到底是干什么?要聊天也没这怎么的,……我们这事到底如何收拾呀?”
馨馨师太虽然谈得兴起,可是听五迷婆要把三十一年的事长谈,不由也感到有点吃不消,闻言便对成子豪道;你们先回去坐着,我和五婆,自有交待,耽误不了多久,你们要是闷,不妨到四处去散散步……”成子豪及子风气得一摇头,回身就走,坐在原先的椅子上,心想;“见你的鬼哟!我们没事到这里来散步……”耳中却听得五迷婆不悦的道;“老妹子,这两个东西,混了这么多年,却还如此的不长进。”
又听馨馨师太劝道:“别!别!五婆,何必跟他们生气!”
二人气得闷坐一旁,干脆不说话,看你二人谈到什么时候为止。
五迷婆正要开始长谈,突见驼侠越纵而来道:“五婆,我们先走了,我明天中午就离开长白,盼你能赶来一晤。”
五迷婆点头道;“明天午时以前我一定到!”
驼侠作别而去,带了二爷十婆,尹石及小疯子,和一些佣人僮仆,各人扛着一个绝大包袱,全是二爷府及十婆楼中珍宝,一次拿不完,准备以后再来搬运。
众人出了二爷府,那十二个老怪一旦与住了几十年的居处告别,内心均有悲痛之感,婆娘们都流下了泪。
那沈阿姨竟用手扶着小疯子,咧个大嘴,低声的哭泣,小疯子鼻中闻得一股极大的口臭,连忙甩开她,心想;“她嘴怎么有大便的味道。”
众人走了不远,便见横尸遍地,有僧有道亦有俗家,并且在江湖上都颇有名气,为数不下数十具。众人不由大为惊骇,驼侠摇摇头道:“这定是江湖各派来此夺宝,被五迷婆及馨馨师太打死的!”
众人感叹一阵,走到山口之处,二爷十婆各给了众仆僮些金银,令他们自行遣散,洒泪而别。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兵使峰而去,小疯子想到立时可以与虎儿见面,直喜得一个人不住傻笑。
只是唯一可恼的一件事是,沈阿姨一直追着他,寸步不离,闲话说个不住,把那口中的臭气连续的追送过来。
这边的五迷婆及馨馨师太,她们自己也觉得老是这样谈也不像话,可是二人谁都没有打的兴趣。
五迷婆问道:“老妹子,你想不想打?奇怪,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打!”
话未说完,馨馨师太小眼一睁,笑道;“我也是不想,奇怪!”
一旁坐着的众人,闻言几乎气炸了肺,,五迷婆突然想到一个好方法,喜道;“老妹子,我们这样好了,先打一阵再谈一阵如何?”
馨馨师太闻言,把两个又枯又瘦的小巴掌拍得山响,叫道:“好极了!五婆,真亏你想得出来!”
说着二人挽手走到场子中央,众人见她们要打,不由精神一振,纷纷走近几丈观战,五迷婆及馨馨师太二人面对面,相隔八尺,互相行了一礼。五迷婆眼睛望着天,思索了一下道:“……三十一年前……哦!不止了,三十三年前,我带着儿子沈大空……”说着长袖一摆,袖角带起一阵急风,向馨馨师太“璇玑穴”点来,快得不可思议,馨馨师太问道:“啊!你还有儿子……”她一滑步,身子错过三尺,让过了五迷婆的袖角,二指如电,反向五迷婆右胸“天池穴”点来。五迷婆又道:“谁说我没儿子呢?”
她长袖如风往后一甩,搭向馨馨师太手腕。
“你儿子怎么样呢?”馨馨师太问道,并且以“仙姑折莲”手法,将右臂收回,“登云寻仙”身上如一朵飞絮,跃起八尺。
左手两指又向五迷婆“顶门穴”点到。
“……我们到了辽东,本想……”五迷婆说到这里,馨馨师太二指已到,她把头微摇飘起一束白发,怪蛇般向馨馨师太“腕脉穴”缠来,馨馨师太倏收式,化点为切,向五迷婆右肩砍来,口中问道:“本想怎么样?”
五迷婆肩头微晃,躲过这招,口中,接道:“本想在此找个地方,把我……”说到此处,她长臂猛伸,手掌隔着衣袖,向馨馨师太胸前击来。
馨馨师太一挺身“鹞子翻身”落了下来,让过了五迷婆这招,口中问道:“把你全身武艺教他,是不是?……”她掌与话同出,五指如钩向五迷婆腹前抓来。
这两个罕世的老怪物,各有一身精妙绝伦的功夫,边谈边打,可是每一招均厉害到极点,只见衣影如风,连人形也看不出来。耳中却听得她们一问一答的谈话,好似轻松已极。
两人对拆着,五迷婆已讲到儿子被害之事,恰好躲过了馨馨师太一掌,问道:“我们谈谈再继续打如何?”馨馨师太道:“好!这一段紧张的往事,我要好好的听!”
说着人一越数十丈,同时扑到场外。
这次倒好,干脆席地而坐,娓娓道来。
众人看了一阵绝妙的打斗就好似看完一曲戏,场面锣鼓一换,中间要休息一会似的,众人也吐了一口气,讨论着,赞叹着,回到原先座位坐好,准备接着看下一常五迷婆谈到痛事,心如刀割,用颤抖的声音,滔滔的诉说不停,那馨馨师太也忘了自己是出家人她六根不尽,竟流起眼泪来。
有时五迷婆说得激动,词句不太完美时,她还从旁补充一两句,等到自己认为很完美时,才满意的继续听下去。
五迷婆一直讲到儿子死了,自己如何把萧尹石擒入洞中时才道:“……老妹子,我们再打一会吧!”
馨馨师太也觉得流了太多的眼泪,需要活动活动筋骨,当下点头称好,二人立即又走到场中。
众人见第二场戏开锣,便又围了上来,这次五迷婆及馨馨师太改了花样,二人相隔十五丈对掌。
只见那五迷婆把手微扬,一股剧烈的劲风已经吐了出来,口中却道:“尹石这孩子人真不错……”馨馨师太连扬双掌的也是一股开山之力抵了过来,两股掌力一触,立有一阵裂帛之声,各人知道了对方功力。
可是由表面上看来,他们二人身形仍是丝纹不动,谈笑自若,馨馨师太,心中却在想道:“这老婆子果然名不虚传,功力,至少胜我十年以上了!”
五迷婆心中也暗道:“这老尼的功夫还真不错呢?”
事实上,这一掌馨馨师太使出了八成功力,而五迷婆只用了六成功力,那馨馨师太已感不支呢!二人各自撤掌,馨馨师太二次蓄掌,口中道;“尹石怎么不错呢?他的功夫可是你传授的?”
她说这话,六神归一,力贯双臂倏翻双掌,发了一记九成力的“太阴神掌”,五迷婆见这一掌是“柔”力,当下扬起袍袖,双手隔袖发了一记“五迷落魂掌,她也用“柔”字诀,但是她仍然只用了六成力。
这两股掌力一触,声势又各自不同,只见两人手掌均不住的微微抖动,那两股掌力竟胶合在一起。
这原是名家较掌最高的境界,只要这两股掌力一贴上,如果没有极高功力之人从中调解,这种掌力便要不眠不休的耗下去,直到分出胜负为止。这一段时间内,非但不能旁骛,就是说句话,或心神少泄便有杀身之祸,往常名家较掌,遇见这种情形,均是两掌互贴。
就是分开也需以物为媒介,像她们这样隔空一丈五,仍不住的把掌力传出,真个神乎其技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五迷婆居然还开口讲话,只听她道:“……不错,尹石的功夫是我传授的。”
“你大概不知道,我最初真是想把他碎尸万段……唉!可是人么,就是不忍人之心……喂,我说老妹子,你可听我慢慢说来……”五迷婆闭着眼睛,一面回忆一面述说,她说了半天不听馨馨师太接话,不禁感到在些奇怪。
睁眼一看,馨馨师太黄脸通红,双目如呆,知道她抵抗自己掌力,不敢开口,当下微微一笑,把掌力略挪,那馨馨师太才好似喘过一口气来。
她真是天性难改,才觉手上松一点,马上就忍不住说道:“……五婆……你……真了不起………要是我……哼!??曳巧彼???豢伞??蔽迕云盘??祷耙巡惶?匀唬????慌踝约海?傧氲饺??改昀矗?庵忠缘卤ㄔ沟木?瘢??环浅N按螅?毕伦晕腋卸?糜窒肟蓿?塘艘幌碌溃弧鞍Γ∷?晕宜担??宋艺飧錾等耍?鹑怂?苋墓??兀俊???撬勒咭岩樱?矣趾伪卦偕撕Ρ鹑四兀俊??避败笆μ?盟撇惶??馑?饩浠埃?赖溃骸拔迤牛???也辉蕹烧饩浠啊???浊樯钏坪!??獬鹪跄懿槐ǎ俊???浴??摺??闭狻??昂摺笔怯旨恿诵┱屏Γ?裨蛩?筒荒艽尤菟祷傲耍?饬礁隼瞎郑?幻娼献派?酪环⒌哪诩艺屏Γ?够共蛔〉奶嘎弁?拢?谌丝吹糜质蔷磁澹?质呛眯Γ??勺雍溃?臃缍?司?蕴静蝗缭渡酰《?讼喑至司?邪敫鍪背剑?败笆μ?肥涤行├哿耍?毕鹿瞬坏眯矶啵?熳帕车溃骸拔迤拧??勖切?岚眨俊
五迷婆知她不支,当下含笑点头道:“好!我先撤!”
五迷婆如此说,是顾虑到她不敢先撤,当时便把掌力一撤,立觉馨馨师太掌力,如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
五迷婆也不敢大意,立把掌力化“贴”为“弹”只听“波”的一声轻响,馨馨师太阴柔的掌力,立被弹开,她一伸手,抹了一下额角的汗,笑对五迷婆道:“五婆,我们再到旁边去聊吧!”
五迷婆点头称好,二人又携手同行。
五迷婆又继续着她的长篇故事,夜风吹来,听得她娓的语音,如诉如泣,真把个馨馨师太感动得泪流不止。
二人谈了一阵,又比了一场暗器,仍是边打边谈,这时天已三鼓,五迷婆的话也谈得差不多了,当下便结束了这一场精采而轻松的打斗。
五迷婆看看天对馨馨师太道:“老妹子,我们真是相见恨晚,……看样子我该走了,你也带他们回去吧?”
馨馨师太六根不净,闻言竟有些依依不舍的道:“五婆,我把我住的地方告诉你,没事就来玩……”说着,伏在五迷婆耳旁,轻声的说了几句,大概她住处很隐密,不愿让他们结拜的兄弟知道,否则她就无法摆脱了!
五迷婆点着头,一面嘴里哦哦连声。
这时五迷婆对众人点点头道;“武林大会时,如果我老婆子还活着,到时再见吧!否则……只有等来生了?”
众人尚未答话,那蜷曲在一旁的小女孩,突然跑到五迷婆身旁,她低声的叫道:“五婆婆……我……喜欢听你讲故事!”
五迷婆自接触了虎儿诸人,便对小女孩子特别喜爱,这时一听她说,不由笑着拉住她的双手道;“你也听见了?……孩子,你为什么把脸遮起来?”
#--iCMS.PageBreak--#那女孩轻声的道:“我……我不要从前,我要另外作一个人……”五迷婆听罢大奇道:“啊!你这么点的孩子,也有什么痛事吗?”
那女孩只是摇头,却不说话,五迷婆不由想到寻找小尼姑之事,还未给馨馨师太听,否则又是一篇精采的故事。
当下叹了一口气,对馨馨师太道:“老妹子,我还有个外曾孩女,我这次出洞就是为了找她呢!”
馨馨师太果然兴趣倍增,立时脱口叫道:“啊!你刚才怎么忘了讲呢……快讲给我听!”
五迷婆早已讲得口干舌燥,闻言笑道;“这话不是一时就得清楚的……我一年以后到宝刹拜访,到时再详谈,说不定带着我曾孙子,孙婿一块去呢!”
说完又向馨馨师太,及那蒙面女孩道子后会,一晃身踪迹已失,她心中却暗自伤神,想道:“我那可怜的小尼姑也有这么大了!”
她那里知道,那小女孩就是自己踏破铁鞋无处寻的小尼姑玉霜。
那玉霜小尼,自庙中出来,满怀忧愤及哀伤,她干脆买了一块黑纱和一顶小帽,把自己全遮起采。
无意中听得几个江湖人,谈到“十二修罗剑谱”之事,当下打定主意,决心要在群侠中找一奇人,拜师学艺以便找小疯子报那杀母之仇。
她进至落目涧时,遭歹徒华云戏弄,恰好馨馨师太赶到,杀了华云,小尼姑见她身手历害,又是一老尼,当时又哭又求,强要拜师。
那馨馨师太自五十岁出家后,已脱离江湖,她在十二枭中排行第三,可是实际上等于脱离了。当时见小尼姑哭得可怜,又爱她一身骨格,想到自己尚无徒弟,当时欣然答应,带入了“十婆楼”中。
当她们到达时,小疯子已受伤,半靠在萧爷的怀里,两相相隔又远,小尼姑又遮住脸,以后驼侠又带着小疯子走了,所以,当时未能发现。
馨馨师太见五迷婆走了,自己怕成子豪诸人来纠缠,当时便道:“五弟,七弟,“十二修罗剑”谱之事,应该告一段落,你们先行回去……你们回去告诉大哥,说我三月后一定去一趟,一切不必多说,我要走了……”二人一听了大不是味,成子豪叫道;“三姐,我们来了三枭,结果一事无成,叫小弟怎么回去?……”话未说完,馨馨师太不悦道:“你说什么?一事无成?你们看到的,驼侠及五迷婆折腾了一夜难道他们成了吗?只怪你们晚来一步,老实说我根本就不赞成此事,……我看我还要找机会劝劝大哥……”成子豪闻言不禁气道:“三姐,你现在是佛门中人,当然看得开,可是我们混江湖的,不靠出奇的功夫靠什么?况且我们十二枭,作这样事又不是第一次,三姐你往昔在的时候不是也……”话未说完,馨馨师太怒喝一声道:“住口!……不错,我造过孽,所以我要入佛门洗我这一身之罪。
“你说混江湖要靠功夫,我可以告诉你,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如果你能专心一意练上五六年,武林大会时,你定可以有一席之地,否则像这样只求侥幸到时,恐怕你毫无长进,也许连第二辈的人物都赶上你呢。“我说这些话,你必然不高兴,按说我出家人四大皆空,很可以任你们自生自灭,可是我念在结拜之义,苦口婆心的劝你,听也罢,不听也罢,以后我是不会再说了……还有子风,听说你今天把姓赌输了,我为你惭愧。
“你本复姓“玉关”,三十年前输掉“玉”字,今天又输掉“关”字,幸亏你是复姓,你要是单姓单名,现在不是连叫你都没法叫了?“所以凡事不是逞意气就成,以后你要把气焰收一下,不然总有一天你会把“子”“风”两个字也输掉的……”二人听她一篇教训,一个个面红耳赤,可是又不敢回嘴。
馨馨师太又冷笑一声道:“哼!我知道你们不服气……多想想,我走了,三个月后我回江南再谈……我说徒儿我们走吧!”
说着,挽着小尼姑从容而去,成子豪及子风二人气得呆若木鸡,不过这番话也收到了一些激动之效呢!
馨馨师太携着小尼姑出了二爷府,伸二指在石墙上一阵急写。
小尼姑见上面写着:“江湖朋友经此,若有任何人擅取一物,仅防血溅三尺,馨馨师太留。”
下面并画一柄方丈铲,写完拉了小尼姑的手,飘然而去。
再说五迷婆出了二爷府,她心意忽飘动,想道:“我何不再到庙中一行,也许还有人知道小尼姑也未可知。”
她想着随脚而去,须臾即至,这时已经夜半,庙内一片黑暗,五迷婆飘身而进,直进禅房。
虽然暗夜难视,可是五迷婆在五迷洞中,三十一年已然练就一双夜眼,这时每一物均看得极清晰。
她看老尼的尸体已不见,再一看粉壁,不由她一阵战栗,原来小尼姑留的字,她一看清。
她深悔自己未曾在此等侯,错过了千栽难逢的机会,但她推断小尼姑尚未离开辽东,当时心急如焚,决定赶到兵使峰,立刻带了小疯子各处去找。她方寸几乱,眼角含泪,越出了古庙,在黑夜里向兵使峰争驰,驰得就像个幽灵似的,满头白发迎风乱舞,就像她那颗激动的心一样……”在天亮后两个时辰,五迷婆已赶了到了兵使峰下,这里仍是满山冰雪,奇寒逼人,凛冽的急风,越发吹乱了她满头白发。
她的心一直在翻腾着,太多的事情都在刺激着她,她又想到了三十多年的老朋友……摘星客,他一定也不认识自己了……”她正在痴想着,突然远处有一孩童喊道:“五婆婆!……五婆……”五迷婆举目望去,只见远处雪坡之上,如飞扑下一小团白影,再定睛一看,不由大喜叫道:“虎儿!……秦金虎!”
原来那团白影正是秦金虎,他一路奔来,如飞蝗般扑到五迷婆身旁,两手紧拉着五迷婆道:“五婆婆,你怎会来了?”
五迷婆与秦金虎分别不过数月,见他面红如玉,双目神光越发充足,身子也长高了些,不由摸着虎儿的头,笑道:“好孩子!几月不见,你居然进步得如此神速!………果然摘星客有一手……你疯哥哥和二爷十婆早就来了,你难道不知么?”
“虎儿闻盲惊喜过望,跳起来拍掌道:“啊呀!真的吗?”
五迷婆奇道;“莫非你不知道?”
虎儿答道:“这一个月师爷教我练“元丹归气”把我关在一个小冰洞里,到今天第一段功夫已经练好,我才出洞,还没顾得上去,就看见你了。”
五迷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他们恐怕早就到了……我们上去吧!”
虎儿连忙答好道:“好!;我带路!”
说罢一晃身子,已然上去了四丈。
五迷婆跟在他身后,已然上去了四丈。
五迷婆跟在他身后,不住的摇头叹道:“唉!??
虎儿听五迷婆不住的夸赞自己,不由高兴异常,笑道:“五婆,我疯哥哥功夫也顶呱呱呢!”
五迷婆点头道:“不错,小疯子和童博都是天生奇才,以后必有大成,可是都不如你啊!”
二人谈谈笑笑,一霎时已至峰顶。
五迷婆赞道:“虎儿轻功真不错了!”虎儿听了满心高兴道:“五婆,太夸奖了!”
二人正在谈话,突听一老人口音道:“关山有阻隔,瞬息数十年……五婆,我们又见面了!”
五迷婆闻言,连忙抬头一看,只见一丈以外,由雪丘后转出一个古稀老人,焦黄黄的一张脸,颔下银须垂胸。
穿着一件葛布大袍,脚下一双布履,一付病容,可是他那一双眸子,却如寒星一般,令人不敢逼视。五迷婆看罢不由叫道:“啊!……摘星客!……你老爷子!”
这老者正是天下奇人摘星客,他听了五迷婆的话,不由哈哈一笑道:“五婆,你也老了,这就是所谓‘少年子弟江湖老’哦!”
五迷婆点头道:“不错,你我都老了……过去的数十年,好象做梦一样,太遥远了,远得让你无法捉摸……”五迷婆又在开始感叹了,虎儿不由拉着摘星客的手,低声问道:“师爷,我疯哥哥可是来了?”摘星客摸着虎儿的头笑道:“不错,他们昨天就来了;那是你正紧要关头,不敢打扰你,现在他们已往后山游玩去了,少时就会回来……”说到这里,摘星客又用双手,握着虎儿的肩膀,往他脸上仔细的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孩子,你果然不辱使命,我只当你今天出不了关呢!
……练气时所生的幻象,你可都能打发么?”
虎儿答道:“才练的前十天,我真受不了,可是后来我按照您所传心法去做,果然就不受干扰了!”
五迷婆笑道:“老朋友,你的再传弟子,日后确可受得你的衣钵了!摘星客笑道:“五婆,你太言重了……请到我那个小地方坐下再好好谈吧!”
五迷婆点头道;“好!……我这两天连遇故人,话可说得真不少……可是,我还要说!”
这时虎儿仰着脸问道:“师爷,我爹呢?”
摘星客笑道:“也陪着他们玩去了!”
五迷婆闻言奇道:.“怎么?仁剑书生也在这里?”
摘星客道:“不错,他已经在山上呆了好几个月了,驼子不在之时,便由他陪我下棋呢!”
三人说着已抵谷口,五迷婆笑道;“老朋友,你这条大沟可难了不少人吧?”
摘星客道:“这条沟不过挡一些,江湖俗人小辈,像五婆你这般身手,岂不太笑话我摘星客小气了!”
他二人正在说笑,突见洞口冒出一团白影,五迷婆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半人高的白猿,口鼻殷红,火眼金睛,端的威武无比。
五迷婆是识货的,她一见之后,不由啊了一声道:“摘星客,这小把戏可真少见的奇兽啊!”
原来那正是数年前,虎儿收伏的雪猿,这时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二年多来,随着摘星客练功夫,加上它天赋的异秉,已经练成了一身绝顶的武功了。
虎儿坐关已经一月,一见雪猿不由大喜高声叫道;“雪儿,你快过来!”
随见那雪猿欢啸一声,双足腾空,隔着五十余丈的深渊,只凌空四五个沉浮就越了过来,恰一团飞絮,端的轻灵快速已极!五迷婆万料不到一只小猴竟有如此功力,不由叹道;“摘星客,我真服了你……你这里人是人,兽是兽,连这个翻毛小畜生都有此功力……”话未话完,却见那雪猿瞪着一双怪眼,对着五迷婆不住鸣鸣的低声怪叫,好似不服气的模样。
摘星客一见笑骂道:“雪儿,莫非你不服气么!”
那雪猿点了点头,口中又叫了几声,摘星客一听,哈哈大笑道:“五婆,这小把戏怪你不该叫它“畜生”呢!”
五迷婆听摘星客一说,不由也笑道;“哈……有意思,这小野兽真有意思!”
那那猿本听五迷婆叫他“畜生”,已不太高兴,现听她又叫自己“小野兽”当下不由更为生气。
立时对着五迷婆大叫一声,怒目相对,摘星客立时叱道;“雪儿!这是天下奇侠五婆婆,你还不行礼?”
“雪猿被叱,万般无奈,对五迷婆点了一下头,翻了翻火眼,一脸的不屑之色,好似说:“你有什么了不起?”三人均被它这种滑稽神色,逗得笑了起来。
摘星客又对五迷婆笑道:“五婆,我们入洞再谈吧!”
当下三人同时越过深谷,摘星客与五迷婆同时着地,相对一笑,再看虎儿也到,再后面就是那只雪猿了。
这三人一兽,鱼贯的进了洞,到了摘星客丹房,五迷婆四处打量一下道:“这里我还是初次来呢,比起我那个地洞可要好多了!”
摘星客笑道:“五婆,太客气了,你我分别居住在一高一低之处,名具擅场,谁也用不着捧谁了!”
五迷婆才一坐定身子,不由耸子耸肩,轻叹—口气道:“唉!……”自从五迷婆与馨馨师太那里,学得了一种新的叹气方法和姿态。
那就是:“反头微扬,双目半合,目光要放得呆凝,面上要露出迷惘的神色,嘴角微微向下搭一点,两肩耸一下,然后完全放松,再由丹田处轻轻的提气,用舌尖控制着,慢慢的吐出这口气来。
她这时模仿着馨馨师太,按照叹气要领,叹出了她的第一口气,然后趁这口长气未完之时,迅速的把嘴一闭,再立时张开。
摘星客及虎儿,—对她这一长一短两叹,果然吃惊异常,但又有些莫明的同情和怜悯,再看五迷婆。
只见她白发披肩,面似霜雪,眼角刻着她九十余年生命的记号,目光呆凝,但却流露出一种悲伤,失望,畏惧,茫然,痛苦……的神色,使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她的身体,生命,及一切,都是用悲剧的因子结合而成了……五迷婆叹完了两口气,见摘星客都有些被感动了,不由甚为得意,本想再叹一口气,可是想到“过犹不及”这句话,当下便忍住了。
但她拌露出她那双少见的,又白又瘦的右手,轻轻捋了一下额前的白发道;“摘星客,往日的老朋友你还都常见面吗?”摘星客知道她心中还惦着她旧日的爱侣——厉再生,可是自己数十年来,就没有见过他一面当下笑答道:“人若浮萍,飘流不定,数十年来都分开了!……赢海子三年多以前与我斗气,将有十年之别,任珠珠远在新疆,经莫度早就不知下落。”
“厉再生二十三年前尚得一晤,也曾约过见面时日,可是他已失约二十三次,如今也不知他到那里去了……”五迷婆接道:“我想他定在辽东。”
摘星客一笑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这数十年来只有驼子和我还能保持联络,别的老朋友不是分散各地,就是死了!”虎儿听二老尽在谈些往事,听得甚不是味,便跑出洞去,心中惦着小疯子,当下拉着雪猿道:“雪儿,你看见我疯哥哥到那里去了吗?”雪猿闻言睁着一双怪眼,好似想了一下,接着嘴里,呜呜叫了一阵,虎儿听了气道:“真是个笨猴子,这点事你都不留心!”雪猿闻言似乎不服气,怪叫一声,跳起来在虎儿屁股上打了一掌,虎儿笑骂道:“你还不服气么?”
说着脚踢在雪猿屁股上,把他踹了一个大筋斗直滑出去三四尺,那雪猿痛得吱呀咧嘴。
怪叫一声,一翻身抱着虎儿双腿,一阵乱抓,虎儿大笑,干脆睡在地上,与雪猿翻打起来。
这一人一猿情同手足,平时老是扯打胡闹,这时在地上滚来滚去,虎儿笑得咯咯连声,雪猿也是似笑非笑的不住怪叫。
虎儿正在打着,突听对崖有人大叫道:“虎弟弟!……虎弟弟……”虎儿一听便是小疯子声音,当时欣喜若狂,用力一脚把雪猿踹出去六尺多远,爬起来大叫:“疯哥哥!……”那雪猿本来与虎儿打得正高兴,突被虎儿一脚踢到前胸,他毫末提防,一下被踢出了六尺,差一点摔下崖去。
他气得不住怪叫,两只火眼,瞪着虎儿,那个意思仿佛是说:“开玩笑那有打得这么重的?……连个招呼也不打!”
虎儿与小疯子久别重逢,高兴得过了份,见雪猿吱着牙,一付怒容,当下笑着匆匆对他道:“对不起!”
话才说完,身子已凌空而去,对崖果然是小疯子,他自从昨夜来到此处,立时就找虎儿。
偏偏赶上虎儿闭关,习练“元丹归气”摘星客再三嘱咐,万不可惊扰,以免虎儿前功尽弃,小疯子虽然心急,也只好忍祝今日一早因闲着无聊,便随驼侠往峰顶游玩,回来时,却发现那只小猴子与一人在地上扭打。
定睛一看,正是虎儿,当时不由大喜,立时,发声相召。
虎儿过得崖来,二人久别重逢,立时拥在—起,高兴得流出眼泪来,虎儿不住的叫道:“疯哥哥,我好想你……你可遇见过博哥哥?……”小疯子拭了一下眼泪道:“没有,我一直没遇见他……”小疯子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遇见晓春之事,当时忙道:“虎弟弟,我遇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虎儿问道:“我认不认识?”
小疯子一翻眼道:“废话,要不是认识,我让你猜什么?”
虎儿想了一下道;“是不是五婆婆?”
小疯子道:“屁话,我一直跟着五婆婆嘛……”虎儿连忙道:“哦!我晓得了,一定是赢海子师爷,对不对?”
小疯子又是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怎么光是猜老的,告诉你一点,对方是个小的……”话未说完,虎儿又道:“那一定是萧君石了!”小疯子一听气道:“放你的屁哟!……萧君石也有五十岁了,你还把人家当小的……怎么猜的!再猜!”
虎儿连猜三次均未猜出,又被小疯子骂了一句,越发着急。
心念—动,突然想起一人,不由笑道:“疯哥哥,你不用着急,我这一猜可就猜到你的心眼里了!”
心疯子一笑道:“虎弟弟请猜!”
虎儿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凑近小疯子的耳朵,轻声道:“疯哥哥,莫不是那位小尼姑?”
小疯子听罢心头一痛,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虎儿当自己已经猜对了,当下笑着,故意把声音拉长道:“我说疯哥哥,我这一猜………”小疯子面上毫无表情,摇着头冷冷的道:“猜错了!”虎儿奇道:“怎么会猜错了呐?”
小疯子道:“想我与那五婆婆,千山万水的寻找小尼姑,如果一旦寻着了,我们还不把她带身旁,难道还要任地她流落江湖不成么?”虎儿听他说得有理,不由问道:“这么说不是的?”
小疯子点点头道:“不是的!”
虎儿又思索了一下,用手托着下巴自语道:“哦!哦!是了!”
原来虎儿又想起一人,不由问道:“莫不是那小和尚不成?”
小疯子又摇头道:“我说虎弟弟,你这一猜………”虎儿抢着问道:“猜着了?”
小疯子道:“又猜错了!”
虎儿不觉有些索然,问道:“怎么会又猜错了哪?”
小疯子道:“那小和尚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就是碰见他,也用不着告诉你呀!”虎儿久猜不中,不由生了气,一撇嘴道:“我不猜了,你爱说不说………”小疯子见虎儿不再猜了,不由笑道:“哎呀!虎弟弟你真笨,这么多人你都猜了,为什么偏不猜她?我问你,莫非你把送你珠子的那个忘怀了么?”
虎儿一听此言,无故一阵心跳,脸也红了起来,他自己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低声道:“哦………莫非是………是春姐?”
小疯子哈哈笑道:“我不晓得什么春姐夏姐,反正是晓春就是了。”
虎儿见他情急,当下故意道:“我和师伯在路上走,恰好她和她师父一起,对面走来………我因为很忙,所以只和她打个招呼就走了,什么也没谈!”
虎儿听小疯子如此一说,当时不由又急又气,怪道:“你忙什么?忙个屁!………碰见朋友连句话都不说,那不是跟没碰见一样?………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小疯子听虎儿骂他,他却满心高兴,故意皱着眉道:“哦!……对了!她后来又回头告诉我一句话,叫我转告你……”虎儿听罢大喜,抢着问道:“你快说!快!她告诉你什么活………”小疯子故意摸着头道:“这个………她说………唉!你看!就是你问得太快,把我给问忘了!”
虎儿一听气得要哭,骂道:“什么玩意嘛!什么事一点心都不用,受人之托不忠人之事………”小疯子见虎儿着了急,这才笑道:“乖乖,为一句话把我骂得这么凶,唉!这年头男朋友投有女朋友值钱啊!”
虎儿一听小疯子如此一说厂,倒立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笑道:“疯哥哥,不是………”话未说完、小疯子打断道:“什么不是不是,是得很!老实告诉你吧!我跟她谈了半天话哩!”
虎儿一听,不由又与奋起来,但他怕小疯子再取笑,当下强忍着,假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噢……原来这样……嗯……你们都谈些什么呢?譬如沿途的风景是呀……”小疯子一听也忍不住,哈哈笑道:“得了,别来这一套了,我要是讲风景,你不把我恨死才怪咧!”
当下逐把酒店遇见哓春师徒之事,详细的告诉虎儿。
虎儿听罢,不由百感纵生,心道:“她师父为什么打她呢?……唉!她一定是受虐待,可怜……”虎儿想到这里,不由又意起了青牛寺所遇的黑衣妇女,自从上次一见之后,他幼小的心云里,竟不时的挂念着她。
那一张清秀,憔悴,忧伤却又吸引人的面颊,和那孤独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回着,并且忘不了她说的那几句话:“你不要乱叫,我………我是不喜欢孩子的………我自己两个孩子都被我丢了…………我这辈子也不想他们!………”这几句话,一直深深的印在虎儿的脑海里,他没事时总爱想着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把她两个孩子丢掉?她还一辈子不想他们………”可是他却找不出答案,现在他听说她们就是晓春的师父,不由得对晓春担起心来,他不停的想着:“她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她对春姐姐一定很坏的!”
小疯子一见虎儿听完之后,尽自低头沉思,不由笑道:“虎弟弟,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虎儿这才惊觉支吾着道:“没……没什么!”
小疯子正要再取笑他,突听远处有人叫道:“虎儿,你出来啦!”
二人连忙回头,见是驼侠及天羽,他们边谈边走,虎儿及小疯子连忙迎了上去,天羽摸着虎儿的头,笑道:“虎儿这一个月你可苦了吧!不过你以后练成这种“元丹归气”的功夫,连爹爹都不是你对手呢!”
虎儿笑道:“爹又在逗我,……五婆婆已经到了半天咧!”
“驼侠闻言哦了一声道;“我们快进去吧!”
当下众人走至崖边。
第十五章 虔心方获神剑心
众人又是一阵好笑,鱼贯着进了洞,才一入洞,耳中便听得:“唉……!”的一声长叹,知道是五迷婆又在叹气。
四人除了天羽外,都领教过她的叹气,虎儿心想:“我出洞的时候她就在叹气,怎么现在还在叹气?”
众人走到丹房,驼侠领头推门而入,天羽紧跟着,他虽然见过五迷婆一面,可是那已是数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天羽还是孩童,不料数十年后彼此还有见面之缘,心中不由生了不少感触。
五迷婆见了天羽,不觉也是一惊,虽见他面残脚伤,可是气宇超凡,而那张面孔的轮廓,仍然是熟悉的。
不觉两眼紧盯着天羽,问道:“这位是……?”
“摘星客在一旁答道;“五婆,他就是秦天羽!”
五迷婆听罢惊喜交集,她闭上了眼,脑中回忆着,三十六年以前,自己在山西一家破庙养伤。
曾经有一个顽皮的孩子,他是自己至友李梦古的弟子,那时不过八九岁,他好奇的善心的看顾自己,在自己寂寞的病床边,曾留下了不少天真,爽朗的笑声……如今三十多年了,自己年已近百,往日那个天真活泼,无忧无虑的孩子,也面目全非,他受了伤,可是更重的是他的心受了伤,并且伤得更重,还在不停的流血……。
秦天羽见到了五迷婆,自然他也触忆到往日,他激动的叫着,其他的话全被泪水咽塞住了,五迷婆用颤抖的手,拉着天羽,她满眼泪光,颤抖着,颤抖着……她只是不停的颤抖着。
摘星客见状,不愿他们再为往事伤神,立即含笑道:“五婆,咱们去瞧瞧二爷及十婆,如何?”
五迷婆长吸一口气,颔首道:“好吧!”
众人立即离开丹房,飞越过谷中。
众人默默驰行盏茶时间,只见远处山坡下有一红衣妇人,小疯子立时拉着虎儿道:“虎弟弟,你猜那是谁?”
因为两下距离尚远,虎儿极目望去,仍然觉得恍惚难辩,便道:“我看不清是谁!疯哥哥,你呢?”
小疯子答道:“哼!我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沈阿姨!”
众人一路说着,立即由雪坡向下踱来,五迷婆问着摘星客道:“你打算怎么安排二爷十婆呢?”
摘星客道:“五婆,你应当还记得干南子吧?”
“五迷婆惊道:“我十几岁时曾见过他一面,你怎么忽然提起他来了?”
摘星客道;“干南子在新疆传了秦志虹一身武艺后,便与先师同隐长白,在白头山下建了一座洞府,坐化之后,一直空着,我稍为整理一下,正好让他们居祝”五迷婆听罢吁一口气道:“啊!想及干南子坐化于此,那秦志虹可也真算是天下奇人了!”
摘星客尚未答言,驼侠却已在一旁接道:“听说他在沙漠呢,实在也够伤心了!”三老边走边谈,都是数十年前的往事,各有一番感叹。
众人走到坡下,突听有人唤道:“疯子!你下来了,我寻了你大半天了!”
小疯子闻言一皱眉,连哼也没哼,众人见正是沈阿姨,虎儿不由赶上一步道:“阿姨,我们好久不见了!”
沈阿姨穿着一件红面大袄,头上还插着一朵腊梅,挺着个肥大的肚子,好似身怀六甲似的。
她一见虎儿不由大喜,伸手拉着虎儿道:“好孩子,我们真想你,你上次回山,怎么也不到“落月涧”去一趟?……害得我们好盼—抄…碍…五婆,你回来了?”
正在说时萧尹二爷及尹石,婆娘等一齐迎了出来,独不见李阿婆,想是正在里面忙著作茶。
当下众人一同进了洞府。
五迷婆见洞府门口有一笔大草书写的“摩云府”下署“干南子自书”,暗道:“这老怪物原来死在这儿啊!”
进洞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绝大的洞府,四壁光滑如玉,与摘星客洞府一般无二,两旁并有不少丹房。
稍内便见高悬两双白油灯,银光四射,四周白壁回光莹莹。
二爷将众人让入中间丹房,这是一间十余丈见方的丹房。
摘星客见不过—夜之间,已经被二爷十婆布置得美仑美奂,华丽非常,心中暗道;“他们到底不是练武的人啊!”
这时邢大妈及陈小婆各以玉盘捧茶而入,摘星客立即对雪猿道:“雪儿,你还不接过来!”
那小猴子连忙跑到陈小婆身前,倒把陈小婆吓了一跳。
雪猿却伸出两双毛手向陈小婆腋下一哈,只听得陈小婆子一阵怪笑,手中托着的盘子便脱手落下。
那雪猿已迅快的将茶盘接住,竟连一滴茶水也未溅出,他左手托着茶盘,又向邢大妈迎来,邢大妈见陈小婆被捉弄,现在雪猿又吱着一嘴白毛,向自己走来,不由一惊,那雪猿还未走到,邢大妈已吓得把茶盘丢了出来,雪猿一伸右手接个正着。
众人见陈小婆及邢大妈如此狼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摘星客立时骂道;“雪儿,不能这么没规矩!”
雪猿伸了—下舌头,把两盘茶分送到众人面前,那陈小婆子气得低骂了一句:“缺德的毛猴子!”
众人—面喝茶一面闲谈,萧爷笑对五婆道:“五婆,难得今天你们这多奇人聚在一起,还望五婆多留几日,大家尽情欢聚一下才好!”
五迷婆却摇头道:“像咱们这类人,都是野鹤闲云,谁也留不住谁……再说“十二修罗剑”之事,尚未寻出结果来,总不能从此罢手。
“况且我此行在寻找我的外曾孙女,实在不能多留,否则……我还能活多久呢?如果在我死以前还找不到她,那我真是死不瞑目了!”尹爷想起“十二修罗剑”谱,不由问道:“五婆,现在那“十二修罗剑”谱落入何人之手呢?”五迷婆答道:“摘星客道友不是说,被一个女子盗了?”
天羽奇道:“一个女人?是谁呢?”
五迷婆道;“就是………”
才说到这里,突听摘星客在旁咳嗽一声,五迷婆寻声望去,见摘星客与自己使眼色,猛然想起徐雪蓉与秦天羽的关系。
自己如果说出是徐雪蓉,只怕摘星客立即就要赶去,凭空添些麻烦,当时连忙道:“……就是……我也不太清楚,过些时便会知道的……”秦天羽闻言虽然疑惑,尚以为那女人与摘星客有关,当时也就不好再问,这时众婆娘已经把四张石桌并在一起。
除了婆娘们外,众人依次坐好,五迷婆年纪最大,坐在首位,依次是摘星客,驼侠,天羽,小疯子,秦金虎等。
众婆娘分别送上酒菜,由于李阿婆出手的烹饪,众人吃得大为痛快,摘星客虽然年高道深,但他素不忌晕酒,吃得也是不少。只有五迷婆,仍然是略略沾唇,虎儿看着奇怪,不由轻声问小疯子道:“疯哥哥,五婆婆为什么只吃这么少!”
小疯子伏在虎儿耳旁道:“我也是奇怪……她每天都是这样,我就奇怪她怎么活得下去……”这时摘星客想是见众婆娘,一直在斟酒没法就座有些过意不去,便叫道;“雪儿!雪儿!……”但那只雪猿早巳溜出去玩了。
摘星客不由气道:“这个小畜牲可真灵,他猜到我要用他就先溜了……虎儿,你去把他叫回来!”
虎儿连忙答应而去。
少时突听虎儿在洞口,笑得哈哈连声,众人不由大为奇怪,小疯子早忍不住,放下杯箸向外跑去。
小疯子才一出去,众人立时又听得他一阵怪笑,不由大为奇怪,随见虎儿与小疯子,双双笑得直不起腰,跑了进来,虎儿一面笑—面说道:“你们……快看……雪儿……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小疯子却指着那群婆娘,笑得说不出话来,沈阿姨突有所悟,她连忙跑出去,众人好奇也跟了出去。摘星客知道定是雪猿淘气,也连忙赶出去。众人到了洞口,只见那雪猿,不知由那里弄了一件大红肚兜,穿在身上,正在一摆一扭的学女子走路,其状丑怪已极,也不由得一齐笑了起来。
这时突听得沈阿姨一声怪叫:“要死的,快还我……”随见她身如巧鸟般的向雪猿扑去,众人才知这红肚兜是她的,二爷及尹石立时面红过耳,又羞又气。
尹爷跺着脚低声骂道:“唉!这个死婆浪……这种东西怎么往洞口乱放,真他妈丢死人啦!唉!……”那雪猿见沈阿姨追来,不由得更为得意,立时打起圈子来。
沈阿姨轻功比他可差得远了,那里追他得上?急得在后面乱叫道:“死猴子……快还我……”摘星客见状又气又笑,大声喝道;“雪儿,还不还给沈……”他觉得“阿姨”这两个字实在叫不出口,便停了下来。
雪猿最怕摘星客,闻言只好停了,沈阿姨连忙扑过去,三把两把将红肚兜解下,匆匆揉成了小团,塞在怀里,这边吴阿婶却冷笑—声道;“哼!人家早看到了,现在还藏什么藏……真不要脸!”
沈阿姨本来就不好受,闻言不由恼羞成怒,一步跳到吴阿婶面前,大骂道:“死婆娘贱婆娘!要你管!??喙芟惺露喑云ǎ ??慊共皇怯校 ??故欠酆煅丈?摹??灰?常×礁雒状?蠡品郏?挂?枚嵌担 ??蔽獍⑸粢惶?吲?蚍郑?绰畹溃骸澳愫茫磕阋桓龃蠛谀逃形褰锒唷??倍??谒?锹钍保??苟祭共蛔。?馐币惶?畹幕霸嚼丛讲幌窕埃?挥纱笈?
萧爷连忙厉声喝道:“住口!……滚!滚!都给我滚进去,三天不准出来,不准见一个人!”
二人才默默无言的退进洞去。
众人见这些婆娘,都如三岁孩子一般,真是又笑又奇,虎儿与小疯子早是笑得半死,驼侠及天羽也是差点笑出声。
摘星客及五迷婆则是连连皱眉,二爷及萧尹石全是面红过耳,心中气恼的萧爷苦笑道:“唉!这些婆娘真叫各位见笑……”摘星客一笑道:“萧爷不必挂心,练武之人本来就应该一片纯朴,我看二位夫人天真得紧呢!”
摘星客说到这里,心中非常愤怒雪猿所为,不由立即沉着嗓子叫了一声:“雪儿,你过来!”
雪猿见摘星客修目含威,不由吓得不敢向前,虎儿见师爷如此神色,知道定在盛怒,不禁也替雪猿担心。
那尹爷见状忙道:“老前辈,算了,他不懂事!……”摘星客却不答言,又叫了一声:“雪儿你不过来,莫非要我请你?”
雪猿无奈,只好双手摸着屁股,慢吞吞的走了过来,一付可怜相,他走到摘星客面前,未等摘星客讲话,卟的一声就跪了下来。摘星客道:“我给你生不了这么多的气!??阕罱?嚼丛讲幌窕埃?蕹ど献鸨爸?郑?医萄?慊褂泻斡茫俊
“你性子野,多得跟着我受罪,你今天就走吧!离开我洞府千尺,随便你干什么我都不管!??甙桑
此言一出,雪猿吓得眼泪直流磕头连连,口中呜呜叫个不停。
摘星客仍旧沉着脸道;“不用多说了,反正我这里你又呆不住,不必勉强,你还是走吧!”
虎儿见状吃了一惊,不禁下跪,才叫了一声:“师爷……”摘昨客已摇头道:“虎儿,你起来,没你的事!”
虎儿无奈只好起来,二爷,尹石及众婆娘纷纷上前求,怎奈摘星客执意不许。
到后来虎儿都急哭了,摘星客还是不允。
那雪猿哀求无效,见众人求情也无济于事,似乎悲愤异常,向着摘星客叩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拉着虎儿的手叫了几声。虎儿连忙拉着他的手,急道:“你不能走!……”话未说完,雪猿已挣开了他的手,一点脚扑出了十丈,向峰下跑去,几个纵身就失去了踪迹。虎儿哭着追出去老远,小疯子也跟着追,虎儿正在伤心,突听摘星客在后朗声道:“虎儿,你快来,雪儿跑不了,不出三天他一定回来,我不过是惩戒他一下,否则养成他一身傲骨,将来也就没有什么大用了!”
虎儿听罢这才转悲为喜当下众人再次入洞饮宴,驼侠笑道:“好好的一顿饭,没的被这猴子搅扰一番。”
众人添酒重宴,五迷婆因心中惦记着小尼姑,当下便与驼侠商定,午后由驼侠只身去访“十二修罗剑”剑谱。五迷婆则仍与小疯子找小尼姑,沿途顺便找剑谱,天羽因要访一友人,也要即日下山,然后再往寻访赢海子。
这一席酒立时成了惜别酒了,虎儿最苦,他与小疯子久别重逢,即日便要分离,而且连爹爹也要离去,心中暗暗难过不已!午后五迷婆,驼侠,天羽,小疯子四人,联袂别了摘星客,虎儿直送出十里之遥,两方才挥泪而别。
搁下众人不淡,且说虎儿送走了天羽等人,一个人若有所失的回到洞来,摘星客将虎儿唤到面前,正色道:“虎儿,你从我学艺也不少时候了,可是你得我所传不过十之一二,江湖上能胜你之人不胜枚举。”
“所以你这次回山,定要加倍努力,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你一生功夫强弱的最重要阶段所以你要特别辛勤些。”
“好在你天资过人,又被你无意中习了“十二修罗剑”,虽然没有学全,可是经我指点,也定非比寻常。”
“你一人小小年纪,囊括天下“玄元”,“天南”,“十二修罗”三大奇剑,真可说是造化不小,如果你能用功,明后我再传你一套奇剑……”虎儿听了惊喜交集,摘星客道:“那套奇剑名为“地形八剑”,为前辈神人跛侠尹影所创,后经我亡友秦志虹改创为“狼形八剑”威力更高,只是过于凶残,制造不少的血劫,昔日在新疆,威震大漠……”摘星客说到这里,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他思索着,脸上带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接着道:“狼形八剑”的主人秦志虹,为人相当狂妄,扬言‘狼形八剑’为天下之冠,也是我年轻好事,闻言不服,赶到新疆,与秦志虹在沙漠中较技。”“结果连战三天三夜最后他‘狼形八剑’输在我‘玄元剑’下,自此玄元剑扬名天下……这都好多年前的事了!”
自此虎儿每日加强习武,到第四天晚上,那雪猿果然回来了,虎儿大为欣喜,他每天与雪猿对习“玄元剑”,“十二修罗剑’“凌灵掌”法,并且每隔一月便要坐关静习“元丹归气”一次。
到了第二年,摘星客果然以“狼形八剑”相授,自此虎儿一人囊括天下三派剑法,日后成为江湖上第一流的剑客。
时光如流,虎儿回山已经三年半了。这时的虎儿已经十六岁,长得一表人才,功夫更是已至上乘。
这时距武林大会还有三年,虎儿“元丹归气”已经完全学成,这日正在洞口与雪猿对剑,突听摘星星自内呼唤,连忙偕雪猿跑进洞去,摘星客以手抚颔道:“虎儿,你从我学艺有几年了?”
虎儿连忙答道:“已经七年了。”摘星客点头道;“不错,你二次回山也有三年了,现在距离武林大会尚有三年,本当要你加紧用功,只是你对于江湖行径,对敌经验尚差,所以我特意叫你二次下山,还要好好磨练一番。”“你今年十六岁了,正是闯名的时候,以前我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名满天下,所以你这次下山,最少要折十个成名之人。”“无论对方正邪,你一定要设法激之,……要将他们折于掌剑之下,虎儿,我一生狂妄,十六岁时,被我打败的江湖奇土有二十七人之多。”
“如今我用全付精神把你栽培出来,为的就是要你继承我这分荣誉……我一向是很狂的,即使是现在……”虎儿见摘星客一向黄黄的脸,竟也泛上了一层血红,再听他如此说,不禁想像到以前他闯荡扛湖,一定是个天地不怕的奇侠……。
摘星客似乎发觉自己有些冲动,稍微冷静了一下道:“……我以前能作到的,我相信你也能作到。”
“你上次下山就表现得不错,五迷洞你们三小,你以绝对的优势占先,当我知道后,你不会知道我内心有多高兴。”
“年老的人最大的安慰,莫过于见到他一手培植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你能给我这种快乐,你就是孝顺的好孩子……”虎儿听师爷夸奖自己,内心也有说不出的高兴。
摘星客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你现在还没有一把好剑,这是我一件心事……我一生的恨事,就是没有一口天下奇剑。”
“二十年前江湖公认我是武林功力最高之人,可是我的“明河剑”却不如秦志虹的“海青剑”,数十年来我遍行天下,寻访名剑。”
“我得到一个秘密,大家都知道有一部‘十二修罗剑谱’却不??道有一把‘十二修罗剑’这柄剑是由十二把天下奇兵合拣而成。”
“原来那十二把剑已是天下奇珍,不在“海青剑”以下再把十二把剑的精华提出,合成一把,你可以想这把剑的不平凡了。
“它是由“北星”,“南明离火”,“玄龟”,“流形”,“前苍”,“天穹”“聚莹”,“灵宸”“寒干”,“法华”,“太乙”“阿难”这十二把天下名剑合铸而成的。
“以前一凡和尚得到这把剑,他也知神物不可轻示,可以说从来就不用它,而只用一把叫“霜抽查”剑的,所以江湖上只道有剑以来,以“海青剑”为天下冠,却不知这把“十二修罗剑”更比“海青剑”好上几倍。”
“我在十五年前,在“两江口”一个古庙里,无意中得到一凡和尚有一封遗谒,才知道世有这把奇剑。”
“我也曾费了很大的事,结果仍是未能寻获,不过我已知道这把剑在‘帽儿山’,据一凡和尚遗谒上说,这把剑为五色,你此番下山之后,可直接往“帽儿山”一行,也许有此仙缘亦未可知……”虎儿听罢又惊又喜,恨不得立时把这把“十二修罗剑”寻到手,当下忙道:“师爷,我一定要得到这把剑!”
摘星客闻言笑道;“你说得倒简单,却要看你的缘份如何!……哦!虎儿,自你驼师爷走后,三年多来我很少听你吹萧,莫非你把这门功夫荒废了?”虎儿连忙答道;,“师爷,我那敢把它丢下?每天您入定的时候我都练习呐!”摘星客点头道;“这才便是……你现在可带着箫?”
虎儿立时将竹萧自袋中摸出,摘星客道:“好!你且吹个普通的曲子来,不要却敌之音,让我欣赏欣赏。”
虎儿思索了一下,将箫凑进了口边,吹出了一曲“秋江夜泊”。摘星客双目垂闭,只觉箫音悠悠,犹如云禽初鸣,昂霄逼汉,又如进珠戛玉,天矫淆漾,清流轻浅,拔回凌虚,幽峭已极,箫音渐转。置人于天,上碍雪影,下涌奔泉,如尔猿然,若有阴风吹这,凛凛欲坠。
虎儿箫音再转,更入佳境,作飞凤玉龙之回翔,具耕雪樵石之幽趣,缘鬣舞风,飞泉坠空,舞绡曳练,逆悬欹裂,真个是天降仙音,令人神往。
虎儿吹完了箫,见雪猿坐在地上,两双前爪抱着膝,那双怪目流泪不止。
再看摘星客双目仍然闭着,片刻之后,才睁开了眼,叹道:“好妙的箫……你驼师爷总算没有白教你……虎儿,我听你箫便知你是个感情极丰富的人,……你现在已长大了,可别忘了师训,辜负我一片教诲之心啊!”
虎儿听罢心内一惊,忙道:“师爷放心,虎儿绝不让您失望。”
虎儿说这话时,不自主的想到了晓春,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耳中却听摘星客道:“很好……但愿你能继承我的衣体……我以前也是这么答应我师父的!”虎儿听罢深觉摘星客伟大,自己暗下决心,一定要像他一样,作为一个“玄元剑”的传人。
这时摘星客又道:“再过几天你便下山,我的功夫已全部传了你,相信你数十年后,恐怕比我还要强。”
“在这十天之内,我要把我生平的绝技“大悟神音”传给你,以后你就是一个小摘星客了!”
虎儿大喜问道:“师爷,什么叫“大悟神音”?
摘星客一笑道;“这是一曲箫音,大凡武功高深之人,没有一个不练箫笛,可是这箫笛只得悦耳引人倒是容易。”
“好到渗以内家功力,用来杀贼却敌就太难了……你驼师爷便是此中能手。可是他如与我对箫,必然败于我手。”
“他的“降魔神音”主要是“借间诸神”以箫声去崩溃对方的心神,所以无论“杀”音’靡”音”都可置人于死地,端的厉害无比。”
“而我的‘大悟神音’与他完全不同,性虽和,不但不置人死甚至连一根汗毛也不伤,但可溃其心神。
“可将数十年苦修之人,武功毁于一旦,所以凡是听了我‘大悟神音’之人,除非功力极高,如五迷婆,赢海子,驼侠等人外,少差的人听了,立时功力全毁一如凡人,即使是五迷婆等人,如果我连续吹上三日,也可毁她十年功力呢!”虎儿听罢吓得咋舌三分,不禁道:“啊!师爷,你这箫音竟这么厉害,你吹过没有呢?”
摘星客道:“我生平对敌只用过一次,那是我五十岁时,在苗疆遇见一个奇人,此人名叫玉婵风,听他名字似是女人,事实上他是个男人,此人功力之高简直骇人听闻,与我在伯仲之间。”
“可是他为恶太甚,我与他大战七日不分胜负,无奈之下才用“大悟神音”毁了他全身功夫,可是也化了我十天时间呢?”虎儿听罢连连叫道;“师爷,你快教我,我一定要学会!”
摘星客笑道:“傻孩子,你急什么,我不是就要教你吗?
……好在你已经有很深的造诣学起来可事半功倍……”摘星客说着从袋中取出一支红玉箫,那就是摘星客随身的至宝,数十年前武林人闻名丧胆的“碧血神箫”。
虎儿还是第一次见摘星客品萧,只听摘星客道:“我先吹个短调,你只要按照‘元丹归气’第三段功夫,守着元神便可无害了……哦!雪儿,你过来靠着我,不然你的功夫可要毁了!”
那雪猿第一次听到驼侠吹箫,被弄得如狂如醉,以后又不知被虎儿用箫捉弄了多少次,刚才又被虎儿的箫吹得泪水长流,他可怕透了箫,现在见摘星客又要吹箫,早就吓得呜呜怪叫,回转了身,如飞的跑了出去。
摘星客及虎儿见状均笑了起来。
虎儿这时澄心静虑,紧守元丹,良久,良久,才听得一丝柔弱之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犹如万静天籁,寒江水拍,静荡荡中迸出一两声极小碎杂之音,令人心旷神怡,悠然有遗世长往之思。
渐渐的,箫声少着,虎儿只觉心神悠悠,就如同立在静海之旁,远看着一叶轻舟随波而荡。
又如同置身半山,遥望着山顶白云飘渺,轻风拂之,丝丝分化,至此已无人类的感情,而进入半仙之境地了。
至此摘星客箫声突止,而虎儿神已出穷,良久方归,不禁轻叹了一声道:“师爷,您的箫技果然高,绝非驼师爷可比了!”
摘星客一笑,遂详细的向虎儿讲解音律之道,从此虎儿不分昼夜全心全意的随着摘星客学箫。
摘星客主要的功夫是附在一曲“普奄咒”中,此外虎儿并学会了“潇湘水灵”,“平沙落雁”,“鸥鹭忘机”等曲。
第十一日上,虎儿打点好了随身之物,仍然是背插竹剑,向摘星客拜别。
摘星客道:“虎儿,明年冬天你再回来,你此去海角天涯任你游荡,只是别忘了我嘱咐的两件大事,……你说给我听是那两件事。”
“虎儿忙道:“师爷,我绝不敢忘……第一,您要我到‘帽儿山’去寻‘十二修罗剑’,第二,您要我要打败十个江湖高人……”摘星客笑道:“好孩子,一点也不错,你估量着可办得到?”
虎儿答道:“师爷——要打败十个江湖高手我想大概不成问题吧!只是寻那“十二修罗剑”,却要看缘份了!”
摘星客点头道;“好孩子,你有这番志气就好!”
“虎儿又问道:“师爷,你还有什么事吩咐没有?”
摘星客道:‘没有什么事了!你就下山吧,免得待会雪猿回来又要纠缠……”虎儿叩了三个头,转身走去,摘星客突然叫道:“虎儿!”
虎儿连忙回身问道:“师爷!您还有什么事?”
摘昨客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如果碰见了你赢海子师爷……说我问他好……我很怀念他!”虎儿答应而去,只见他施展开轻功,奔下了白头峰,这时又是盛冬,辽东又是飘雪之时了!这时虎儿不但功力大进,并且已经长得一表人才,他人又发育得快,看起来就像个十八九的大孩子一样。
虎儿下得山来,像任何一个青年人一样,他雄心勃勃,以摘星客说的话,知道这正是自己闯名号的时候。
他自然的认为“打败十人江湖高手”要比寻“十二修罗剑”重要些,他不停的想着:“辽东的武林高人我都认识,……那我要到那里找呢?”
他立即又想到一件事:“差不多本领大的人,都有一个外号,我到底要取个什么外号呢?……”他心中想着这些问题已经走到了长白山下,这时是过午时分,虎儿心想:“且寻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决定到那里去好了!”
虎儿想着,突然想起第一次下山时,曾住了一家“昭关”店,当下寻思着找到了“昭关”店。
这时大雪纷飞,座上有不少食客,一个个喝得面红耳热。
虎儿进得店来、,立觉热气扑面,当下把身上的浮雪抖了抖,寻个靠窗口的座位坐定,早有小二过来张罗酒食,虎儿三杯酒下肚,觉得身上暖和异常,正在思索少时出店,到底先到那里好了?耳中突然听得一女子口音道;“老五,玉面哥哥招亲比武,设下英雄大会,你说我这样可去得么?”
虎儿听这女子声如闷锣,难听已极,不禁半转身看去,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心想;“那有这么丑的女人。”
原来靠右边酒桌上坐着一男一女,长得那付丑怪简直就免提了,那说话的女人年纪大约已快四十,满脸的黑点,密密扎扎,四个大牙吱在外,两眼一大一小,偏是穿着一身水貂短皮袄,脸上脂粉可以搓成团。
那男的看来已是五十开外,又长着一脸大麻子,两耳招风,一嘴的黄牙看着叫人好不恶心。
只听见那叫老五的麻子道:“秀秀,你是为这个来的?……你叫我陪你到辽东就是为的这个?”
虎儿一听差点没笑出声来,心想;“我的妈呀!”
又见那秀秀伸出一个肥胖的指头,往麻子前额点了一下,笑骂道:“死人,我不是早说过,我要不就不嫁人,要嫁人就要嫁个英俊的侠土!”
麻子一听好似着了急道;“秀秀……秀妹,我苦追了你十几年,……想不到你一点也不感动。真叫我伤心,失望!”
那秀秀又笑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知道你对我的深情,可是我一看见你的麻子,我就生气!……”麻子被她说得脸一红,低声道:“这个……这也不能怪我,只怪我爹妈……”秀秀闻言奇道:“怪了,麻子是生病才有的,又不是生出来就有的,你怎么可以怪你爹妈……”话未说完,麻子打断的话道:“所以说奇怪呀!我这个麻子是生来就有的,像我这种情形,就是一般人所说的‘天麻’……”那秀秀闻言已咯咯大笑,虎儿也忍悛不已,心想:“这家伙真是个二性子!”只见那麻子道:“你呢?你的黑芝麻点儿是不是也是生来就……”才说到这里,突见秀秀怪目一瞪,那麻子赶紧住口,秀秀用话岔开道:“玉面郎在帽儿山招亲比武,天下英雄都赶了来,女孩子来得更多,可是我想没有人比我功夫高,所以我一定可以得到玉面郎……”她说这话她似故意气那麻子,用以惩罚他说话不小心,以至于提到的黑芝麻点儿,麻子闻言果然着了急,连忙道:“秀妹,你难道就—点,不爱我,……啊!我太痛心了……没有爱情的生命,还有什么存在价值呢?”
“我现在不是活着,而只是在呼吸着罢了!……痛苦啊,爱情已远我而去!流泪吧!你这个孤独的麻子!……”秀秀似乎被他感动了,慢吞吞的道:“你说的话真奇怪,我总是不大懂…概要几千年以后的人才会懂吧……嗯!让我算算,过年我该十七岁了……”麻子惊道:“什么?十七?……你算错了,我替你算你今年三十九了!……”话未说完,秀秀骂道:“放屁!我说我十七,十七!十七!”麻子连忙叫道;“好好……十七就十七!”
这句话叫得声音太大,众人一齐看去。
秀秀大窘,气得“拍”的一声,一掌打在麻子的光头上,低声骂道:“麻鬼!谁叫你叫这么大声!”
这一掌可真不轻,打得那麻子黄牙一吱,光头上留下几个指樱那秀秀见自己情急打得太重,不觉又有些心痛,连忙伸出胖手在他的光头上一阵揉,笑着道:“对不起,对不起!……”麻子被这一掌打火了,气得翻着白眼,把她的手推开道:“行了,行了!还揉什么揉?”……每次跟你出来总要挨你几下重的!……”满酒店的人闻言,不由哄堂大笑起来,那一对宝贝这才发现众人都在注意他们,急窘之下,丑态更是百出。虎儿心中好笑,但却想道:“刚才他们说‘帽儿山’有人比武招亲,江湖能人大半都去了,我正好到那去,一来寻找十二修罗剑,二来会会江湖能人。”他想罢决定少时就直接到“帽儿山”去。这时那一对宝贝,已想偕出店而去,虎儿不觉心想;“那玉面郎不知是什么人?我到了‘帽儿山’一定要打他打败!”
这时小二送上来只热火锅,虎儿不由想起了李阿婆作的菜,心想:“我走时太慌,没向二爷十婆道别……”虎儿想着便问道:“小二哥,我要到‘帽儿山’去,不知道怎么走法?”小二闻言笑道:“小兄弟,你也是赶英雄会的么?”
虎儿道:“不!我是找朋友去……你说什么英雄会……是不是有很多英雄?”
小二笑道:“原来你不知道……最近五年来,江湖上出了一位少年人,喝!这位小爷的本事,可免提多大了。”
“他人才不过二十岁,可是已经打遍了中原,……追他的姑娘起码也有好几百,因为他长得漂亮,江湖上称他为“玉面郎”“因为追他的姑娘太多,…他实在没法子,就逃到辽东来,可是那些姑娘们也真不要脸,一直追到辽东来,后来人家玉面郎实在没办法,就在这“帽儿山”搞了一个英雄会,扬言凡是能妥善处理他的姑娘,就可与他成亲。”
“这一下可不得了,各地的女侠都来了,男的也来不少,为的是想趁机找个对象,你没瞧见刚才那个黑芝麻大娘们还想好事呢!”
“我看您到了‘帽儿山’,不妨也去看看这么多妞儿,您随便就可以找一个……哦!瞧您这份品貌,我想绝不比玉面郎差,说不定几百姑娘都冲着您了!……虎儿被他说得又气又笑,当下道:“有这么多好处你怎么不去呢?”
小二听虎儿如此说,不由笑着道:“小爷,我给你说正经的,你怎开起我玩笑来了?……这样好了,你回来时如果方便,就顺便给我带一个来好了。”
虎儿闻言也笑道:“好!没问题!可是你还没告诉无怎么走呀!”
小二连连拍着自己的头道:“该死!我只顾说废话了……你出了我们店之后,就直接往西走,中途并没有大镇,只有些小村落,直到‘临江’你到了‘临江’就可以看到‘帽儿山’了!”
虎儿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时,虎儿一面吃着火锅,一面想道:“从这儿往临江,沿途荒凉正好施展轻功,这样更可以早几天赶到了。”
少时虎儿吃完了,付了银钱,并另给小二一两碎银,以酬他指路之功,小二千恩万谢的把虎儿送出店去。
虎儿出了店,见满天飞雪飘舞,心想:“我去买个帽子来!”
当下寻着一家杂货店买了一顶翻毛皮帽戴在头上,另外又买了一件皮拌蓬披上,他身穿一身紫色劲装。
那是十婆中的邢大妈为他作的,虎儿这时头戴皮帽,身披斗蓬,脚下是一双黑皮软靴,越发显得英姿飒爽,威风无比。
虎儿一切结束好,向西奔了下来,他才行了几步,突觉脚下一滑,低头一看,黑忽忽的有一小团东西。当时弯腰拾起—看,竟是一张极薄的面罩,不知何物所制拿在手中又软又轻,再往脸上一贴。不大不小正合适,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鼻下有两个小孔用以透气,当下贴身收好,心想或许有用得着的地方也未可知?”
虎儿一阵急赶,向临江而去,沿途之外吃喝拉撒睡,不必赘述。这日不过是第六日下午,虎儿已然来到了“临江”,这“临江”虽然比不上长春,可也是一个极大的城市。
虎儿寻着一家店房进来,这家店房规模颇大,虎儿选了一间雅静的单房。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虎儿沿途赶路,未得好餐,才一坐定立觉腹内饥饿,忙令小二送上酒食,开始吃喝起来。
虎儿一边饮食一边问小二道:“小二哥,请问你帽儿山在那里?”
小二笑着把靠北窗户打开道:“小爷,您看这不就是帽儿山吗?”虎儿随着他的手指处看去,只见远处隐隐约约的好似有一个圆形的小山影,果然如个帽子一般。
小二把窗户关好,笑对虎儿道:“小客人你是才来吧!”
虎儿点头道:“不错!我才到!”
小二笑问道:“你是来参加英雄会的呢?还是来看帽儿山宝光的呢?”
虎儿奇道:“什么?什么帽儿山宝光?”
小二道:“原来你不知道,最近一个月来,帽儿山每到午夜总有五色宝光出现,很多武林奇人都寻来,说是有宝物出现,结果连个屁也没找出来,直到现在他们才死了心,又说是什么龙生的蛋……”话未说完,虎儿丢了杯箸,大叫一声道:“什么?哈哈…”这一来把小二吓得差点叫出来,见虎儿状如疯狂,不由紧问道:“小爷,你……你这是怎么了?……”虎儿闻言这才惊醒过来,自忖道:“混蛋!我怎么这个样子?”
当时对小二道:“小二哥,没什么……有个蚊子飞到我鼻子去了……”小二更奇道:“怪了,这么冷的天,人都快冻死了,那里来的蚊子?”
虎儿被他问得一怔,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脸一红,忙道:“有!有!我说的是……啊!是另外的一种蚊子……专门在冬天才有,很大,很大……”虎儿说着把小二推出房去。关上了房门,小二在门外又气又笑,摇着头道:“见鬼啊!这小子真邪气……哟!”
他话未说完,突觉颈子微微一痛,连忙拍一掌,睁大了眼睛找了半天,奇道:“怪了,真有蚊子呀!”
原来虎儿调皮,由筷子上撕下一丝竹丝,从门缝中打到小二颈子上,那小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疑神疑鬼的叽咕着。
正巧掌柜的叫他,小二走过去第一句话就问道;“掌柜的,我们店里有蚊子,我才被咬一口……”话未说完,掌柜的气得—脚踹在小二屁股上道:“见你的鬼哟!我找你半天,跑到这儿偷懒,要撒谎也不打草稿,扯个蚊子……”虎儿在门缝里看看,不由又笑了起来,坐回桌上,胡乱的吃了一顿,心中一么想着帽儿山的宝光,想道:“这宝光定是那把“十二修罗剑”了……我真是有缘份,一来就让我碰上了,……我今天晚上非要去探望一下!”
这时已是初鼓光景,虎儿叫小二打了三大桶水泡了—阵,恢复了不少疲劳,竟然和衣躺在坑上,闭目养息,渐渐的沉入了半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虎儿耳中隐稳听得三更已响,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双手把窗推开。
只见飞雪乱舞,迷茫的帽儿山,半山之中隐隐约约透出一层五色光华,但那层光华极为淡薄,如果不用心去看,绝对看不出来。虎儿看罢又喜又惊,二指微扬,将房中油灯点熄,双手一按窗口,身子轻如一片飞叶,飘出了窗口,落在雪地上。
虎儿落地之后,四周一打量地势,只见靠右有一条雪径,方向通往帽儿山,当下毫不思索,立时扑上了那条雪径,如飞向前奔去。
他这时突然想起拾得的皮面具,一时兴起取了出来套在脸上,继续向前跑,不出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帽儿山下。
虎儿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那层宝光仍然如此淡薄,反而没有从远处看得那么清楚,当下不再迟疑,深怕少时宝光隐没就要徒劳一场了。
虎儿踏着满天飞虹,用足了功力向上纵来,这时秦金虎的功力,已远非昔日可比只见他起落之间,最少十余丈,有时几达二十丈,似这等由下而上,往高地飞奔,能有他如此身手真个说是神乎其技了!虎儿这等身法,那消片刻已抵半山,怪的是竟看那宝光不见,心中大为失望,只当宝光已经隐没,在周围转了半天,始终不见宝光再次出现过,情急之下又转身扑下,下了一大半抬头看时,明明宝光依然还在。这一来虎儿心中不由着了急,暗道:“这可怎好?一上来就不见了,那我就算折腾一夜也是白费啊!”虎儿正在想着,突觉背后劲风袭人,不由吃了一惊,连忙一点足,向前闪过六尺,回头看时只见一条黑影,急如闪电向左侧奔去。虎儿大怒,喝了一声:“站住!”
只他身如飞丸,缀着那条黑影如飞而下,前面那人正是倪晓春,她的轻功虽然惊人,可是断断比不上虎儿,不—时便被虎儿追近了。
虎儿放眼望去,不由吃了一惊,原来前边跑的竟是—个女孩子,只见她身手灵活,体态婀娜。
她似乎也发现虎儿已经追近,显得有些惊慌,用足了劲两个起落,人已飞跃出去了十六、七丈开外,迅捷的向左边拐去便隐没了。
虎儿自发现她是个女孩子,竟然深夜到帽儿山来探看宝光,心里即感到很纳闷,不料前面的黑影突然转了弯。虎儿心中一急,马上一个纵步追来。
不料脚刚落下,这里竟然是一个大窟洞,他的整个身体立即向窟沿时掉下去,任凭他有全身上乘的功力,也无法施展出来,只有让自己继续向洞底掉落。这真是一个好深好深的地洞,幸亏他的武功好,不然早就摔死了。虎儿惊魂甫定,连忙自怀中摸出火摺子,打着之后,略一察看,不禁心中大凉暗道;“完了!我算没命了!”原来虎儿陷入的这个地洞,怕没有数千尺深,自己立足在一块平石上,四周却是怪石磷磷,不禁想道:“刚才我要是歪一点,这条命恐怕就没了!”
奇的是入地如此之深,沿洞会干燥异常,连一滴水也没有,上面洞口落下的雪花,未到一百尺处便已溶化,成了小水丝飘下。
洞内异常温暖,与外面比较起来,简直可以说是两个世界,虎儿这时真个是心急如焚,不料自己一失足,竟要落得葬身洞底这里又是荒芜酷寒之地,平日绝无人迹,就算呼救也毫无用处。
可是求生乃是人类的本能,他绝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掉,当时慢慢走着,伸出左手向壁上摸去。
这山真怪,竟全是大石的,虎儿借着火摺子的微光,运用夜眼向上望去,这一望,不由叫了一声苦。
原来这地洞极深,由下向上望,上面的二百余丈均是光滑滑的石头,好像经过人工特意打磨过一样。
如此高的距离,任你轻功再好也难飞渡。
虎儿灭了火摺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寻思了片刻,他突然打着自己的头道:“唉呀!我真笨,我可以用“壁虎游墙”的功夫呀!”
虎儿想着不觉异常高兴,只要用“壁虎游墙”之功,上去二百十尺,再上面便是凹凸不平,不像下面光滑如镜,那时将毫不费力即可出洞了!虎儿连忙把身上衣物结束停当,屏心静气,全身紧贴着光壁,猛一提气,手脚并用的向上抓去。
虎儿的轻功够惊人的了,这么光滑的石壁,他居然能够很轻松的爬上去,真个是奇人奇技了!虎儿虽然爬上去,可觉得比任何功夫都要吃力,因为这石头太光滑了,简直可以说滑如油脂。虎儿前进十尺时觉得尚可以勉强应付,到了后五十尺已经急出汗来了,心中大为奇怪,暗道:“怪了!以我的功力即使比这再高些的石壁,我也可以爬上去,怎么这石壁这么奇怪,才上来一点,就觉得吃不住了!”
第十六章 牛刀小试惩丑女
他心中想着,继续向上抓去,好容易爬完了一百尺,人已累得气息呼呼,再往上爬可更糟了。
下面竟有一股极大吸力吸住自己,一任你用尽平生功力,只不过是上移寸许,当下又惊又急。
头上黄豆大的汗滴,不住的向下滴流着,他闭紧了眼睛,暗中运气,怎奈下面的吸力太大了,终于他又头上脚下的掉了下来。
虎儿就借这一闪之光,仔细的看清了地势,立即一个“细胸巧翻”,把身子稳落在地上。
这一次虎儿更为失望,那股莫名其妙的吸力,实在太可怕了!可是他仍然没有死心,一面歇息,面苦思出洞之策。
虎儿寻思了良久,突然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他喊道:“我真是个笨牛!怎么都忘了用剑了!”虎儿这时用的虽然是把竹剑,可是以他的功力,就是铁块铁壁,也可被他切成碎片,这时只要把竹剑,在石壁上挖些小坑,有了立足之地,就不怕地面的吸力了。
虎儿这时满心高兴,不住的嘟囊着,怪自己太笨,早要是想起这个办法,也免得刚才受惊出汗了!
虎儿由背上抽出了竹剑运足了内力,向石壁上插去,他但觉手臂震得奇痛,再摸那石壁,竟无丝毫损伤。
当时不禁又惊又怒,重新提起竹剑,运足了全身功力,一招“恨福来迟”,向石壁猛戳过去。
只听得“拍!”的一声清响,虎儿突觉手腕奇痛若折,身子不自主向前冲去,无防之下,竟“砰!”的一声,前额撞在石壁上。
这一年产量力道极大,虎儿只觉得头痛若裂,昏昏沉沉,眼前花蝴蝶子乱飞,勉强把身子靠在石壁上,不住的喘息着。
这样休息了良久,虎儿才恢复过来,这时他真个是灰心丧气,一看自己的竹剑,已经断为两折,再摸那石壁,仅仅有一个极小又浅的缺口。
虎儿气得哭出了声音,把手中的半截竹剑,用力的丢向一边,运起了全身功力,拳打脚踢,对着石壁打了起来。
虎儿这时形如疯狂,他又哭又叫,神经质的对着石壁一阵乱打,似乎在发泄那股怨气一般。
可是这么作一点用也投有,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虎儿打了一阵才停住的只觉得筋疲力尽,手足疼痛,虽然他运了内力,可是仍然有些浮肿,他气得坐在地上大声哭骂着道:“他妈的!这是什么石头嘛……”他一个人坐在地下哭泣了半天,虽然还在想着出洞之策,可是实在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利用了。
虎儿思前想后,暗道:“莫非我就要葬身在这个洞里?师爷叫我出来闯声名的,那知道我连块石头都打不过!”
“我要是死在这里,连一个人也不知道,爹爹也见不着了……还有博哥哥,疯哥哥……哦!还有晓春姐姐,永远无法见面了……”虎儿想着不由悲从中来,又流下了眼泪,他伸手摸出了倪晓春送他的“七煞珠”,这颗珠子四年来,他一直紧贴在身上,每天瞒着摘星客及雪猿,掏出来玩弄,怀念和幻想,……可是现在,这珠子的主人恐怕永远无法相见了。虎儿这时满脑空想,把他每一个认得的人都想遍了,他暗道:“他们这么找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死在这里。”
“他们连我的骨骸都找不着……我真是死得冤枉,死得胡里胡涂……妈的!混帐王八蛋,丑女人不知是谁,把我引到这个死穴来。
“我如果能出去,非要砍她一千剑,一万剑!??唬‖也簧彼??菜??秸飧龆蠢铮?没罨畹亩乘溃?鏊溃 ??被⒍?普庋?裣肓税胩欤?谋诰睬那牡模?蛭?刺?睿??粤?溲┑纳?舳继?坏剑?惶??约阂桓鋈说暮粝⑸?簟
虎儿虽然对于求生已经完全绝望,可是人就是个奇怪的动物,往往明知是不可能的事,他还是不放弃的去做,总希望能够发现奇迹。
虎儿又打燃了火摺,寻着刚才丢掉的半把断剑,他想:“我刚才是用力猛戳,震得我手臂酸痛,现在我紧贴着石壁,慢慢的用内力去挖就算挖不动,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吃这么大苦……”虎儿想着使用断剑抵紧了石壁,提足了丹田之气,把内力逼到前端,用力的剜着,过了半晌,那石壁仍然光滑如镜。
虎儿虽然暗暗的心凉,但却不敢泄气,心中不敢泄气,心中反而不住的想道:“我千万不能着急,不能烦燥,古人也说过“有志者,事竟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不灰心,一定可以成功的……”虎儿这样安慰着自己,他果然平心静气的,慢慢剜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虎儿用手一摸,这一摸不由使他如受锤击,原来那石壁仍然光滑如故,毫无损伤。
虎儿实在再也沉不住气了,用力把断剑丢向一旁,大声的哭着,骂道:“滚你妈的蛋!……我就死在这里好了,我不出去了!……就是有人抬我,我也不出去,死就死好了,有什么关系,我才不怕呢……”大凡一个人在失望绝顶之时,便一切都不顾了,譬如有人求神治病,可是直到后来病得要断气时,神还未能救他,他就会开始咒骂神了!
这时虎儿是彻底的灰心了,他本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里受得了这个,当时坐在地上,低声的痛哭起来。
这一哭直哭一个把时辰虎儿劳累了半夜,又加上心情恶劣,洞中本就温暖,他不觉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虎儿从梦中醒来,洞中无夜,仍然是一片漆黑,虎儿这时睡了一觉,觉得精神较好,他还在睹气,干脆从怀中取出了竹箫,轻轻的吹了一曲“来沙落雁’,洞深回音荡漾。
加上虎儿此时万念俱灰,自忖是必死之人,越发把那萧儿吹得悲切凄凉,令人怆然泪下,不能自己。
虎儿这时己完全把生死置之度外,深深的沉醉在自己的箫里,己至忘我之境,他泪如断线珍珠般,扑籁籁的流着,把整个前胸都弄湿了。
良久,良久,他才把这曲“平沙落雁”吹完,心中觉得空空洞洞,仿佛感觉到这个世上的东西,都是空虚的,未来的事物,是任何人无法捉摸的。就在这一霎那,虎儿竟生了“出庐”之想,这时如果有一位佛门的高人来引渡的话,毫无疑问的,虎儿必将随他而去了。
虎儿凝想了半天,他又打燃了火摺,细细的观察这个稀奇古怪的地洞,只见这洞底方圆不过一丈,周围全是光滑的石壁,没有任何出路。虎儿这时真是毫无办法可想,抬头向上望去,黑幽幽一片,不见一丝天光,也不知现在。是何辰光,但据自己估计,至少已经过了一夜了。
虎儿正在观望,突听得左边石壁有“叮咚”之声,当下不由大奇,心道:“莫非这洞还有什么怪物不成?”
虎儿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害怕,又摸着了那把断剑,暗自戒备着,心想:“怪不得我一上去就有吸力,原来是有怪物……我要是把他杀死,大概就可以出去了……”虎儿这时一些也不敢大意,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发声的那面右壁,耳中只听得“叮咚”之声越来越大,心道:“怪物大概要出来了!……”当下连忙平心静气,暗运全力,那知过了久良,只听那叮咚之声,一直响个不绝,却无丝毫异状。
#--iCMS.PageBreak--#虎儿细听那声响,不似动物所发,而是金石之声,口中不由大为惊奇,暗道:“莫非有人在隔壁打斗不成么?”
虎儿才想到这里,突觉眼前微微一亮,一片薄薄的五色光华,映在眼前。
虎儿不由欢喜欲狂,立即一跳数丈的大叫道:“是了,这就是“十二修罗剑”的光华呀!”
虎儿叫着,细看那五色兴华,就由那“叮咚”发声之处传出,虎儿双手轻轻摸着石壁,那知他这轻轻—摸,竟发生了不可思义的奇妙事迹。
原来那刀剑不入,坚逾钢铁的石壁,被虎儿轻轻—摸,那石壁竟陷了下去,虎儿惊喜交集,奋足了全力,用力向内一推。
他这掌之力,至少也有千斤以上,果然有一块丈余高的大石,随着他双掌之力向内陷去。
虎儿欣喜之下,暗道:“这个洞可古怪,刚才我怎么看不出还有个门呢!”
这时的虎儿犹如绝处逢生,三次用力,把那块大石推进去约有一丈,虎儿突觉眼前亮光乱晃,心中狂喜。再一打量,这里竟是一间极大的丹房,室内摆设陈置,古朴雅致,光亮异常。
虎儿跨入丹房,举头望去,只见正面上挂着一双金红色的剑鞘,鞘内并无实剑,但却有一张素绢塞在鞘内。
虎儿再看左壁,密密麻麻刻着一大片图来,虎儿运目望去,只见全是一人舞剑之姿,镂刻得龙飞风舞,娇健无比。
虎儿看得心中怦怦乱跳,心想:“这必定是一套前古的剑法,想不到我却因祸得福了!”
当下虎儿走近图壁,细细的观察,觉着这些招式均颇熟悉,再一细看,不禁叫出声来道:“啊!这就是十二修罗剑法呀!”
虎儿这时连忙屏心静气,从第一式上,细细的向下看来,心中回忆着二爷十婆所授,觉着有很多不同之处。
他心知定是二爷十婆不擅剑法,难以理解其中奥妙,故出入甚大,现在自己对着一凡和尚亲刻的剑谱,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下全神贯注,一招一式,细细的按照着图式,手舞足蹈的比试起来。
这套“十二修罗剑”法,共十二招,每招七式,合有八十四式。
虎儿以前所学虽非全套,但经摘星客指点,也差不到那里,所以这时学着,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等虎儿把这八十四式习完,也化去了三四个时辰,再放眼向下望去,只见下面尚有很多图谱。
心中估计着要把这些图谱习完,最少也得要五天,可是当前,又不容自己不学,等下面对石壁,盘膝而坐,心定神凝的默看墙上的图示。
大约过了半天光景,虎儿才把另一套剑法习完。当下站来试一番,细细与墙上的图示对过,觉得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然后再坐下来,继续的学下去。
再下面是一套掌法,墙上刻着“醉禅掌”,这套掌法果然奇特,看那墙上的人物,每一式都是东倒西歪。
乍看似是杂乱无章,细看之下竟是招招相连,式式从跟,端的是一套神鬼莫测的出奇掌法。
虎儿强捺欢心,仔细的研究着,等这套掌法习完,再站起来演练一遍,觉着得心应手,无甚差错。
然后再往下看去,只见下面满满一大篇,竟刻的是一篇“坐禅心经”,文字拮拙,词意诘涩。
虎儿连—句也不懂,但心知这必是一篇修练内功至宝,只恨手上无笔,只好心中默记。
这一下,虎儿可苦了,这篇东西不但毫不顺口,又不合音仄,才背到第三句,上面两句又忘了。
再加上很多字不认识,心中还要背它的写法,这样一来,虽然短短不过二百字,虎儿足足背了有两天,才把它完全记熟。
再往下看又是—套佛家坐禅之法,这一套文字普通,顺口成章,虎儿本就绝顶聪明,不多时便记熟了。
这时墙上的东西虎儿已经全能背习了,当下站了起采,自己也不知道在地洞里呆了多久了。
虎儿这时再把那柄剑鞘取下,拿出那块素绢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蝇头小字,上写:“一凡和尚遗谒:余谢世百年后,必有人入洞,若入此室,便是余‘十二修罗剑’之传人。
‘十二修罗剑’已经余封于此山地穴,每至冬夜,必有毫光外映,无缘之人,虽穷毕生之精力,亦难一睹此剑,入此室者,便是余心许之人,亦十二修罗剑之得主也。
来人须先习石壁剑掌及坐禅之法,习成后于石案内取一木瓶,势于左手,右手则执剑套,往后石壁以余‘醉禅掌’之‘大乘神功”,贯内力于剑套,按于石下三寸,石即自开,而十二修罗剑亦出。
此刻初出,光华逾丈,必满室飞舞,来人不可慌张,以剑套迎之,剑自入鞘,唯此刻光华太甚,须以木瓶之水沐之,方可大成。”
“得剑之后移开石案,向余遗像跪谢后,迅即以‘十二修罗剑’腕石而上,不可少误,误则葬身地穴,神形俱灭,徒负余成全之德。
得剑之人须对余遗像发誓,不可妄伤任何生物毫毛,且不可仗剑行凶,走入邪途,若有背誓,神剑有灵,必遭惨残,戒之,戒之。”
虎儿看罢犹如身在梦中,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不由高兴得笑出了声音,当下连忙向石案看去。
果然有一双黄色木瓶,虎儿忙取了出来,走向右壁,就在面向上量了三寸,右手抓紧了剑鞘。
按照图上所授心法,运记佛家最高之“大乘神功”,剑鞘才点向石壁,突听“波!”的一声巨响,那石壁竟掉下斗大一块来,露出一个地穴。
虎儿但觉光华射目,冷气逗人,耳中听得一声极长的龙吟,突见一条五色光华,如飞自穴内冒出。
虎儿心知这必是“十二修罗剑”,心中惊喜欲狂,连忙以剑大方迎上,那知那道光华一俯,由虎儿身旁尽向室外,虎儿大惊,急忙追了出去。
只见那把剑在地洞内上下盘舞,光华照耀得满洞奇彩,霞光上冲了数百丈,把个虎儿吓得浑身冷汗。他连忙施展轻功,随着那条光华上下翻腾不己,心中既怕它破空而去,又怕光华外露引来外敌。
虎儿追着上下,正在着急,猛见那条光华神龙摆尾般向自己飞到,不禁吓得一声怪叫,忙乱中急以手中剑鞘迎之,人己摔倒在地。虎儿听得“呛!”的一声龙吟,同时觉得手中微微一震,立时满洞光华立敛,恢复了先前的黑暗。
虎儿仔细一看,只见那柄千古奇宝的“十二修罗剑”,已经自行入了鞘,心中不由大喜。
他用着颤抖的手,慢慢的把宝剑抽出一寸,那五色的光华又行出了数十丈,把虎儿吓得一阵心跳。
连忙把木瓶打开,顺着剑鞘向内倒去,只听“嘶!”的一声,那耀目的光华立敛,剑身只不过带出数寸的彩光。
虎儿数日之间连获至宝,喜得要发狂,当下把宝剑整个抽出,只见一条三尺长的神剑,剑身隐隐泛着五色光华,寒气逼人,知道这把剑果真是天下剑王,连忙入了鞘,紧紧的绑在背后。虎儿紧好了剑,又进入了丹房,耳中听得隆隆之声,震耳欲聋,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当下连忙把石案移开。
只见石壁上果然刻着一个坐禅的和尚,长得慈眉善目,栩栩如生,令人肃然起敬,当下连忙跪倒。
只见他对着一凡和尚遗像,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朗声腿:“弟子秦金虎,为摘星客再传弟子,今日蒙神僧垂爱,以千古至宝“十二修罗剑”见赠,弟子此次出洞,必遵遗训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若有任何不端行为,原遭天谴之报。”
虎儿立完了誓,只听得“隆卤之声,越来越大,当下不敢多事停留,跑出了丹房,把十二修罗剑抽出,试往石壁上一碰,先前坚苦金石的墙壁,现在就好似豆腐一样,随手掉了下来。
虎儿在狂喜之下,猛的想道:“这石头这么好,我何不带些出去,将来作成暗器修理那些王八蛋!”
虎儿的主意既定,立即随手捡了起来,塞在怀里,再次运起“十二修罗剑”,如飞的向上爬去。这—次虎儿手有神剑,下面吸力又消失了,所以上得极快,一盏热茶的功夫,虎儿已经重见天日了。
虎儿出得洞来,见又是深夜时分,当下把剑入鞘,又对着地洞跪拜一阵,这才唱着山歌,冲破了满天飞雪,如飞的下山而去。
虎儿下到了山下,突听一声震天裂地的巨响,不禁吓了一大跳,心想:“难怪一凡和尚叫快走,定是那地洞陷下去了!”
那巨大的声响一声接一声响个不停,山上浮雪被激起了万丈雪雾,真个是石破天惊,好不吓人。
虎儿神剑在身,余悸犹存,直呆站了半个时辰,那裂山陷地之声方止。
虎儿回忆前事,宛如恶梦一场,心中真个是又惊,又奇,又喜,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怅惘。
虎儿移步回店,只觉脸上甚是难过,用手一摸,不禁暗笑道:“这个皮套我还带着呢!……”当下把面具取下,揣在怀里,慢慢的回店而去。
这时虎儿放慢了步子,倒背着手,嘴里哼着小曲,一步三摇的晃着,心中得意已极,耳旁听得众人吵杂的谈笑声,有人说:“乖乖!好家伙!我早就说山上有妖怪,刚才红透了半边天,我一看就知道妖怪要作乱了,果然…………”话未说完另一人接着:“二秃,见你妈的鬼哟!你可别乱说,我早说山上有神,要大家弄点好菜去祭祭,你们他妈的一味的扣门儿,都舍不得花钱。”
“现在好,神可怪罪不来了……我看明天赶快去祭祭!怎么?二秃,你他妈的又不乐意,早晚要让雷劈死才甘心!”
那叫二秃的大怒道:“狗娘养的,你他妈怎能这么说话!”
虎儿听着朗笑了几声,慢慢走到了“永安”店,这时店内的人也都惊了,全都推到门口,一个个不知是害怕还是冷,一个劲的哆嗦。
小二见虎儿回来,极为惊奇道:“哟!我的小爷,你到底跑到那儿去了,害得我好急,找爷都没处找,你……你的房间我还给你留着呢,你的斗蓬,包袱都保管得好好的………小爷,你到那去?”
虎儿笑着道:“谢谢你挂心了,我遇见朋友,就在他那住了几天……我说小二哥,我出去有几天了?”
小二奇道:“小爷,你出去七天了,给道你自己都不知道?虎儿笑道:“唉!我糊涂,可不是七天了!”
说着分开众人入店而去,心中暗惊,想不到自己在地洞己然呆了七天,他这一想,立觉腹饥万分。
那小二走在虎儿身前,把房门打开,虎儿入内对小二道:“小二哥,你们灶上还有火没有?”
小二闻言道:“有!有!我们临江城是大地方,小店的服务又特别的周到,过往的客人极多,也许有的客人半夜才到,所以我们厨房从来不停火………你可是饿了?………你这晚儿怎么还没吃饭呢?”
虎儿闻方不由一皱眉,心道:“东北人可真罗嗦,我一句话就引出他一大套,实在令人受不了!”
当下对小二道:“我吃了,现在饿了,麻烦你先给我烧三桶热水,再看看有什么吃的,随便给我来一点,不管好坏,只要是热的就成………”小二忙道:“成!成!什么都现成……刚才我才侍候了一拨客人,烧的水还热着呢!我给你送来………你吃点什么?……一斤牛肉,一瓶白酒,一碟囱菜,外带三十个热包子,怎么样?”
虎儿闻言大喜道:“好,好!你先把热水送来,我要洗个澡!”
小二闻言这才注意到虎儿不但一脸灰土,而且身上甚是狼狈,才问道:“小爷,你这是从那里来………”虎儿己经不耐烦,把小二推了出去道:“好了,我的小祖宗,你可真烦死人,快去拿水吧……”小二也被虎儿这几句话说笑了,自语道:“可不是,我就是有点嘴碎………”虎儿这时虚掩了房门,找出一套干净衣裤,然后把“十二修罗剑”解下,仔细的看了看。
只见剑鞘呈暗红色,样式甚是古雅,此外并无甚奇特之处,正想把剑抽出,再详细的看一看,小二己送水进来。
当下便不再看,把剑压在枕下,只见小二提了两桶滚水,笑对虎儿道:“小爷,你在那儿洗?”
虎儿道:“在那儿洗?当然在这儿洗,你不拿个木盆,难道叫我跳到桶里不成?”
小二忙道:“哟!我的小爷,你急个什么劲儿嘛?我只有两双手呀!”
小二说着把桶放下,出房而去,少时又提了一桶热水和一桶冷水,并着另一小二送来一只大木盆。
虎儿嘱咐小二快去作饭,当下掩了房门,在热水里泡了起来,连日幸苦劳累,现经热水一泡,觉得浑身舒服,恢复了少疲劳。
虎儿泡了一阵,把全身擦干,正要穿衣,突听窗外有人呼吸之声,不由吃了一惊,忙喝道:“什么人!”
随听一阵风声,有人离窗而去,虎儿惊怒之下,也不顾穿衣,跨到窗前,二指如电点开了窗门,只见一倏浅灰的身影,如飞逃去。
虎儿眼快,看出那人竟是在“昭关”店所遇之女秀秀,再看窗纸己然有个小月牙口,想到自己洗澡被她偷看。
不由把张俊脸烧处通红,心中又羞又怒,把窗户关好,喊了一声晦气,心道:“他妈的!这是什么女人嘛………真不要脸!”
小二强睁着一双睡眼自语道:“幸苦倒没什么,……走的时候多给点钱就行了……”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但虎儿仍然听见了,不由得笑了起来,小二脸上一红,连忙出房而去。
虎儿在坑上,一觉睡去,等到睁眼已是近午时分。
虎儿觉得疲劳尽去,混身舒适,叫了小二净面,逐问道:“小二哥,我忘了问你,‘英雄会’到底是这么回事呢?”
小二答道:“小爷,你还不知道呀?………也算你赶巧了,英雄会明天就开始了………其实应该说是英雄会。”
“你不知道最近辽东一带出了一位少年奇侠,这位小爷本事可大呢,人又长得俊,本来人家侠号叫“万里飞虹”,可是那些骚女人硬叫他“玉面郎……”虎儿岔道:“叫玉面郎一定是个小白脸了?”
小二笑道:“所以说你就猜错了,其实人家也不白,……前几天才见过一次,不但不白,脸还是黑黑的。”
“不过长得可真是俊,那一股子英雄气慨真是可以的……这位小爷被那群骚女人逼得没办法,才在这帽儿山下设了英雄大会。”
“号召天下男女英雄,比武较技,暗含促成姻缘之意,我看小爷你可以去试试,说不定得个漂亮的小媳妇呢?”
虎儿听罢问道:“听说这玉面郎是从中原来的,你怎么说他在辽东成的名呢?”
小二又笑道;“所以说,你也跟他们一样,你想,要是玉面郎在中原成名的,他又何必不在中原开英雄会?为何要跑几万里,到帽儿山来呢?”
虎儿问道:“这么说玉面郎是在辽东成的名罗?”
小二道:“玉面郎是在辽东长大的,根本就没离开过!”
虎儿道:“好了,我知道了……这英雄会摆在什么地方呢?”
小二道:“这好找,你出了店,一到帽儿山,就可以看见了……他这英雄会也怪,白天不开,从明天起,每天晚上才开始。”
虎儿道:“好了,没什么事,你去吧!”
小二答应而去,虎儿心中不觉纳闷,暗中揣度这玉面郎到底是何等人物,为何这么多女孩子追求他,莫非他真是个潘安宋玉不成吗?虎儿想着立即推开了窗户,—见雪势已小得多了,稀稀的飘着小碎片,可是严寒依然不减。
当下把“十二修罗剑”系在背上,披好斗蓬,再把皮帽带上,又拿了几两碎银出房而去。
小二见虎儿出外,不由道:“小爷,你到那去?可别又是一去五六天啊!”
虎儿笑道;“你放心,我晚上就会回来的……我要是不回来,你们就把我的包袱分了罢!”
小二叫道:“哟!这我可不敢!”
虎儿一笑出店,众小二不禁在背后道:“这小爷比玉面郎还俊!”
虎儿出了房,迎着小雪慢慢向帽儿上走去,沿途行人不少,女子尤多,大半都是来参加英雄会的。
她们一看见虎儿如此品貌,不由一个个停足注视,并且还有猜道:“这恐怕就是玉面郎了!”
虎儿只当未闻,他看沿途诸人,虽然都是练家子,可是武功都平庸得很,没有出奇之人,心中不由略感失望,暗想:“师爷要我打败十个江湖高手,这些人都是平凡之辈……就算玉面郎被我打败,也只不过才一个呀……”虎儿思索着不觉走到帽儿山下,想起了得剑之事,只觉余悸犹存,抬头向上望去,那塌陷之处,竟看不出一丝痕迹,不禁深感天物奇妙,非凡人所可捉摸的了……虎儿正在感叹之余,渐觉前面人声吵杂,举目望去,只见前面有座庙宇规模倒是不小,庙门挂一大匾,上书“灵青寺”三字。庙门两旁,蓬席密列,都是些小吃摊子,也有说书唱戏卖艺之流,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显得极为热闹。
虎儿童心未泯,见状不由甚是欣喜,连忙赶了过去,见有个煎油饼的小摊,生意甚是兴拢虎儿午饭未吃甚是饥饿见那油饼煎得又焦又黄,热香四溢,不觉食指大动,便找了一空位坐了下来。
这时早有小伙计过来笑道:“小爷,你吃甜的还是咸的?”
虎儿道:“一样来五个,要脆脆的!”
伙计答应而去,虎儿突听有一妇人口音笑道:“别瞧岁数小,肚子可不小哪!”
众食客闻言均笑了起来,虎儿抬头望去,只隔桌坐着—个妇人,满脸黑点,正是在“昭关”店所遇之丑女秀秀。
他不由想起昨日自己洗澡,被她饱看了半天,不觉又是气又是羞,连忙把头一偏,假作没有看见。
耳中又听得那妇人咯咯一阵浪笑,似乎在自语道:“真是,大概才断了奶水儿,脸怎么这么嫩呀!咯咯…可是那个鸟儿真不小呀!昨天夜里我都看见了,真不坏……”虎儿听她愈说愈下流胸中怒火大起,可是她又没有指名说自己,如果与地争论,徒自惹别人笑话。
当下只好强捺怒火,心中暗自愤恨,一定要找机会教训她一番。
这时小伙计已然送上了十个刚煎好的油饼,热腾腾,还不装丝丝”作响。
虎儿才用筷子夹起一个,正要入口,耳旁又听那妇人笑道:“慢点吃,孩子,仔细烫了牙!”
虎儿这时再也忍不住,正要发作,突听一老人口音接道:“大婶,你干么尽逗孩子?你也招呼招呼我呀!”
虎儿闻言看去,只见那丑女秀秀身旁有老者。
瞧他年逾七旬,白发白须,脸上左半边,连眼睛完全被白布包着,好似受了伤,那露出的一双眼睛,乍看黯然无色。
但虎儿自习“元丹归气”后,对“晦光蕴色”一道已然全晓一看便知老人武功极高,胜过自己何止十倍。
丑女秀秀听刚才突然的他说一句话,不解其中的意思,不由把脸一拉道:“喂!老头子!我可没有给你说话……你说话客气点,别这么乱叫,你最少也六十多了,怎么可以叫我大婶呢?”
老人哑着嗓子笑了两声道;“我看你年纪比我还大,所以称呼你—声大婶……”丑女秀秀一听,扫帚眉一竖,骂道:“放屁!??毕旅婊吧形此低辏?先艘呀拥溃骸昂贸簦
这一来众人一齐笑了起来,虎儿笑得更是厉害,那女人一张丑脸臊得通红,本想发作,但见那老人年纪太老,犯不上惹他,当下强忍住气道:“老头子,你可别惹我,我生起气来够你受的!”
老头又是干笑一声道:“啊!……对不起,大婶儿!”
秀秀大怒喝道:“你还叫我大婶!……我今年才十七岁!”
此语一出,周围食客及看热闹的人,均忍不住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虎儿也抚着肚子直叫哎唷!老人却是不笑,慢吞吞的道:“你真十七?”
秀秀老着脸笑道:“真十七……还不到呢,过年才整十七!”
说着在木凳上把屁股跳了一下,模仿了一个孩童的动作,居然十分相像,众人见状笑得更厉害,并且有人直叫:“我的妈哟!咯咯…”老头仍是不笑,转对众人道:“你们别笑……”众人忍住了笑,老人往她脸上细看了半天,点头自言自语道:“可不是……果然是年轻人!”
秀秀一听立即神色大喜,转对众人道:“这么样?我可没有瞎说吧!还是人家老人家识货……”她话未说完,觉得自己话说得不对,连忙停了下来,转对老人道:“老人家,你怎么看得出我十七呢?”
那老人把头凑近了些,仔细的往她脸上看了半天,慢吞吞的道:“什么?你十七?……我是说你孙女十七!”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丑女秀秀闻言短眉一竖,一扬手“拍!”的一声,打了老人一个嘴巴,打得那老头“哎喁一声。
虎儿上见大怒,喝道:“丑婆子,你怎么能打老人家?”
那丑女对虎儿讲话却是面带娇笑道:“哟!小兄弟,你生什么气呀?你现在嫌我丑,要是我陪你玩上几天,你夸我美还来不及呢!……”话未说完,虎儿实在听不下去,右手筷子一扬,一枚热腾腾的油饼,“拍”的一声,整整打在丑女脸上。
那油饼才出锅,飞烫无比,还带着热油,那丑女秀秀脸上只有一小埠皮平一点,不料被热油打个正着,立即肿起一串永泡来。
只要水泡一落,立即又成了麻子了。那老人见状拍掌笑道:“好!好!大婶脸上又添花了!”
丑女秀秀被烫得“嗷!”的一声鬼叫,她竟不理虎儿,一伸手“千山朝佛”向那老人头顶击来,声热甚是骇人。
虎儿一见大惊,深恐她伤了老人,立即一招手,两双竹筷如飞弩般疾向丑女秀秀手腕射来。
那丑女想是知道厉害,口中“哟!.”的一声,不顾伤害老人,猛的把腕子一翻,竟一把接住了那双竹筷,这手功夫倒确是不错了。
那秀秀把筷子接在手中,回头对虎儿冷笑一声道:“好小子,你大概不知道你家姑娘厉害吧?……跟我出来!”
虎儿虎目一瞪道;“出来就出来,谁还怕你这个丑八怪!”
秀秀闻言更是暴怒,她天性狭窄,不肯放过那老人,一伸手拉着老人的膀子道:“老小子,你也别想逃!”
那老人被她捏得哎唷连声,面无人色,虎儿暗道:“我竟是看走了眼,这老人根本没有一点功夫!”
秀秀拉着老人在前,虎儿紧跟在后。
三人走到庙门前广场上,秀秀用力把那老人推向一旁,对虎儿道:“小子,你趁早给姑娘磕头认输,看你长得漂亮!”
话未讲完,虎儿已破口骂道:“放你妈的屁,臭不要脸的,你小爷今天非好好的教训你不可”秀秀闻言大怒,鬼叫一声,一垫足“飞禽掠食”,右掌如风向虎儿前胸抓来,虎儿冷笑一声道:“赁你不行!把你麻子哥哥叫来吧!”
虎儿嘴里说着话,却一翻腕子“怒海戏蛟”便拎秀秀右手,五指指力大得惊人,秀秀吃了一惊,手下一滑“漏鱼逃生”躲过了虎儿五指,紧跟着“斜进步”身子前进半尺,十个短胖的手指向虎儿双肩抓来。
这时四下围了一大群人,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叫嚷着,有人道;“英雄会还没开始,这儿已经有好戏了!过瘾!过瘾!”
又有人说:“哟!这女人好丑,我还当是庙里的那尊神呢?”
丑女秀秀听在耳中又羞又怒,拼命的厮打,偏是虎儿武功奇高,自己连边儿也沾不着,暴怒之下更是亡命的送招。
虎儿本欲令她知难而退,那知她毫不量力,竟像拼命一样纠缠着,虎儿不由大怒,这时恰好她双臂送空。
虎儿再不留情,一震臂“苍鹰搏兔”右手疾如闪电已抓住秀秀右臂略一用力向外一抖。
只见丑女秀秀若大一个肥胖的身子,竟被虎儿给甩了出去,半空中打了好几个滚,她连忙用“流星倒转”把身形定好。
那知虎儿用的是内家“迂回掌”力,她才站好,猛然又“噗”的一声,头下脚上的摔了一个狗吃屎,脑袋竞被浮雪掩了一半。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一个个仰天大笑,还有人叫道;“种芝麻了!哈哈……”那芝麻秀秀哼哈半天,才把脑袋拔出来,只见她双手拂着满头白雪,在雪地上东倒西歪的打圈,嘴里呼呼的吐着冰喳子。众人见她如此怪状,一个个捧着肚子,笑出了眼泪来。
何以丑女秀秀已经爬了起来,还东倒西歪的站不稳呢?原来儿这种“迂回掌”力,只要一中人体,可使人血脉倒流头昏心沉,这时还是虎儿手下留情,否则丑女秀秀早已七孔流血而亡了。
那丑女秀秀还不住的,东倒西歪的打圈子,走不几步便要摔一跤,众人又笑又叫,纷纷道:“这个丑婆子打不过人家,还装疯呢!”
丑女秀秀晃了半天,头脑才觉清醒,虎儿这一手可把她吓傻了,不知这是什么功夫,她不由又恨又怕。
她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也是白挨,对着虎儿恨声道:“好小子,咱们走着瞧,姑姐姐饶不过你!”
说罢,含羞带愧的分开众人而去,虎儿笑着叫道:“喂!丑女人,下次把你麻子哥哥带来!”
众人又是一阵好笑,纷纷散去,那老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拉着虎儿的手说道:“好孩子,你本事不小,你叫做什么名字?”
虎儿笑道:“老公公,我叫秦金虎。”
老人哦了一声道:“秦金虎——这名字倒不错!孩子,那丑女人闹得你也没吃东西,我请你吃一顿吧!”
说着拉住虎儿的手,向先前的小摊子走去,虎儿忙道:“老公公,我有钱,是我请你好了!”
老人闻言呵呵笑道:“好孩子,真有意思,不管谁请谁,咱们先吃再说!”说着已回到先前座位坐好。
伙计连忙送上两盘咸油酥饼,虎儿早就饿了,当下向老人略一廉让,便大吃起来,那老人也用筷子夹了一个,慢慢的吃着。
他—个饼尚未吃完,虎儿已然吃完了四个,老人不由笑道:“到底是年纪轻,跟个小老虎一样,哈哈……”虎儿闻言也笑了起来,问道:“老公公,您贵姓呀?”
老人摇摇头道:“人一老就不愿意说姓名了……其实说不定你是认识我的……”虎儿诧异的摇摇头道:“不,我不认识您呀!”
老人一笑道“少时你就知道了……哦!我问你,你可是来参加英雄会的?”
虎儿笑道:“我是经过此地凑巧赶上英雄会,顺便来见识见识……”话未说完,老人笑道:“这些年青人真作怪,只听说女子摆擂招亲,可没听说过男的摆擂招亲,这“万里飞虹”不知是个什么人物,怎么会迷煞这么多青年姑娘?”
虎儿答道:“所以我一定要见识见识他!”
老人念须笑道;“年青人总是好胜的……你快吃完,我们一块去逛庙。”虎儿连忙又吃了几个饼,抢着付了帐,老人微微一笑,携了虎儿的手,向“灵青寺”走去。
这是一座大庙,香火极为旺盛,善男信女如潮水般,冒着奇寒,纷纷的向庙里涌去,一时人声喧嚷,满殿和尚跑来跑去,不知在忙碌些什么?虎儿见了不由得叹道:“唉!这些和尚一辈子也修行不好的。”
老人闻言哈哈笑道:“想不到你也看不惯呢!”二人把各殿及庙景游玩了一番,虎儿还求了一签,上面文句似通不通,写着:“辛丁,上吉崔巍崔巍复催巍履险夷平去复来身似善提心似镜长安一道放春回”不但虎儿看不懂,就是那老人也瞧得莫名其妙,摇头道:“不知谁作的签,连韵仄都不懂!”
虎儿奇道:“签不是菩萨作的吗?”
老人一笑不言,虎儿虽看得懂,但见上面写的“上吉”,心中亦颇高兴,当时贴身收下,与老人出殿而来。
二人出了庙,天已偏午,小雪仍然未住,老人含笑问道:“虎儿,你可愿意去看看英雄会?”
虎儿答道:“公公,人家不是说要到晚上才开始吗?”
老人笑道;“我们先去看看地方,晚上再来看热闹。”
虎儿闻言称好,二人一起向庙后转去。
渐渐的地势越来越低,人却越来越多,老人边走边道:“听说这次英雄会,还是“灵青寺”的老方丈协助,办理的哩!”
虎儿闻言大奇道:“怎么和尚还要管这些事?”
二人说着已然来到英雄会所在地,虎儿抬目一望,不由暗叫了一声:“绝了!”
原来这时二人所在地已然甚低,正前方有一天然的大冰台,离地约有四丈,上面张灯结采,布置得美仑美奂,那块天然的巨冰又平又光,上面用极大的席子搭成了蓬。
下面也是一样,搭成了一个数百丈的的大席棚,并且摆满了一排排的座位,就像个戏院子一样。
虎儿看罢心想;“他们真会利用,如果天热一点,这冰台不是要化了么?……真有意思!”
这时台下已经有了上百的人一个个带着大包小包,大概是晚餐的食品,看样子在占位子。
冰台上不少十七八岁的小和尚,忙得团团转,那台上似乎非常滑,小和尚们如果走快一点就摔跟斗,已经有不少和尚摔得吱牙咧嘴的。
虎儿看罢心想:“这‘万里飞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居然这么大排场,还有这么多和尚帮忙……”虎儿呆看了良久,再一回身,那老人已不知去向,虎儿连叫了好几声,不见答应,又找了一阵也未找着,只好由他而去。
虎儿这时见天色已然不早,如果回店吃了饭再来,恐怕这山谷就要挤满了,当时转身出去,寻找先前的小摊,又买了十个油饼,用纸包好,走到擂台下,在第二排旁边选好一个座位坐下。
这时人渐渐的多起来,不但老少均有,更有不少江湖客,一个个精神饱满,似乎都非常兴奋,一霎时台下可热闹了,叽叽咕咕,各省的方言都有。擂台上已挂满了大灯,正中悬着一块大匾,上写:“良缘天成”四个大字。
两旁贴了一付红底金字的大对子,右边的是“男胜女娶为妻”左边的是“女胜男御为驹”。
虎儿看罢,不由失声笑了起来,而且不住的摇头,暗道:“嘿!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虎儿正在暗笑不已,突听身旁一老人口音道:“劳驾,借个光,让我跟这位小兄弟坐在一块!”
虎儿转头望去,一见正是先前的那位老人,忙道:“老公公,你到那去?我找了你半天呢!”
老人笑道:“我去大便……这两天拉稀对不起,借光……”他后面两句话,是冲着路口上一个中年学土说的,那人正在吃点心,一听说老人才大过便,又是拉希他不由得把眉头皱得紧紧的,往后面坐了一坐,让开一点地方,老人便挤了进来,屁股正好对着他的脸,吓得那汉子拼命的把身子向后一扬,嚷道:“喂……喂……老先生,你的屁……尼股!”
他如果不说话,老人倒也过去了,他一说话,老人立时停止了前进,屁股正好停在他面前,相距不到数寸。
那汉子心中的敝扭可就别提了,就好像看着他在拉稀一样。
老人回转了头,慢吞吞的问道:“屁股?我屁股怎么样了?”
说着并用手拍了一下,那汉子忙把脸仰后半尺,憋着呼吸道:“没……没什么,你快过去吧!”
老人闻言一笑,挤了进去,在虎儿身旁挤了一个坐位,众人听说他拉稀想是怕赃,一个个向两旁挤去,与老人之间保持一段距离,这一来倒好,虎儿与老人二从坐得舒舒服服,别人则挤得像孙子一样。
老人坐定之后,伸手就拿了虎儿一双油饼大吃起来。
虎儿听得旁边纷纷笑骂,有人道:“娘的!这么大岁数,又受了伤,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难道还想摸个小媳妇吗?”
又有人道:“拉稀还没好,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真是找死!”
老人却是充耳不闻,只顾吃饼,虎儿不由笑道:“老公公,你听听,他们都在骂你呢!”
老人边吃边道:“由他们骂去,反正我这辈子已经叫人骂惯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虎儿闻言甚为奇怪,忙问道:“老公公,你就这么命苦吗?你的亲人呢?”
老人恰好吃完了一个饼,只见他用衣袖擦了一下满嘴的油污道:“唉!我有什么亲人呢?没爹没妈,没老婆没孩子,几十年就我一个人东跑西跑,倒也怪逍遥自在的……孩子,你呢?”老人突然把声音放得极低,笑问道:“你师爷是摘星客吧?”
“虎儿一惊,忙问道:“老……老公公,你怎么知道呢?……你认识他?”
老人微叹一口气道:“我们是老朋友了,老得不能再老了!”
虎儿闻言惊喜交集,心想:“果然他是位奇人!”
当时忙道:“您快告诉我……我好称呼您……”老人笑道:“不必了,你很快就会知道的……你还是叫我老公公吧!我很喜欢听这个称呼哩!”
这时,只见台上整整齐齐地排了两排小和尚,每人手执佛乐,也不管什么暮鼓晨钟,一齐敲打吹奏起来。
还有一老和尚手执佛卷,“吗咪咖哩”的念起经来,虎儿看得好生奇怪,耳中听得老人笑骂道:“妈的!还念什么经?别是念‘素女经’吧!”这话说得左右都笑了起来,虎儿也是忍悛不已,心想:“这老家伙真缺德!”
第十七章 肝肠寸断伤心人
突听台上乐声喧天,台下则是鸦雀无声,那一群大小和尚吹打了好一阵,最后嗄然而止,台下扬下一片如雷的掌声。
随见一年约六旬的老和尚,身披红绒袈裟越众而出,走到了台口,双手合什,向台下众人深施一礼。
虎儿见这和尚生得是慈眉善目,满面红光,随听他痰嗽一声,高声道:“众位施主,诸位一定在骂我这个和尚六根不净,那有出家人摆招亲的擂台的?这话说得不错,可是各位不知道贫僧的想法。
“由于最近万里飞虹小侠,名扬天下,更由于他英俊神武,所以吸引了不少的女孩子,惹得他一身烦恼。”
“但是爱美为人类之天性,那些女孩子追求美,也是不可责备的事,贫僧听到这一消息立刻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天下有缘份的人很多,却未必很快就凑在一起,在这一段时间里双方都很苦闷。”
“甚至于双方都为了一个错误的对象而迷恋,往往演出了妒忌,自杀,凶杀等不幸的事件,不合我佛家的治世之本。”
“贫僧有见于此,就借万里飞虹之事,在此摆下招亲之擂台,号召天下男女英雄,汇集一堂。”
“少时擂台开始,任何一位男女侠士都可先上台,先上之人不论男女,需把自己介绍一下。”
“台下诸位可以详细考虑如果有缘,请自行上台,对方如果也中意,那么不必动手,便请双双下台。”
贫僧并以礼品贺其会亲,如果对方不中意,则亦需答应来人比武之要求,以谢其雅爱之德。”
至于万里飞虹暂时不会出面,可是只要有他中意的女孩子上了台,他自然会随时露面的……”“还有很多细节,为了节省时间,贫僧就不再唠叨了,各位如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贫僧再随时说明。”
“贫僧唯一的要求为:这次比武完全出于善心,只能点到为止,绝不可以比武为由而了结私仇。”
希望各位能了解贫僧成全的这番善心,这样作也是为这个大千世界减少一些旷男怨女,替佛祖尽了一分心力。”
“现在闲话少说,擂台开始,无论那位男女英雄,请先上台,谢谢!”那老和尚说完了话又是双手合什,施一礼。
台下报以如雷的掌声,虎儿不禁笑对老人道:“这老和尚作法虽然滑稽,可是天真可爱,倒确是一片善心呢!”
老人哼了一声道:“什么善心,简直是六根不净,不像话!”
二人正谈之间,突听台上佛乐又起,老和尚就在佛乐声中退向一边坐定,少时乐声一停,那两排小和尚也鱼贯退了下去,台下立刻恢复了以前的吵杂。
过了约莫盏茶时间,竟无一人上台,满台的人好像只顾聊天,忘了比武招亲这件事一样。
老和尚坐在台上有些沉不住气,正要起身催促,突觉眼前一晃,一条红影如风的纵上台来台下立时叫好连天。
这上来之人年约四十,唇上留着短须,长得倒还潇洒,偏是穿着一件红短袄,显得十分刺目。
他上得台来,先向老和尚略施一礼,老和尚连忙还礼不已,那人施完了礼,又向台下一拱拳,朗声道:“众位朋友,在下姓蒋名四圣,今年三十七岁,乃浙江人氏,曾娶一妻不幸早逝,现上此擂台愿结有缘之士,可有那位侠女,愿意赐教否?”
他这里才说完,台下立刻吱吱喳喳,全是女人谈话,评头论足,有的说高了点,有的说鼻子太尖,有的说屁股太瘦……等等,尚有一群女人你推我推的,口中嚷道:“去呀!你上去呀……”那蒋四圣在上面被人评头沦足,心中大不是味,只得干咳两声道:“莫非我就这么不堪就教么?”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都笑了起来,于是又有些女人夸他有幽默感之类的话众女人在谈笑之间,突听一声极尖女声喊道:“蒋大侠休得急燥,姑娘我来也!”
这一大叫既尖又窄,是个不折不扣的左嗓子,把众人吓了一大跳,有人道:“乖乖,这是什么鸡哟?……”随着这声尖叫,立即有一条黑影,“嗖”的一声向台上纵去。
这女人想是轻功不太好,一下子竟未能上台,羞急之下忙伸双手,扒住了冰台口,然后再一按,这才挺身而上。
众人随一打量,只见这女子年过四十,身材相当苗条,倒像个姑娘样,满头头发用一块毛巾系祝身穿天蓝色劲装,长得单眼皮,短睫毛,鼻子也不高,可是那张嘴却真是樱桃小嘴,甚是美丽。
蒋四圣事关终身,当下一丝也不敢大意,仔细的把她看了看,心中已然感到很满意,当下连忙一拱拳,笑道:“敢问小姐贵姓?”
那女子撇嘴一笑叫道:“我姓李名梦梅,河北人,今年四十一岁,尚未婚配爱穿蓝衣服,我喜欢吃麦饭,不喜欢吃米饭……”蒋四圣二人相距不过五尺,她却隔着极均匀一样喊叫,并且一说没完,吓得他连连皱眉,忙拦道;“好了,好了……”他心中想道:“她虽然比我大,说话又像母鸡叫,可是她那张嘴实在太美,足以弥补她其它的缺陷……”蒋四圣想着便笑道:“小姐,你对我在下可有意思么?”
这句话问得众人大笑,李梦梅红着脸尖叫道:“我对你……”她这句话声音叫得太大了,蒋四圣连忙摇手道:“请小声点,小声点……”李梦梅这才把声音放小一些道:“我对你如果没意思,我上台来干什么?难道要找骂挨呀?”
蒋四圣一听,不由心中大乐,立即含笑道:“太好了,我们不用比试了,回去成婚了吧!”
李梦梅撇嘴道;“呸!不行!要成婚,也要比试!”
蒋四圣一想,这是自己生命中,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当下也就欣然答应,笑道:“姑娘请先进招吧!”
李梦梅微微一笑,一垫步“彩凤戏珠”右掌疾向蒋四圣的右肩头击来,身手虽快,功力却差。
蒋四圣不躲让,翻左掌“横架铁栏”四指如刀,向李梦梅手腕切来,他对自己这位准夫人可不敢用大劲,就算砍上,那力量也不过只能砍死一只蚊子。他们二人这一打上,手来脚去倒也显得十分紧张,台下众人喝采叫好之声不绝于耳,可是在虎儿看来,只不过比“花拳细腿”之类要好一些罢了,心中不由甚感失望,暗道:“看样子这英雄会没有什么出奇的人物!”
虎儿正在想着,突然身旁鼾声如雷,转头一看,只见老人靠在木椅上,睡得呼呼的,其状甚是滑稽。
周围之人看得正热闹,不由得一个个皱眉切齿,怎奈任你喊叫推扯,老人犹是不醒,怪的是只推他一下,鼾声就大一次,有一次一个人用大力推了他一把,他立刻爆出了一声如雷的大鼾。
连在台上打斗的二人,都忍不住飘了一眼,这一下可没人再敢动他,虎儿虽觉好笑,但也不禁有些不耐烦了。
虎儿正想用什么法子,把老人弄醒,突听众人暴喊一声:“好呀!”
虎儿连忙向台上望去,只见那蒋四圣,双手托着李梦梅的屁股,已经把她高高的举了起来。
那李梦梅一双大脚不住的乱踹,口中叫道:“死人!放下我呀,算你赢了!”
蒋四圣这才把她放下,只他脸不红,气不涌,满面笑容,当下二人手拉手,向台下一施礼,然后双双奔向老和尚。
老和尚笑脸相迎,道了辛劳及祝贺之意,并送了一包礼物,由小和尚导引着下了台,坐在预先备好的“特别席”中观战。
这个擂台一开张,就促成了一对千里姻缘,这时台下的旷男怨女,又是羡慕又是妒嫉,都想上台寻偶了。
正在这时突听一女子叫道;“姑姐姐上第二阵!遂见一条淡影如飞而上,身形很是轻快。虎儿心道:“这个轻功还可以!”
再看台上站定一个女子,这女人扎了一条大辫子,身材甚是枯瘦矮小,一个脑袋前崩儿后杓子,扁嘴秃眉,面如黄腊,小鼻子大眼,一双眼珠左右盼顾,混身成扭,显得一股风骚,令人看得出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女子上台后既不向老和尚行礼,也不自我介绍,一张嘴冲着台下便道:“快!快!快上来一个男人……”台下立时哄笑喧哗,并有嘘声,老和尚也觉这个女人太猴急了,当下遥立笑道:“女施主,请先报了你的芳名并自我介绍一下!”
那女子一斜眼道:“真麻烦!”说着对台下大叫道:“喂!你们听着,我今年三十八,没爷没妈……”台下一阵大笑,那女子气道:“这有什么好笑嘛?……我是东北人……家里祖产很多,谁跟我不用愁吃喝。”
“我嫁过三次,都拆了伙,这一次再嫁人我决定不拆了,是死是活我跟他过—辈子……我姓李,叫李娼运……别的没有什么了,谁上来?”
虎儿听罢笑得死活来,心想;“这是什么女人!真是丢死人!”
李娼运好像迸豆儿一样,讲完了一大套,立时双手插腰,静等良人来投怀,那知台下笑了半天。
最后转为耻骂,有一个大嗓门的人笑骂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女人?真他娘的不是东西!”李娼运闻言恼羞成怒,对台下叫道;“奇怪,你们骂什么骂嘛?我上来又不是让你们骂的!什么东西……他妈的……”众人一听立时大乱,叫骂之声冲上九霄吓得李娼运不敢再说话了,老和尚在旁也连连皱眉。
正在混乱之时,突听一人道:“姑娘不必生气,我来会你!”
立见一人越众而出,走到台下。众人看时只见他头像狼狗,身若毛猪,八字眉,刀子嘴,年逾四旬,穿着一身崭新皮袍子,打扮得甚是华丽。可是那付长像,叫人看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每个人都恨不得用石头把他砸死才舒服似的。那人抬头向上看了半天,想是看冰台太高,不知怎么上去好,那李娼运却笑得咯咯的,直向台下招手道:“快上来呀,小伙子。”
那人见美人招唤,立时三魂渺渺,把眼一闭,咬了一下嘴唇,猛一用劲,身子竟也拔了起采,他在空中还大叫道;“此番我为佳人死!”他上是上来了,可是台高四丈,他只上了三丈,正在奇怪脚怎么还不着地,猛觉身子又向下一沉。
暗道不对劲,连忙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果然力尽才落,当时连忙提着气找好地方落脚,这倒好,他怎么上来又怎么下去了,还差点摔个大跟头。这时众看客人又嘘又骂纷纷用吃剩的果皮,花生壳等物丢了过来。
那人被打得莫明其妙,自言自语道:“怪了!莫不是我这手表演得好,他们都请我吃东西……”他想到这里立时满心高兴,将双手高举四下打拱,口中连声叫道:“谢谢,谢谢,谢谢各位……”众人骂得更是厉害,直到他头上挨了一石头,才弄清了不是好事,一张丑脸立时臊得通红。
那李娼运好容易才等了一个人出来,不想是这么个废物点心,当时大叫道:“再试试,傻子,努力呀!”那人听了心里暗道:“为了她我把命陪上也值得!”。
当下看好了地点,请众人让开了一条跑道:“自己跑到距台口四丈处,提足了气,大喝一声:“王八过门坎,但看此一番了!”
他叫罢一阵急跑,跑到距台口四尺时,猛一点足,这一次,难为他还懂得一点力学,借着冲力竟上了四丈多,“拍!”
的一声落在冰台上,尚未站好又听得“叭!”的一声,来了个大马扒!这一跤摔得他吱牙噜嘴,一手摸头一手摸屁股,李娼运又气又笑道:“死人,真没出息,快报姓名呀!”
那人这才强忍疼痛,苦笑一下大声道:“我是河南人,我叫王克津,今年四十四,娶不着老婆,嘿嘿……”说着傻笑几声又问道:“小姐,你的芳名娼运可是昌隆的昌?运气的运气?”
话未说完…李娼运摇手道:“不对!不对!我那个娼是私娼的娼……快点打,打完我们成亲!”台下诸人见这对活宝,不由笑得眼泪迸流,王克津闻言,用手摸着头想了一下道:“我们成了亲,你走娼运,那我不是走王八运了吗?……”李娼运却喝道:“管你走什么运,到时候再说,反正姑奶奶嫁定你了,跑都跑不掉……快打!”
王克津连声答应道:“好!好……打!打!”
他话才说完,便见面前人影闪处处,李娼运二指“探阴山”已向自己眉心点到,不由大吃一惊,拼命扭头躲过了李娼运二指。
急忙出右掌“朝山掌”“朝山进香”向李娼运的腰眼便抓,他一用力脚下一滑,差点又摔个大跤。
虎儿看那李娼运功夫倒还可以,但是王克津可就差太远了,果然不出三招便被李娼运打翻在地。
李娼运却骑着他的脖子,左右两边叭叭的打起耳刮子来了,直打得王克津杀猪般的怪叫。
李娼运边打边道:“他妈的!姑奶奶问你,以后成了亲,你可敢在外面乱来不?不说打扁你这个臭王八!”
王克津被打得昏头转向,眼前金星乱冒,鬼叫道:“救命呀!……你怎么……还没成亲呢,你打什么嘛?……好像我已经在外面胡来一样了……哟……”这时老和尚见实在不像话,连忙出来连说带劝的拉开了,送二人下台坐好,这一场虽然乱七八糟,也总算又促成了段姻缘。
虎儿连看两场趣事,真是叹为观止,万料不到江湖上有这等人物,再看那老人已然睡醒,迷迷糊糊的问道:“刚才什么事呀!吵得翻了天似的!”
虎儿遂笑着把两件奇事,大略的讲了一下,老人掀髯狂笑。这时老和尚走到台口向下朗声道;“众位,以后请爽快些,可别像刚才那两位,这玩意我出家人都爱不了……”说完他又退了下去,众看客又一阵笑,再看方才那两对,各自紧偎着,指指点点的,正在喁喁私语,看样子倒怪幸福的。
虎儿正感无聊,突见一条淡影,疾如闪电,从自己顶上掠过,再一点地,犹如飞星殒石般落到台上。
虎儿不由惊道;“啊!还有这等奇人!.”再看台上站定一个青衣少女她面色苍白似有病容,双目如星,尖尖的鼻子,小嘴如樱,清淡高雅,有飘然出尘之风,双目盼顾之间,神光四射,不怒自威,真个是艳若桃李,冷如冰霜。
她一上台立时四下鸦雀无声,台下的千百人,竟连一声咳嗽都没有,一个个张大了眼,心中暗叫:“好美呀!”
虎儿也万料不到居然有这等人物出现,但见她满脸忧愁哀怨之色。她只在那里静静的站着,有些木然,有些呆凝,但这些丝毫影响不到她的美丽,反而更使人幽思,把人带到另一种高贵曲雅的境界去。她在那里站了良久,一直没有丝毫声音,仿佛这千百人都是死尸一般,而她也是一动不动,似乎在那里追思着一些什么。
老和尚惊异了一下,慢慢走到她身前,施了一礼道;“女施主请发话吧!”
那少女这才浅梨一笑,回了一礼道:“这个小女子知晓,老师父请回座吧!”
老和尚含笑而退,虎儿听她吐声娇脆,甚是悦耳,又见她对台下万福一下道:“我姓杜,来此不谈婚事,只是以武会友,各位不妨赐教—二!”
众人这才好像从被窝筒里爬起来,吱吱喳喳的谈论起来,虎儿只听得身边老人叹道:“这孩子不错,可惜多病,看来也是福薄之人啊!”
虎儿听他话里有因,正要询问,却觉眼前一闪,一条人影已然越上了冰台,这人约有廿十余岁生得方面大耳,体格甚是魁梧,虽然说不上英俊,却是五官端正,举止之间沉着稳重,看得出是个武功有根基的人。
虎儿看罢心想:“这才真是什么人才能引什么人出场呢!”
那少年上台之后,向少女深施一礼道:“在下方廷昭,此来不敢作他想只求与姑娘过手几招,于愿足矣!”
那少女浅频一笑回礼道:“不敢,您不要客气!小女子杜菁愿意受教!”方廷昭闻言又一拱手,笑道:“姑娘请先!”
杜菁微笑点头道:“好!我有僭了!”
说罢款步上前,轻舒玉臂一手“佛子吐心”,轻若飘风的二指向方廷昭“肩井穴”点来。这一招看着轻松写意,实际上急疾无比,方廷昭知道厉害,一晃身错开二尺,翻右掌“巧打山门”五指微曲向杜菁小臂抓来。
杜菁微微一笑,轻声道:“好招!”随着她这声轻唤,已然“天风迎絮”身子翻了一个大花,斜着出去了五尺之远,左臂突出“昙花—现”三指轻弹,向方廷昭后背“凤尾穴”点来。
方廷昭尚未回身,已然觉得劲力透骨,不由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女孩好高本事!”
二人这一打开,虎儿可看得过瘾之至,耳中却听得老人道:“哦!难怪!她姓杜,那是错不了的了……”虎儿问道;“老公公,你说什么?”
老人仍然摇头道:“有什么话一会回店再说,难得看看孩子们打架,你可别再打岔了!”
虎儿暗暗摇头叫了一声怪,再向台上望去,只见人影如风,远扑近拿,已经打得难分难解。
那杜菁身若飘风,倏前忽后,才东又西,两双玉掌舞出一大片的白光,翻腾闪跃快速已极。
再看那方廷昭长臂吞吐,上下翻舞,带起了阵阵的疾风,真个好不惊人也!虎儿看那方廷昭果是名师传授,举手投足之间,沉凝稳重,可是那杜菁的功夫却更是惊人。
只见她迈步如风,体态婀娜,莲步微移之间,已是数招换过,令人犹作惊鸿之瞥,更令人神往的是,她脸上始终带着的笑容,令人倍生亲切之感。
与她对敌的人,仿佛就是在与自己的亲人嬉戏一般,兴趣百倍,真恨不得这场打斗永远继续下去。
杜菁虽然笑盈盈的,可是她的内心,却蕴藏着一段辛酸的眼泪,自从她见了童博之后,她完全醉心于这个男孩子了。
可是万料不到倪晓春用“七煞珠”误伤了童博,以至于铸成了不可收拾的悲剧,后来虽然童博在爹爹面前亲口允了婚。
可是自童博离开后,三年多来,他就没有再回来过一次,是不是他心里根本没有自己?还是他跟倪晓春在一起厮混呢?三个冬天过去了,他始终没有回来过,听说他在江湖上已经闯出了侠号,是不是他把自己已经淡忘了?或者他已经与倪晓春成婚了?三年多来,只有爷爷收留的孤儿田恨生,每日陪伴自己,解除了自己不少的寂寞和苦闷。
恨生虽然很可爱,可是他实在太小了,自己不敢把这满腹的情感投向,寄托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
方廷昭与她过着招,深感这个女孩子不是常人。
除了她卓越的武功之外,她那清秀飘逸的风度,幽怨浅淡的笑容,都在吸引着他,使他感觉到必须得到这个女孩子。
方廷昭动手之间,知道杜菁未施全力,当下.把招数一紧,施出了师门“青蝉掌”,他这掌法一施开,台下观战的老人不由一惊,低声道:“啊!原来是他!”
虎儿忙问道:“公公,您说他是谁?”
老人反问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位奇人,叫玉婵风的!”
虎儿听罢一惊道:“哦!我知道……难道这方廷昭是他的后人么?”
老人未答,又问道:“你当然知道有另一奇人,叫摘星客的了?”虎儿心中暗笑,嘴上答道:“这位奇人是我师爷,我当然知道!”
老人闻言不由点了点头,把虎儿上下看了看笑道:“对了!我忘了你是摘星客的再传弟子了!”
虎儿笑道:“这两位老人名满天下,就算我不会武功,我也不会不知道的!”老人一笑道:“算你说得有理……我看这方廷昭这身功夫不错,他这套掌法名“青蝉掌”;是玉婵风的成名作,早年曾经威震江湖呢!”虎儿听罢惊道:“这么说这方廷昭是玉婵风的徒弟了?”老人摇头道:“玉婵风早年与摘星客较技,被摘星客以“大悟神音”毁了他全身功夫,从此玉婵风不谈武功。”
“可是他有一得意弟子,名叫方朝俊,习得全身功夫,现在台上这个孩子名叫方廷昭使得又是‘青蝉掌’假如我没猜错,这方廷昭定是方朝俊的儿子了。”虎儿听罢觉得非常有理,但却奇老人何以知之甚稔?心中暗道:“果然这老人是个江湖奇人啊!”
当下连忙问道:“老公公,您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呢?……您十定是……”话未说完,老人突的一阵怪笑道:“小娃子到底沉不住气,你不必追问,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你看,我根本都不问你。”
这时台上形势已变,杜菁已经施展了全身功夫,来抗拒方廷昭的“青蝉掌”’可是她仍然无法占得上风。同样的方廷昭虽然施开了本门绝技“青蝉掌”,可是杜菁仍然是应付自如,丝毫不惧,心中不由更发敬爱之意,暗道:“这女孩真了不起……”他心中想着:杜菁玉掌“乱剪残梅”,已然向他脚前抓到。
方廷昭凹腹吸胸,右掌如雷。从胸前翻出,“雕栏砌玉”反抓杜菁手腕,速度快得惊人,众人均料杜菁不易脱逃了。
那知杜菁这招本是虚招,等方廷昭掌心才吐,她巳倏地收回左掌,向旁一滑出去三尺,二指夹着劲风,向方廷昭右臂“大麻穴”便点。好个方廷昭,他见杜菁一换掌,立时疾如闪电的,把尚未吐出的右掌硬给收回,“摧虎登山”掌缘向杜菁的腕磕来。
杜菁才要换式,方廷昭左掌猛吐“弃玉抛珠”掌心向杜菁前额印来。杜菁两面受敌,芳心大急,偏是距离过近,左右难顾,她一咬牙,脚下一用力,“一佛升天”身子向上拔起了五尺。
她虽然躲过了方廷昭的双掌,可是发际所别的一朵小绒花,竟被方廷昭给震了下来,斜里飘出了五尺,落在冰台上,台下立刻爆起了一声喝采,杜菁的双颊已经红过了落日的晚霞了。方廷昭虽然占了胜,可是他并不兴奋,相反地,他反而自谴,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我把她头上的花儿都打掉了呢……”杜菁这时面红过耳,她突地一声娇叱,只见她双手舞风,带着凌厉的攻势,向方廷昭扑了过来,左掌“插花盖顶”右掌“明珠映辉”分别向方廷昭的顶门及前胸袭来。
这原是“风雷掌”中的绝招,这个姑娘一急,竟施出了家门绝技,“风雷掌”中的绝招声势果然非同凡响。方廷昭惊凝之下,未及躲让,只好拼命向后纵出七尺,饶是如此,他也被杜菁掌风触及,胸口微微发热,不由吃了一惊,暗道:“这姑娘好高的功夫!”就在同时,又听得“叮”的一声,原来方廷昭胸侧用绸带绑好的一对纯白金小环儿,竟被杜菁掌力震落,掉在冰台上。
杜菁双掌一出,心中又三有些后悔,她发现方廷昭安然无恙时,芳心才稍微的安定了,这时台上爆出了如雷的采声,他们都在赞叹,夸耀着杜菁。杜菁呆呆看着方廷昭,这个年青人的眸子里,传出一种奇怪的目光,他紧紧的盯着杜菁仿佛有很多话咽塞在他的喉头似的……杜菁被他看得不安,轻轻的移动了几步,弯身把冰上的一对白金小环拾起,轻轻的对方廷昭道:“喂……这个还给你!”
方廷昭却一俯,拾起了杜菁的小绒花轻声道:“那个送给姑娘了……这朵花……可不可以送给我……”杜菁万没料到,她感到惊慌,诧异和喜悦,当然她更感到羞涩,连忙低声叫道;“不……不可以……”可是方廷昭却对她施了一礼用着满面挚爱的目光看了一眼,道:“姑娘!……我永远不忘你!……后会有期……我很希望以后有机会与你在一起……”但是方廷昭却一拧身,越下了冰台,只留给她一个甜蜜的微笑……杜菁茫茫然,她感到觉到这个男孩子,有些地方太像黄童博了,“他姓方……他的眼睛太像童博了……”她有些飘然的感觉,但是想到童博,她立时又变得忧伤起来,她把双环放进了衣袋,她想:“管他什么。我先留下……童博为什么还不出面?莫非他真的变了心,他看见我上台,他为什么不出面?”
杜菁为了等童博出面,便未下台;结果又上来三个人,都先后被她挫于掌下,就好像游戏一样的轻松和容易。
虎儿本想上台,可是他深知她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打败一个女孩子,又有什么光荣的呢?杜菁仍然在台上苦等,她深信童博必将出面,然后自己定要逼问他,为什么逃避自己?为什么不回去?她想着,等着,突然一条淡灰色的身影,像一颗飞麝般的落到冰台上。在他足尖尚未着地时,竟半空打了一个大旋转,身形,架式都美到了极点,引起了全场的骚动。
等到他站定身形,台下立时采声冲天,因为这个少年人太俊美了,瞧他只不过十五岁左右。
一身淡灰色的劲装,披着一件镶金边的皮斗蓬,脚下蹬着一付软皮小黑靴,生得是剑眉朗目。他嘴角带着微笑,意态极为潇洒,真是个天地间难寻的美材,可说是与虎儿在伯仲之间。
虎儿惊心道:“这少年人怎么这么面熟?分明我在那儿见过……”这时连那半晌不作声的老人,也不由得连连道:“这个孩子好,这个孩子好!”
杜菁看清了眼前这人,她不由惊喜交集,但在这种情绪,“惊”的成份占得多些,她低声道:“呀……你……你又来了?……”那孩子脸腓红,笑道:“我—直跟着你!”
杜菁把声音放得极轻道:“你上来干什么?”……你快下去!”
原来上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杜菁朝夕相处的田恨生。
自从田奇死后,由恨生在长春城外,被神掌医圣杜祥甫收留,三年多来传授了他全身的功夫。这三年多使得田恨生获得了他一生未有的幸福,更奇妙的是,他竟对杜菁产生了深厚的爱意,他幼小无暇的心灵中,深深的镂刻了杜菁的影子。杜菁当然也觉察出了,她虽然深爱恨生,可是那是一种姐弟之爱,更何况她心中还深藏童博呢?好几次杜菁想与他彻底的谈一谈,可是恨生全是一片天真,一股纯情,杜菁怕伤他的心,所以始终没??明显的把态度表示一下。这样使得这可怜的孩子,愈陷愈深了。
恨生见杜菁叫自己下去,当时摇摇头笑道;“菁姐,我不下去……你可以和别人过招,为什么不肯和我过招呢?”
杜菁急道:“好弟弟,你别闹了……除了今天,随便那一天我都陪你玩好吗?……好弟弟,快下去。”
恨生却撒娇道:“不!我就要今天……你肯陪别人玩,为什么不肯陪我玩……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杜菁听罢越发急得脸色通红道:“唉呀!小弟,这那是玩嘛!我的天……好小弟,乖我喜欢你,快下去吧!”
恨生仍是摇头道:“你陪我玩,我就不下去!”
这时满谷之人,均在纷纷议论,杜菁更是着急道:“小弟,你看人家都在讲我们,你……你为什么非要今天嘛?……你知道这个擂台是什么意思吗?”恨生道:“人家讲就让人家讲好了……我知道这个擂台是成亲的擂台……”话未讲完,杜菁抢道:“是呀!成亲的擂台,你这么小,难道你要和我成亲呀!”
恨生道:“谁说我小?我都快十五岁了!……你在上面是不是要和别人成亲?”
杜菁见他稚气,一脸天真,可是他的眸子里却散发出一种妒嫉的目光,看来倒也怪吓的人的。
偏是他最后问的话,自己答不出来,当下只好故作生气道:“小弟,你不听话,我不喜欢你,—辈子都不理你了!”
恨生脸上红了半天,才艾艾的吐出了几个字:“菁姐,我爱你……我一定要和你成亲!”杜菁听罢大惊,她怕恨生说这几句话,现在果然说出来了,当时只好作色道:“小弟!你再胡说人道我可要走了!”
恨生对杜菁痴爱了三年多,他心中一直深藏着这几句话,他觉得杜菁对自己也是万分喜爱。
在他想来杜菁或许会答应他,可是他却一直不敢讲,深怕万一杜菁拒绝了,那种失望将比死亡还要痛苦了。
现在他鼓足了勇气,把他深藏着的话倾吐出来,他以为杜菁即使不好意思答应,也绝对不会拒绝。可是不料一肚子的热诚,三年多的期望,却被杜菁一盆冷水浇得透骨寒凉;他伤心透顶,呆凝的站立着,一双俊目中大颗的淌着眼泪。
杜菁见恨生如此伤心,也不由得难过异常,连忙过去拉着恨生的手道:“好弟弟,不要哭!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我比你大好几岁……那是不可能的……小弟,别哭了,多丢人呀……菁姐—辈子都喜欢你……”恨生仍然泪流不停,台下众人不由大为奇怪,纷纷的议论起来。恨生忍住了泪,悲声道:“好!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我走了!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你……”恨生说完双脚一点,身如飞弩下了冰台,哭着如飞的向外扑去,杜菁此刻百感交集,她知道生性颇偏激,此去将永远不会回来,弄不好自己把他害了一辈子,当时大声叫道;“小弟!你回来……我和你比试!”随着这声叫,杜菁也似一双飞燕般,越下了擂台,向恨生去路追去,当她双脚离开冰台的一霎那,她心碎成片片,泪水模糊了眼睛。
她深恨一个人,他明明看见自己在冰台上,可是他却狠着心不出面,根本把自己如海深情,当做了轻风浮萍一般……。
这时众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互相惊异的谈论着,虎儿也是大感怪异,他那里知道那就是自已同母异父的弟弟啊!这时冰台上已无一人,老和尚又走到台口朗声道:“诸位,刚才发生的什么事,贫僧也不清楚,好在他们自己定会解决……现在请各位珍惜时间,请继续打擂吧!”
老和尚说完话退向一旁,冰台空了半晌未有人上,众人正感不耐,突听一声破锣嗓子喊道:“哇呀呀!姑娘上擂了!”
这一大喊突如其来,把众看客吓得—跳,尤其在她身旁之人,竟然被她吓得四散奔逃。另外最少也有二三十个孩子被她那大叫吓哭了。立时满谷充满了叫声,骂声,孩子哭声和哄孩子之声,全场大乱,连冰台上的老和尚,也跑到台口来观望。
还有些心脏病的人,吓得瘫在座位上,口中直喊哎唷,立时又有人大叫,问观众中有没有医生,赶快来救命,还有二位有“夜悄的朋友,竟被吓得一裤裆尿,弄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这一声大叫,可比张飞在当阳桥那声断桥退水之声还要伟大和惊人。怪的是那女子叫过之后,竟未即时上冰台,等到众人渐渐定下之时,才见一条红影,疾如飞鸟般的越上了冰台。
她上的架式虽然颇为惊人,可是由于她刚才那声大叫,令众人大生反感,不但没有得到采声,相反的,却换得一片惊人的嘘声。
这就叫一报还一报,方才她一声大叫,吓坏了全场,现在全场千百人一起嘘,这嘘声可也够吓人的了。
那女子在台上正在神气之际,被这声的嘘声一惊,竟“噗!”的一声,摔了一个大筋斗。
虎儿嘘得正高兴,突觉耳旁,发凉,回头一看,见那老人只剩半面嘴在外,也在呼噜噜的嘘个不停,虎儿不由得捧腹大笑。那女子爬起来,对着台下骂道:“娘的!嘘什么!嘘你妈!”
这—来是更加不得了,台下全体喊起打来,一直到老和尚出面,再三镇压这才平息下来。
从人这才打量其人,不由得又是哄堂大笑,纷纷辱骂,原来这在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丑女黑芝麻秀秀。
她那张脸在数盏大灯之下。显得特别的精采,只见密密扎扎,简直让人分不出眼耳鼻喉来。众人嘲骂了好半天,方恢复了平静,丑女秀秀站在台口大声道:“……我没想到上台居然这么轰动……我姓吕,名吕秀秀,福州人,今年十七岁……”话才到此,台下立时又如浮潮般的辱骂起来,吕秀秀却沉住气,等这个浪潮又过去后,才接道:“……由于向我求婚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我只好到这来想法解决……”辱骂之声又起自四方。高潮过后,吕秀秀咧嘴笑道:“今天我发慈悲,凡是上台比试的男土,不论胜负。比完之后,姑娘跟他喝一壶。”台下少不了又是一场大骂,吕秀秀接道;“好了现在闲话少说,谁有种谁上台来,在下面骂算得什么人物?”虎儿不由笑骂道:“这种女人谁有胃口上去?”
老人在旁接道:“你呀!你连洗澡都不避她!”
虎儿听罢俊脸通红,心中想道自己的身体,从未被异性看过,想不到自己—丝不挂时,竟被这个丑女偷看了个饱真是想起就恶心。
这时台上居然上来一人,这人瘦高个儿,长得一脸滑稽相,他上台之后步履蹒跚,好像吃醉了酒一样,东晃西晃的。
吕秀秀一见有人上来,不由大为高兴,立即高声叫道:“喂!好人!你叫什么!多大了?”这青年不过二十余岁,生得是五官端正,,甚是潇洒,有一股清逸的气质,他额头上一块疤痕,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小时候长的疮。他闻言一笑,道;“丑婆子,你问我吗?”吕秀秀大怒道:“混帐,我不问你问谁?你说话可要客气点,什么丑婆子?我丑呀?见你的鬼哟!”
那青年闻言答道:“虽然我常未成亲,可是你别高兴,我情愿一辈子孤独到老,也不会娶你的……我现在上来,只不过是想打你一顿,出出气罢了!”
吕秀秀听罢不由气得炸了肺,近两年在江湖上,也曾听说过,醉鬼任建青这个人物。
据说他年纪轻轻功夫已是不凡,尤其是如此年青就成了游戏江湖的人物,不少邪道中的朋友,都吃了他的大亏。
当下详细把醉鬼任建青仔细的打量一下,觉得他虽然神态滑稽,可是长得眉清目秀,骨格出奇,显得甚是可爱。她不由又存了非分之想,当下嫣然一笑道:“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醉鬼任哥哥……你瞧,我们又没得罪你,干么这么说话呀,这叫奴家伤心呀……”话未说完醉鬼已不耐,摇手叫道:“喂!丑婆子,你究竟动不动手?你不动手我可要下去了!”吕秀秀连忙叫道:“动手,动手!你别走……”说罢双掌一晃“轻风戏柳”向前扑来,右手“小剪雪梅”中食二指向醉鬼下把捏来,这一招含有吃豆腐之意。
醉鬼一见冷笑一声喝道:“小爷游戏江湖,难道还要被你戏弄?”他话才说完,吕秀秀两只肥胖的手指已到,醉鬼一偏头让过二指,轻舒猿臂“落鹰掠食?”向吕秀秀头顶抓来。
这吕秀秀也非泛泛之辈,她口中唷了一声,叫道:“好厉害的家伙!”随着这声叫,她双臂一抖,使了个“霸王卸甲”把身子往后滑出了三尺,一翻右臂、疾如闪电的向醉鬼任建青“眉心穴”便点。醉鬼没有料到这丑八怪,居然有如此高的功夫,当时把右臂下收、“抓火烧山”五指如钩向吕秀秀腰眼便抓。
上面翻出左掌“敲竹唤龟”,二指向吕秀秀右腕脉门便敲,这番双管齐下,声势果然惊人。
吕秀秀料不到醉鬼的招数如此厉害,当下不由一惊,连忙疾出右掌,可是醉鬼的右掌已到腰际。
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使了一招“狂风激芯”,把身子斜着拔上了五尺,才算躲过了醉鬼的右掌,已然吓出一身冷汗来。吕秀秀身在空中,她不甘示弱,双掌猛吐“双击般",带起了一股劲风,向醉鬼双耳猛击过来。他傍里立时施开了一场恶斗醉鬼虽未用全力;但也使出了八分功夫,一霎时杀得人影翻腾,天地变色甚是紧张精彩。
虎儿看着笑对老人道:“老公公,这个醉鬼功夫虽然不错,可是也不怎么出奇,难道这个擂台没有奇人出现么?……那擂台的主人怎么还不出面呢?”
老人笑道:“这个擂台是万里飞虹摆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摆此擂,想来他必有些特别的缘故,只是一时尚不知道……我想就是在等着看看他呢……你为何不上去玩玩呢?挺有意思的哩!”虎儿笑着摇头道:“这些么魔小鬼,我那有什么胃口呢?等到有高人出现时,我再去会他!”
老人听了抚颔大笑道:“好狂的孩子,你口气倒不小啊,莫非你有什么出奇的本领不成么?”
二人正在谈笑之时,突听众人狂欢鼓舞,笑声震天;连忙抬头望去,只见那丑女吕秀秀,不知何时被醉鬼任建青摔到地上。
她竟坐在冰台上,咧开了大嘴,哇哇的哭了起来。
任建表见状气不得笑不得,只得走到她身旁,低声问道:“喂!丑婆子,你哭什么嘛!……喂!……”醉鬼正在问,冷不防吕秀秀突的一张手,一把把任建青抱得紧紧的一抬头,嘴对着嘴。
闪电般的吻了一下紧跟着一放手,退出了五尺,笑道:“我说过不论输赢都要跟我喝一壶!”
醉鬼任建青万没料到,当时只觉口鼻奇臭,令人欲呕忍不住哇的一声,竟把隔夜食都吐了出来,这一来竟成了名符其实的醉鬼了!吕秀秀见醉鬼竟吐了,不由气道:“那有这么严重嘛!”
醉鬼只觉心中一阵恶心,无法多呆,只得先赶回去漱口,当下脚下一点越下冰台,如飞而去,这时吕秀秀满面含笑,走到台口向下大叫道:“还有谁上来?咱们喝一壶。”
虎儿见状也是摇头不已,接着先后又上了三个人,却都不是吕秀秀对手,可是每一个人下台之前,照例的被吕秀秀强吻一次,也照例的每人吐一滩;直把那些小和尚气坏了,先后扫了四次。那丑女秀秀吻出了味,竟死不肯下台,众人正在厌烦之时,突听一声大喝台上落下了人,这人才一站定身形,众人又是笑得死去活来。
原来这人五十开外,满脸大麻子,两耳招风,一嘴的黄牙与丑女秀秀倒是天生的一对儿,这人正是在“昭关”店所遇之麻子。秀秀一见麻子上了台,不由立即气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叫你不准来吗?”麻子笑道:“秀秀,我……我实在想你呀!”
吕秀秀听罢道:“哦!你是来打擂……好,你先介绍姓名吧!”
#--iCMS.PageBreak--#麻子奇道:“秀秀,你不是全知道了?还……”吕秀秀叫道:“死人,我知道有什么用?人家还不知道……真是个死麻子!”麻子被吕秀秀骂得脸一红,哦了一声,转身对台下众人大声道:“我麻子是东北人,今年五十一岁,我姓刘,名叫汉文,我爹爹也是个麻子,他叫刘投。”“这个女人叫吕秀秀,她与我相爱数十年,所以今天要在各位面前成婚……她脸上的黑芝麻很多……”才说到此吕秀秀大叫一声道:“麻鬼,你敢乱说!”
刘汉文连忙哦了一声接道:“……常言说得好,龙配龙,凤配凤,跳蚤配臭虫……所以我麻子配她芝麻女,该是天经地义的事……”话还没说完,他光头上又挨了一巴掌,听得吕秀叫道:“死麻子!你到底有完没有呢?”麻子刘汉文连忙应道:“……好……好……快完了……各位,你们也许看她不顺眼,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麻子怎么看怎么舒服……她就好像是我生命里的一盏明灯,指引着我投向光明。”“啊!伟大的黑芝麻,我已经闻到了你的香味,我陶醉了……美丽的小鸟啊!我不会辜负你,因为爱情在滋润着我,她给我生命和勇气……足够去抵挡一切的不幸……幸福啊!麻子刘汉文,歌唱吧!舞蹈吧!我这个兴奋的麻子……”他正在飘飘欲仙之际,光头上又挨了一下重的,把他从温柔乡里打了回来。
这一下可不轻,竟打得肿了一个包。麻子刘汉文用手摸着头,愁眉苦脸的道:“秀秀,你怎么打我?……”吕秀秀气道:”你说…的都是那一国的话嘛!”
麻子却上前—步,拉着吕秀秀的双手道:“秀妹,这里是有情人成眷属的地方,你答应我……我用生命和人格发誓,我爱你!……永远,永远!……”说着说刘汉文竟流下了大颗的眼泪,麻脸上好几个小麻坑都存了一点。吕秀秀竟被他感动异常,反手抱着麻子道:“麻……麻哥,我答应你……还是你对我好,我现在才明白!……”麻子刘汉文一听,欣喜如狂,立时两个怪物,就在冰台上大“喝”起来,他们二人,你嘴臭我比你嘴还臭。我牙黄你比我还黄,立时嘴臭牙黄凑到了一起,就好像斗蟋蟀一样,只听得“可查,可查”的对咬起来。
这时全场轰动,慰为奇观,老和尚见太不像话;只得走了出来,大叫道:“两位施主……这……不行呀!请你们下台!”
刘汉文与吕秀秀已经陶醉了,当时互相拥抱着,一路咬着越下了冰台,然后向外奔去了。
那麻子刘汉文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感激的泪光……。
这时天色已晚,老和尚宣布明日将提前为下午开始,众人犹如看完一场趣剧,笑着,谈论着散去。虎儿却觉得有些失望,因为他没有发现一个”奇人”那么他要打败十个江湖奇人的愿望,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老人伸了几个懒腰,问虎儿道:“你回那儿呢?”
虎儿应道:“我回店里去!”
老人笑道:“我也跟你去,晚上再跟你好好谈谈!”
当时虎儿与老人一同回店里来,虎儿益发感觉到这个老人是不平凡的,他—定是个江湖奇人,否则他怎么知道摘星客和玉婵风的事呢?虎儿想到这里,不觉又想起了杜菁和方廷昭,以及后来上台的那个小孩子,他想道:“他们三个是怎么回事呢?……那杜菁好像有什么伤心的事,后来那个小孩子为什么哭呢?……真奇怪!”老人见他尽是低头沉思,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呀!……莫非是想媳妇?”说罢哈哈的笑了起来。
虎儿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二人一路说笑,不一时就到了店门,进房之后,虎儿立时命小二作饭。
二人饱食一顿,又泡了两杯茶娓娓的聊起来。
老人笑问道:“虎儿,现在我要问你了,你师父是谁呢?”
虎儿奇道:“您不是知道了吗?我是没有师父的,我的本事都是师爷教的,我师爷是摘星客!”
老人闻言拍头道:“唉呀!我真是老糊涂,我已经知道了,干吗问你!……不错!你是萧啸的再传弟子,难怪你有这……”虎儿还是第一次知道,摘星客本名原来叫萧啸,当时打断了他的话道::“啊!原来师爷姓萧!”
老人奇道:“难道你还还不知道么?”
虎儿摇头道:“我问过他有好几次,可是他就是不告诉我!”
老人笑道:“那我不是多口了?以后见了你师爷,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其实这有什么关系,真奇怪……我一辈子用的就是真实姓名…”虎儿连忙问道:“老公公,您是谁呀!”
老人一笑道:“你既是萧啸的再传弟子,他必定说过我!”
老人说到这里,伸手指把围在脸上的白布拿了下来,虎儿见他左半边脸,殷红如血,可是别无异状。
猛然想起—人,不由“啊呀”一声,连忙翻身跪下,叩头道:“您原来是厉师爷,弟子真是冒犯了!”说罢连连叩头不止,老人用手把虎儿拉起,正色道:“我和蠃海子一样,讨厌这一套,以后还是叫我公公好了,我很喜欢听……哦!我那老朋友摘星客可好?”
虎儿忙答道:“师爷很好,每天打坐!”
这老人正是五迷婆早年的爱侣,亦即小疯子的师父厉再生,他听了虎儿说话之后,脸上泛出了笑容,点头道:“我佩服他!……失约了二十余次,到现在弄得没脸见他了!……哦!虎儿,还有些什么老人你认识的?都说给我听听!”
虎儿忙答道:“年前我初次下山,碰见了这赢海子师爷!”
再生老人忙哦了一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席……他们老兄弟也散了!……嗯……有别人呢?”虎儿想了一下道:“还有……还有二爷十婆!”
再生老人笑道;“这群怪东西!……还有呢?”
虎儿突然想起五迷婆,不由叫道:“还有五婆婆!”
再生老人一惊道:“什么?什么五婆婆?”
虎儿道:?就是五迷婆呀!”
再生老人听罢,心中暗叫一声:“天意啊!”他几乎晕厥过去,他不心中不停的想着:“怎么?,……她又出来了?……已经九十多岁了,何必还要出来呢?”
“啊!宓姐,难道你要伤我的心?……我们彼此都是不能再受刺激的了———!难道还要我们白首唏嘘,老泪纵横吗?”
他心中不停的想着,虎儿知道他的心情,在旁一言不发,等到再生老人稍微恢复了正常时,才接道:“还有我小疯子哥哥!”再生老人听罢又是一惊,惊问道:“怎么?小疯子你也认识?你在那里见的他?……这个孩子我七年没见了……真是太对不住他!”虎儿当时将自己初次下山,与小疯子在雪地结拜,以及得遇二爷十婆,入了五迷洞,五迷婆及小疯子去寻小尼姑,自己回山习武等事,详详细细的讲与再生老人听。再生老人听罢百感交集,吁喟不已。他近数十年来,只顾游山玩水,借大自然的景物,来弥补自己心灵的创伤。
现在他由虎儿口中得知,不但昔日的良友摘星客,驼侠,赢海子都在怀念自己,自已唯一的—个徒弟,更是万分的思念他。更想不到的是,深藏在地下的五迷婆,竟然也在日夜的追念他——就像他数十年来追念一样……再生老人想着,他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他不再逃避了,他决定过些日子,挺身而出,去会一会那些思念他,而他也思念的人们。
这一夜,虎儿睡得很甜,可是再生老人在窗前整整的坐了一夜他只是在不断的回忆,当然他是很坚强的,他并没有落泪……”第十八章 一代妖姬从此休翌晨虎儿醒来,见再生老人已不在房内,当下连忙爬了起来,把衣服穿好,招呼小二送水,却见桌上留有一张条子,上写:“虎儿见字:余有要事,今晨必须亲办,有你在旁多有不便,但余半日即可回转,午后你可自往;届时原地相晤。公公留书”虎儿见厉再生一手小草写得龙飞蛇舞,韵昧盎然,心中甚是喜爱,当下贴身收好,洗漱起来。午饭之后,虎儿坐在房内一刻;不见再生老人转来,当下便出房而去,一看天色,飞虹已止。白茫茫的天空显出了一个淡淡的日影,四下银白,整个世界好像银妆玉琢—般,显得极为清丽突目。
虎儿口中边哼着曲子,一边向帽儿山走去,沿途行人不绝,也许是由于没有下雪都成群结队的去看英雄会了。
虎儿脚程快,赶在众人前面,到达英雄会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常虎儿一连忙在第一排当中,便占了两座位,一个是替再生老人占的,落得了不少人的埋怨。
虎儿坐定之后,只听得人声喧嚷,满谷“小三子”“二狗子”之声不绝于耳,并且有人为了争位置在吵架,有的怪不该占位置,有的怪人家屁股太大,坐的地方太多。
虎儿正嫌烦恼,突听身旁有一女子谈话,声音甚是熟悉。
转脸一看正是杜菁及田恨生,双双座在一起,有说有笑,神态甚是高兴,可是杜菁的脸上却隐有忧虑之色。
这时杜菁及恨生也发现了虎儿,不由都微微一惊,尤其是恨生,他一向自命为天下美男,却不料虎儿比他还要英俊,看他年龄不过比自己大一两岁,可是由他的眸子中,可是看出他功夫在自己之上了。这时突听一声佛诺之声,跟着老和尚出来宣布第二天英雄大会正式开始,台下诸人又开始讨论起来。
虎儿越看恨生越可爱,忍不住问道:“小弟,我们可以作个朋友吗?”
恨生早有此意,只是羞于开口,一听虎儿如此说,不由大喜,立时拉着虎儿的手,笑道:“可以,当然可以……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弟呢?”虎儿笑道:“昨天我听你姐姐这么叫你的。”
恨生听罢笑道:“我姓田,叫田恨生,你呢?”
虎儿笑着答道:“我姓秦,叫秦金虑……”话说到此,台上已有人亮了相,他们三小只顾谈心,杜菁听虎儿说话后,低头想道:“秦金虎,秦金虎……这个名字好熟呀!”
他们三人大谈起来,真有相见恨晚之感,恨生并把他买的糖果拿出来请客,三人立时成了要好的朋友了。
这时台上已经分了胜负,一个老头子把一个老婆子打下了冰台来,并且还伤了腿,立时有由小和尚们组成的“救护队”,把老婆子送到后面去接骨。这时又有一个人上了台,三人略为一看,功夫无甚出奇之处,当下就不看打擂,尽自谈笑起来。先谈风景后谈武技,由拳掌到刀剑,再由刀剑暗器,到底是小孩子,谁也不愿落人之后,各就所知尽情谈来。
再往后就谈到了诗书歌赋之类,这一方面虎儿与杜菁所懂甚多,恨生随了杜祥甫三年多,也是满腹经文。三人这一谈简直忘了是怎么回事,左右所坐之人大是烦恼,怨言四起,有个傻子气道:“真是莫明其妙,来看打擂台\又不是来赶考,那来这么多废话……”话未说完,恨生一回头,瞪大了眼睛喝道:“怎么样?不服气呀?”
那人昨天也来过,认识恨生,他自己一点武功也不会,可不敢得罪恨生,当下连忙陪笑脸了事。
这时台上又打下一人来,在台上的是个半老妇人武功甚是了得,恨生对虎儿道:“虎哥哥,你何不上去会她—会?”
虎儿来了半天,不觉也有些技痒,立即答了一个“好!”
字。他正要上台,突见一条淡影,宛如一只大雁般,平空掠起,身形,架式都美到极点,轻功的造诣尤高,几乎不在虎儿之下。这时全场为之轰动,虎儿连忙定睛望去,这一望不由他大喜若狂,立时大叫道:“疯哥哥!……”原来那上台之人,正是虎儿阔别了三年多的小疯子,他仍然是一袭单衣,身体长得较前更强壮高大,他听见虎儿一叫,回头看见虎儿,不由也是喜出望外,对着虎儿遥遥的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对那妇人道:“老女人!你很厉害,所以我要上来打你!”那老妇原是天台山樵未变态前的弃妇,名叫“九花娘岳秋燕”,武功甚是了得,她听小疯子如此说话,早已怒不可遏。
但她却惊于刚才小疯子上台时的身手,当下强忍住气道:“看你小小年纪,说话怎么如此难听?……你姓什么叫什么?赶快报名!”
小疯子闻言,上下把岳秋燕看了几眼方道:“我姓小,叫小疯子!”
岳秋燕闻言大怒,只道小疯子故意气她,当下喝道:“好!小疯子我今天非要你疯给我看!”
她话音和落,身形已近,“单展翅”右掌如风,向小疯子当头按到,这一招确是快得惊人。
小疯子朗笑一声,一翻腕子,二指如钳向岳秋燕脉门捏来,端的神速无比。岳秋燕一招使空,小疯子二指已到,当下不由吃了一惊,倏的收回右掌化劈为抓,二次运动“螳螂扑蝉”,五指大张向小疯子左肩便抓。
小疯仍是不动身形,右手微抬,掌缘带着劲风“樵子铲雪”,向岳秋燕“臂井穴’砍来。
岳秋燕见小疯子脚不动,发招似是迟缓,但招数一出,却有万钧之力,功力之深,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当下慌不迭的,—把发出的势子收了回来。
这下岳秋燕可不敢大意了,用出了全付精神,狠命的向小疯子致命处下手,小疯子仍然是两袖飘飘,脚下连一寸也未移动。一付潇洒劲,神态偏又是滑稽异常,惹得台下众人笑声不绝,也有时又为他惊险奇绝的招数惊叹赞赏。虎儿万料不到三年之别,小疯子的功夫竟进步得如此神速,当下不禁为他欢喜得直跳,频频向杜菁及恨生道:“这个人我认识……他是我的好朋友!”
那知恨生早已大叫一声:“疯哥哥……我的疯哥哥。”
随着这声叫他已身如巧鸟的跃上了冰台,距离小疯子一丈站定,小疯子,正打得高兴,见状吓了一跳。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恨生,当时不由狂喜丢开了岳秋燕,迳自扑到恨生身旁,拉着他的手笑道:“恨弟弟,你也来了?”
下面尚未说完,岳秋燕已如飞扑到,二指如电向小疯子背心点来,口中喝道:“小疯子,你别卖疯……”小疯子倏地猛转身躯,张开两双手掌,疾如闪电的,好像拍蚊子一样,向岳秋燕二指拍来。岳秋燕觉得小疯子掌力大得出奇,当下大吃一惊,连忙收掌,小疯子右掌扬处一股绝大的劲力,夹着虎虎的风声,向岳秋燕当头打到。
岳秋燕见小疯子,一掌比一掌重,这一掌力如山岳,自己怎么也不敢接,连忙腾身斜着纵出了三丈。
就这样,饶她再快,右臂也被小疯了掌风扫了一下,立即打得她半身酥麻,吓得呆在当地。这边小疯子却与恨生话起旧来,岳秋燕怔了…怔,自己觉得功夫比小疯子可是差得太远,但是偏又无法下台,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二次蓄掌“狂风激芯”双掌双向小疯子背心打来。
小疯子在与恨生握手长叹,听得岳秋燕掌风又到,他头也不回,右掌向后一扬,又发了一记掌力。
可怜岳秋燕,像一双苍蝇一样,见人扬掌,连忙喊一声“好家伙!”又退了回来,同时再被掌风扫了一下,痛得她吡牙咧嘴,摇头不已。小疯子仍然与恨生畅谈,到后来干脆一齐坐在冰台上,对膝长谈,那岳秋燕东扑西打,总是被小疯子一扬手就挥开了。
这时台上观众见小疯子如此打法,不禁个个称奇,掌声如雷般的响了起来,虎儿也是大笑,耳中听得一人道:“奶奶!真过瘾!……”话未说完,另一女人竟接口道:“喂!你这人真无聊,怎么叫我奶奶?”先前说话那人大怒道:“滚你的,谁叫你?……‘奶奶’这两个字是口头话……”那女人自己表错了情,不好意思的道:“啊!……对不住,我以为你叫我呢!”
先前那人气得呼呼的道:“我他妈真倒楣……过了年五十八了,又跑出个奶奶来,真是……奶奶!”
他说着又骂了一声“奶奶”,惹得附近的人都笑了起来。
总之,这时台上台下都有笑料,因为在这种千百人的场合中,发生这种有趣味的笑料都是最自然示过的事。
这时岳秋燕猛攻了一阵,连小疯子的边都沾不上,不由得羞急交集,一咬牙,双臂用足了平生之力,“挽猪奔食”向小疯子背心又击了过来。小疯子觉得她这次掌力不小,便加了一成掌力,仍是前法向后打来,岳秋燕一见来势,她先前那股“敢死”的勇气立刻消失了,回头就跑。小疯子挥退了岳秋燕之后,猛听得台下众人—阵大笑,甚是奇怪,回头一看不由吓了一大跳。
原来见岳秋燕竟成了一个大光头,顶门上有九个疤,心中大奇,想道:“莫非她是个尼姑……”原来岳秋燕有“秃头疾”,早年并且出过家,所以头上有九个疤,她“九花娘’’的雅号便是这么来的。
这时岳秋燕老脸通红,光着头,把将地上发抓起,“噗!”
的一声,立即将它扣在头上。
她这时可气疯了,双手乱舞,跺着脚骂道:“他妈的!狗疯子,老娘打死你!……”小疯子见她一急,什么话都骂出来,当下不由也有些生气,低声对恨生道:“恨弟弟,你等一下,我把这个狗婆子打发了再谈!……”恨生年幼顽皮,笑道:“小疯子,你再把她头发打下来!”
小疯子答个“好!”字,站了起来,这时岳秋燕已然冲了过来,小疯子大笑道:“注意!我先打你屁股后打头……”岳秋燕才听小疯子说完话,已不见他踪迹,心知不妙,果然尼股上早挨了小疯子一脚,把她踹子个大马扒!岳秋燕匆匆爬起,她的假发原是经过巧妙安置的,不料刚才被小疯子掌力震坏,这时虽然扣了上去,但是只要略一快跑,头发便要掉下来,她一手抚头,一手抚屁股,其状丑怪已极。
岳秋燕才爬起,突觉眼前人影闪处,小疯子又揉身而进,吓得她一声怪叫,正待逃避突觉按着头的手一阵剧痛。
不由得把手放开,立时又觉得顶门发凉,再用手一摸假发已然不在,又成了童山濯濯之状了!她怪叫一声,再看小疯子右手二指,正捏着自己的假发,她急怒攻心便要扑来,小疯子一扬手,竟将那假发丢下台去。
岳秋燕这时顾不得再寻小疯子,一跺脚越下冰台,抢了假发就跑了。
小疯子笑吟吟的走近恨生道:“小弟,我们下去吧,与虎弟弟一起出去玩!”
恨生闻言拍手叫好,当下二人携手下了冰台,虎儿与杜菁早已迎了过来,众人嘻笑着走了!且说虎儿,小疯子,杜菁,恨生四人离开了比试场,沿途笑语喧哗,小疯子与虎儿,恨生都是久别重逢,显得极为兴奋,大家都抢着说话,只有杜菁满怀心事,不停的想道:“如果有童博在多好……”虎儿道:“现在一起到我住的店里去好不好!”
小疯子以及恨生都赞成,杜菁思索了一下道:“你们先去好了,……我……我等下去找你们……”恨生闻言奇道:“菁姐,你为什么不去?”
他那里知道杜菁的满腹辛酸,她现在正在肝肠寸断,她不敢看见别人的欢乐,因为那对她来讲,是—个残酷的对比呀!恨生见她不答,不由连声催问起来,杜菁已经够烦恼的了,不料平空又加了个田恨生,使她已经紊乱忧伤的心神,更增添了一些新的苦闷……杜菁强笑了一下道:“我会去了……只是现在……我还要去买点东西……用不了多久!”
虎儿不知恨生对她已有深情,闻言道:“也好,我住在“永安”店,很好找,菁姐,你待会自己来好了,我们一起吃晚饭。”
杜菁含笑应诺,恨生见虎儿已然如此说,自己不好再纠缠,只好道:“菁姐,你待会一定要来呀!……要不然就不理你了!”
杜菁强笑道:“我一会会来的,你放心……”她说罢向小疯子及虎儿略一点头,回转了身,姗姗的去了,好像是一个孤独的鬼魂似的飘走了!恨生还在怔怔的望着杜菁的背影,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个人在他幼小无瑕的心灵上,是占着如何一个重要的地位,“杜菁”这两个字,在他的心灵上,就等于现在报纸第一版的标题—样。虎儿及小疯子见恨生如此模样,不由甚感惊奇,小疯子推了他一把道:“小弟!你怎么了?……”恨生这才由梦中惊醒觉得自己失了常态,红着脸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小疯子在一旁接道:“没什么就快走吧!”
三人于是并肩而行,沿途各谈别情。
虎儿突然想起一事,不由问小疯子道:“疯哥哥,你与五婆婆去找小尼姑,到底找到没有呢?”
小疯子傻傻的笑道:“你别再说小尼姑,小尼姑的,人家现在早就不是小尼姑了!”
虎儿听了不由喜道:“这么说你们找到她了?……”小疯子面上竟有些微红,不好意思道:“当然找到!……这小丫头可真不好找,前年我和五婆婆去访馨馨师太,原来已经是馨馨师太的徒弟了,她误会我杀的那个老尼姑是她的亲生母亲,后来还是五婆说腰上有红痣,这才弄清楚了……然后……”虎儿笑道:“然后你们就成亲了?”
小疯子闻言把眼一翻道;“那有这么快!……最少要三年之后呢……”他最后一句话,声音说得很低,并且脸上也微红起来。
恨生见状早笑了起来,虎儿为他高兴不已,恨生道:“唉呀!真快,想不到小疯哥都快娶媳妇了……”小疯子一向疯疯癫癫,可是奇怪得很,他对件事竟然特别的害羞,闻言面红耳赤,反口道:“你这个小鬼懂什么?……我们大人的事,你现在那里懂得许多?……等你长大还不是一样……”这句话说得虎儿及恨生均是大笑不已,小疯子更加难堪,骂道:“早知道你们笑得这么厉害,我就不告诉你们了!……虎弟你还笑呢,你那个春姐呢?”
此言一出,虎儿果然不再笑了,他心中立即浮上了那个久别,而又永远无法抹去的影子。
一切都显得渺茫,他与她仿佛在两个世界里,相隔如此遥远,似乎永远无法会合在一起似的……恨生见虎儿沉默起采,不由更笑道:“哦!原来虎哥哥也有一个!……你们两个都不简单呀!……”小疯子听了一瞪眼道:“你不要乱说!……一个小孩子家……我们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那像你,就对这些事感兴趣……。”恨生被他说得脸一红,叫道:“唔!你才多大嘛?……”三人一路说笑打闹,不觉已经来到“永安”店,进门之后,虎儿便把自己得剑之事,详细的说了出来。
只听得小疯子和恨生又羡又喜,惊奇不已,吵着要看那把天下奇兵。虎儿笑道:“你们不要吵,当然要给你们看啊!”
说着便由背后解下那把“十二修罗剑”正要送给小疯子,却早被恨生一把抢过,叫道:“我先看!”小疯子望着虎儿,笑着摇摇头道:“真的,小孩子一个办法也没有,难怪人人都不愿意带小孩子出去!……”虎儿也笑着道:“这话一点也不错,小孩子有些地方实在也是讨厌,不过有些地方也很可爱。”二人说这话,都是故意气恨生,恨生本就是个孩子,可是“人小不服斜与“人老不服老”都是同样的心理现象,他听二人一口一个小孩,不由有些生气,把宝剑还给虎儿道:“好!我不看好了吧?”
虎儿见恨生真的生了气,,不由把他抱着笑道:“好小弟,我们只是逗着你玩的,何必呢……?虎儿说着并向小疯子连使眼色。
小疯子会意,便也笑着劝道:“好小弟,不要生气……生气的人会活不长的……也就是说生气的人会死,一死就什么都完了……”恨生闻言早已转怒为喜,笑道:“你这是什么劝人的方法嘛!要是别人保险你越劝人家越气!”
小疯子笑道:“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不气就行了,现在请你开始看剑吧!”恨生这时喜气洋洋的,双手紧握着剑匣的头尾,好像很内行似的,前后的翻了一下,仔细的看了看,赞道:“好剑呀!……好一件千古奇兵!”
小疯子及虎儿一见恨生那一付人小鬼大,老气横秋的样子,不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恨生弄得英明其妙,不由白了他们一眼,低声自语道:“笑什么笑,是不是吃了笑婆婆的尿?”
小疯子连忙叫好道:“好剑!好剑!好剑!弟弟,你有这一把剑,足可以傲视天下了!”
虎儿不由喜道:“好剑配英雄,这是自古的道理,除了我,还有谁能够配带它,所以说“灵物择主”就是这个道理罗。”
小疯子和恨生听了,两个人一起嘘道:“你简直是屎克螂带花,臭美嘛!我看这把剑给你用才真是冤枉呢?”
恨生说罢,把剑递给虎儿,虎儿一面收剑一面道:“疯哥哥,好久不见,你的功夫看样子又精进了不少,看你在擂台上真个是不慌不忙,身法奇特,真是漂亮极了,就好像金蜂戏芯一样……”小疯子张开嘴“呸?”了一声说道:“戏你的鬼芯哟!想九花娘那样也拿花芯来比喻,你简直糟踏人嘛,真是!没事拿我开什么胃。”
虎儿摇头叹道:“我真拿你没办法,好好夸奖你,你却骂人家,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恨生这时说道:“你们就是会吵嘴,动不动就抬杠,一点小事也值得大嚷大叫,打了这么半天也不嫌累,也不知道你们那儿来的精神……”说着恨生又装出一付老气横秋的样子,继续说道:“打了半天擂台,也真有点累了,叫伙计搞点好吃的菜,打上几斤酒,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我们的相逢,何况等下还有菁姐姐要来呢!”
小疯子一听笑道:“小孩子嘛就是好吃,不过你既喜欢吃,做哥哥的当然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说完,大叫伙计,一会伙计来了。
小疯子便说道:“小二,今天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你准备一些最和好最拿手的菜,再来几壶好酒,最后再来一大碗“酸辣鸡蛋汤”,要热得能把你烫死,满得能把你淹死,明白了罢!”
小二被小疯子搞得昏头转向,知道小疯子有意开玩笑,当下故意说道:“我!……我糊涂了!”
虎儿在一旁看得不由笑道:“伙计,没你的事了,你去照办吧!多预备几样酒菜就是了!”伙计诺诺而出。
伙计去了,三小又叙起旧来,不一会,酒菜上来了。
小疯子说道:“好几年没有好好吃一顿,今天可要大大的开开荤。”说罢就大马金刀跨上了椅子。这时却有一女子口音,“嗤”的一声,三人同时回头看去,却见杜菁倚在窗框子之外,正用好笑的眼光看着小疯子,三人不由一起欢叫起来。
恨生更是高兴得叫道:“杜姐姐你终于来了,真好,你刚才到那里去了,是不是又回擂台去了。”
杜菁摇了摇头说道:“我那也没去!不过随便走走而已,我既答应你们来吃饭,当然会来的!”
小疯子这时叫道:“你来了,就进来吃罢了,免得菜凉了,又不好吃!”
杜菁一笑,进房,四人分别坐好。
这时恨生笑对小疯子道:“那有见你这么请的,尽想到吃,杜姐姐才来,连口气都没喘过来,你就不能等一下呀!”
恨生对杜菁之情,溢于言表,这只有更增杜菁情感上的负担,恨生对她愈好,愈是痛苦。听了恨生的话,不由谈谈的道:“我来了半天了,也该吃饭了,再说,耽误了小疯子的晚饭,那就更不好意思了!”
说完四人执筷握杯,一会小二又送上四个下酒菜,四人一起拿起酒杯,干了杯,连喝了五六杯烈酒。
虎儿却没有什么,恨生和小疯子却面红过耳,其是小疯子本来那张黑脸,一喝酒,就跟猪肝差不多的颜色。
杜菁虽然只是浅饮,但是她脸颊上也淡淡的浮上了一层红晕,愈显得娇媚动人,可爱无比。
虎儿等人在谈笑之下,开怀畅饮,只有杜菁喝完第二杯就不喝了。
四人谈武论文,好不痛快,正谈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忽然面前的一双“香酥鸭子”不翼而飞了,三小不由奇道:“咦!刚才看着在,怎么这一会就没有了,又没有人吃了也没有人进来过,莫非闹鬼不成!”
小疯子把双眉一皱,骂道:“准是那一家的饿猫,三天没吃饭了,饿得难受,到这来偷吃来了。”
不想小疯子话才讲完,窗外“嗖”一声,飞来一物直朝小疯子打去,小疯子惊慌之下,连忙用筷子一夹。
谁知来物力道奇大,小疯子一夹没夹住,只觉胸前奇痛,指头也热辣辣的,再—看原来是一鸭骨头,不由大怒道:“何方小子,吃老子鸭子,还要用鸭骨头打我,想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好汉的,你下来看小爷不把你头给你打到肚子里面去才怪!”虎儿正要拦阻小疯子不要乱骂,却不料窗外连珠包似的,飞来无数鸭骨头,虽然小疯子闪躲的快,可是身上还是中了好几下重的,不由叫道:“好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敢打小爷,小爷跟你拼了!”
小疯子话才讲完,一袭灰影从窗外飞下,一个“鹞子翻身”飘飘落下,真比四两棉花还轻。
小疯子—看来人面孔,一半红一半白,不由吓得嚅嚅说不出话来,虎儿心中好笑,连忙站起行礼。
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疯子久别的恩师厉再生老人,此时小疯子呆若木鸡,厉再生知是惊喜过度,也不便责怪。
这时小疯子也清醒过来,向再生老人飞扑过去,抱着老人的双膝号淘大哭起来,叫道;“师父你撇下我一人,一别就是这么多年,我想的你好苦哟……”老人用手抚着小疯子的头脸上显出无限的温情与慈爱,笑道:“疯儿,快不要讲傻话了,那有—辈子跟着师傅的?”
“记着,前途是要自己开拓,天下是要自己去闯的,好孩子,快起来,你知道我就讨厌人哭的!”
小疯子这才止住哭声,从地上爬起,用手擦干眼角的泪水,不由的看着虎儿他们,见他们个个也为自己洒下了同情之泪。大家相互的看了一眼,不由得又笑了起来,恨生忽然指着杜菁脸上的泪水笑道;“你们看,她脸上是什么?”
杜菁红着脸狠狠的瞪了恨生一眼道:”你自己还不是有,不要脸,我还看见你用舌头去舐昵!”
这—来大家哄然大笑,小疯子接道:“味道是不是咸的?”
再生老人在旁笑道:“好了!好了!一点小事,还不够你们斗嘴的,还是快吃饭吧!饭后我传你们每人一样小玩意。”
恨生一听老人要传自己武功,立时高兴得大叫道:“小二,再加几个菜来,再添二斤好酒,要快!”
不一会酒菜送上,四小每人各敬老人一杯,这—席饭,有说有笔说古论今,直吃到明月高照才散。老人令四人先入屋就寝,休息一会,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传四小武功,说罢便自出店而去。
到了三更天左右,有一黑影快得像幽灵似的,飘身来到小疯子的窗前,只轻轻的弹了二声窗子。
跟着由内纵出了小疯子与虎儿,恨生每人俱是一身紧身衣裤,虎儿背上尚斜插着那把古剑,看样子这三人早就准备好了。三人来到老人面前各叫了一声,师父,公公!”
老人道:“这不是谈话的地方,疯儿,,快去叫你的小朋友。”小疯子急忙飞身,分别来到杜菁窗前叫字声:“快起来了,师父在外面等了你半天了。”跟着由房内穿出一人,正是杜菁,她也是一身紧身衣裤。
当下四小随着老人来到一大片竹林边,停下身来,找了一片略为宽阔的草地,再生老人道:“就在这里吧!疯儿,多年不见,也不知你武功练得如何?你先把你最得意的几手拿出来看看。”
小疯子一听师父要自己显武,乐得就此学点玩意,道了声:“请师父多多指点!”说罢马上手脚齐用,把自己多年苦心所学,尽量使展出来。别看小疯子小小年纪,但每一招一式,都有极大的威力,邻近的一些小树被其掌风扫着,都纷纷折断。
老人在旁看的频频点头,说道:“孺子可教,以后只要苦练,不怕不登峰造极,想不到这几年时光,你大有进步,实出我意料之外,疯儿你且停手,我要看看他们的武功如何?”随又道:“虎儿你要耍一套剑给我看看。”虎儿应声起舞,十二修罗剑果然非凡,只见他轻轻的一抖臂便映起…千万条银蛇,极是好看。
在明月之下,只见一团光华里着一团黑影,左起右跳,东点西挑,端的变幻莫测,惊人欲绝。
等一路剑使完,三小不由拍手叫好,老人道:“虎儿,等会我送你一套“十二修罗剑谱”正是配合此剑的,你会了这套十二修罗剑谱再配上这十二修罗剑,等施展出来,威力就非同凡响,要比任何剑法都来厉害!”
虎儿惊喜道;“谢谢公公,这十二修罗剑谱已被一黑衣女人偷去,不知公公怎会有这套剑谱,莫非……”老人笑道;“你们都也先别高兴,这套剑谱,我现藏在邻近山上一个石洞中,至于这套谱,你能不能得到,这就看你的造化了。”
“这套剑谱,我本想赠于疯儿,可是,看了你的剑法和你的这把剑,所以我改了主意,决定将这套剑谱赠于你,另外我再传疯儿一套“五云迷宫步”。
“‘这五云迷宫步’,乃是按着八卦椿式及五行,金、木、水、火、土,方位行走,如果能够练成,真可横行天下无敌了!”
四小听了莫不惊喜万分,老人又道:“菁儿,我看你和恨生的拳路及招式,似出于一人,菁儿的火候似更高些,这样好了,我也教你们那‘五云迷宫步’,记着不到急时不可使用!”
杜菁及恨生听后,马上跪地叩谢,老人气道:“唉!又来这一套,我最讨厌人家来这一套,快起来,快快起来。”
恨生及杜菁闻言急忙站起,这时已四更左右,老人道:“虎儿”那本剑谱,你天亮就可去寻,那“五云迷宫步”,今晚我先把步法及基本功夫教给你们。”
说完以后,只见他摇身一晃,已失踪影,再一看老人已在背后站着,以四小的功力,竟丝毫未能觉察,不由大为惊奇。
当下老人详细的向四小解释,按五行,金、木、水、火、土,一一为四小示范,四小也一一模仿着学,不一会,已自学会。
此时老人又道;“别看学起来容易,但要熟练之后才会发现其中之奥妙,而且此“五云迷宫步”必需要每日苦练,所以你们万万不能间断!现在时间已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店吧!免得别人疑心!”
四人连声答应,叩谢而去。
有说虎儿回屋后,得老人告知,剑谱藏在近山山洞之中,一夜没有睡好,天才亮便拖起小疯子,恨生,唤起了杜菁陪同自己去寻剑谱。一行四来到店外,先找了个小店,每人叫了一碗热甜汤,煎饼等,杜菁因是女流之辈,那里到过这种地方吃东西。当下随意吃了一点,这三个宝就不同了,别看嘴巴小,腔却不小,嘴里吃着,手里夹着,眼睛还盯着盘子。
尤其是小疯子素不让人,一个一个的芝麻饼,不停的往嘴里送,杜菁在旁笑道;“疯子,我怎么尽看你吃芝麻饼,别的什么也不动?”
小疯子笑道:“我最爱吃芝麻,芝麻真香,香啊!香啊!”
一面还拿起芝麻饼放在鼻前直嗅,恨生在一旁笑道:“疯子哥这就怪了,前天台上打擂台那个吕婆婆,不是也有一脸芝麻吗?怎么没听你说香,你不是爱吃芝麻吗?”
虎儿听恨生说起那丑女人,就想到,秀秀和麻子大哥接吻时的丑态,不由的也放下了芝麻饼,怎么也吃不下,气得小疯子半天没理恨生。
这时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的多了,赶车的,卖药的,都源源不绝,四小付完账后,顺着街道往下走去。恨生问道:“菁姐姐你猜这剑谱,再生师叔会放在那个山洞?”杜菁答道:“我怎么会知道?剑谱也不是我放在山洞里的,我要知道早好了,问话也不想想!”
说完白了恨生一眼,实在她现在也心烦的很。恨生用眼看了杜菁一眼道:“不知道就不知道,看你训人倒是好手!”这时小疯子在前忽然叫道:“大家快追,我发现了一双小白兔,看我们四个当中那一个捉到!”说着急忙飞身向前追赶,三人顺着小疯子追赶方向,果见有一灰白色小兔,正在急行窜跃。三人也跟着急迫下去,别看只是一只小小白兔,跑得真快,连小疯子等人,一时竟还追不上。也不知道追了多少时候,眼看就要追到,那只小兔灵巧已极,急速停止,飞身窜入一大堆乱草中。小疯子急忙一抓,抓了个空,已让它窜进去了,气得小疯子进骂道:“奶奶的,连只兔子都抓不到,真他妈的白吃了几年饭。”
骂完纵身来到乱草中,好一阵乱踩,忽然一声大叫,吓的三人大吃一惊,再细看时,只见小疯子抱着一只脚,在地上打滚。杜菁急忙道:“疯哥哥,怎么了!怎么了?”
大家围着小疯子一看,原来一根小小的刺,血倒流了不少。小疯子看到流了不少的血,哭丧着脸道:“哟……哟!痛死我也,他妈的今天不是碰到兔子精吧?”
这时三人急忙替小疯子裹伤,弄了半天才算完事,大家静下来向四周一望,连一个人也没有。
眼前便是一座高山,奇的是此山树木并不太多,岩石倒是不少,大小岩石叠成堆,大家因跑了一程,感到有些累,每人便找了一块岩石坐着歇息。
虎儿道:“不知公公所讲是不是这座山,看来颇似,邻近也没有什么山了,我如果猜得不错,一定是这座山。”
杜菁及恨生也同时答道:“可能那套剑谱就在山上。”
不—会大家休息够了,开始向山上去,小疯子由虎儿抚着!别看这座山并不怎么高大,爬起来倒相当够受,一路发现了数十山洞,可是无一洞中藏有剑谱。
小疯子在—边道:“师父既然要送你,何必非要放在山洞中,让你自己去取,真不知师父安什么心思。”
恨生在旁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肚子饿死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吃饭,等吃完饭再来。”
虎儿此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为了自己,使别人受伤挨饿,当时说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找了这么半天,连一点影子也没找到,等下我看还是我自己一个人来找,也许会有奇迹出现。”当时小疯子及恨生他们也没有表示反对,因此决定先回去再说。不一会,已来到店中,虎儿令小二打来一盆清水,再拿来膏药先为小疯子裹伤,然后大家叫来饭菜。
虎儿因急于得到那套十二修罗剑谱,草草吃了一点,然后又道:“我看下午还是我一人去好子,杜菁,恨生麻烦你们陪陪疯哥哥。”言罢随手拿了两个油饼,用油纸包了一包,往怀里一揣,便又道:“也许晚饭我不回来吃,你们不要等我了。”
小疯子们仍在店里休息暂时无事可说,且说虎儿出得店来,向着先前的岩洞,飞奔而去,不一会,又来到了山脚。
这一次虎儿要比第—次来得轻松多了,一连几个纵身已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先向四周望了一下。
一见四周没有什么可疑之外,又往上纵了好几次,这次几乎已到山顶了,说也奇怪,在山下看来,这座山树木极少,多是岩石之类。可是来到山顶却不同了,林木茂盛,枝叶扶疏,相反的却是岩石少了许多,虎儿脸上露出一线希望的微笑。马上提起神来,在山中一阵好找,气的是找了老半天,仍是一无线索,好几次很不容易找到一个山洞。
可是进去找半天,弄得一身是土还是一无所有。
天色已渐渐的晚了,倦鸦归巢,第一颗小星星也出现在天边了,这时虎儿心中好不惆怅。
一身的汗水湿透了衣服,这时肚中也感到有点饿了,找了一块山石,坐下,掏出包好的大饼。
他打开正要往口里塞,忽觉脑后有一物向自己飞来,虎儿急忙低头躲过来物。
—颗小石子擦头而过,虎儿正气得无处发泄,见有人居然敢戏弄自己,放下手中的油饼,直向发物之处飞纵而去。
见有一黑影,快的出奇,只一晃,就不见了,心中正在想,那有这么快的身影,怕不是鬼吧?想了一会只好罢手,向着原处走来,不看则已,一看真气死人,自己的两张油饼,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心中火道:“好狡猾的饿死鬼,不抓到你决不罢休。”
忽听到背后有一苍老的声音道:“好香的油饼!”
虎儿急忙反身,双掌用足了力猛往身后击去,当时只见树叶纷纷落地,那里来的人,连个鬼也没有。按理来讲,虎儿这一掌又快又急,一定能够击中,不想来人是何等身手,怎会被他击中,忽又听得苍老的声音说道:“好厉害的金劈掌,看你小小年纪,火气倒还不校”话刚说完,跟着从另一株大树下,窜起一条人影,急往树口遁去,虎儿那能让他逃去,急忙飞追过去。
看着双方就只隔一二十丈,但是虎儿却始终追他不到,也不知追了多久,明月已高挂天空。闻有流水之声,愈走水声听得愈发清晰,看着前面人影一晃又不见了,等虎儿迫近时一看,好一片美景。
银幕似的瀑布,斜斜的垂着,水清的可以见底,虎儿愈看愈爱,干脆脱了衣服,跳到水中洗起澡来。
一股凉气冲到全身,好不舒服,虎儿也是好奇,直往瀑布游过去,说也奇怪,里面竟是一个大山洞。
因外面被一层瀑布隔着,所以乍看更看不出来,也算虎儿走运,竟被他找到了山洞,虎儿再往里去,行不多远。
见有一丈方石,上面放着一漆黑色的小木盒,盒上刻着:“十二修罗剑谱”几个大字,盒下压着一小字条,上面写着:虎儿:剑谱赠与你,你可模仿其中,更确实地把你十二修罗剑练得万无一失,方不负吾赠意。”虎儿拿起了小黑盒,一阵狂吻,心想我现在有了剑谱,更可把那三式慢慢悟解出来,连忙拿起,游回穿上衣服。
他归心似箭,往店中直奔,一进入店,小疯子第一个叫喊着道:“虎弟弟,你得到了剑谱了没有,师父说你一定能够得到,假如你得到,我也占了便宜了。”
说完了嘻着一张大口,虎儿道:“剑谱到是得到了,不过要没有一人指示我,我恐怕还得不到呢?”说罢把一人偷吃油饼的事一说。大家都笑道:“那还用讲,一定是师父!”
说完了之后,大家都要看剑谱,虎儿掏出黑盒来,两边一掀,里面放着羊皮小卷,小疯子和虎儿都是已见过的;恨生及杜菁却看得尽是人像,图形和密密麻麻的文字,于是大家又谈了一些事情。
虎儿知道小疯子脚已好,心中也觉得放心些,然后说道:“诸位兄弟多多原谅,我跑了一下午,确实有点累了,我要先去歇歇,我们明天见。”说完便进屋去了。虎儿一睁开眼睛,见室中已大亮,心说:“怎么这么好睡,练武人要—直这样真太差劲了!”出去叫小二打水,洗脸,就听恨生在外叫道:“疯哥哥,你把虎哥哥叫出来,好不好,马上擂台就要开始了。”不一会,听见小疯子走到自己门前叫道:“虎弟弟,太阳都晒到屁股啦!快起来吧!现在是中午了,快吃完饭,我们要去打擂台了。”
虎儿答道:“疯哥哥,我起来了,等会,我马上就出来了,你们先吃吧!”
小疯子答应了一声,虎儿把衣服穿好后,踱入前面,只见疯子,恨生两人,却不见公公及杜菁二人,不由奇怪说道:“公公及菁姐姐怎么不见?莫非有什么事不成么?”
二人说没有,说一起来就不见了师父,恨生心里怨虎儿说道:“都是你起来太晚了,菁姐等不及,先吃了走了,说是会跟我们在擂台见。”
小疯子又说道:“恨生弟,你就让她去吧!我看她似心中有事,什么事都像心不在焉,也许她一人反而觉得比较好些,反正等下还是可以见到的。”于是三人坐下,大吃大喝了一顿,匆匆的用过了饭,便取道向擂台走过来,远远的望去,人山人海,把擂台层层的围祝这时人越来越多,台下的人更是嘈异非常,时而有些仁兄不讲卫生,脱了鞋就把脚跷起来,臭气四溢,时而有些仁兄高谈阔论,手舞足蹈,连说带打,唾沫横飞。
三小此时向四周一望,见四周都是本地人,不过好像有几个看样子好像是打擂台的,众人一起向台上望去。
忽见一条黑影起自台下,临落台上,真比四两棉花还轻,大家不由喝了一声彩,只见来人头发略卷,身材中等,几根刺胡子,一股阴死阳活的样子,使人看了就有一肚子的气,此时他开口道:“小生姓王名全心,今年二十岁,见此处人材甚多,小弟不才,愿打头阵,不知那位愿上来领教!领教!”
说完了话,立即睁着一双黑白不分明的眼睛直视台下,忽然上来一人,众人一看,不由失笑。
只见来人为一女子,不胖不瘦,唯上身长,下身短,而发育的也很畸形,只听他夹着一种难听的家乡音说道:“小女姓杨,名字连我也不知道,略通武艺,家住海岛台湾省,今日路过此地,愿在这瞻仰。”
说完了话向王全心一抱拳道了声:“请”,两手一拱,用了一招“群云抱月”向王全心双肩打来。
掌未到,王全心觉得有一股阴柔之劲袭来,王全心马上一扬手掌“玄天一阳指”,只听“波”的一声,直往杨姑娘“丹田穴”打来。
杨姑娘只觉自己的掌力如石沉大海,而对方疾劲之风已朝自己“丹田穴”点来,连忙双脚一蹬,用“梯云步”身形凭空拔上几丈;躲过了王全心的“玄天一阳指”,而自己双脚用“连环鸳鸯腿”向王全心面门踢去,王全心见杨姑娘双脚夹着凌厉的来势,不禁心慌异常,偏偏自己又不懂,急忙之中,“懒骡打滚”。
不想杨姑娘的“连环鸳鸯腿”是一招接—招的,王全心闪慢了一步,肩头上正中一脚,痛的只有咬牙的份。不禁大怒,眼睛也红了,脖子也粗了,双手一扬,用出师门绝技“双锥拳”夹着内力朝她脑门打去,口中喝道:“快纳命来!小生若不把你打败誓不为人!”
杨姑娘见他形如拼命一般,不由心中也着了慌,觉得打来的掌风力道奇大,不由身后一仰。
只见她用“铁板桥”的功夫躲过了这一掌,直把身后好几丈远的两只蜡烛“呼”的一声打灭。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一起打得台上上下翻飞,泼水不透,台下这会是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两人打了半天,王全心的掌法比较凌厉些,而杨姑娘身为女子,体力自是不行,时间一长,已是娇喘连连,步法缓慢。
王全心用一招“童子拜观音”一招向杨姑娘头上击去,杨姑娘用“分筋搓骨手”向王全心腕上抓来。
却不料王全心这一招,是虚招等到杨姑娘手还没碰到,两手用足全力用“玄鸟划沙”向肋下打去。
杨姑娘招式已老,只听“叭”的一声,杨姑娘退后了七八步,一跤跌在地上,面如金纸,手抚肋处,一句话不说,咬着牙,飞身而去。此时王全心得意的说道:“还有那位愿赐教一二。”
只听道:“小爷来也。”众人一看原来的小疯子。
这时正对王全心说道:“你这个要死不活的东西,你好不要脸,你不叫全心呢?我看你根本没有心!”小疯子这一顿冷嘲热骂,—直骂得王全心六肝生火,五脏冒烟,不由吼道:“小鬼,姓甚叫什么!看爷爷来打发你。”
小疯子讥笑道:“就凭你也配问我叫什么?我姓小名疯子,不过我虽然疯,却还有点良心,不像你这没良心的!”
王全心被小疯子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由大叫一声:“休得卖弄口舌,拿命来!”
说完双掌用足了力,朝小疯子打到。
他掌未到,只觉眼前一花,已失小疯子踪影;忽觉颈口有人吹口凉气,不由大惊,一招“倒打金钟”朝后打去,又失去敌人的影子。
忽觉屁股上又挨了一脚重的,原来小疯子新学“五云迷官步”,今天正好拿王全心来当试验品了!众人看台上,昏花一片,见王全心被困在中央,样子甚为慌乱,耗费了半天气力,连小疯子衣服都没沾上。
他还不时的被小疯子打上一掌,或者踢上一脚,只觉眼前人影连连,也不知那是真是假。
小疯子简直把王全心当试验品,围着他直打转,王全心正觉不可支时,只觉腰部一麻,眼前一黑,倒地不省人事。
台上立时飞奔出几个和尚,把王全心给抬了下去。
小疯子打下了王全心,心中颇为高兴,暗道:“师父传我这套‘五云迷宫步’,果然不错!……”小疯子正在得意之时,突见冰台后一条白影一闪即逝,身法快得出奇,正方愕然,立听台下的有不少人叫道:“玉面郎来了!……”场内掀起了一场空前的轰动和紧张,小疯子站在台上,并无—人上来过招,想是看他太厉害之故。
小疯子站了一阵,觉得甚是无聊,低声骂了一句:“真是没意思!……”小疯子说罢,点脚离了冰台,走向虎儿等身旁,笑道:“真没意思,打得一点也没过瘾!”
虎儿闻言一笑道:“让我再上,老坐在下面也不像话!”
他话才说完,双手微按之际,身如巨雁临空,拔起了七丈余高,半空中又是一个大旋,“落叶归根”轻飘飘的落在冰台上。他这一手可把全场的内外行全震惊了,连小疯子也自愧弗如!虎儿身形才一站定,尚未向下发话,突然看见一条黑影,轻如飞絮,疾似雷电般的越上台来。虎儿见来人这等身手,不由吃了一惊,再定睛一看来人,见是一个十余岁的少女,她黛眉微弯,玉面含怨,一双明亮妩媚的眼睛,深蕴着一片情愁。
虎儿看罢,不由惊喜欲狂,他大叫道:“春姐姐!你!”
来人正是倪晓春,她默默的站着,一言不发!虎儿第二够话尚未出口,突听身后有人道:“春……原来你还念着他!……”轻风动处,一个白衣、英竣健壮、潇洒的少年,已然来到面前,虎儿一见,不由狂喜,奔过去拉着他的手道:“博哥哥!……原来你就是玉面郎万里飞虹………”那正是童博,他一直等着晓春,直到现在才出来……当时童博只对虎儿微笑一下,他的全神贯注在晓春身上,显得有点呆,晓春对童博的出现,感到绝大的震惊,她轻轻的惊叫了一声,开始颤抖起采。
就在人声喧杂,众人惊诧之时,又是一条人影越上台来,她是杜菁,就如同童博等晓春一样,她一直在等着童博!童博看到杜菁,他竟慌乱的想逃离,可是后者却是热泪长流,无限的幽怨,无限的辛酸,无限的悲痛和怨恨,一齐发泄了,她竟哭出声音来……她哭着低声道:“童博……你还是爱着她……”顿时又有两条奇快的身影掠上冰台,他们是方廷昭和田恨生,双双扑了杜菁,他们一样的道:“啊!原来你爱着他!”
这种情景,使得所有的人都迷惑了,他们不知道这许多年…青侠士间的爱情纠纷,一个个伸长了颈子,啧啧称奇不已。
冰台上一群相思的人,他们都呆着,沉默着,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知道说什么好。
虎儿不知童博及倪晓春间之事,但他却很容易的观察得出,童博是在深深的爱着晓春,他不由一怔。
小疯子见到这幅情景,不由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连忙越上冰台,大叫道:“你们怎么了?都傻了吗?……”众人被他这个保存话叫醒,纷纷对视着,但也无话可说,虎儿一看这情形,心知颇不简单,当时朗声道:“春姐,博哥哥……我们回店里再谈吧……”倪晓春及童博都是默然的点点头。
当下众人一起越下了冰台,向“永安”店去了……经过了一番长谈,除了小疯子外;每一个人都流下了眼泪。童博更是哭着,把自己遇见杜祥甫,中了倪晓春七煞珠,以及杜菁侍伤,晓春舍身之事,完全说了出来。
这一番话,每一个人都断了肠,虎儿想道:“原来这样……我应成全博哥哥和春姐姐……这是命运,不是他们的错……可是杜菁呢?她深深的爱着博哥哥。”
杜菁流着泪道:“博弟还是深爱着晓春,我是没望了……”恨生及方廷昭也同时想道:“杜菁深爱着黄童博,我……”倏听窗外传来—声:“阿弥陀佛!”诸小悚然一惊,抬目一望,只见摘星客,五迷婆,厉再生,驼侠及馨馨师太并立在院中,诸小不由一怔!五老双肩—晃,疾飘入房,只听馨馨师太沉声道:“秦金虎,田恨生,你们注意听着!”说完,自怀中掏出一张血书。
秦金虎及田恨生一见那信封染满血迹,正在暗诧之际,馨馨师太已念道:“虎儿,生儿:首先原谅我厚颜如此的称呼你们!我原本与秦师兄结婚,同时生下虎儿,日子过得甚为美满,可惜,自从被田师兄迷奸之后,竟意杀夫别子跟了田师兄。
在生儿降世之后,我不满田师兄另结新欢,愤而出走,这些年来,到处漂泊,心中却时时怀念着你们。
我在巧获‘十二修罗剑谱’之后,先后遭到江南十二枭及其手下的拦截,幸逢厉前辈解危,便央他将剑谱转交虎儿。
那知,厉前辈离去不久,我又遭江南十二枭追杀,此时虽躲于客栈;为了预防万一,我留下这封遗书。
我已决定面对江南十二枭,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果能如愿以偿除去这些凶狠之人,亦可稍赎我这生的罪恶!虎儿,春儿因误伤黄童博,已牺牲清白身子替他疗伤,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会成全他们,祝福他们吧?生儿,秦师兄因我之故杀了田师兄,俗语说:‘冤家宜解不家结’,我不愿在九泉之下,仍看见你们兄弟结仇,让仇恨化作流水吧!虎儿,生儿,我不但从未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反而让你们蒙羞,我愿意在来世做牛做马回报你们。
徐雪蓉绝笔。”倪晓春听完后,泪流满面,暗泣不已!秦金虎及田恨生却羞惭的低下头。
馨馨师太沉声道:“二位少侠,你们抬起头来,你们骄傲的抬起头来,你们应该以拥有如此一位。‘知错能改,英烈牺牲’的母亲为荣!”
秦金虎及田恨生正在暗诧之际,五迷婆肃然道:“不错!你们够骄傲的,因为令堂已除去了江南十二枭中之十一枭。”
馨馨师太接道:“贫尼往昔名列江南十二枭之一,此次正欲前往劝化他们十一人之际,却知他们十一人与令堂已全化为尸水。”
“这封信由于曾被令堂以药粉抹过,加上在她临死之际,被她挑一旁,因此,虽染上令堂的毒血,却未被溶化。”
倪晓春突然问道:“前辈,你有没有发现那只‘白神’?”
馨馨师太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白神’在作祟,怪不得贫尼那两位以毒见长的拜兄也会遇难。”
摘星客沧然道:“徐姑娘以身喂蛇,再以它的剧毒做此英烈之事,真是前斯未有之壮举,老夫自愧不如!”
说完,将秦金虎及田恨生的双手握在一起。田恨生悲呼一声:“虎哥!”立即抱着他痛哭!秦金虎亦悲呼一声:“生弟!”泪水亦籁籁直流。
驼子沉声道:“博儿,你出来一下!”
黄童博恭应一声:“是!”立即走到他的身前。
驼子正色道:“博儿,倪姑娘及杜姑娘为你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你难道忍心再伤她们的心吗?过去吧!”
“我……我……”
五迷婆一见倪晓春及杜菁皆羞涩的低下头;立即牵着她们的柔荑,含笑道:“丫头,他不好意思过来,咱们过去吧!”
“我……”
“我……”
“呵呵!幸福要靠自己创造及掌握,你们既已为他牺牲那么多了,何必再拘泥于世俗之礼呢?走吧!”
驼子立即叫道:“博儿,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
突见厉再生牵着黄童博,道:“好小子,走啦!”
说完,拉着他走了过去了。半晌之后,黄童博及倪晓春,杜菁半推半就的被二老“送做堆”了,众人立即欣喜的颔首不已!倏听:“咚”一声,厉再生突然长跪在五迷婆的面前,歉然道,英姐,请原谅小弟以往的过错!”
五迷婆怔了一下,慌忙红着脸闪到一旁,叫道:“你……你起来!”厉再生摇头道:“英姐,除非你原谅小弟,否则小弟不起来!”“你……你太……”突见小疯子扣住五迷婆的右腕,求道:“你就原谅师父,把他牵起来好不好吗?”说完全,硬将她的手按在厉再生的右肩。
“疯小子,你……好吧!你起来吧!”
厉再生恭敬的道句:“谢谢!”立即起身。
小疯子拍手叫道:“好棒喔!小疯子有师娘啦!”
五迷婆老脸一红,竟然未再吭声。
众人立即上前道贺不已!朝阳冉冉东升,妖气已散,武林大放光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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